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安乐、冷风、冷云,还有锦翌珲出京时特地挑选出的几个侍卫伸手都很不错,很快就占到了上风。
他们一左一右,奋力将面前的围堵杀出了一条血路,锦翌珲看准时机,从马车内一跃而出,手中的马鞭一挥,驾着马车朝前方奔去。
然而下一刻,一个黑影自上方略过,稳稳当当的就落在了马上顶上。
“真是好计谋,我倒是差一点就被你给逃脱了。”那人说话的同时已经一掌劈碎了马车的顶盖,一把将里面的那个人给拖了出来。
锦翌珲不得不勒紧缰绳,停下马车。转头,原来正是方才那个身穿盔甲的大汉。
“放开他!”他怒吼,一手已经拔出佩剑要与他敌对。
“世子爷稍安勿躁。”那大汉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冰冷的刀锋抵在了温知如的颈间,在阳光下透过周围白雪反射出刺目的光,“您这么大声,我怕我手一抖……”
“你……”人命当前,锦翌珲不得不放低了姿态,“放了他,你们想要的东西在我身上。”
“珲!嘶——”
温知如摇着头想要告诉他千万别轻易的妥协,那些人是抱着杀人灭口的目的而来,现在把自己唯一的筹码交出去,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只是,他还未开口,那锋利的刀刃就划破的皮肤,灼热的刺痛和内心的恐惧让他一时说不出半个字。
看到那殷红的液体一丝丝顺着皮肤染红了衣襟,锦翌珲也慌了,“知如,你千万别动!”
“嗯?”那人扬了扬下巴,嘴角扯出阴冷的笑,“世子爷,刀剑无眼,你知道该怎么做!”
锦翌珲正要伸手从马车内的夹层里取出证物。
“少爷!”安乐不知何时正杀出重围,到了他身边。身后,还有冷风和冷云也正往这边赶来。
锦翌珲知道他们的意思,只是东西交不交出去都是生死一搏,他暗暗朝着安乐打了个眼色,冷风和冷云也不亏是首辅大人千挑万选的精英,立刻也心领神会,转身将追兵围堵在了身后。
“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你先放了他。”锦翌珲挥了挥手上明黄色圣旨。
“世子爷觉得你还有资格和我讲条件?”那人晃了晃手中的短刀,“总得先让我看看东西的真伪。”
“好。”锦翌珲咬了咬牙,将那张圣旨在对方面前展开,“你可看清楚了?”
“不错。”
“我把东西丢过去你就松手。”
“也算公平。”那人根本不以为意。
反正都是在砧板上的肉,如今不过就是多陪这些人玩一会儿,死得太快岂不是失去了乐趣。
锦翌珲向不远处的安乐瞥了一眼,对方也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随即,他就将手中的圣旨向高处一抛……
只是趁着那大汉抬头的以瞬间——
锦翌珲用长剑挑了对方的匕首,安乐飞身就是一掌朝着那大汉心口处击去。
那大汉正是应顾不暇,锦翌珲就利用这个时机一把将温知如拉回了自己怀中。
那边,安乐已经和那大汉纠缠起来。
“我……”温知如总算逃过一劫,想要说些什么表达救命之恩的感谢,可心跳得实在厉害,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你的伤口怎么样?”锦翌珲近距离的看着他颈间的血痕,还好只是一点皮外伤。
“我没事。”温知如抬眼看着还在马车顶上与人缠斗的安乐,显然一对一的打斗下,他似乎有些吃力,身后冷风和冷云也在奋力阻止另一群人朝这边进攻,“你不用担心,我可以照顾自己,你去帮他吧!”
“好。你千万小心。”
丢下这句话,锦翌珲已经加入战局。
若说那大汉原先还能游刃有余的话,在同时面对两个人的攻击时明显就力不从心了。
锦翌珲看准了机会一剑直取对方的咽喉,那人勉强用手里的短刀挡了一下,等待他的却是安乐从另一边的偷袭。
就连他自己都以为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敌不过了,却看到安乐的动作突然就停在了半空,后背已然插着一把匕首。他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回头,身后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
“师——”
那黑衣人蒙着脸,并看不清容貌,可仅仅是一双漆黑的眼瞳,安乐已经认出了那个人,只是他并没有给安乐说完这个词的机会,猛地拔出刀刃,一刹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在周围一片银白的世界是那么的刺目。
而后,安乐就这样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那时候的温知如感受到了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般的寒意,他以为自己早已在这冰天雪地中被冻得麻木,可现在却是如同跌入了寒冷刺骨的冰水中,每一个神经都在惨遭折磨。
他和安乐的并不是锦翌珲那样长达十多年相处的情谊,可仅仅是这一路上短暂的相处,他也已经将这个忠心耿耿的侍从看做自己人,尤其是在阳泉镇上调查凶杀案的时候,他更是帮了自己不少忙。
那所有的画面都历历在目,如今这个人却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了血泊中。
他几乎站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一大步。
冷风赶忙摆脱了就缠着他的一个士兵跑过来扶着温知如,“少爷,你还好吧?”
“我……没事。”情况似乎越来越糟了,温知如想要尽量掩饰自己的不安,可他惨白的面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锦翌珲这时候也不得不全面戒备,之前他和安乐两个人敌对面前这个大汉才好不容易站了上风,如今安乐已经……
他一个人要面对对方两个人,而且新来的那位黑衣男人方才杀人的刀法是那么的干脆利落……
“多年不见,徒儿的武功又进步了。”
“师……师父?”
世子六、七岁的时候就被贤王爷送去外头学武修炼,这一走就去了七、八年,后来王妃身子渐渐不行了,实在想念儿子才又接了回来。
他当时拜的师傅是武林中一个传奇中的高手的大弟子,那位大侠一生中行侠仗义,云游四方,行踪飘忽不定,收的徒弟也一直不多,以至于很多慕名而来的人都拜在了这位大弟子的门下。
回想起那时候的日子,师父的谆谆教导,他也一直将师父当做父亲一般的尊敬,没想到……他竟然也会……
锦翌珲握着长剑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为什么?从小是师父教导我们为人要一身正气,不能心存邪念,更不能仗着自己的武艺恃强凌弱,您为何……”
“为什么?你生在皇家,比我更清楚这其中的道理,这个世界无非就是成王败寇。为师以为这种骗孩子的话到了你这个年纪早该醒了!”
“不,并不应该是这样的。”锦翌珲这时候是真的有些气愤了,他人生中最敬爱的人竟然与谋逆之臣同流合污。
“好了!你本来就来迟了,还浪费这些时间与人叙旧?”那大汉不满的插嘴道,“王爷还等着我两回去复命,一会儿天黑了雪地可不好走。”
“也是。”那黑衣人跳下了马车,扔了那柄还在滴血的短刀,抽出随身的佩剑一步步朝着锦翌珲逼近,“徒儿,你的武艺如何为师再清楚不过,同样,为师的武功如何你也应该明了,何必做无谓的垂死挣扎?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念在师徒一场,为师给你个痛快。”
“既然早晚是一死,又何必说这些多余的话。”锦翌珲无谓的笑了一笑,“师父,今日之后,无论是死是活,你我师徒缘分已尽,徒儿冒犯了——”说着他已经先发制人狠狠的刺出一剑。
锦翌珲的这一身武艺剑法都是来自这个男人的传授,如今这些小小的伎俩又怎么可能伤得到对方分毫,好在他年轻力壮,与早已年过半百的黑衣人比起来更灵活有力一些,两人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竟是不分高下。
只是他到底经验不足,更没有那黑衣男子的狠劲,再加上先前的打斗已经消耗了太多的气力,几百招过后渐渐体力不支落了下风。
黑衣男子便看准了这个时机,突然一个闪身移到了锦翌珲的身后,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回身抵挡之时已经狠狠一掌打在了他的后背。
“噗——”锦翌珲喷出一口鲜血,几乎站不稳。
“冷风!”温知如急忙喊着。
“是,少爷。”
冷风立刻冲了过去想要施以援手,才迈出一步,那大汉已经挡在了他身前。
“别急,想要救你家主子,先打得过再说!”话音未落,那人已经出手,速度之快让冷风猛地后跳一步,惊出一身冷汗。
他是一个战士,久经沙场,并不讲究武林中人的那些一招一式,只是在长久杀戮的磨练中存活下来的人,每一招都透着狠狠的杀意。
可以看出来冷风应付这个大汉也有些力不从心。
而另一边,锦翌珲的身上又被那黑衣人的长剑此处了不少伤口,淡色的锦袍上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的脚步都变得沉重,每一下抵挡都好似是耗尽了全身的气力。
温知如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没用,他站在那里,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殊死战斗,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锦翌珲的抵抗到达了极限,温知如眼看着那银亮的长剑就要直直的刺穿他的胸口……
“不!”他发出嘶声力竭的大吼声,想要过去推开他,可那不到十步的距离在这一刻好像是那么的遥远,他奋力的奔跑,可那个人永远都在他触不可及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我终于更新,素不素神展开!!!!!!!
第62章
“住手!”
就在温知如以为自己就要来不及的时刻, 又有一阵银光擦着他的右耳直直飞过,不知是谁扔出的十字飞镖,打偏了那黑衣人正欲刺上锦翌珲的长剑。
锦翌珲也终于得以喘息, 退开了一步, 与那人保持距离。
转头, 不远处又有人领着几百人的军队迅速将之前那大汉所带领的士兵包围起来,而那个人一袭白衣白马到了温知如跟前。
“凤……凤掌柜?”
待看清来人, 温知如只觉得像是在做梦, 从父亲的书信上让他找凤容求助开始, 他就知道这个所谓的酒楼掌柜不是一般人, 可怎么也没想到, 他会是用这样的方式登场,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今日的凤容与曾经在【如凤饮】所见到的又有些不同,还是那张完美无瑕却透着清冷孤傲的面容, 只是举手投足间更多了些威慑四方的凌然霸气。
他并没有回答温知如的疑惑,只是下了马, 径自朝着那黑衣人走去。
那黑衣人见到凤容,起先是有些吃惊, 而后干脆就扯了面罩,换上一副故作轻松的笑脸, “小师弟,多年不见, 别来无恙?”
凤容只是冷冷的回道:“我自然是无恙,只怕今日, 倒是你要有恙了。”
“师弟,你我好歹份属同门,何况你向来就不过问这些官场的事, 怎么今日非要搅了这趟混水?”
“你可知道你今日要杀的是何人?”
那黑衣人笑得轻蔑,“区区一个王府世子,倒是要劳烦师弟你来搭救了?”
“不,我说的是他。”凤容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回手丢给温知如,“这里面是治疗内伤的良药,你给他服下,稍后再打坐几个时辰就会没事了。”
“好,多谢凤公子。”温知如连忙从瓶中取出一粒药丸喂到锦翌珲口中。
“他?”黑衣人也将目光转向了温知如,略带疑惑,“不过就是京城里哪个富家的小少爷罢了!”
“不,他是温师兄府上的长公子。”
众人:“…………”
没听错吧!
温尚书大人和凤掌柜是师兄弟?
温知如更是惊得嘴都合不上。
他爹不是当朝首辅么?什么时候习过武了,他怎么不知道?
难怪当初他偷溜去【如凤饮】卖画的事儿,他爹立刻就察觉了,原来他俩早就认识,还关系匪浅……
“竟然……呵呵……”黑衣人干笑了两声,“竟然会是他。”
“大师兄,师父一生闲云野鹤,最不喜的就是徒弟们参与到朝堂之斗中,温师兄他有皇命在身不得已而为之,你却又何必这般助纣为虐,让师父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哼。”他冷哼一声,“我自幼拜入门下,是门中年纪最长陪伴师父年岁最长承教最多的弟子,可偏偏到最后,他将一身的武学都倾数传给了你和姓温的那个小子,如此亲疏有别,我为何还要在意他怎么想?”
“师父毕竟把掌门之位给了你,到底师父最信任的还是你。”
“掌门这种虚名,比起金银权势、比起盖世武功又算的了什么?他不过是把你和姓温的看不上的东西随便打发给人罢了。”
凤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微微摇头,大有哀其不争的意思。
“废话少说,今日既然你我各为其主,那你便痛快点放马过来吧!我倒要看看,师父那一身的武艺,你都学了几成?”
“师兄,得罪。”凤容转身,在白马上取下了长剑。
宝剑出鞘,带起一阵蜂鸣声,如歌如泣,却是一把好剑。
黑衣人半眯了双眼,“没想到,老家伙当年从不离身的断魂剑竟然是送给了你,我还以为他要一直带进棺材里去。不过也许是你偷来的也未可知。”
“好了,你这么说无非是想激起我的怒气,让我无法全神贯注敌对与你。我却未必会上你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