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奚骤然傻眼,算了?
不是,怎么忽然就算了?
他还想着多问两句,结果白琦就不接招了。
桑奚还没想明白白琦这匆匆来去是想干什么,才稍微放松一些,就又被宫人传话通知,陛下要见他。
桑奚不敢耽误,迅速赶去。
季琛正在有一句没一句逗鸽子,偶尔戳一戳它腹部松软的羽毛,看见桑奚时才收手。
“办完了吗?”季琛也不废话,直击主题。
桑奚连忙道:“办完了。”
季琛示意身边的宫人将面前的一张纸递过去,“正好,还有一件事,你拿去,把这个八字给算一算,给个批命,寓意要好的,要最好的。”
桑奚扫了一眼,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道:“陛下,这上面没有写出生年份。”
季琛恍然,“那大概是我忘记了,你记一下,就是今年的。”
桑奚大致算了下,那就是出生了才六个月?
季琛补充道:“算一下它有没有凤命,再来个凤鸣,你自己看着办。”
桑奚:“……”
他觉得他办不了。
六个月的皇后??这年纪也太小了吧,陛下是盯上了一个刚出生的?
他敢办朝臣就敢拼命弹劾他,把他一家老小全部给送进大理寺。
而且白琦那……
奈何季琛不讲理,大有他不干现在就滚回老家吃自己的架势,他只能含泪应下,绞尽脑汁开始思考后续。
等桑奚走了,季琛这才抓着鸽子,喃喃道:“你真的该减减了,看看这体型,到时候凤鸣变成了猪叫,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鸽子不满咕咕几声,矜持蹭了蹭季琛的手心,整只鸽子也格外活泼。
白琦也恰在此时在书房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将卦象小心收好,这才来见季琛,“今日它怎么了?”
鸽子挺起胸脯,咕咕咕朝着白琦叫了几声,歇在了高处,绿豆眼里满是喜悦。
季琛暂时不打算细说,“它今天很高兴。”
白琦看着季琛,认真道:“我今天也很高兴。”
为他的胜利,为他的喜悦。
季琛看着白琦,注意到他凝望的眼神,执着又炽热。
这样的感情,他没办法不动容。
“我想亲吻你,”季琛牵起白琦的手,渐渐扣紧。
白琦也积极主动给了他回应。
书房里,很快又只剩下了鸽子以及一盏孤灯。
隔壁的屋子里却可以隐隐听见说话的声音和两人的笑声。
鸽子歇在书桌上,正好看见书桌上一个话本打开着,书页翻到了末尾几页。
头几句话,便是“常言道,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到天明。[1]”
鸽子猛地振翅飞出屋子,在天空中翱翔,借此发泄精力,结果刚在空中转了一圈,就见十来只信鸽四散飞出。
鸽子迅速调转方向,发出一阵咕咕咕的叫声,试图找来几个玩伴。
空中的信鸽有的犹豫着飞走,有的慢吞吞朝着鸽子靠近,友好和它打招呼。
这信鸽是夏晔放出来的,他回到驿站之后,自觉自己水平有限,所以他干脆将重要的信息点写在了纸条上,绑在了信鸽的腿上,先行放飞,试图给自己的皇兄传递信息。
为了以防意外,他特意一次性放出了十来只鸽子,重点信息也全部分开存放,丢了一两个也不打紧,只要不一次性丢失过半就行,以他皇兄的聪明才智,自然能拼凑出来。
但夏晔也不是专业养鸽子的人,整个人也格外忙碌,他带来的小太监倒是想提醒这位王爷,信鸽也有放人鸽子的时候。
只可惜,没人愿意听取这位专门负责养鸽子的太监的意见。
等到季琛一觉醒来,就见外面的院子里蹲了六只鸽子,被围在最中间的,自然是他养的大“鸽”,在一众信鸽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可靠。
辛太监凑在旁边,给他们喂食喂水,明显更偏爱鸽子一点,看着旁边的信鸽眼神中带着挑剔。
季琛:“……这哪来的?”
季琛都不由呆了,好家伙!
就一夜时间,他身边有白琦一人,安然入眠,这鸽子一晚上不老实,居然一次性拐了五只信鸽?这是要开后宫还是要收小弟?
季琛这里还在审问鸽子,夏晔那里已经等到了钦天监的登门。
钦天监监正桑奚尴尬又不失礼貌告诉他们,昨夜他们将那个夏国公主的八字呈放在奉天殿,结果半夜风一吹,那个碟子直接跌落在地摔碎了,实在是太不吉利。
而且他们测算的结果也很不妙,两人若是成婚,也最多是怨偶,无法夫妻和谐。
桑奚将昨晚自己的工作洋洋洒洒说了一通,背了一大堆自己查出的书目,甩出一堆学术性词条,成功绕晕了夏晔。
夏晔冷着脸,“行了!直接说结果,告诉本王,这联姻是继续还是取消?”
“取消。”桑奚坚定道:“万一夏国公主非要过来和亲,又因为命格导致水土不和自己病逝,这岂不是更伤害两国感情?”
夏晔看着桑奚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杀气,好好的人怎么会病逝!除非越国人动手脚!这是在威胁他?送进来一个就杀一个?
钦天监监正桑奚打了个寒颤,继续道:“何况,昨日钦天监夜观星象,发现京都有凤鸣之景,这才是陛下的佳偶。”
夏晔一脸狐疑看过去,心里不断回忆昨日宴会上的情形,昨儿个季琛才和那个商南眉来眼去,今天就有了佳偶?
桑奚坚定看过去,六个月的佳偶也是佳偶,反正陛下有意立后,还不是他怎么说钦天监就怎么做,任谁来他也这一副说辞。
夏晔不满收回眼神,嗤笑一声,摆明了不大相信,“行,那本王等着越国陛下的佳偶出现。等越国陛下成婚之日,本王定有贺礼送上。”
这几日,夏晔没少带着人应邀,去宫外的一个演武场,和越国的军队比试。
不同于皇宫里的败仗,在宫外,一些杂牌军的人上场,夏晔的人节节胜利,胜多输少,最后守着擂台,各各军种全部展示一遍,彰显了他们强大的实力。
乔老将军对着身边的文官道:“记下来了吗?”
文官颔首,“将军放心,臣都记下来里,再来个几天,就差不多可以掏空他们军种的所有信息。那个贤王一直没发现,我们也安插了人手,哄着他继续展现夏国的实力。”
乔老将军满是欣慰。
战场上太过惨烈,他不敢拿人手去试探,现在正好是一个试出夏国整体实力的大好时机。
见后面的一些年轻人有些不服气,乔老将军无奈一笑,“既然差不多了,你们上吧,正好,积攒积攒经验。”
年轻人顿时双眼一亮,纷纷准备下场。
夏晔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一开始领队的是一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后来是一些五六十开始有白发的老人,后来一批就全成了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他们接受了所有的赞誉,越国的人也把自己的骑兵步兵都拉出来溜了溜,不断在针对夏国的阵营进行改良,最后的几天几乎是天天都是平局。
夏晔心里憋了一口恶气,回了驿站就忍不住发脾气,“这是在拿本王练兵!”
陈使臣的腿还不能动弹,他摇头苦笑,“王爷,这段时间,我们的马一直虚软无力,有的甚至站不起来了。”
夏晔一愣,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证据,可以抓住越国的把柄,紧张问道:“他们给我们的马下毒了?故意不给好的马料?”
陈使臣掩面叹气,对着越国的那群人实在是咬牙切齿,“臣问过马厩的侍从,他们说,可能是最近这些马肾水不足,所以就格外虚弱。”
至于为什么会肾水不足,那就值得深思了。
隔一日,白琦以商南的身份去了登闻楼,季琛还在拎着鸽子,试图和它讲道理。
“你差不多也玩够了,该把它们放走了,”季琛戳了戳鸽子的肚皮,他将那些密信全部誊抄一份,文字翻译了一遍,然后又将密信放了回去。
根据这些文字,他倒是猜测出了一点东西。
鸽子咕咕咕拍开季琛的手,不满扭头。
季琛道:“你现在放走它们五个,那个夏晔会给你送来更多的信鸽陪你,到时候就有十个了。”
鸽子歪头,看向季琛,“咕?”
一人一鸽商量许久,终于达成一致,鸽子和它的五个小弟/后宫告别,放它们离开,又继续在季琛这边蹭吃蹭喝。
结果还没等季琛和鸽子玩闹多久,他就得到消息,说是商南遇刺,有人想要抓他。
捉到的人还没来得及审问,但一众刺客里,指挥的人却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满脸皱纹颇有老气的女人。
季琛当场就摔了杯子。
季琛目光凌厉看向辛太监,“你亲自去,看看是不是那个进了庵堂的宋皇后宋妙。”
说完,季琛就去飞快出宫,去见了正在登闻楼的白琦。
季琛扫他一眼,见他身上没有血迹,只是衣裳略微有些磨损,身上也有些灰尘,顿时松了一口气,“没事吧?”
白琦努力一笑,面色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大好,“没事,陛下不必为我担忧。”
辛太监也得到答案,派了个太监过来,给了个肯定的回复。
白琦顿时看过去,季琛不会是想着现在动手吧?
季琛见人还好,匆匆安慰他两句就离去,怒气彻底高涨,“去叫人来,现在就围了驿站。”
宋妙现在手里能有几个人,他就不信和这些夏国人没关系。
他本来也没有太过分,结果这些夏国人一直在蹦跶个没完,现在还插手到了宋妙身上,想要抓商南,是想帮着她翻身做皇太后?
驿站外忽然传来一阵兵器的打斗声。
夏晔猛地冲出来,“有刺客?是谁!敢来行刺我?”
季琛冷笑一声,怒气彻底膨胀,“你才是最大的刺客,还敢贼喊捉贼?来人,捉住贤王赏银一千两。”
底下的士兵见陛下都站到了最前面,一个两个也跟着往前冲,直接朝着夏国的士兵杀去。
守候在季琛身边饢奋的几个侍卫满头大汗,紧张看着周围的人,就怕有谁放冷箭。
夏晔匆忙拿起长刀,连盔甲也没来得及穿,就迎来了越国弩|箭的第一批扫射。
当时在演武场匆匆试用一轮,如今在战场上,这批弩|箭终于展示了真实威力,箭支四散飞向众人,冰冷的箭|锋破开轻甲,留下一道道血花。
夏晔勃然大怒,每一个夏国的人都无比珍贵,而且他们的使臣就这么点,“你是不是有病?莫名奇妙就跑到驿站来杀人,是觉得我夏国人好欺负?”
季琛面无表情问:“宋皇后宋妙当时是跑来了你这里对吧?她现在带人去抓商南,是不是你的主意?有本事玩什么绑架,就不能堂堂正正来点计谋?你们也就会这些了。”
夏晔一愣,宋皇后宋妙确实来过没错,但他们也只是在她身上挖了信息,塞了一笔银子打发她,至于宋妙做了什么,他哪里知道!
眼见着周围的人攻势越发狠辣,夏晔终于醒过神来,一边抵抗一边大吼,“我们和谈,和谈!就是两军交战,也不斩来使,何况我皇兄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你要是真的伤了我,我皇兄也不会放过你。”
夏晔对联姻也彻底死心。
该死的越国皇帝,一言不合就派兵围了驿站,对着他喊打喊杀,他妹妹再多再不值钱也是个公主,总不能轻易扔出去送死。
季琛轻呵一声,“那真是不好意思,你不是一直嘲笑我的学业?我确实没学过这些,也不讲究不斩来使。”
白琦匆匆赶过来,恰好撞见这一幕,顾不得许多,拿着【如朕亲临】的牌子一路通行,走到季琛的身边后抱着季琛的腰不放他过去,“陛下,朝政要紧,夏晔不能死。”
他们前期做了那么多努力,不就是想着和谈想着平稳几年?
只要夏晔没死,其余的人死了也不要紧。
跟着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钱大人脸色一惊,他以为陛下只是一时看上了商南,结果这是到了要冲冠一怒的地步?
*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到天明。——白居易《后宫词》
备注:
鸽子也会神秘失踪的
英国六月有一场赛鸽比赛,九千只鸽子只有四千只飞到了目的地,还有五千只神秘失踪。
网友:再见了您嘞。
网友:五千只赛鸽把大家给鸽了。
——选自新闻
第58章、憨憨 据说陛下有了心上人
沈宏作为夏国这边的武将之首, 扛起了最为重要的重任,他看着一排弩|箭齐射的结果,望着不断倒下的夏国士兵, 脸色铁青, 只能先行护住最重要的夏晔, 不得不使出杀手锏,“越国陛下, 我夏国早已屯兵二十万, 如果我等在此地去世,我国陛下定然会为我等报仇,那等着越国的, 就是我夏国的铁骑。”
乔老将军姗姗来迟,扯下缰绳跳下马, 饱含风霜的脸如今格外冷酷,“老夫虽然年老, 可也上有力气,定不让陛下受这些贼子威胁。”
夏晔气笑了, “不就是个男人,你还真放在心上了?还为了他要和夏国争个你死我活?”
季琛顿时发飙,“在我的地盘对我的人动手,你——”
白琦实在是无奈,干脆利落亲了上去,抱着季琛的腰, 抚上他的背, “我没事, 我真的没事。”
季琛一愣, 唇边温软的触感倒是犹如春雨, 浇灭了心头的火气,安抚着他的灵魂。
季琛抱住白琦的腰,加深了这个吻,良久才放开他。
空气瞬间寂静。
就连越国军队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他们几眼,对着夏国士兵下手的力道都轻了不少。
钱大人一呆,眼珠子险些没掉下来,紧接着心里一阵狂喜,别说了,就商南这样的深情,配上陛下多么合适。
正好,他女儿年龄不合适,没办法入宫,那他推荐商南也成啊。
想想先帝时期,承恩公多么威风,虽说结局不怎么好,但钱大人坚信,如果自己坐在承恩公的位置上,肯定不会落得如此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