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这些人来陪着太子斋戒?
真是好笑。
……
这羊腿“盛宴”搞到凌晨方才止歇,延景明实在熬不住困,几番将要坐着在原地睡着。
温慎之也数次过来看他如何,劝他早些回去休息,这羊腿往后还有,延景明却仍是坚持到了此刻,等心中的气恼略消了一些后,方才回去睡觉。
第二日温慎之赶着上朝,也不曾唤醒他,等延景明睡醒都已近午后了,蓝暖同他说太子在书房中读经,他便一骨碌爬起了身,拉住蓝暖的衣袖,道:“蓝暖解解,泥带窝去一趟太医院吧。”
蓝暖一怔,下意识以为是小王子身上不适,有些着急,道:“您何处不舒服?奴婢现在便去请太医。”
延景明只是不住摇头,却也并未解释理由,毕竟太子不可人道一事,贸然说出去也太丢人了些,他仍是可怜巴巴看着蓝暖,请蓝暖先带路,他的秘密,只可以和太医院的太医说。
蓝暖无奈,只好先唤来名小宫女,让小宫女将此事同太子知会一声,以免到时候太子从书房回来后寻不到小王子的下落,心中焦急,自个在前领路,真将延景明带到了太医院。
大多宫中贵人生了病,都是遣宫人过来寻御医入宫诊治,拿药也多是宫人过来的,太医院鲜少有如此贵客,院使不敢怠慢,亲自迎延景明入内,沏了茶,方才小心询问,道:“太子妃可是生病了?”
延景明看了看周遭那么多人,觉得不好开口,便冲蓝暖使眼色,蓝暖会意,令人全都退了出去,待此处仅剩下她与院使二人后,延景明才觉得,他可以开口了。
做人不能讳疾忌医,哪怕太子不能人道,也该告诉太医,而蓝暖自小就在东宫伺候,也是温慎之最信任的大宫女,她知道的东宫秘事可多了,左右不差这一件。
延景明清了清嗓子。
院使紧张不已,洗耳恭听。
延景明:“泥们介里,有中原大神药吗?”
院使:“?”
……
延景明用自己并不算好的汉话,努力介绍自己口中所谓「中原神药」的功效。
他知道中原人委婉,这种事不可以随便拿到明面上来谈的,他便决定拐弯抹角一些,
“窝母妃和窝嗦过的。”延景明道,“中原神药就是……就是泥们中原人不敢说的那种药。”
院使有些迷茫。
延景明:“奏素那种……那种能提升人滴全能的药!”
院使:“这……”
延景明:“能让老人变成年轻人!”
院使不顾仪表挠起了头。
延景明:“能提升人的自信的!”
院使越发迷茫。
……
院使觉得很奇怪。
太子妃这些描述组合起来之后……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蓝暖也觉得很奇怪
她看太子妃不像是生了病,太子近来的身体情况也还算好,那太子妃此刻同太医讨要的药物,应当不是为了治病的,可若不是为了治病,太子妃为何又要来太医院?
等等,太子和太子妃新婚,太子妃想要寻提升能力自信的药……难道说?太子?!
蓝暖咳嗽几声,将延景明的注意力引到了她身上,方才压低声音,以免让院使听见,而后小心谨慎问延景明,道:“太子妃,您要找的,可是壮阳助兴之药?”
延景明皱眉,反问:“什吗是撞羊?”
蓝暖面色微红,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了半晌,方才开口道:“就是小夫妻私下用的那种药。”
这句话,延景明听懂了。
他觉得自己在找的就是这种药,因而不住点头,蓝暖心中咯噔一声,想太子果然被病拖累,怪不得过了这么久,好像也不曾同太子妃圆房,若是如此,此事可事关皇家血脉,这绝对是大事,必须要好好重视。
蓝暖正要同院使问问办法,延景明却已在他之前开了口。
“中原大神药。”延景明认真说道,“奏素那种小夫妻私下用的药。”
院使:“……”
……
院使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历来皇上太子得了这种病,都得偷偷摸摸私下弄些药来,生怕被外人所知,伤了自尊不说,还容易留在史册之上,遭人嘲笑,可太子妃却说得如此直接,他很担心自己的性命,抹了把汗,也只好说:“太子妃,这种药多为虎狼之药,容易伤身,太子他——”
延景明干脆打断院使的话。
“什吗太子?”延景明紧张说道,“和太子米有关系。”
他认真想了想温慎之对此事的反应,觉得温慎之一定很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因为生病而不能人道,他当然不能在院使面前将温慎之供出来,他得赶紧找个借口,可找什么借口好呢……
嗯……这药,一般只有男人吃,而若不是关系很亲近的人,也是轮不到他来太医院拿药的。
延景明觉得自己想到了。
中原人委婉就委婉,可他们西羯人,就不必讲究什么委婉了。
“米有米有,和太子米有关系!”延景明睁大天真无邪的双眼,试图以此说服院使,“素窝滴阿兄!”
院使大为震惊:“什么?大王子他——”
延景明解释道:“他只是想带点中原特产回西羯!”
院使笑得勉强:“原来是……”
延景明:“所以……泥们介里有中原神药吗!”
第27章 阿兄,对不起
院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见过那位西羯大王子的, 此人看起来高大威猛,他甚至需得仰着头才能看清此人的面容,而他虽不曾与那西羯大王子有过更多交流, 却也曾听其他人说过,这位大王子力大无穷, 更是一名了不起的猛将。
这样一位猛士,他竟然……不行。
院使不由心生感慨。
如西羯大王子延春这般的猛士,原来也并不尽善尽美。
他走了些神,看延景明与蓝暖还在等他说话, 犹豫片刻, 还是开了口,问:“小王子,此事……最好还是让大王子过来看看病比较好。”
延景明不住摇头,道:“米有病米有病!窝阿兄就是想带点特产!”
院使:“……”
他看延景明拒绝得如此干脆,非但没有相信延景明的话,反倒是更觉得, 延景明反应如此激烈, 一定是在隐瞒什么,而隐瞒之事难以启齿, 那结果便已很明显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带特产回西羯,西羯大王子, 他是真的不行。
院使终于会意, 想着哪怕西羯人直率坦诚,并不避讳床笫之事, 可男人不行这等事毕竟事关尊严,大王子当然不会那么直白说出来, 显然也不愿来此处看病,他思索片刻,想了个稳妥点的药方,这才提笔写了下来,令人偷偷地去抓药,声张的不要,而后同延景明嘱托,道:“太子妃,此药虽是药性温和,可也不能过多服用,隔上许多日吃上那么一颗,也就够了。”
延景明认真点头,问:“窝什吗时候可以来拿药哇?”
“臣会令人练成药丸,再送去东宫。”院使认真说道,“请太子妃放心,臣的口风,一向很紧。”
延景明关心的却不是这件事。
“能给窝多一些吗?”延景明认真说道,“窝阿兄要带回西域,只够吃一两次也太少了。”
“太子妃放心,包在臣身上。”院使顺着延景明的话,笑吟吟往下说,“大王子既然是要带回西域,臣一定包装妥当,再多为大王子准备几分。”
延景明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他其实也并不着急要这中原神药,毕竟温慎之还得禁欲上一段时日,等到祭拜仙山结束后才可以不用斋戒,到时候他能将中原神药拿到手就足够了。
他起身要走,想起一事,又忍不住折返回来,同院使提出了他心中困惑已久的疑问。
延景明皱起眉:“太子他……生的到底是什吗病啊?”
那院使一怔,像是没想到延景明突然会问起此事,他看似有些紧张,随后含糊其辞,轻咳一声,道:“太子的病……就是体虚之症。”
延景明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病症,他好奇,不由往下询问,道:“什吗是体虚之症?”
院使同延景明讨好一般笑了笑,闪烁其词道:“此症其中病缘复杂,臣一两句话着实难以解释清楚,太子妃若是好奇,臣……臣现在便去将平日为太子诊脉的太医唤过来……”
延景明觉得这院使一定有所隐瞒。
他想了想,中原人好像对自己的病都非常忌讳,这太医又一直治不好温慎之的病,难免会有些说不出口,这好像也很正常。
于是延景明起了身,从太医院离开返回东宫,可蓝暖跟在他身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只觉若生病的真的是大王子,太子妃好像也不必如此吞吐,更不用说她可记得昨夜太子妃心情不佳,更是故意整治了那国师大弟子一番,就好像是被国师大弟子打断了什么事……
蓝暖欲言又止,却还是忍不住询问延景明,道:“太子妃,奴婢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延景明对蓝暖一向颇有好感,更是毫不犹豫点头,道:“神马事啊?”
蓝暖:“生病之人……真的是大王子吗?”
延景明:“……”
延景明认真思索。
他看蓝暖的模样,觉得蓝暖在东宫待了这么多年,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否则也不该会有如此一问,而蓝暖若是知情,又如此忠诚,他其实也不必隐瞒。
延景明委婉开口,道:“其实……其实不是窝阿兄啦。”
蓝暖:“……”
蓝暖心中会意。
其实她早就有担忧,殿下病了这么多年,会不会与他处有些受损,只不过殿下从未提起,她便不曾多想,如今看来,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啊!
不行,太医能开药,她也得给殿下好好补一补!
她相信殿下一定可以的!
重振雄风,就在他日!
……
温慎之听那国师大弟子讲了一天的经,听得他头昏脑涨,却又不得不跟着一道背诵,那国师大弟子还特意嘱咐他,在前往仙山祭拜之前,温慎之得先将这些东西彻底背熟。
晚膳休息之时,温慎之终于令人拿了经书,一道返回寝宫。
他本该继续在书房背这该死的经书,可他看不进去,还止不住去想延景明此刻在做些什么,他们已有半日未见了,延景明昨夜又睡得那样晚,他担心延景明身体不适,便干脆借口午后还有其他事要办,同那国师大弟子找了个托词,便溜回了寝宫。
温慎之料想得不错,延景明果真在寝宫内等他,蓝暖还为他备了一桌吃食,他今日需得斋戒,因而桌上的大多是素菜,只不过这些素菜同往日比起来……
有些奇怪。
他平日口味清淡,不太喜欢诸如葱蒜等物,延景明干脆分不清中原食物的作料,因而他宫中的食物,一般是不会放上太多这些东西的。
可今日却有些不一样了。
温慎之看了看桌上的菜,其中大半好像都放了韭菜,汤里的枸杞更是大把大把地放,他有些疑惑,可又想这或许是延景明从何处看来了食谱,想要尝尝鲜,因而倒也并未多问,只好在宫中御厨手艺极好,这些菜倒也并不难吃。
温慎之一面吃着饭,一面问延景明:“你今日都在做些什么?”
延景明知道温慎之很忌讳别人说他在某些方面不太行,他不敢直接同温慎之说自己去了太医院,给温慎之配了点撞羊之药,他觉得这事还需缓和,他总是需要些时间来劝说温慎之的。
于是延景明装着天真无邪,认真开口,道:“米有啊,窝就随便逛了逛。”
温慎之并未多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一旁的蓝暖却看了延景明一眼,露出会意一般的眼神。
原来此事,殿下并不知情。
那便是太子死要面子,不肯去寻太医看病,而太子妃独守空房,一段时日后终于无法忍耐,瞒着太子去见了太医。
啧。
蓝暖觉得自己有一些心疼小王子。
她也有些无奈。
若不是殿下需得斋戒,她现在就想将虎鞭海参呈上来,可太子需得斋戒,不可沾荤腥,她便只好上些韭菜等物,好歹有点儿壮阳功效,希望能够让殿下多少恢复一些。
温慎之可不知他二人心中已想了这么多事情,他吃了点东西,想起延春马上便要离京返回西羯了,他便又开口,问延景明道:“你阿兄马上便要走了,你可要为他挑选一件礼物,送别时赠予他留念?”
延景明正觉得有些内疚。
他在太医院时将阿兄拖出来做了借口,现在想来,好像有些轻率,也不知会不会对阿兄的名声造成什么损害。
不过他又想了想,大盛西羯相隔数千里,大盛的事情是绝对传不到西羯去的,这也许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今温慎之说要为延春挑选礼物,延景明自然跟着不住点头,他做了一件令人内疚的亏心事,若能挑选礼物弥补,那自然再好不过。
想到此处,延景明立即放下了筷子,反正他对素菜本来也没有什么兴趣,他还记着那国师大弟子的,打算晚些时候再去此人屋外烤肉,便干脆起身,点头道:“那窝们现在奏去吧!”
温慎之一怔:“你吃饱了?”
延景明:“走吧走吧!窝们现在奏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