他看着温知如,几个月不见,他长高了许多,几乎有些认不出了,原先他只记得这个姐姐性子内向寡言,长得却是很温婉动人,如今换上了男装,依然是个眉目如画的美少年,而且似是比从前更好看了。
“二弟。”温知如对钱氏有敌意,可对这个弟弟还是比较认可的,到底是温彦丰一手教导出来的,举手投足都是世家少爷的风范,“几月不见,二弟似乎又壮了,也高了些。”
“爹说不能就只顾着念书,武艺也不能荒废了。”
“二弟能有出息,父亲母亲也会高兴,可想过何时参加科举?”
“其实……本来今年就想去试一试的,不过爹说让我再多历练历练,左右还年轻,不急于这一时,让我有了十足的把握再去。”
“那你自己的打算呢?”
“爹说的也没错,沈家公子今年得了状元,我总不能连个一甲进士都拿不到,让爹丢脸。不过我自己倒不在意这些,比起功名,我觉得能为朝廷出一份力,为大锦朝的黎民百姓谋福,更重要些。”
“二弟小小年纪便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爹知道了也一定会高兴。”
两个人就这么随意的聊着,便走到了泽芝轩的门口。
照理温知如也是该进去给主母请安的,可钱氏这几日最见不得的就是温知如,连温彦丰也特地吩咐了让他暂时不用去泽芝轩,这才与知旭道别离开。
温知如一走,温知旭才跨进屋门,迎面就是钱氏的一通哭天喊地。
说什么,“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个都不安好心,背信弃义,蛇蝎心肠”,“都欺负她孤儿寡母”,如何如何……
“娘,说什么孤儿寡母呢?我看爹对您不是挺好的么!”
“你懂什么!这几个月你不在,知如那个小畜生天天在你爹面前卖乖讨好,仗着他是嫡长子的身份,已经不把你娘我放在眼里了,现在连梅氏那个贱人都学会那些下作的手段来争宠了,这温府就快没有你娘的地位了!”
“到底您才是这府里的正妻,爹也终究是向着您的,和那些妾氏有什么好计较的?”
男人对于女人斤斤计较的那点子事儿永远都理解不了。不就是和谁多说了几句话,去谁屋里多了几天,值得这么天天月月的算计来算计去么?
“不计较?不计较你娘我能是温夫人么,不计较你能是温府的嫡出少爷么?”一说到少爷的身份,钱氏好不容易收敛了些的眼泪又止不住了,“我就是计较的太少了,你好好的嫡长子现在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嫡次子,往后连分家业都要看别人脸色,若是将来皇上封了爵位,更加没有你的份!如今我们母子,在京城那些世家的眼中就要成个笑话了!我凭什么不计较!”
“娘,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知如既然是大哥,那温府的这些东西就该是他的。”
“什么叫该是他的?沈如昕那个贱人,当初怀孕的时候就不该让她生下来!”
温知旭被哭得头都隐隐作痛,可面前的是他亲娘,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耐着性子哄着,“娘,儿子将来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将来一样能让母亲风风光光的。”
“娘知道你乖。”听到这席话,钱氏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些,“可是,娘咽不下这口气啊,你知道么?沈家三公子的那个状元,就是你爹给弄回来的。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偏心沈如昕那个贱人。”
“娘,别瞎猜了,沈三公子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他娘可真是听风就是雨,科考的试卷那么多位官员批阅,真要是一无是处怎么可能入得了殿试?
今年三甲的文章国子监的先生也拿来给他们看了,要说起来那几人学识也都是在伯仲之间,钦点谁做一二三名只不过是皇帝的一念之差,哪有钱氏说的那么夸张。
钱氏听到知旭为沈家公子辩解当即就不干了,哭喊的嗓音都尖锐的刺耳,“旭儿!你还是不是我儿子?就忍心看着你娘在府里这样被人欺负?你是要你娘被他们害死你才安心么?”一面说,他一面用手捂着胸口,一副痛苦地要死的模样。
温知旭头痛欲裂,却也只能继续安抚,“娘,我自然是您的儿子,你说什么我都听您的,您别气了,伤了身子儿子也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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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彦丰这一日在内阁多耽搁了几个时辰,回来的比较晚。
小皇帝最近又不安分。
七夕那日锦翌珲和夏侯宸多少还是接受了温知如的建议,劝锦隽煜不要太快对兵部下手,以免惹恼了首辅大人,让别人有机可乘。
小皇帝原本也是听的。
可就在前两日,锦隽煜因为是否要为江南几省减免赋税一事又和首辅大人闹了一场。
南方气候潮湿多雨,正直夏季,更是常常暴雨积涝。
小皇帝一心想着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收到几封南方暴雨的折子就着说要免了今年江南所有的粮食赋税。
岂料这圣旨还没来得及吩咐人写,小皇帝就接到了首辅大人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南方多雨多涝没错,可南方气候温热也更适宜农作物的生长,比起干旱寒冷的北方,南方的稻谷一年可成熟多季,是大锦朝国库粮仓储备的主要来源。
如今看似四海升平,可国库里早就在前朝征战时就消耗的差不多,户部账面上看着充盈,事实上都是各省各地赊欠的款项。
下面的官贪得无厌,有点风吹草动就要上报灾情,等着朝廷拨款,朝廷说三分税他们就要四分,朝廷说免赋税他们照样收四分。
银子左右都是到了贪官的口袋里,锦隽煜这般爱民的心又有那个百姓能真正感受到。
要除贪官,也不是他锦隽煜一句话一双手就能轻易办成的,总得要时间慢慢梳理。
眼下,税不能不收,国库充裕了,国家才有底气。是不是真的受灾,有多严重,得派个信得过的钦差亲自去查证,好好给那些贪官提个醒。
可惜首辅大人这番道理还没说完,小皇帝已经一口咬定这个男人就是故意在和自己作对。
凡是自己看上的人才,他偏不要,凡是自己想实行的政策,他偏不许。
好,之前贤王世子和夏侯少爷都劝他稍安勿躁,不要和首辅大人正面冲突。
这次他不想忍了,非要办了兵部左侍郎曹叶荣不可。
一转眼,温彦丰桌子上就堆了十几封弹劾曹叶荣的奏折,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道德败坏等等各种你能想象到的罪名。
温彦丰看着奏折上这几个平日里都甚少说话的御史们的名字,心里也不免佩服,锦翌珲和夏侯宸这次也是下了不少功夫了。
要说曹叶荣能安安稳稳做到今天这个官位,真的是两袖清风也不太可能,但他也没有拿别人的银子,只是如今这份庞大的家业,多少也是利用职务之便置办下的。
要说结党营私,那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朝廷里首辅大人这一派、瑞王爷太后这一派,要都拉去砍了,那小皇帝明天上朝恐怕真要是孤家寡人了。
至于道德败坏,曹叶荣这个人什么都挺好,可就好色这一条怎么也改不了了。
他今年也有五十多了,上个月还听说有从青楼里赎回去一个新姨娘,还不到十五岁,算起来他府里前前后后娶了也有十多位姨娘了。
温彦丰觉得,这人早晚得死在女人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了一整天,现在才赶得上吧更新补上,中午还要粗门!!!嗷嗷嗷嗷,不知道今天的更新啥时候能补上
突然想起来昨天写影卫的名字,作者起名废,于是默默的百度了影卫,搜罗了出现频率最高的几个名字,就凑成了……
大家不用太介意了呵呵呵
第31章
七月十七是朝安郡主生辰宴的日子。
钱氏落水的事件之后,温老爷也没有对桂姨娘多加苛责,只是说了让温媛同温姌一起起长公主府上参加生辰宴。
那日一大早,府里的姑娘们就打扮的花枝招展吵吵嚷嚷的正要坐着马车出府。
温知如如今已经是府上的大少爷,自然不用再和那些小丫头挤一辆马车,再说他还想趁着今天这个机会,顺道去云间鹊找慕云影聊聊采矿的事儿,什么郡主生辰,他并不感兴趣。
在温府大门口,他看到了温姌。
为了引得圣驾青睐,今日参加宴席的姑娘大多都选择了明艳出挑的桃红、鹅黄色的裙衫,又或者想博得一个灵秀出尘,选择了纯白色。
温姌却很讨巧,选了一身水蓝色,在这炎炎夏日里,走在一群穿着红衣的女子身边,反而是清丽可人。
发髻上亦没有过多的装饰,一对水滴状的珍珠耳环更衬托出了这份清爽。
乍看上去像是为了避忌家中嫡女刻意低调的装扮,可她真正的心思,又有谁知道呢!
至少在温知如眼中,比起知姒知嬿两姐妹那一身穿金戴银的华贵,温姌的装束却更能入得了他的眼。
看来温姌也是有了觊觎帝妃的心思,想要与那两个嫡妹一争高下了。
有了影卫跟随,温知如出门也不用再带着丫鬟,出了温府,他便命令马车往城外驶去。
前日他派人送了信给慕云影,约在今日的巳时相见。通常青楼都是在午时之后才开门营业,温知如也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和慕云影约谈,也避免了到时候青楼里各式嫖客人来人往的尴尬。
那天温知如和慕云影的商谈还是很顺利的,慕云影在七夕那晚过后已经派了手下去了贵州打探情况,得回来的情报与温知如前世知道的也差不多,那里的地大部分都是荒废着,百姓也过得疾苦,要在那边建一个矿场,应该没有什么难度也花不了多少钱。
温知如拿了两万两的银票作为初期的本金,又和慕云影签了合作和分成的协议。
慕云影许诺,若温知如给的信息无误,不出三月,他便能得到第一笔盈利。
离开云间鹊的时候已是过了晌午,郡主的生辰宴想必已经要进入正题。
温知如还不想错过一场好戏,便让车夫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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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皇上也来亲自祝贺,舒宁长公主又岂会不明白那些大家闺秀们的心思,午膳过后,院子两边布置了整齐的桌椅和各式的水果糕点,在正中又摆上了文房四宝,瑶琴还有弓箭等等,准备让这些世家的少爷和小姐们好好展示一下才艺。
当一切都布置完毕这才听得身后有一个尖细而又响亮的声音喊道:“皇上驾到。”
刚才还在窃窃私语交谈着的闺秀和少爷们齐齐分开两边跪下,让出一条路来。
而后随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喊声,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青年男子,从人群中走过。
这还是温知如活了两世第一次见到锦隽煜,他跪在人群后面,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个皇帝
也是个丰神俊逸的男子,与锦翌珲的温文尔雅、锦翌轩的风流不羁都不同。
他的五官生的很好,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带着足够吸引眼球的魅力,二十四岁的年纪,已经让这个男人完全褪去了属于青少年的稚气,甚至因为常年经历着后宫勾心斗角的生活而显出了超越年龄的沧桑感。
虽然是一副神采奕奕的高视阔步,可眉宇间却带着怎么也藏不住的愁绪。
这个自打亲政以来,就耗费着毕生精力来对付自己爹的男子,看起来似乎真的活得挺不容易。
温知如从前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不过就是个年轻气盛,能力一般的半吊子皇帝,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前世自己的杀父仇人,如今看到这样的锦隽煜,温知如竟莫名的有些同情他。
如果这张绝美的俊脸能少一分愁容,多一分释然,他的俊俏与【如凤饮】的凤掌柜,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在温知如走神的时候,皇帝已经喊了:“免礼、赐座。”
那些少爷小姐们才纷纷落座。
男左女右,分的倒也清楚。
“哎,你怎么才来,找你好一会儿了!”温知如突然觉得左手边被人轻轻撞了一下,转头,竟然又坐在了夏侯宸的身边。
“出门前有点事儿,耽搁了。”温知如和京城的这些世家少爷们都不熟,特地选了离皇帝远些的位置,没想到这也能碰上夏侯宸。他又探了探身子朝前看,果然锦翌珲正坐在皇帝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你怎么不去前面。跑来这里坐了?”
夏侯宸摇摇头,“这日子有多的是人挤破脑袋往前跑,我何必凑这个热闹。更何况坐在那里人人都盯着,拘谨得很,哪有现在这样,一会儿看热闹也方便。倒是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角落,你二弟在前面和那些世家少爷们可热络的很。”
温知如顺着夏侯宸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了知旭在前方不远处和身边的几个世家少爷相谈甚欢。温知如早晨出门的时候借口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给郡主置办贺礼,并未和知旭一起。不过到底人家也做了十几年的温府大少爷,钱氏又是个那么爱面子的主儿,知旭和京城那些世家子弟关系熟络,也是正常的。
“我初来京城与那些人自是不熟的,再说一会儿这里要表演才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可都不擅长,还是不要到前头去丢人现眼了。”
夏侯宸想想也是,琴棋书画这些他自己也都是半吊子的水准,在这种才子佳人云集的场合只会让人笑掉大牙,要是一会儿比个刀枪棍棒啥的,他还勉强能露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