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将军回头一看,浑身一震,双眼一缩,抓着副官的手不放,“陛下刚才发火倒是格外威严,商南倒是……咳,那陛下和这个商南?”
这也太刺激了吧。
副官的笑容也有些虚弱,“将军,我是跟您一道从边疆回来的。”
换而言之,您不知道的事情,我自然也不知道。
乔老将军砸了咂嘴,啧啧感慨,“了不得,当真了不得。”
白琦一边按住季琛的手,一边道:“诸位,不论日后越国和夏国怎么交涉,若是陛下怒气不散,诸位怕是要先横尸当场了。”
就算季琛真的要亡国,这些人也注定给他垫背。
夏晔也想清了这一点,心里更加怄气,输给别人也就罢了,输给季琛,这丢人丢大发了!
沈宏安慰道:“王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万一这越国皇帝真的一气之下,把我们砍了,就算陛下之后替我们报仇,我们也看不到这一幕了。”
冯使臣险些吐血,这些越国的君臣是怎么回事?皇帝一言不合就直接派兵围了驿站,将军眼睛都不往外撇一眼,直接就把他们定罪为贼子,似乎要把他们赶尽杀绝。
夏晔和冯使臣对视一眼,纷纷确定,如果时间能重来,他们绝对不会再踏足越国这个鬼地方!也绝对不想见到越国皇帝这张脸!
夏晔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既然是有人伤了商南公子,那我等夏国使者,也该对商南表示歉意。”
钱大人露出一抹微笑,对着夏国使臣道:“诸位,想必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夏晔脸色难看,一群军队拿刀枪指着他们,外面的弩|箭锋芒已经对准他们,直到现在也没有放下来,他们还能说这不是误会吗!
冯使臣自然知道自家王爷心高气傲不怎么愿意低头的毛病,他连忙安抚一把,冲到最前面,“误会,都是误会!我夏国愿意和越国结为秦晋之好,怎么会随便刺杀越国的重要人物?更别说是越国陛下的心头好了。”
听到“心头好”这个词,钱大人顿时满意眯起了眼睛。
季琛有些余怒未消,又有点难过,拉着白琦站在一侧,低声道:“他们找人去刺杀你,不就是瞧着你好欺负。”
白琦轻轻嗯了一声,顾不得许多,依旧紧紧抱着他,道:“实在不行,我就放弃商南这个身份。这次应该不是夏晔派人过来,毕竟夏国的人手众多,应该不会只派那么点人过来。陛下,如今时机不宜,何况我们的武器规模也不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季琛捏了捏白琦的手,总算冷静了下来,“杀不了他,也要他们出一笔血。这笔帐先记着,未来我们再清算。”
白琦颇为纵容季琛的小情绪,“说得对,我这就去做。”
两人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抱在一起,季琛担心白琦被刺客伤了身子,白琦也担心季琛气坏了,所以两人也顾不得许多。
等白琦和季琛简单商量了几句,一抬头,就见乔老将军兴致勃勃看着他们,目光中满是好奇,看向他的时候更是有几分钦佩,白琦脸色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乔老将军做了个口型,他会保密。
季琛脸色一整,拉着白琦将他护在身侧,“忙完了吗?看什么!还不快把夏国的人先拿下。”
周围的人瞬间加快了速度,乔老将军也继续正事,和沈宏商量起来,只是偶尔还是会将目光留在白琦身上,看他像在看一个稀罕人物。
居然敢大庭广众之下亲吻陛下,陛下还没发火,这是两情相悦?
夏晔正在和钱大人商谈交涉这件事情要怎么定性,回头看季琛流露出来的丝丝委屈难过,险些没当场气死,干脆不再看过去,眼不见为净。
他们差点没被砍掉脑袋,季琛哪有脸说自己委屈。
乔将军平时和钱大人不熟悉,如今也帮着钱大人压阵,“没错,只是误会,陛下他以前从未领军,如今见到贤王,自然是见猎心喜,想要和贤王切磋一二。”
夏晔面无表情,带了三千人包围他们五百人,人数比例直接达到六比一,还把他们包围在驿站里直接包饺子,他们这才输了,有本事叫季琛也只带五百人出场,换个开阔场地,看他们谁胜谁负!
钱大人虽说处理正事不行,但搞事还真的挺行,如今他对着贤王夏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时不时冲着季琛的方向拱手,一脸为难,示意夏晔见好就收,不然万一季琛再改变主意,把他们留在这里,那谁也没办法了。
冯使臣脸都僵了,心里暗自把季琛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不得不含笑点头,拿出早就准备好但一直不递过去的和谈国书,拖延了一个月的流程两个小时全部完成,双方火速盖章签字画押,承认越国和夏国的兄弟情谊。
冯使臣松了一口气,对着夏晔道:“王爷,既然已经和谈,我们和越国之间就没有那么多矛盾了,总算是可以放心些。”
说好了和谈,而且签了文书,大国之间的脸面还是要的,就算打战,也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以前越国和夏国是常年的边疆纠纷,如今文书已签,那过去的事情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百姓也不是傻子,谁要是刻意撕毁合约,那绝对是丢脸丢大发了,流言也会指责该国不顾体面和礼仪。
季琛早就回宫了,白琦还没走,他干脆顶着商南的身份观察着这些夏国的使臣,也参与到这些和谈的谈判中。
夏国众人看着他的眼神格外复杂,即使商南没有官身,也没有人敢小瞧他,毕竟这可是能让越国皇帝冲冠一怒的人物。
如今见他风姿挺拔,刚被刺杀又马不停蹄赶到这里,还能思路清晰和众人商谈,力压越国的一众使臣,倒是减了心头许多恶感,反倒升起几分钦佩。
拿到和谈文书,白琦心里舒服不少,对着夏国的夏晔道:“不如接下来,我找几个人带着贤王在京都转一转,好好玩耍一番。”
夏晔面无表情,“本王思念故土,就不用了。”
呵,万一那个越国皇帝大晚上再杀过来呢!
收拾好行礼,顺手接过礼部官员赠送过来的礼物,夏晔亲自指挥,用最快的时间准备好干粮,带着人今天就撤出京都准备返回夏国。
等踏出京都大门,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本王终于离开了。”
沈弘也小心带着人在郊外驻扎,他们的伤员只是勉强包扎好,如今宁愿在京郊驻地也不想留在京都的驿站里。
结果他们刚刚升起篝火,季韶就带着人赶来了,她笑容爽朗,“我来送贤王离开。”
夏晔不看她,以往再心动的面容,摊上了越国这档子事后,他见了也没有了以往的感觉。相反,季韶的面容和季琛有几分相似,他看了就不免觉得憋屈,心里对着季琛的不满不自觉转移到她的头上。
季韶也不在意,她高高兴兴安排好人手,在周围布置好防线,横竖她的任务只是盯着他们离开,不让他们一路搞事情而已。
季韶的人极为安静,各自领了任务吃着干粮,然后就歇下了,夏国的士兵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不远离但也不会靠近。
夏晔接过干粮,一个人憋闷坐在帐篷里,望着蜡烛沉默不语。
“喵呜。”
“喵呜,喵呜。”
“喵——”
夏晔怒从心起,揭开帐篷随手砸了一个茶杯过去,扔到边缘,“哪来的野猫!大半夜叫什么,烦不烦!”
原本的猫叫瞬间破音,变成了“嗷呜。”
夏晔心中一凛,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周围的侍卫道:“本王随便走走,你们掩护。”
朝着猫叫的方向走了两圈,不过多久,汤潜就潜入了侍卫群中,跟着夏晔走到了帐篷里。
“你跟过来干什么!大半夜学什么猫叫?”夏晔看见汤潜,憋了一整天的火顿时劈头盖脸砸下来,先把他训了一顿,“你是不是个憨憨?”
汤潜不好意思挠头,看着夏晔道:“王爷,我这不是想着,你们要离开了,所以来过来送一送你们。”
夏晔忽然警觉,“说起来,你当时送给我的奏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是些被杀的臣子的奏折?”
汤潜一脸茫然,“啊?不都是奏折吗?这有什么差别?我是三十两一封奏折,找那些差役买下来的。”
夏晔:“……”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加剧,心口似乎都在滴血,你三十两一封买了,转手就一百两一封卖给我??
虽然那些奏折揭示了越国皇帝不学无术这一现状,但是那也太贵了。
见夏晔脸色不大好,汤潜迅速补救,“王爷,我不是来妨碍你的,我这回是来帮你的。”
夏晔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他冷漠瞧了汤潜一眼,示意他继续。
要不是这个潘侠早就被越国的官府通缉,甚至潘侠还是盖世会的首领,夏晔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越国皇帝派出来的暗探了。
汤潜嘿嘿一笑,“王爷,我看您这边人手也不多,不如我先帮您把消息送到夏国去?正好,我那边的兄弟们也可以赚个辛苦费。”
后者才是重点吧。
夏晔勾起唇角,这人憨一点不要紧,只要能用上,那就是最好的。
夏晔道:“消息就不用了,本王还剩下不少信鸽,飞鸽传信才是最快的。你附耳过来,本王有另外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他们对着这个盖世会投入这么多,如今也该收取回报了。
“你去买通大理寺的小吏,进了监狱,用这支箭杀了那个今天被抓起来的尼姑。”夏晔递过去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支弩箭。
汤潜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瞧着上面的越国军队标签,只作没看见,一脸为难对夏晔道:“王爷,可我们没钱了。”
夏晔的表情险些没绷住,“……那本王再给你五千两。”
汤潜依旧有些为难,“五千两怕是不够啊,毕竟现在这些官吏的油水都不少,月例上涨了许多,一些小吏甚至翻倍了,这点钱想上下打点,怕是不够。”
夏晔忍着肉痛,再加了五千两,强调道:“一定要用这支箭杀了她。”
汤潜点头。
等汤潜又静悄悄走了,夏晔再次叫来了沈宏,“派我们的人盯着潘侠,等到他一动手,就暴露那个宋皇后的身份,务必将这件事说成越国皇帝暗杀嫡母。”
这年头,哪个地方不讲究孝顺天伦,别说越国皇帝以前和这个宋皇后有什么恩怨纠葛,只要是他动手杀了嫡母,舆论就一定会指责他。
虽说那些酸儒大多数时候确实无用,还喜欢唧唧歪歪,但有些时候,也确实可以影响史书的评价,对着皇帝的名声影响不小。
解决了这件事,夏晔又大晚上奋笔疾书,将今天的遭遇全部都写在纸上,绑在信鸽腿上,然后一次性放飞了十来只鸽子。
皇宫里,白琦呆呆坐在那,捂着通红的耳朵,“这回连乔老将军都知道了。”
季琛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也没想到你会忽然亲过来。”
白琦道:“你当时就应该一把推开我,更不该——”不该加深那个吻。
季琛捏着白琦的指腹,拿着他的一只手把玩,“可你都送过来了,我怎么能拒绝?”
白琦哑口无言。
鸽子蹲在桌上,歪着头看着他们两,又是好奇又是亲近。
它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忍不住伸出翅膀拍了拍,似乎想和他们一起玩。
白琦握紧了些,不由扬起一抹笑。
季琛摆手,“你出去玩,我们有正事要说。”
鸽子不满叫了一声,“咕咕咕。”
季琛轻笑,“你不是说要找更多的信鸽来玩?今日你顺着南方飞出去,去找季韶,她那边绝对会有不少信鸽飞出来。”
嗯,绝对都是夏国的信鸽。
鸽子被季琛给哄走了。
昏黄的蜡烛在殿中静谧燃烧,偶尔炸出一点火星,周围的宫人全部都退了下去,四周安静。
“你想和我公开吗?”季琛捏着白琦的手。
尤如平地惊雷,白琦愣了愣,他微张嘴,有许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今天他情急之下和季琛相拥,周围的人有好奇,有诧异,也有不满和厌恶。
而且他们还没有……
季琛再次捏了捏白琦的指尖,凑近了些,“你在想什么?”
白琦骤然从思绪中抽回想法,脸色变红。
季琛戳了戳白琦的脸,尤不解气,又捏了一把,“我对着你表白心意,你就一句话都不回我?反倒自己在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白琦眨了眨眼,烛火边,他的眼中似乎有光芒闪烁,“我只是有些惊讶,而且周围的人想法似乎没有那么友好,要不我们再等一等。”
季琛也不意外这一点,低声道:“那就找个背锅的,只要有它顶在最前面,那就问题不大。”
“啊?”白琦没听清。
季琛把玩着白琦的手,“我说,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一些?”
白琦想着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由有些结结巴巴,下意识先应承下来,又觉得不对,“补偿?这,这要怎么,怎么补偿?”
季琛一脸认真,“你明面上还不想和我公开,那私底下也该对我好一点。”
白琦茫然点头,“要怎么好?”
季琛干脆将白琦抱在怀里,“上次那个话本子你看完了吗?”
白琦眼神微妙,还是点了点头。
季琛眉眼一挑,“那我们——”再读一读?
“试试?”白琦小声道。
试什么?
试——
季琛的思路终于跟上了,他诧异看着白琦,刚想问出口,脑子里不自觉回想起那个话本里足够惊艳又足够火热的内容,一时惊愕。
白琦却主动凑到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衣袖,“你不想?我听人说,虽说第一次会有些疼,可到底是欢娱居多的。”
既然他们已经这么亲近,为什么不可以更加亲近一些?
季琛又是感动又是哭笑不得,压下心头的火热,“你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