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凤掌柜真是太客气了。”温知如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只是表面上还要保持世家公子的谦恭持重。
“那就这么说定了!”凤容也不想给温知如多余思考的机会,对着门外随侍的仆从道,“小炎,去准备银票,顺便为温公子上酒。”
最后一句“上酒”终于成功的将锦翌珲的注意力也拉了过来,他望着温知如迟疑了一会儿,这才拍拍他的肩道,“温兄果真好福气,头一回到这【如凤饮】便能得凤掌柜如此款待。”
温知如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凤掌柜的‘上酒’是有什么说法么?”
“这间酒楼虽然也卖茶、卖酒,可却只有一种酒,是由凤容公子亲自酿造调制的,千金不卖,只赠予有缘人品尝,这酒的名字便叫【如凤饮】。”
难怪他一直觉得这酒楼的名字有点奇怪,温知如看看锦翌珲,又看看一旁满脸羡慕到不行的夏侯宸,该不会他们两也从未尝过这种酒吧?
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这个凤容公子对自己的厚爱还是……
“不错。”凤容像是看透温知如心中的疑问,“我这酒楼在京城开张五载,普天之下品尝过我【如凤饮】的人却不超过三人,世子爷是其中之一,而温公子你正是第四位。”
说话的同时,小炎已经将两万两的银票和一个由整块汉白玉所雕刻的酒壶呈上。
凤容亲自为温知如斟了满杯递过去。
那酒如上等的琥珀一般金黄剔透,看不到一丝杂质,它盛放在白玉的酒杯中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凑近鼻尖,温知如几乎闻不到本应属于酒水刺鼻辛辣的气味,而是一种无比清新的香气,沁人心脾。
入口,被井水冰镇的刚刚好的温度,一丝丝留于齿间的清凉,醇厚的香甜而无丝毫的刺激,只有一股舒适的暖意渐渐的包围全身。
连他这个不会品酒的人也能明明白白的感觉到此间的妙处。
所谓的瑶池琼酿也不过如此吧!
放下酒杯,温知如朝着凤容作揖行礼,“凤容公子的【如凤饮】果真名不虚传,天下间怕是再找不出如此佳酿!在下谢过凤容公子的盛情款待。”
“温公子谬赞,区区一杯水酒而已。”凤容不是没看见夏侯宸在一旁直咽口水的馋样,“今日能与温公子相识相交实乃在下的荣幸。这壶酒便请几位共享。”
这一句话,几乎让夏侯宸双眼都冒出光来。像是怕对方后悔一般,甚至都没来得及谢过,就倒了满满一杯吞入腹内。
“喔~真真是好酒!”长舒一口气,夏侯宸幸福的闭上眼,这滋味美得他都要唱起歌来。
而温知如也知道,能有这等手酿酒的技艺与不俗的品位,却不用它谋利,只为与有缘人结交,这样一个人的背后恐怕不会仅仅是个商人这么简单。
若是一开始他所说想要与这位凤容公子结识的话只是为了让他能帮自己鉴赏书画的客道话,那此刻他却是实实在在的想要与这位凤公子交个朋友了。
“这酒中带着百花的香气,像是梅花的冷冽、又好像荷花的清幽、似是有桂花的香甜。却又不会因为花香而沾染了胭脂俗气,也丝毫没有掩盖住这酒本身的香味,反而更衬得这酒味更加清甜、纯净。可否请教凤容公子这其中的奥秘?”
这话说的连凤容都有些意外了,“温公子当真与众不同,你可是第一位能准确区分出这其中香味的人。实在是让在下不得不佩服。”
倒不是温知如品酒有多厉害,他实在是个并不懂酒也不会喝酒的人。只不过十几年被当成姑娘养大的他,天天面对着胭脂香料,对各类的花香却是十分的熟悉和敏感。
“这酒是取自春日雪融后第一天种下的稻谷,再用冬日梅花上的雪水、夏日荷叶上的露水酿造,最后于秋日盛开的桂花树下深埋数年,便可得此【如凤饮】……”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每个配角都很抢戏,你们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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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结识了不错的新朋友又得了大笔的银票,那日温知如的心情格外的好。
在酒楼与人把酒言欢后又去了街市上的各个店铺逛了一圈,买了喜欢的点心、又订了几套衣衫配饰,还给两个小丫鬟也都添置了新的胭脂水粉。
就是三个男装打扮的人站在胭脂铺的柜台前又挑又捡的样子,着实让店铺的掌柜瞪大了眼睛瞅了好一阵子,原本还有几个一起挑选胭脂的姑娘也都悄悄的避了开,去了别家的店铺。
这一玩闹就是大半天,等温知如想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申时了。
虽然平日里他的落英榭一直都是冷冷清清很少有人会来,可一时间离开太久总怕有个万一,三个人慌忙喊了辆马车就直奔东城。
才刚进小院还没摸到屋门,就看到刘嬷嬷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她看了温知如的打扮又看到了跟在身后的芙翠和芙笙,眉头一紧,原本要喊出口的话生生压低了三分音量,“哎哟我的姑娘喂,您可算回来了,这是去了哪儿,可把奴婢急死了!”
“怎么了?”温知如一面问一面继续往屋里走,顺便示意芙翠和芙岚赶紧打水拿衣服给他梳洗换装。
“老爷刚派了人要传姑娘您过去说话。”
“爹?”这好端端的,他老人家不在内阁日理万机怎么又想起自己来了?
“是啊,奴婢说近日天热,姑娘您晚上睡得不好,所以午觉多睡了一会儿还没起,这才好不容易糊弄了过去。幸好姑娘回来了,快收拾收拾去老爷院里吧!”
“知道了。”
跑了一天累得够呛,还想晚上吃了饭泡个澡好好歇歇,真是一刻都不让人休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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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赶去见温彦丰的路上,温知如正看到大夫人身边的丫头月夕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过,看方向,似乎是去梅姨娘的疏影阁。
梅姨娘正得宠,钱氏恨她都来不及,还会好心送吃食去?
温知如显然不信。
以前他从不关心父亲后院的这些家事,不过为了对付那个不安生的钱氏又出什么幺蛾子,他必须多留几个心眼才行。
“月夕!”他出声喊住了对方,“你这是拿着什么要送去哪儿?”
月夕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大方的将食盒打开,“夫人亲自炖了橙香燕窝,专程送去疏影阁给梅姨娘的。”她顿了顿,又接着解释,“梅姨娘这几日伺候老爷幸苦,大夫人说让送去补补身子。这也是府里的惯例了。”
“哦。那你快去送吧,凉了可不好。”虽然心中疑问重重,温知如还是挥了挥手,让她赶紧走。
看她身形渐远,这才转身问芙翠,“府里有这样的惯例?”
“是啊,燕窝珍贵,姨娘们不比太夫人、夫人自然少得。夫人体恤,所以时常就会炖些补品与各院的姨娘送去。听说这还是从前小姐您的娘亲管理府苑时候就有的,那时候大夫人身子还康健,就喜欢亲自做些点心炖品与姨娘们分享。据说梅姨娘怀孕那阵子身子虚害喜的厉害,吃不下东西,药就更喝不下了。大夫人还特地寻了几个食补的方子亲自照料梅姨娘的身子,你看二小姐皮肤白皙又透亮,就是那时候大夫人的功劳呢!后来继夫人当家,想来也是为了博一个贤名,就效仿大夫人那样做了。”
温知如点着头,可心里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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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温彦丰还是一个人在书房等着温知如。
温知如同样也没让芙翠跟进去,他站在书房门前再次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确认一切都妥帖之后推了门进去,“知如给父亲请安,父亲急着找女儿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温彦丰那时候正低头看一本奏折,时不时的提笔批注上几句,压根没有理睬温知如。
他右手边放着十几本已经处理完的奏章,左手边还压着四五本,应该是还未处理的。
温知如也不再多话,静静的走过去为他研墨。
这墨是上好的松烟墨,墨质细腻,墨色乌黑醇厚,制作的工匠不知在里头添加了什么,遇水融开后,竟有一种绵长清幽的淡香,不似点燃的香料那般气味深远,若不是凑近了根本就闻不到,可蘸墨挥毫之人又偏偏能闻得真切。
这味道温知如是熟悉的,前世在王府小院中,孤寂清冷,有时候他就会寻出从前锦翌珲在世所做的书画拿来临摹,打发辰光。
原以为这气味是书房内燃放的香料留下的,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是这墨……
就这样一直等到左手边的最后一本奏折被合上,温彦丰这才抬头看了眼温知如,“温大少爷今日出府玩的可还愉悦?”
“……”温知如无语望天。
这位首辅大人的消息也太灵通了点吧?
虽然他也料到今日在【如凤饮】门前与锦翌轩的一番争执终会传开,就算有温知旭这个正牌大少爷替他背黑锅也总会有被父亲识破的那一日。
只是……这也来的太快了吧!
他突然开始明白,为何那个年轻的皇帝非要杀了温彦丰夺、权。
果然,有这样一个事事洞若观火的首辅大臣在身边,谁又能够安心呢!
罢了,反正都被揭穿了,也不用继续装了。
温知如讨好的笑着,“父亲大人料事如神,女儿佩服。女儿只是……在府里呆着有些无聊,就出去散散心而已。”
温彦丰冷哼,“你以为说这些虚词,就能蒙混过关?”
“那个……遇到锦二公子只是一个意外!意外!”
“温少爷这个意外,动静倒是真不小。为父竟不知我温府已经穷困潦倒到需要大少爷亲自变卖家产来勉强度日了。”
“呃……”温知如吃了一惊,半张开的嘴都忘了闭合,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还以为他是为了自己和锦翌轩大庭广众下的争执而生气,可是他连自己卖了娘首饰的事都知道了?这……怎么可能?
温知如定了定神,用眼角的余光四下扫视了温彦丰的书房。
竟然,在温彦丰身后书架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隐隐看到了一个象牙色的画轴。
……
不,不,不,告诉他,这一定是他自己想多了。
他爹是内阁首辅,连皇帝都得忌惮三分的权臣,凤容却只不过是个有点恃才傲物的酒楼掌柜,他两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就算是有了交集,又怎么会关系好到,上午才从自己这儿买走,下午就送到了温彦丰的手上。
别说凤容知道这是他娘的遗物,他娘亲生前并不十分喜欢书画这是府里人都知道的,但看那几箱陪嫁的字画几乎没有开过箱就可想而知了,又何况一个久在深闺的世家千金,内阁首辅的原配夫人,更不用提都过世了十多年,若是能与这样一个出身平寒的男子有这般深厚的渊源,那她娘一辈子的清誉可都毁了。他爹都不会放过他,那凤容又怎么敢送这样的东西上门来。
温彦丰看着温知如久久不回,竟也没有继续追究,“罢了,你若是缺钱往后就和为父说,别再出去折腾这些事儿,免得让人落下话柄。”说着,温彦丰竟然又从书桌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打银票来,“你爹我虽敌不过那些皇族亲王家大业大,但养活自己的儿女衣食无忧总不是问题,拿去吧!”
“这……”温知如接过手,虽不敢当面细数,可是那面值千两的银票捏在手里的厚度怎么说也有十几张不止,这大手笔……
感情是因祸得福啊!
“谢谢爹!”温知如赶忙揣到怀里,上前给温彦丰又是斟茶又是捶背。
“老爷,您这几日处理朝政劳累,妾身特地熬了参汤来与您补身。”
正是这“父慈子孝”的美好时刻,门外却偏偏有人要来打扰。
看来钱氏的病是真的全好了,这都开始想法儿重新挽回劣势了。
温彦丰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温知如撇撇嘴,收了手到一旁站好。
屋门推开,钱氏摇曳身姿的走进门,身后是替她端着参汤的新晋的大丫鬟月凌。
她看了温知如一眼,眼底是难掩的厌恶,不过还是摆出一副端庄典雅的笑容:“知如也在呢?这倒是巧了。”
巧?温知如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冤家路窄吧!
不过不得不承认,精心打扮起来的钱氏还真称得上温婉动人,她虽然也只比温彦丰小两岁,可保养的极好,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薄施粉黛,既不会落了姨娘妾氏那般的俗气,又不失一个小女人的娇媚,果真让男人心动。
“母亲安好,前几日听闻母亲身子不适,怕叨扰您休息,未能亲自侍疾,女儿心中惭愧。”
“一些小病,再说病中怕吵闹,大夫也吩咐了静养,不碍事。”
钱氏一边说一边将端来的参汤盛出一小碗递到温彦丰手里,“昨日大哥特地差人送来了几支上好的野山参,您日夜为国事操劳,喝这个补身是再好不过的。”
“钱郎中如此厚礼,倒是我受之有愧了。”
温彦丰口中的钱郎中就是钱氏娘家嫡出的大哥,正五品工部郎中钱林墨。
钱家原只是个不入流的小门小户,要不是钱林墨中了进士好歹混了个一官半职,恐怕想来温府做姨娘都不够资格。如今他混到了这个五品官,也是看在了温彦丰的面子上。要不是为了这层关系,钱林墨又怎么肯来讨好一个庶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