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有几分兴致,自从那夜过后,便日思夜想。
商沅:“……”
霍戎讥讽的语气再次响起:“从朕进京,商大公子便装出不染尘埃的矜持模样,怎么?如今装不下去了?”
霍戎这五年总是在想,商沅当年为何那样决绝。
他在深夜想了千百种借口,又在第二日冷静的否定。
到最后只剩一条,为了权势。
答案一目了然,只是他一直不愿相信。
当年的少年,的确是因为权势叛了他。
而现在……他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像商沅这样的人,不应该立刻抱着自己大腿讨好么?
可商沅对他仍很疏离,似乎就算是为了给太子传递消息,他也很犹豫是否来到自己身边!
霍戎紧握成拳,双眸染上可怕的戾气。
商沅艰涩的干笑道:“臣的确想要陛下恩宠,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倒还不如将错就错,先把细作一事的查案权握在自己手中再说。
“可你今日并未对朕示好,”霍戎眯眸,顺势压低声线道:“否则,你今日该陪朕去东苑温泉,而不是出现在宴会上。”
商沅:“……”
要完。
这么一来,暴君可能的确会把案子交给他,但听这意思,显然是想让他进一步“亲近”……
商沅头皮一炸,但这场戏他已经决定去演,眼下也只能配合着暴君:“是臣愚钝,没领会陛下的心意……”
暴君却打横抱起他,径直上了车辇,眼神晦暗不明:“无妨,趁着朕还对阿沅有兴致,此时去伺候也是一样。”
骤然被暴君抱在怀里的商沅:“……”
冷静冷静……只要到了温泉看着时机适当示好,哄得暴君将那查案之权给他就好。
*
东苑的温泉早已被卫国公修整好,汤池热气腾腾,周遭垂着绯色纱幔,格外旖旎。
四个容颜绝色的少年男女从纱幔后翩然而出,对着霍戎娇滴滴行礼道:“恭迎陛下。”
霍戎微眯起眼,语气登时冷了几分:“你安排的?”
商沅缩在霍戎怀里,察觉到暴君情绪转冷,忙一脸心虚的摇头:“不是,不是我……”
霍戎望着少年惊慌的模样,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弧度:“无妨。”
他抱着商沅的手掌微微用力,低沉笑道:“阿沅想要的恩宠,朕半点也不会分给旁人。”
低哑的声音在耳畔缓缓萦绕。
商沅没来由想起那个夜晚,竟然可耻的红了耳朵尖,连心跳都快了不少。
陛下为何总是和他纠缠?
难道是那夜的药效还没过去,让暴君总忍不住纵情?
热气弥漫,早有人上前,为二人褪去长袍,只剩贴身的衾衣。
商沅偷偷抬眼,眼前的男人常年在战场厮杀,体魄强健挺拔,他还记着那一夜,霍戎覆着肌肉的脊背是怎样紧实舒服的手感……
霍戎已经浸入温泉池,水汽弥漫,减缓了他五官的攻击性,愈发俊朗迷人:“一个人缩在池角?这就是阿沅对朕示好的态度?”
他拿捏住了少年的死穴,不利用到极致,是不会罢休的。
“也许一切都是朕的误会罢了。”霍戎佯叹口气,慢悠悠道:“罢了罢了,细作一事朕也不劳烦阿沅了,还是交给锦衣卫……”
白皙手臂带着水珠,笨拙的揽住他。
霍戎低头,少年水汽朦胧的眸子透出急切:“臣想和陛下……亲近,不是陛下的误会……”
“细作之事请陛下交给臣去查。”
霍戎冷哼一声,勾起唇角:“这么想要这份功劳啊?”
这么担忧暴露,是怕自己知晓刺杀一事后了结他和霍从冉吧?
难道在商沅眼里,霍从冉的安危就这么重要?
商沅僵硬的点点头:“臣是想要功劳,但也是为了……给陛下分忧。”
少年的里衣被温泉水打湿,如蝉翼般贴在小巧玲珑的肩头,霍戎轻笑:“那人其实并不能寻。”
“这件事主要是看你态度。”水汽弥漫,霍戎的声音循循善诱:“若你亲近朕,此事……自然由你尽快了结。”
霍戎的手指抚上商沅柔软的唇瓣,玩味的暗示道:“毕竟一个小细作,也翻不出什么风浪,阿沅说是么?”
尽快了结……
商沅心里一动。
听暴君的语气,只要他表示出足够亲近,暴君就不会揪着细作一事不放了?
商沅心跳怦然,努力去想到底什么举动才够足够亲近到让暴君将此事一笔勾销……
霍戎舒坦的微眯眼眸:“只是阿沅的表现却还是游离……”
“朕真该把那小细作捉来,让你和他好好学……”
话未说完,唇角忽然触到了一片勾人的柔软。
少年绯红着脸,仅存里衣的身躯紧贴着他,仰着头笨拙的亲上自己唇角。
蜻蜓点水的吻,吻得毫无技巧,却让人心神一荡。
商沅贴上暴君形状利落的唇,男人气息清冷,他却登时想起那晚的炙热……
商沅凤眸里含着水汽,主动开了口:“陛下,臣是真心想和陛下亲近,也是真心想为陛下分忧……”
这次的亲近,大约合了暴君心意吧?
霍戎晦暗的低笑,将少年重重摁在温泉玉壁上,深吻起来。
那一夜的疯狂刻入骨髓,二人唇齿相接,气息逐渐滚烫。
温柔的温泉水波拍打着商沅,可他却清晰的感觉到胸口有团炙热的火,烧得他周身尽是渴望。
想要被触碰。
想要有更深的接触。
残存的理智让他轻挣了一下:“陛下……”
两个字掺着朦胧的水汽,湿淋淋的勾人。
霍戎在他唇上辗转,半晌人揽在怀里。
“陛下……”商沅耳朵尖都冒着红红的热气:“那案子……”
好羞耻,亲完就了结,像电视剧里做不正经交易的。
霍戎眼眸微眯。
他是看出来了。
少年对他完全没动过勾引的念头,就连此时,也是怕细作之事东窗事发罢了。
不过,还好身子骗不了人……
霍戎微微一笑:“朕当然信任阿沅,细作一事就交给阿沅全权处置了。”
商沅心里的大石头登时落下,还不忘尽职尽责的演戏收尾:“臣能得到陛下信任,还能为陛下分忧,真是欣喜若狂……”
欣喜?
霍戎眼眸晦暗,目光落在少年的白玉发簪上,皱了皱眉,伸手拔下。
如绸缎般丝滑的头发尽数散落,遮住了圆润纤薄的肩头。
“这簪子你戴着合适。”霍戎缓缓用力,软象牙做的簪子登时扭曲:“只是错了场合。”
“朕给你的簪子,你戴着,去对别人笑。”
扭曲的象牙簪子缓缓描摹着少年的眉眼,霍戎微笑道:“记着,朕赏你的东西,别再随意带出去害人了。”
房中热气氤氲凝结成水珠,从窗纸上颤巍巍滑落。
商沅咽口水:“臣明白……”
他只是不明白暴君为何会对他有如此大的独占欲……难道是那药的瘾还没过去,暴君看中了他身上某些点,饥不择食?
霍戎的声音隔着水雾低沉响起:“那就好,若是你再对着那太医笑,朕就命人用这簪子剜了他的眼睛。”
温泉的热气徐徐升腾,商沅却打了个冷颤。
他看过原书,知道暴君向来言出必践。
商沅强笑着,还要扮演他亲近示好的人设:“臣既然有了陛下,旁人怎配看臣的笑呢……”
眼下先将细作之事翻过去,再想日后的脱身之计。
他没说过讨好人的话,说得笨嘴拙舌,霍戎却低笑一声,似乎真的被取悦到了。
商沅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发觉身子一重:“陛下?!”
背后是温凉的汉白玉,暴君竟面带笑意,再次把他摁在了池边。
“几年不见,嘴上的功夫倒是见长了。”暴君爱不释手的揉捻他的唇瓣,缓缓道:“勾得朕想要再亲近一番……”
望着暴君越靠越近的脸。
商沅正想说话,胃中却一阵翻江倒海的憋闷感。
他登时背过身去,干呕了几声。
作者有话要说:
茸茸:这是演不下去了是么(瞪眼)
崽:我来了不满意?
第14章
望着灯盏下不住干呕的少年,霍戎脸色渐渐阴晴不定。
半晌后,少年纤薄的背影仍在颤抖,霍戎轻轻挑眉:“不舒服?”
商沅压着胃里没来由的翻涌,倚着温泉池壁:“陛下,能让臣先出去透口气么?臣方才可能喝酒多了,还是难受……”
霍戎不置可否。
商沅飘飘忽忽的往池边走去,脚下一滑,身子在水中登时一个踉跄。
刹那间,腰身被一双宽大有力的手掌托住。
商沅站稳,回头看,霍戎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商沅耳根发烫,忙往池边走去。
他越来越怀疑那夜的药效还没过去,否则为何每次一和暴君触碰,
心底深处总是那么轻易掀起涟漪……
温泉池边有小桌椅和水果,霍戎摆摆手,立刻有人送来凉茶和点心。
霍戎坐下,倒了一杯凉茶,慢悠悠递给商沅道:“真不知道是你伺候朕,还是朕伺候你。”
商沅刚喝的一口茶登时哽在嗓子眼,他悻悻把茶放下:“是臣让陛下扫兴了……”
霍戎侧眸望向少年。
“也许是温泉太闷了。”商沅还是能察觉到胸口若有似无的憋闷感:“臣身子不适,陛下不要怪罪。”
如蝉翼般薄而透的里衣湿哒哒贴在少年身躯上,隐约能望见里面的肌肤,胸口处透出诱人的花瓣形殷红,让人想起那夜的旖旎。
他还记得,那夜他的指尖抚上这旖旎,汗珠颤抖划过,如露水点在绯红的春夜花瓣上。
霍戎不露痕迹的抿口凉茶,轻飘飘道:“你那块胎记,朕倒是似曾相识。”
商沅心头一颤,那夜虽黑灯瞎火,但难保暴君看到了什么:“也不是什么,也许……”
“也许陛下和臣毕竟同在太学,那时陛下恰好瞧见过……”
话音未落,商沅登时察觉到身侧骤然冷了几度。
他回头,暴君眼底阴沉晦暗风雨欲来:“商沅,你是想和朕提往事么?那朕不妨好好和你回忆回忆。”
察觉到暴君语气里的危险,商沅心头登时警铃大作:“过去的种种也不必再提,臣只知道以后,臣只亲近陛下一人。”
霍戎定定的望向少年无辜的笑颜。
如今想将曾经的背弃一笔勾销,却为时太晚。
霍戎眼眸在少年身上深深一转:“你说朕进宫前的几个月,你在宫里学规矩?”
商沅一听这个,背脊登时绷直:“……对的……当然!”
他是待嫁的太子妃,自然在宫里乖乖学规矩,才不可能出现在军营里给暴君下药呢。
少年纤薄的脊背紧绷出心虚的弧度,尽数落在了暴君眼中。
霍戎眸色幽深:“朕去你学规矩的储秀宫看过,各种册子倒是不少,你在宫中三个月,想必也学了不少床上的规矩吧?”
“床……床上……”
商沅脸色发白,在书里的世界,准太子妃大婚前学的规矩,的确都是“床上”的人事……
他一天都没进过宫,但还要装作自己已经被“□□”过……
商沅越来越狐疑,虽然暴君是个疯批大变态,但只限于杀人和折磨人的手段,原书里从未提到过他荒淫,反而强调男主因太看重事业线,对男女都毫无兴趣。
商沅:“……”
暴君的人设太崩塌了,以他看,一定是当夜药下多了,暴君药劲儿现在还未消。
可面上还要强笑着:“陛下说笑了,臣是进宫了三个月,但那讲的夫夫间的情趣……”
“是么?”霍戎上下打量他道:“哦?看来阿沅倒是只愿和日后的夫君分享了?”
商沅忙顺着台阶答应两句,还掩饰的干笑两声。
他又不会和陛下成亲,没什么好怕的!
*
陛下前去卫国公家宴并将大公子掳走之事传扬得绘声绘色。
只是大家都碍于暴君的手段,不太敢当面提及。
朱门破败,荒草凄然,几处侍卫把守的尽头,正是贤王居住的北苑。
苑内,长身玉立的霍从冉一身竹色布衣,默然站在窗畔。
门被人推开,霍从冉抬眸道:“阿阙?”
商阙望着眼前明显眼眸一暗的男人,嘴角浮起微不可查的嘲讽:“殿下也真是无情,看阿阙来了,心里却想着旁人。”
“他毕竟和本王退了婚,若是受到本王牵连,本王心里也会有愧。”
“不劳殿下费心了,前几日已经有举办了相亲宴,不少达官贵人都去了。哥哥……很是抢手呢。”商阙笑道:“就连陛下,也特意去了。”
霍从冉微笑,眼中的阴鸷被他藏得很好:“看来陛下也很念旧情。”
“那是当然。”商阙悠然叹一声:“还有一事殿下还不知吧,如今大哥有了靠山,我们国公府的铺子田产,几乎要被他牢牢攥在手心了。”
卫国公府一直是贤王筹钱的门路,他一顿道:“是陛下在帮他?”
商阙冷冷一笑。
世事就是这么不公,本来觉得商沅已对太子死心塌地,二人甚至商量让商沅暗杀霍戎,这个暗杀不可能成功,但一是可以借暴君之手杀了商沅,二是可以刺激霍戎,谁知商沅并未刺杀,事情也出乎他们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