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勇捏着胡子,说:“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策,不是么,子文先生?”
张子文气的直瞪眼,话是越说越不利索。
高詹看着张子文,问:“先生觉得,这事有几成把握?”
张子文不答。
凤勇道:“古来刺杀皇帝成功的不多,但是并不是没有,专诸用鱼肠剑刺杀吴王僚,张衡刺杀隋文帝,都是抓住了机会。皇帝出巡,大部分兵力又都在他州,这样的机会不多啊主公!!”
凤勇说的唾沫横飞,越说越激动,高詹也是听的激动,拍着张子文的手,说:“子文,一定要安全回来!!”
张子文:““?????”
凤勇舔了舔嘴唇,对高詹说道:“乔木和杨波两位将军不在此处,攻城不易……”
高詹挑了挑眉毛,对上凤勇的一双绿豆眼,说:“明日开城,让黎川的百姓出城。”
张子文叹了口气,拱了拱手,从高詹的房间走出,一道晴天霹雳响彻整个云霄,接着就是倾盆大雨,天空突然间阴沉了下来。
石头走到张子文身后,抬起两只蒲扇大小的手挡在张子文头顶。张子文苦笑,拉下石头的手,说道:“此去……去去去,凶多多吉少。”
石头不知听懂没听懂,只乖巧的点头。
高秉德也在门外守了多时,他问:“怎么样,是打胥昌还是往徐州?”
张子文摇头:“都不是。”
“啊??”
张子文把凤勇和高詹的提议原原本本和高秉德说了一遍,高秉德惊的下巴差点脱臼,他问:“兄长他真这么决定???”
张子文点头。
高秉德大怒:“我去和兄长说说!!”
张子文拉住他,摇头说:“不不不……不,听我的,别去。”
第四章 :初见
雨整整下了一夜,第二日才渐小,胥昌郡城墙外聚积了一堆流民。流民想往城内钻,奈何守城的士兵怎得也不敢开城门。张子文和石头夹在流民中间,都被堵在了外面。
石头裹着麻布,热的喘粗气,他扇了扇麻布头巾,伸出舌头,瓮声瓮气地说:“不开门。”
“会开门的。”张子文道:“耐心点。”
挤在两人旁边的一个枯瘦老人一脸的病态,他听着张子文的话,说:“开不开,得看我们的运气喽,这兵荒马乱的,谁还顾及我们这些贱民的死活。”
石头道:“我不是贱民。”
老人问:“那你是什么?”
石头高喊:“我是石头!!!”
“是石头!!!”
“石头!!!”
“头!!!”
“!!!”
“!!”
“!”
石头的声音底气十足,犹如洪钟,惊的老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张子文连忙扶住老人,流民团也顿时乱了,有的挤过来要给老人看病,有的挤进去砸城门。
守在城墙上的胥昌郡守城将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让人通知了段石玉和郡守方周,结果却得到两个答案。郡守方周怕流民作乱,不肯开城门,段石玉却要求打开城门,让流民进来。
方周得知段石玉的命令,主动跑到段石玉面前请罪。
段石玉没表态,尉迟远恨的牙痒痒,又抽出佩剑,势要宰了方周。
守门兵士得了命令,打开城门,不料刚打开条缝,一只粗壮的手臂推开门伸了进来,一只手握住了两名守门兵士的衣领,将他们甩了出去。其他兵士见状提着枪堵了上去,流民们不肯放过任何进城的机会,跟兵士们撕咬起来,场面顿时又乱作一团。
段石玉和尉迟远得到消息从城墙上跑下来,段石玉远远的就看见人群中的石头。石头身长十尺有余,比普通人要宽个一倍,单往那一站,就不敢让人靠近,兵士们拿着长枪,还没靠近,就被石头一身怒吼吓得连连后退。
段石玉惊道:“流民中怎么会有这种人。”
季青云摇着羽扇,走过来,站到段石玉身后,说:“此人就是那个大力士,石头。”
尉迟远吓得一惊,说:“你走路能不能出掉动静,每次都吓老子一跳。”
季青云不予理睬,羽扇指着流民的方向,说:“石头身后的那个,就是张子文。”
距离太远,张子文又被石头挡了大半,段石玉看不清楚,他想了想,走下石梯。季青云挡住段石玉,说:“我来。”
张子文这边跟着流民混了进来,自以为事情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但是石头实在是太惹眼了,他拉住石头的手,低声道:“别别别……惹事,过来排队陪陪合合合合合……检查。”
“哼!”石头一跺脚,闷闷不乐的转身跟在张子文身后。
石头刚转过身,另外一只手却被人给拉住了。石头“嗯”了一声,回头一看,是季青云。
“师……唔!!!!!”
季青云抬手,说:“嘘,别叫!”
石头点头,捂住自己的嘴,拉住张子文。张子文回头,看到季青云,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说:“师兄,别别别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季青云摆了摆羽扇,说:“师弟名声在外,我家殿下早就对师弟你垂涎三尺了。”
“嗯?”
季青云一指远处的段石玉,说:“我们家殿下请你去聊聊天,喝喝茶。”
“……”张子文看着远处的段石玉,又看了看季青云,面上露出不悦。他自知已经落入圈套,加上自己说话也不利索索性,只得不做声,但也不动作。
季青云摇着羽扇,笑的合不拢嘴,勾住张子文的胳膊,说:“我们家殿下人长得俊俏,心也善,脾气也好,最主要的是他手下无人,师弟要是来这,必受重用。”
“我我我不不求重用,皇帝昏昏昏昏……”
“嘘。”季青云用羽扇堵住张子文的嘴,小声道:“这事咱们私下议。”
张子文知道这时候说这些无用,闭了嘴,什么也不说,任由季青云拉着去见段石玉。
段石玉凤目剑眉,身材修长,着一身玄色盔甲更显得英武逼人,张子文有些看呆了。季青云低声在他耳边说:“怎么样,是不是有帝王之相。”
段石玉却没看张子文,目光完全被石头吸引了。段石玉本以为石头只是身形异于常人,往近了一看,才见着,这石头满脸的长毛,根本不能称之为人,简直就是怪物。
那石头也注意到了段石玉的目光,竟然还有些羞涩,连忙用麻布裹住脸,躲到张子文身后。
尉迟远暗自松了口气,松开握住佩刀的手,擦了把汗。
第五章 :师兄弟
季青云见段石玉只盯着石头看,没注意到张子文,提醒道:“殿下,这位就是张子文。”
“啊?”段石玉回过神,意识到失态,赶紧拱手道:“早闻张子文先生聪明过人,闻明不如一见。”
张子文也拱手回礼,说:“早早早听师师师…兄兄……”
段石玉,“……”
尉迟远,“……”
段石玉没想到张子文是了结巴,抬眼打量着张子文。
张子文唇红齿白,看上去有些软糯,只一双眼睛幽深,看不出他的心思,加上他说话吃力,表情都用在发音上了。
段石玉看他的模样,抓了抓鼻子,掩盖笑意。
张子文索性自暴自弃,不说话了,只作了个揖。
季青云对段石玉使了个眼色,说:“这大热天的,先进去说。”
张子文拱手:“在下还还还有有有有……”
“能有什么事?”季青云道:“刺杀皇帝啊~”
“!!!!你!!!”张子文瞪大双眼,盯着感觉季青云。季青云狡黠的一笑,张子文恍然明白,刺杀皇帝的事是师兄季青云给算计了,只得收回手,默许。
段石玉咬了咬下唇,兴奋的两眼发亮,他握了握张子文的手,赶紧命人准备茶水。
几个人进了后堂,兵士伺候好茶水糕点就被遣了出去。
石头拿着茶壶喝了几盅,不过瘾,直唿要酒。段石玉十分喜欢石头,又让人搬了几坛酒进来。
张子文抿了口茶,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襟,好像没什么话可说。
段石玉眼神求助季青云,季青云了然,问张子文:“师弟进来可好啊?”
张子文说:“好的很。”
季青云问:“高詹对你可好?”
张子文知道他在套近乎,不跟他闲扯,直接了当问:“你设设设计……引诱我来,不不会只是想想想我吧,说说说吧,什么什么事。”
“想师弟也是一方面么。”季青云笑道:“担心师弟才是最主要的。”
张子文道:“我我我……有什么么么好担担担心的。”
季青云哼了声,收起笑脸,不屑道:“高詹这人,师兄我也在他手下谋过事,此人虚伪,丑陋,还一身臭气,一说话……”
张子文打断道:“肤浅。”
“呦,这次说的到是挺利索。”季青云复又笑道:“他手下谋士众多,他又不常听从你的建议,说什么与你们平分天下,占了个郡,还不是自己拿大头,他要是真在意你,这次我设计收买凤勇撺掇他去刺杀皇帝,他怎么就舍得让你去。”
张子文无话可说。
季青云又说:“石头又不是不认得他弟弟高秉德,怎么不让他去,再说,他手下大将乔木,杨波,哪个不是武功盖世。”
张子文道:“乔木和杨波在在在守守守……”张子文话说到这,看了眼段石玉,没再说下去。
段石玉自顾自饮茶,当做没听到。
季青云继说:“你以为他不重用你,是觉得你无用啊,啧,云崖一战得利的不止是他,乔木杨波自那不管大事小事都来过问你,连他那弟弟高秉德都偏向你,你又不懂收敛,高詹这人我摸透了,卸磨杀驴是迟早的事。”
张子文气的摔杯,“不……不不不可可能!”
茶杯哐当一声,滚下案几,把段石玉给吓得心头一紧。
“咳!”段石玉咳嗽了一声,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季青云不依不饶,说:“你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还看不清他么,你在乎他,他可不在乎你。”
张子文道:“做大事事事不拘拘拘拘拘……”
“哎。”季青云气的勐摇羽扇,说:“师父老说,你会被私人情感左右,我还一直不信,真是气死我了,你就是个顽石!!!”
张子文回道:“你你你你无无无情!”
“笨!蠢!”
“你蠢!!”
“我蠢??你不看看你自己!师父的教诲全让你抛在脑后,心胸狭隘!只知道儿女私情!!”
“我呸!!”
“呸你!!!”
第六章 :交易
段石玉和尉迟远惊呆了,两个斯文书生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往对方脸上喷口水,完全忘我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石头,他似乎是习惯了,只喊了一句,“师父!”
季青云,“……”
张子文,“……”
两人反应过来的,都坐回原位。季青云整了整衣袖,对段石玉拱了拱手,说:“殿下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可问我师弟,他一定会替殿下解忧。”
段石玉抓了抓鼻子,看了眼张子文。张子文目视前方,没有理睬段石玉的意思。季青云又起身,羽扇拍拍张子文的后脑,“问你话呢。”
张子文不情不愿,微微斜过身子,看着段石玉。
段石玉被他那双幽深的眸子盯着,突然紧张起来,问:“先生贵姓?”
张子文:“啊??”
“额……”段石玉赶紧改口,说:“按现在的局势,我若是想打徐州,先生觉得胜算多少?”
张子文问:“为何攻……攻攻徐州???”
“我……”
张子文没准备让段石玉解释,继续说:“濮阳野的地地地……地盘本来就不多,要拿他的地盘开刀,他他他他……势必死守,而且他的本意不在青州。”
段石玉一脸狐疑看着季青云。季青云说:“他就那样,不跟他急,说话还是挺利索的。”
段石玉点头,问:“那先生的意思呢?”
张子文说:“兖州有黄河天天天天险,不把兖州拿下,濮阳野无法西进,但是兖州又又又……不好拿,濮阳野看似在打打打打……青州,图兖州,其实是想拿豫州州州……这块地,有了豫州就能牵制姬风军,殿下现现现现……在去攻徐州,不正好跟濮阳野的主力军面对面么。”
段石玉经过张子文这么一分析,出了一身冷汗,他捏紧拳头按了按眉心,问:“那先生的意思呢?”
张子文问:“我要说了,放我回去?”
“这……”段石玉求助的看向季青云。
季青云玩着自己的羽扇,风轻云淡的说:“可以啊。”
段石玉啊了声,没想到季青云会答应。
张子文看向段石玉。段石玉纠结的捏着茶杯,咔嚓一声,茶杯没他捏的粉碎。
咔嚓又是一声,石头也捏碎了一个茶杯。他得意的一拍桌子,看着张子文想要个奖励。
季青云甩手把自己的茶壶扔过去,怒道:“别添乱!”
石头:“哦。”
段石玉的手指被茶杯划出一道口子,但他似乎并无察觉,眼睛一直在张子文和季青云身上徘徊。
季青云对段石玉眨了眨眼睛,说:“殿下……”
段石玉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但目前也没法让他明说,只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