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景明:“?”
温慎之看了看莲花池中泡着的国师大弟子,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能在此人面前说,西羯大王子不行的事情,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将延景明拉到一旁,这才同延景明继续方才的话题,道:“送你阿兄些吃食,你看如何?”
延景明疑惑,道:“吃的?窝家那么远,带得到西羯吗?”
温慎之便笑,道:“你放心,晒干了总是可以的。”
延景明心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对他而言,食物当然是一个绝不会出错又非常合适的选项,他用力点头,温慎之又同他说:“既然你阿兄仰慕我大盛医术,那我再送他些药材,你此番要给你阿兄的药物,我令人写了药方交给他,往后若是用完了还需要,照着药方配齐便好。”
延景明:“嗯……”
虽然阿兄并没有生病,可当年随他母妃出嫁和亲的医官的确非常怀念中原的药材,若是能收些药,好像也很不错。
延景明便又点了点头,答应了温慎之所说的话。
“那这边是我要送给你阿兄的礼物了。”温慎之道,“你还想送些什么,明日再去挑挑看吧。”
二人说完了话,延景明这才回过头,看了看还泡在莲花池中的国师大弟子。
“他也素不小心吃错了药。”延景明说道,“就不要告诉皇桑了吧?”
若延景明没有记错,中原对这种事惩处极为严重,那国师大弟子可能会因此掉脑袋,不好说还要掉下面的脑袋,单纯的偷吃可挨不上这么严重的惩罚,有些事情,他们若能私下解决,倒也挺好。
温慎之明白延景明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道:“先等他恢复再说。”
……
国师大弟子一动不动靠在莲花池中,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失去了理想。
这药效力太过持久,延景明等得不耐烦,已在边上架起了小桌子,吃起了夜宵,温慎之没什么兴趣,他已经困了,可他不放心延景明一人留在此处,便在一旁陪着延景明坐着,那夜宵香味四处飘荡,令国师大弟子也饿了起来。
他想起昨晚上的羊腿,再看看今日延景明夜宵的封盛,不由也跟着咽起了口水。
可他此刻正一柱擎天,哪怕他心中本无邪念,这药只纯粹剩下了肉体上的反应,还令他极为难受,但在这等情况之下,他一吞咽口水看起来便极为龌龊,而不巧……延景明正同他对上了目光。
二人各自沉默片刻,延景明拿起了摆在温慎之面前许久未动的筷子,反正温慎之也不打算吃东西,他便将两根筷子并在一处,而后咔嚓一声,轻松掰断。
国师大弟子:“……”
温慎之:“……”
国师大弟子跨下一凉。
温慎之也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他媳妇的手劲,真的很让他害怕。
……
又过了好一会儿,延景明都开始困了的时候,国师大弟子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在水中泡得太久,等身上不热了之后便止不住哆嗦,温慎之也没让人为他准备更换的衣物,等他从水中上来了,方令人为他解开绳索,而后同他道:“此事我虽不上报父皇,可必须同你师父说一说。”
可不想国师大弟子竟被这句话吓了一哆嗦,匆忙同温慎之求饶,请温慎之绝不可将此事告诉国师,若是叫他师父知道了他有此等冒犯之举动,只怕他活不过今日。
延景明很是疑惑。
大盛的铁匠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力吗?竟然还可以随意杀人?
温慎之也不由蹙眉,他显然知道此事,到最后便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延景明见他都已点头了,便又顺着温慎之的意思往下说,道:“可以素可以,但素窝要盯着你。”
国师大弟子一怔,匆忙解释:“太子妃放心,臣是误服了药,才会有如此越矩之举,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延景明:“窝不信。”
他并非是真的不信,只是厌烦此人平日趾高气扬的模样,他认真想了想,这才是国师大弟子来东宫的第二日,往后他还需在东宫住上许多日,去仙山祭拜时必然也要与此人日夜相见,若不加约束,此人今日敢在太子东宫偷吃东西,若是其他欲念上头,保不齐还会有什么更为离奇的举动。
他得将此事止在源头。
再说了,这人偷吃了他的东西,还天天缠着温慎之读经,一缠就是一天,未免也太讨人嫌了一些。
这让延景明很不开心。
那国师大弟子还是害怕温慎之将此事告诉国师,他只能点头答应延景明的要求,想着自己平日在外人面前颇为端正,他相信延景明抓不住他的把柄。
第二日温慎之照常上朝,他一走,延景明便起了身,让蓝暖将早膳备在国师大弟子院中,便美滋滋跑了过去。
这国师大弟子昨夜在水中冻了一夜,今日头昏眼花,好似还有些低烧,在东宫他不敢私下偷吃荤腥,便只是斋戒素菜,这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生了病,就该清淡一些,可偏偏延景明在他屋外,摆了许多美味佳肴,将一顿早膳吃出了宫廷盛宴的气势,令他羡慕不已。
他实在馋得不行,也只能强忍起身,借口要起身晨课诵经,却不想延景明竟又跟在他身后,同他碎碎念叨,道:“泥们读书之前,不素要沐浴焚香吗?”
国师大弟子:“……”
延景明:“太子都要沐浴焚香哦。”
国师大弟子:“……”
国师大弟子只能去沐浴焚香。
他此时头昏眼花,早上又不曾吃多少东西,往热水中一泡便头晕,想着走个流程罢了,匆匆一下便想起身,可这人方才一动,延景明便在外头敲窗,道:“泥太快了。”
国师大弟子:“我……”
延景明:“泥还没有泡够哦。”
国师大弟子:“……”
他又在热水中泡了许久,待一切折腾结束,莫说要还要晨课诵经,他连起身的都已没什么力气了。
因而待温慎之回来,国师大弟子已经倒在了病榻之上,浑身虚软无力,延景明便让蓝暖找来了太医,正在为他诊脉。
反正这一日,他是绝对没有半点力气再同温慎之讲经了。
延景明觉得自己靠着努力为温慎之争来了一日偷闲,他对自己的机智赶到非常满意,而既有如此空闲,温慎之立马改变今日行程,带着延景明去挑选要送给延春的礼物。
他自个也并不含糊,昨日他说要送延春些食物,便立即让蓝暖去拿些滋补壮阳之物,先打包收好,等过几日他带延景明出宫去送延春之时,再将此物带出去。
可不知为何,蓝暖看他的眼神,很是古怪。
温慎之被她盯着难受,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蓝暖,你这是……”
蓝暖只是满心感慨。
如今发生种种一切,都令她觉得,殿下在某方面不行,应当是真事。
可哪怕如此,太子妃却对殿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还四下为殿下搜罗药物诊治,到了今日,殿下竟也已接受了自己身上的缺陷,开始主动寻求食补,试图将自己因病受损的身体再补回来。
她原先还担心西域来的太子妃难得殿下喜爱,这千里和亲,连人长什么模样都不曾见过,若是太子不喜欢,那两人只怕都要受委屈。
可现在不同了。
今日之景,实在令蓝暖很是感动。
“殿下,太子妃是个好人。”蓝暖认真开口,道,“您一定要好好待他。”
温慎之:“……啊?”
第30章 为了弟弟的幸福
延景明挑花了眼, 思来想去,也不知该送阿兄什么礼物才好。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同他相比, 那温慎之毕竟是个聪明人,大盛又比西羯富庶, 因而温慎之见过的市面也比他要多,这么说来,温慎之挑选的礼物是一定不会出错的。
而今他与温慎之成了婚,那么若他不知该给阿兄送些什么礼物, 他完全可以照抄温慎之的答案啊!
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送礼怎么还要分两家呢!
延景明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他又去找了蓝暖,也不问今日温慎之要她准备什么,只是同蓝暖说:“殿下今日让泥备的东西,泥再多备一份给窝吧。”
蓝暖:“?”
蓝暖想了想她今日准备的东西。
干海参、虎鞭、鹿茸、肉苁蓉、……等等,这些东西,要再来一份?
蓝暖有些担忧。
她欲言又止, 也只能同延景明解释, 道:“太子妃,有些事, 急不得。”
延景明点头, 道:“不着急,泥慢慢找就好。”
反正他阿兄还有两日才要离京, 他的确不着急。
蓝暖觉得延景明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便又改口,道:“虚不受补, 是会出大事的。”
延景明怔了怔,想了想他阿兄雄壮的身躯, 不由挠挠脑袋,道:“他也不素很虚啊。”
蓝暖:“……”
蓝暖觉得自己不好再说,只得叹了口气,又道:“……太子妃,这些东西,分次吃便好,切不可一口气全都吃下去。”
延景明认真点头:“放心!他的胃口没那么大的!”
阿兄虽然能吃,可也不可能一顿就将那么多东西全都吃下去的。
蓝暖这才放了些心,道:“奴婢现在便去。”
延景明看蓝暖离开,觉得此事告一段落,只需等待礼物到齐便好,可他一想起要为阿兄准备离别之礼,便觉心中万分难过,实在很想再见一见阿兄。
他忍不住同温慎之说了一声,温慎之便令秦卫征带他偷偷出宫,秦卫征本想拒绝,可想起前些时日温慎之帮他救过左瞿,今日方回到家中,他便有些犹豫,再看看延景明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秦卫征勉强点头,道:“下不为例。”
温慎之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办,便不曾随延景明一道前往,延景明飞奔回去换了便装,再跟随秦卫征一道溜出了宫,回到驿馆之外,他看着驿馆那颇为熟悉的高墙,心中一时竟还有些感慨。
不过几日,一切便都好像同以前不同了一般。
秦卫征带他进了驿馆,却不能直接同延春见面,他二人约在延春屋中,延景明一看见延春便觉鼻子发酸,他有些难过,延春却拍了拍他的肩,道:“男子汉大丈夫,总有这么一天的。”
延景明听不懂。
他委屈巴巴看向阿兄,用西羯语同阿兄开了口,道:“阿兄,我们能不说中原话了吗?”
中原话又拗口又拐弯抹角,着实令他很是苦恼。
延春换了西羯语同他交谈,如今二人真见了面后,其实好像并没有多少话好说,延景明只是想待在阿兄身边,如此过了片刻,延景明忽而又想起了一件事来。
他想到了自己在太医院和温慎之面前时,乱用阿兄的名号,编排出一堆谎言,他该同阿兄解释一声,可他又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说道:“阿兄,我做了件错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延春有些疑惑,问:“你怎么了?”
延景明咳嗽一声,说:“那个……中原太子他有些病。”
延春早知大盛太子病弱,更清楚延景明入京和亲是为了太子冲喜,延景明这么一说,他更是茫然,道:“我知道的。”
延景明:“有些那方面的问题。”
延春不明白:“什么问题?”
延景明:“……”
等等,延景明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他是不是和中原人混久了,怎么连他说话都开始莫名其妙委婉了起来?
延景明觉得开门见山,直接一些。
“是这样的阿兄。”延景明说,“我觉得中原生病久了,可能硬不起来。”
延春:“……”
……
延春大为震惊。
他不敢相信自己以为还算美满的姻缘,其后竟然有这样的痛苦。
不行,他觉得自己不能接受弟弟受这样的委屈。
延春皱起眉头,认真鼓励延景明,道:“无妨,他不行,你可以啊。”
反正大家都是男人,谁都可以掌握主动。
延景明想说的却并不是这件事,他看阿兄满面鼓励,心中内疚更甚,道:“阿兄,你知道吗?中原人都很委婉,太子他有这种毛病,却不肯往外说。”
延春:“这怎么能行,有病就得治啊!少了多少乐趣呢!”
延景明:“我去找了太医,可想到他不肯对外说……”
延春:“你扛着他去了?”
延景明:“……我就用了你的名字。”
延春:“……”
延景明:“太医信了。”
延春:“……”
延景明:“还给我配了许多药,我打算过段时间就给他试一试!”
延春:“???”
……
延春仔细在心中思索了一下延景明所说的这句话,理了理事情经过。
温慎之久病多年,因而体虚不能人道,所以那日大婚他与弟弟并未圆房,可这人又好面子,憋了一身中原人的臭毛病,死活不肯去看太医,也不肯说自己生了病,也不知要硬挨到什么时候,而延景明为了给太子治病,就跑去同太医说,不行的人,是自己的阿兄?!
延春心中五味杂陈,甚至有些想要骂人。
好弟弟,这可真是好弟弟啊!
大婚之后就忘了自己的阿兄,一心只向着那个中原太子了!难道那才见几天中原太子就比从小一起长大的阿兄好这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