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临青静静听他说完,起身打开妆匣,他拿出一个黑玉的发冠,手指轻错,发冠里就弹出一块小牌子,他把牌子递给晏沉,“这是我在西决王宫的势力,你大概用得上。”
晏沉把他拥进怀里,“我该知道的,你不是会轻易认命的人。”
“那当然是,”简临青有些自矜,“没人可以在算计我之后全身而退,我离开西决王宫之时把能安排的都安排了,三年之内,必取西决王狗命,但如今有了你,这日程可以提前了。”
晏沉摩挲着那块小牌,声音温和,“想他怎么死?”
“也让他尝一尝,穿肠毒药的滋味。”
“好。”
“还有件事情,我娘的那些东西,你帮我带过去吧,寻个机会交给她,我想着,若是她想要回来,我们就把钥匙给她吧,那毕竟是她的家。”
晏沉轻声说好。
简临青捧住他的脸亲了亲,“此去一路平安,我等你回来,好好照顾自己。”
晏沉屈起食指,蹭了蹭他没什么血色的唇,含着轻吮,吮出艳色来才回答:“你也一样,要入冬了,千万小心,不要生病,前阵子我还看着你偷吃冰饮,之后决不可再再吃了……”
简临青听着他琐碎的叮嘱,安心窝进他怀里,含着笑意应声。
第二天,摄政王身体抱恙的消息传了出去,等摄政王数十日都抱病在家的时候,这消息便着意掩盖了起来,有心人在其中都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消息。
西决王看到传回来的消息,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检点兵马,开始侵近边关。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边关来势汹汹,京城内气氛也不轻松,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都无比关注边关传来的消息。
西决王违背姻亲之约,集结周边小国,直指边关,来势汹汹,镇北王却在病中,本以为这是一场艰苦的战役,然而本该在京城的镇北王却出现在边关,一时之间,大军气势大盛,如虎添翼。
简临青听着那些频频传来的捷报,安心等待他的归来。
西决国可不是上下一心,在西决王的统治下,有不少人想在其中使绊子,把他拉下来,里应外合之下,十月末,边关大捷,西决国也换了个主人,两国签订合约。
回程路上晏沉一路换了八匹马,日夜兼程,在十一月初七回到了京城,他先去了皇宫汇报后期一应事宜,到了晚上,才回了王府。
简临青见了他只让他先休息,晏沉也确实是累了,抱着喜欢的人好好地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一直到午膳后,两人在榻上晒着太阳,晏沉才把西决国那边的情况说给了简临青听,“……我的人进皇宫之后,西决王已经死了。”
“嗯?谁杀了他?”
“你母亲。”
简临青愣了好一会儿,“论起恨来,她的恨意才最深。”
“她也参与进了王位之争,收到你给的东西之后,托我的人也给你带了东西,现在要看吗?”
“看看吧。”
晏沉便拿了一个小匣子过来,东西不多,只有一瓶药并一封信。
信上是寥寥数语——
阿又:
预祝生辰快乐。日后有缘再见,不必称我为娘亲,我不配为母,因我,你受苦良多,尽力弥补也只是已平我心中愧疚,唯愿你余生安稳,长命百岁。
简临青默然良久,他看信的时候没有避着晏沉,后者注视着他的神情,缓缓开口,“阿又是你的小名吗?”
简临青回神,“是,我的名字都是她后来取的,让我随母姓,取临青是因为我生辰在冬天,她希望我活过成年的毒发,抵达春日,小名唤阿又,也是一年又一年活下去的意思……我们母子之间,着实有些复杂,说得矫情点就是爱恨交织,我不能原谅她发泄在我身上的恨意,却也不能不动容于她对我付出,就这样吧,我们俩都平安自由,这就够了。”
晏沉握住他微颤的手,“往后,我来唤你阿又。”
简临青猛然闭眼,压住了喉咙里的酸涩,“嗯。”
信看过了,那瓶药便由晏沉拿给了云岚岚他们去研究,后者简直满面红光,“这里面涵盖的药材,有几味倾城也难求,名贵至极,这瓶药对殿下现在的身体大有益处,我原还有些忐忑,现在得了这味药,你就放心地和殿下共度余生吧,他会活下来的。”
即使听了这话,晏沉还是不敢放心,生辰前的几日,他时常从梦里惊醒,看着心爱之人的睡颜,或者是在桌前坐下,看着那摆放在上的琉璃瓶。
那瓶子里的珍珠再也没有被取出来过,然后简临青也没有把它拿走,它就被静静放在这里,像是个虚幻的美梦,又像是不祥的警钟。
他怀着难以名状的焦灼和恐惧,陪着简临青熬过了十五的毒发,等到了简临青生辰那一日。
简临青是生生痛醒的,醒来一句话也不曾出口,就喉头一热吐出一口乌红的血,他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往日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而晏沉无能为力,只能牢牢抱着他,看着他在他怀里痛苦,恨不得以身相代。
血由乌红转到猩红之后,简临青终于没再吐血了,然而身体的疼痛还在继续,如此煎熬了一日,痛得昏死过去又醒来。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点起灯了,衣服床褥皆换了一套,而他的身体,像是摆脱了长久以来的桎梏,带着暌违已久的轻松舒适。
身边的人抚上他的脸,头一回笑得那样粲然,眼眸都弯成月牙,“阿又,生辰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结束了,很抱歉拖了这么久,工作的繁忙加上对文的反思焦虑让我一度无法下笔,但幸好还是写出了结局,虽然有些仓促,但一切圆满!
接下来的日常就写在番外里吧,目前确定会写的是——
1.晏满满和阿又之后的生活,一些小日常;
2.平时时空的他们,这个我想了一下,因为要去除那些痛苦的因素,所以背景会放在现代,晏满满一家都是猫猫,阿又的母亲则是痛踹渣男的女强人,带着阿又这个暴躁皮孩子,基于这样的家庭情况下写。
第57章 番外―
三年后。
落炎城。
这是座靠近北方边陲的城池,常年有异国的商队往来,一年四季都是热闹的,简临青在这里生活了一年,越来越喜欢它的热闹。
简临青骑马进了城,心里一片纵马之后的欢畅,脸上便自带了几分笑意,他原本就长得好看,如今身子大好,身形也漂亮极了,修长又高挑,如今穿着西决国的服饰,墨发高束,高鼻碧眸,正是个意气
风发的美青年,刚进城就有相熟的人搭话——
“简公子回来了啊,多亏了你上次的画,把我娘子给哄好了。"
“简公子啊,您家新出的那个叫蜜雪糕的,可太好吃了,差人多做些吧。”
“简公子劳您跟晏先生说说,我们家小虎特别皮,让他别顾忌,该教训就教训。"
"……"
简临青含着笑意——回了,看着时辰算了算,过阵子晏沉该散课了,便同往常一样,把马栓回家,
在过去的路上买了两串糖葫芦,不多时就到了学堂门口,施施然等起了自家晏先生。
等了没多久,学堂就散课了,一个个开蒙之期的小豆丁走了出来,个个都认识简临青,像群欢快
的小鸟一样把简临青围了起来,后者蹲下身,熟稔地打开糖匣子给他们分糖,“别挤啊,今天都有好好上课吗?”
“有的!”
整齐划一地说完这句,小孩们的话匣子就打开了,都凑到他面前来说话,他们都喜欢这个长得好看又给糖吃的大哥哥。
简临青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话语,带着笑这个揉一下那个捏一把,说了好一会儿这些小孩才含着糖离开了。
简临青直起身,腿都有些发麻,他活动着双腿,目光一转就看到自家晏满满,他从来都长得像是精雕细琢的玉雕,如今一身白衫,手里拿着书,活脱脱就是满腹诗书的清贵公子。
简临青走上前,把糖葫芦递过去,“我来接晏先生散课啦~”
晏沉便笑着去接他的糖葫芦,“多谢简老板。”
这称呼听他叫了多次,简临青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每次一叫我简老板,我就觉得我是暴发户,你是被我强取豪夺的学堂先生。”
晏沉倒是第一次听他说这话,遂着他的意编起了话本,“简老板是落炎城里出了名的有钱人,长相俊美,为人大方……”
“不,不行……”简临青嘴里鼓囊囊塞着糖葫芦,“你把我说得那么好,那我还怎么强取豪夺,
换我说换我说,简老板是落炎城出了名的好美人,他第一眼看到晏沉就被他迷住了,即使晏沉对他不
假辞色他也……"
“不会的,”这次是晏沉打断了,“我不会对你不假辞色。”
简临青哼哼着蹭他,“这我当然知道,但我们这是话本故事嘛……”
“话本里我也不会对你不假辞色。"
简临青听得高兴,但对这个话本子又心痒痒,一路都在胡编乱造,势必要编出一个两个人都满意的情节。
他们的家距离学堂不远,没多久就到了,是个大院子,毕竟家里满打满算,主人加上杂役,加起来也有十几口人。
到家的时候午膳已经做好了,简团团叼着它的猫碗四处转悠,见他们回来了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它现在又大又圆嘟嘟,蜷缩起来的时候像颗大毛球,又可爱又粘人,哼哼唧唧地在简临青怀里撒娇。
晏沉面无表情地揪它耳朵,想着这家伙不能爬上简临青的床,心里到底是平衡了一点。
他们倒还是最早到的,之后便是开了猫咪玩具小铺子的羊溪,坐镇点心楼的木槿和王师傅也回来了,至于云岚岚,她一月之前出去游历了,要到秋末才回来。
一家人到齐开饭,席间说着琐碎的事情,一派祥和安稳。
简临青尤其喜欢这样的日子,吃过午饭睡过午觉之后,晏沉便出发去了学堂,简临青则去书房看了会儿账本,看得入神的时候,小厮送来一封信。
简临青打开看了看,是楚则晗的,信上说十日之后轻骑队要在这里停驻三日,到时候她来找他聚―聚。
简临青看着她比以往成熟不好的行文,想着军队还真是个磨砺人的地方,楚则晗五月之前总算求
得恩典,以女子之身进入了军队,从小士兵做起,她一日都不曾懈怠于自己的训练,往日的辛苦付出
总算有了回报,不过五个月,她已经是轻骑第三军的副将了。
简临青坚信她会夙愿得偿,成为一位名声赫赫的女将军。
他回了信,去自己买下的十来家商铺转了转,发觉个个都井井有条之后满意地离开了,骑着马等在学堂门口。
他向来是掐着时间来的,没等多久就接到了散课的晏先生,后者看到他骑着马来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把书递给他之后便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策马而出。
简临青乐得不出力,懒懒地靠在他怀里,眼前是飞逝的景色,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下的黑马速度尤其快,很快他们就出了城,穿行过错落的树林,抵达广袤平原。
一轮红日在他们面前缓缓下降。
简临青轻出一口气,“赶上了。"
眼前是最波澜壮阔的日落,西边的天空全被余晖染红了,云层像是在燃烧一样,天际上演一场盛大的落幕。
有黑色的飞鸟当空掠过,漆黑的身体都染上夕晖。
他们静静地看着太阳坠落下去,消失在地平线之下,只有天际还燃着薄红。
简临青回神轻声问晏沉,“是不是特别好看?"
“很好看。"
简临青便笑起来,他喜欢极了看日出日落,落炎城的日落是最恢弘的,没有一丝阻碍视线的东西存在,可以直观地看到太阳从天上坠落下去,像是一场盛大的献祭,华丽而让人沉的美。
太阳坠落下去,夜晚就来临了,简临青擦拭着头发,心里还在想白日提到的强取豪夺的话本,草草擦干头发之后,他提笔托腮,想了又想,唇边勾勒出一抹笑意。
晏沉沐浴完出来之后,没有在卧房里看到简临青的身影,他看着床边放下的帐幔,有些疑惑简临青会不会这样早就上了床,他往床边走去,刚掀开帐幔,腰就被夹住,整个人都被带着到了床上,被人牢牢压在身下。
湿热的呼吸和声音一起传来,“晏先生,我都跟在你背后伏小做低这么久了,你总该给我一点甜头尝一尝吧?"
他说着,手指在他的耳侧摩挲着,晏沉下意识揽住他的腰,忍着羞赧配合他的表演,“简老板,你不要……冲动。"
简临青差点笑出声来,这样子可真像是被他欺负的小可怜,他俯下身,墨发也覆在身下人的脖颈,“我哪里冲动了,我可是蓄谋已久了,都怪晏先生总在我面前引诱我……”
“你……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过引诱你的想法……唔……”
简临青把他的声音都吞下去,听着身下人急促的呼吸,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这人平时对他千依百顺,在床事上却格外蛮横霸道,不把他折腾得筋疲力尽就不罢休,简临青不知道吃了他多少亏,今天可要好好吃回来。
他美滋滋地想着晏沉任由他摆弄的样子,一吻结束之后含着他的唇啾了又啾,手也上不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