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大夫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快,扶越王去屋内休息,别再耗损体力了!”
“哦哦哦。”
林超一咕噜爬起来,搂住段石玉的腰,将他从座椅上扶起来,往屋内走。段石玉把胳膊搭在林超的肩膀上,两人头挨着头,段石玉跟林超耳语了几句,便被扶到了榻上。
温疏影跟着进了里屋,继续观察段石玉的伤口。
张子文也要进去,被阎大夫拦了下来,说:“你在外面等着,待会我把药拿过来,你给煎药。”
林超从屋内走了出来,说:“这种粗活,怎们能让先生干呢,我来。”
“这活,你还真干不了。”阎大夫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唠叨:“这种细活,你能干?”
林超撇嘴,冲着阎大夫的背影握了握拳。
张子文实在是笑不出来,他看了眼林超,问:“是谁的人?”
“啊??”林超抓了抓脑袋,又挠了挠脖子,看向屋檐,想了会,看着张子文,说:“我当然是主帅的人。”
林超顾左右而言他。张子文跟着段石玉小半年,知道林超是个直肠子的人,现在这样,肯定有事。
张子文不跟他绕弯子,直问道:“这事,可是与我有关?”
“!!!!”林超瞪大眼睛,像是在看神仙,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先生真是神人,这都能猜到!”
看到林超这个表情,张子文就确定了这事跟自己有关没跑了,只是思来想去,有理由刺杀自己,段石玉又不想让自己知道的那个人,只能是他。
可是今日他还写信来求助,怎么会刺杀自己呢???
张子文想不通,他便去看林超。林超有些紧张,但还嘴硬,说:“那个谁,说你就是当世的那个什么卫鞅,用不了,就得杀,不能便宜了别人。”
当初卫鞅不被魏惠王重用,才去了秦国,使秦国强大起来。说自己是卫鞅也太高估自己了,而且这话不像是林超自己能说出来的。
张子文心中有了猜测,他不理会林超,走去堂屋内把断了的箭拾起来。
箭头是铜铸的,尾端插着鹅毛。鹅毛是最差的箭羽,不是军队用的,但是这个箭的箭头却非常精致。
林超怕张子文看出端倪,赶紧把箭抢了过去,藏在身后。
阎大夫这时拿了药箱子过来,他没发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招唿张子文去院内煎药。
第三十六章 :闲聊
张子文熬完药,把药倒进碗里进屋送给段石玉。段石玉躺在榻上一直没有睡着,左肩传来的痛感让他又出了一身的汗,鬓角的碎发被汗染湿贴在脸颊上,看上去比平日里脆弱了几分。他疼的一直如法入睡,心想着倒不如出去走走,分散分散注意力,可刚掀开被子,张子文就推开了屋门。
段石玉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刚一下地,两腿一软,险些跌下床。
张子文吓得手一抖,滚烫的药洒在手上,他闷哼了一声,忍着疼,怒斥了声主帅,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段石玉尴尬的重新坐回去,说:“我想出去走走。”
“砰!”张子文抬脚把门关上,走过去,把碗放在矮凳上,擦了擦手,柔声道:“你现在哪儿也不能去,把药喝了,好好睡一觉。”
“哦。”
张子文拿着火钳挑了挑火盆,夹了块新的炭架在火盆里,说:“主帅为我挡这一箭,我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主帅。”
段石玉道:“先生愿意待在我身边,就已经是对我莫大的恩赐了。”
“……”张子文不搭话,把药又端起来,半跪在榻边,吹了吹药。
段石玉笑道:“要是能得先生这么细心照顾,别说挨这一箭了,把我射成刺猬我也愿意。”
“呵。”张子文失笑,把碗递给段石玉。段石玉接过去浅浅喝了一口,苦的直皱脸,但还是忍了忍,咕咚咕咚把药一口气灌进去,唿了口气,低声骂了句粗口。
张子文看了他一眼,帮他擦了擦喊,扶着他的后背,让他躺下。段石玉拉住张子文的手,说:“先生别走,陪我聊聊。”
张子文道:“你得多休息。”
段石玉委屈道:“可我太痛了。”
张子文叹了口气,拿了个铺垫放在榻边,跪在铺垫上,问:“殿下,想家么?”
段石玉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反问张子文,“先生呢?”
“想。”张子文不假思索说。
段石玉斜着眼看着张子文,问:“我放先生走,先生回家么?”
张子文摇头,说:“回不去了,荆州在他手里。”
“……”段石玉舔了舔唇,唇上沾着药汁,他皱着眉头,不敢再问下去。
张子文心里时刻惦记着高詹,段石玉不想提任何关于高詹的事,但是又想表现的毫不在乎,让张子文对自己没有意见。可现在段石玉身体不适,很多情绪不经意间全表现在了脸上。
张子文也不想接这个话头,两人便都不言语。没多会儿,段石玉睡了过去。他抓着张子文的手不放,张子文想抽回手,可一动弹,段石玉就哼哼唧唧的有要想过来的苗头,张子文索性就这样被他抓着,趴在榻上也睡了。
凌晨,段石玉开始浑身发热,神志不清。阎大夫让温疏影过来换药,张子文被惊醒了,喊了段石玉几声,但是段石玉没反应。
温疏影把药箱子交给张子文,摸着段石玉的额头,说:“太烫了,别是伤口感染了。”说着,温疏影掀开被子。
段石玉的身体像是刚从热水里泡过一样,一掀开被子,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蒸汽从被子里散发出来。
温疏影哇了一声,说:“被褥都湿了,给换一条。”
张子文手足无措,忙点头跑出去。
温疏影揭开段石玉胸口的纱布,凑近闻了闻,没有腐烂的臭味,但是血腥味刺鼻。温疏影打开药盒,把段石玉伤口上的草药痂拿掉,换上新的草药,又用麻布绷带将草药固定上。
第三十七章 :温疏影
刚换完药,刚好张子文抱着一床棉被进来。温疏影把湿的被子掀开准备拿走,段石玉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握住温疏影的手腕。
段石玉的手掌粗糙有力,温疏影吓得哇一声大叫,跌倒在段石玉胸口,脑袋嗑在段石玉的伤口上。
“嗷!!!!!”段石玉一声嚎,霍的睁开眼睛。
温疏影赶紧抽回手,红着脸解释:“小的想给主帅换床干被子。”
“嘶……”段石玉动了动肩膀,坐起来。他脸色苍白,看了眼温疏影,嗯了声。
温疏影赶紧把被子卷起来放在一边。张子文将干被子盖在段石玉身上,说:“他来换药,顺便把被子换了。”
段石玉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他问:“有没有干净的衣服,里面也潮了。”
温疏影点头,嘚吧嘚吧跑出去。
张子文问:“感觉怎么样?”
段石玉脑袋有些迷煳,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左肩的疼痛,只感觉脑子里一片浆煳。他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有些热。”
张子文把他的被角又掖了掖,说:“没事没事,睡睡睡睡一觉就好了,啊。”
张子文的口气像是哄孩子,段石玉想起小时候在宫内,母亲也是这么哄他,睡一觉就好睡一觉就好。
段石玉哼笑了声,望着张子文。他的眼神低迷,看不出再想什么。
温疏影这时候拿了套干的里衣进来,低着头,说:“师父年迈,白天又被主帅给惊着了,现在还在睡,我来照顾主帅,主帅把手给我,我给主帅把把脉。”
段石玉他把手伸过去,看着温疏影,随口问道:“你多大了?”
温疏影跪坐在塌边,摸着脉,他察觉到段石玉的眼神,脸又涨的通红,小声说:“十八。”
“只比我小两岁。”段石玉笑道:“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你叫什么?”
“温疏影。”
段石玉打量着温疏影良久,说:“以前没见过你啊。”
温疏影说:“我是跟着玉将军的,因为家父生前是华容郡的大夫,我又自幼跟随家父学了些,所以就跟着阎大夫了。”
“玉将军?”段石玉眯着眼睛,他想不起来营中有哪个是姓玉的,问:“哪个玉将军?”
“玉莲儿。”张子文提醒道。
“哦。”段石玉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玉莲儿是谁。他打量了几眼温疏影,问:“你很懂毒?”
温疏影低垂着脑袋,说:“懂一些。”
“抬起头来。”段石玉说。
温疏影缓缓抬起头,看了眼段石玉,又迅速的把脑袋低下去。
段石玉见他面若桃花,心中很是喜欢,笑着问:“你父亲是大夫……啧,那你怎么会了解毒药呢?”
温疏影以为自己先前跟着玉莲儿,段石玉对他有所怀疑,忙解释道:“我母亲是哀牢国药师,年轻时随着父亲来的徐州……”
段石玉点点头,把手从温疏影手中抽走,手指点在温疏影下巴上,将他的脸抬起来,仔细打量一番。
张子文打量着两人,感觉气氛异常,忙问温疏影:“殿下怎么样?”
温疏影红着脸,身体往后倾斜,躲开段石玉的手,说:“主帅好生歇着,这几日可能都会有些发热,只要伤口不感染,就没什么大碍。”
“恩,阎大夫让你来伺候我的?”段石玉眼神一直没离开温疏影,喜爱之色也毫无隐藏。
温疏影越发觉得窘迫,脑袋垂地更低,说:“是。”
段石玉没说话,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温疏影。
张子文皱了皱眉,说:“你先回去吧。”
温疏影像是快要解脱了,手忙脚乱收拾了下药箱,退出屋。直到他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段石玉才把目光转向张子文。
安内
第三十八章 :身体异常
张子文关上门,问段石玉:“你对这小孩有想法?”
段石玉对温疏影确实是有想法,但具体什么样的想法,自己也说不好,只觉得他与普通男孩哪里不一样,而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他想了想,没回答这个问题,问张子文,“那个玉莲儿还不肯投降?”
张子文摇头,把里衣拿出来抖了抖,说:“不肯降,但是你不能杀。”
“帮我换。”段石玉问:“为什么不能杀?”
段石玉上衣本来就没穿好,只穿进去一只袖子,张子文将他把衣服退下来,说:“不仅不能杀,关键时刻,你还得给他放了。”
“啊?”段石玉看着张子文的近在咫尺的脑袋,说:“先生这是什么道理,当初让我杀降兵,现在又让我放了一个不肯投降的贼将。”
张子文小心翼翼的给段石玉穿上上衣,系上衣带,抬头看着段石玉,说:“当初让你杀降兵,是怕玉莲儿拿那些人的家小要挟。”
“还好我没杀,不然怎么让先生将计就计,拿下了华容郡。”段石玉勾唇,得意的笑,两只眼睛打量着张子文的神色,像个想要表扬的孩子。
张子文迟疑了一下,捏了捏段石玉的脸,说:“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段石玉受宠若惊,他欣喜地握住张子文捏他脸的手,说:“先生,多捏几下。”
“……”张子文抽回手,把里裤塞给段石玉,说:“裤子你自己换。”
段石玉摇头,撒娇道:“先生给我换么。”
”……”
段石玉踢开被子,看着张子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哪儿还有平日里作为主帅的模样。
张子文怕段石玉冻着,只能给段石玉退下了裤子。
段石玉一直盯着张子文,深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张子文紧张的不停眨眼,还是不由自主的撇了眼段石玉的胯间。段石玉已然发育完全了,而且发育的很好,张子文手上的动作稍一停滞,被段石玉捕捉了下来。段石玉看了眼自己的两腿中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夹住双腿。
段石玉这一羞涩的动作,反倒让张子文松了口气,他赶紧给段石玉换上干的里裤,说:“我适才出去让人煮了粥,待会就送来了,我就先走了。”
“你去哪儿?”段石玉问。
段石玉露出一副被抛弃的模样,张子文忙说:“就在隔壁。”
段石玉知道他现在只要说不让张子文走,张子文肯定是不会走的,但是又怕自己太粘人,让张子文对他厌烦,只得撇撇撇嘴,点了点头。
张子文早看也看出了段石玉的心思,但是什么也没说,开门要走。他刚一打开门,婢女端着粥站在了门外,轻身道:“先生,粥好了。”
张子文看了眼粥,又回头看了眼段石玉。段石玉一脸委屈,“伤口真的好疼。”
张子文叹了口气,接过粥,把门关上。
段石玉很自觉的张开嘴等着投喂。张子文坐到塌边舀起一口粥吹了吹。段石玉看着张子文嘟起来的嘴,心脏像是又中了一箭,停了几拍。
张子文把粥送到段石玉嘴里,段石玉发现自己嘴张太久,合不上了,口水也和粥一起流了下来。
“怎……怎么了???”张子文吓得赶紧放下碗,给段石玉擦嘴。
段石玉觉得太丢人了,他拿开张子文的手,一手拖住自己的下巴,咔咔两声,闭上了嘴。
张子文,“……”
段石玉单手捂住脸,满脸通红。张子文想笑,又怕伤了这孩子的自尊,只得憋着,安慰道:“殿下受了伤,身体难免会出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