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赔笑挣扎:“要不自称什么的就别听从宫中的规矩了?臣看民间的也不错……”
“民间的?那你就自称媳妇儿吧。”霍戎面不改色:“百姓之家都如此自称。”
顿了顿,还煞有其事的补充了一句:“朕就自称相公。”
商沅立刻改口:“……阿沅现在觉得还是第一种法子好。”
*
蒹葭得知哥哥回门,立刻跑了过来,等到暴君离开,立刻红着眼睛扑过来:“哥哥,他们想把我许配给苏二公子,我根本不想嫁。”
商沅抬眸,看着自家妹妹委屈到不行的小模样:“不想嫁就不嫁,只要你不想,就没人能强迫你。”
国公夫人留了不少银子产业,商沅大部分都留给了蒹葭,如今妹妹现在有的是产业,独自美丽当个小富婆不好么?
为何非要去吃男人的苦?
卫国公看到暴君不在,也偷偷溜了进来,恰好听到这么一嘴:“放肆!你是哥哥,就是这么教妹妹的!?这是本国公说好的亲事,难道她一句不想,说不嫁就不嫁了!?”
商沅似笑非笑的看向卫国公:“本宫身为君后,想要废除一门婚事,想必还是可以的。”
卫国公想起商沅的身份,才勉强收敛了怒气:“……即便是君后,也不能无故悔婚吧,毕竟世人又不是人人都能如君后一样,退婚后还能嫁给陛下!”
卫国公提起退婚就只想翻白眼。
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接二连三的悔婚,以后谁还敢和国公府攀亲?
商沅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说下去。
卫国公这话冷嘲热讽,想是方才吃了个钉子,再加上霍戎处置商阙,心生不快。
他不愿争这点口舌之利,但是蒹葭的婚事,是一定要退的。
只是若无故退婚,蒹葭定然会被人指指点点。
他即便身为君后,长期在宫中,也还是照拂不到妹妹。
那苏二公子长期混迹在花街柳巷,自己不愁捉不到他的短处。
一个日日狎妓的男子,被人退婚,难道不是极为正常之事么?
他想起在原书中,霍戎继位后,霍从冉和心腹商讨要事的地点,恰就是花水阁。
他们借助青楼掩人耳目,还在霍戎面前装出一幅醉心狎妓,无心权斗的形象。
在原书中,这些人就常常聚集在朝堂上和霍戎作对,到了最后。还真的和外敌勾结在了一起,
若是自己去一趟青楼,不仅能为妹妹退了婚事,也许还能顺便帮帮暴君?
商沅唇角轻勾。
这么一来,暴君欠他的,倒是越来越多了。
*
等到后宫,还不待商沅去查花水阁的苏二公子,就已有人鬼鬼祟祟的走过来请安。
“君后,我们都是之前听命于您的臣子,听说明日监刑,陛下命您同去?”
商沅扫了这两人一眼:“是啊,你们有事?”
君后不比皇后,没那么避嫌,这些臣子甚至可以直接来觐见他。
至于霍戎,不知为何竟然没下令阻拦。
“那些人都是您之前的友人,陛下当着您的面就要杀了他们,如此不给您颜面,您这个君后又会做多久?”
“您目睹之前的友人被杀,世人又会如何议论您?”
“他们是本宫的朋友?本宫怎么不晓得?”商沅眨眨眼,懒懒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权势。”
反正他抛弃太子转嫁陛下,已经在民间坐实了趋炎附势的名声。
再背一些也无所谓。
他都不认识那几个被杀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这些人求情,把好不容易在暴君心里建设起来的贤后娇妻形象毁于一旦呢?
那两个人被商沅的反应惊得一怔。
他们没想到商沅竟然在短短几日之内判若两人,非但彻底抛弃太子不理会,竟然连这些曾经的心腹也弃之于不顾。
“……公子,难道您舍得放弃这些年在京的打拼积累吗?”这两个臣子都很激动:“公子可曾想过,您日后的路该怎么走?”
商沅简直无语凝噎:“打扰一下两位,本宫现在是君后,二位交谈时,别忘了带上尊称。”
两位大臣面面相觑:“……”
“路怎么走?”商沅舒服的喝了杯霍戎刚命人赏下来的顶尖香茶,懒懒道:“当然是为陛下打理宫闱,做好君后的本分啊。”
特意尾随而来的霍戎没曾想商沅当着曾经的旧臣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话,不由得一怔。
“您……”
二位大臣简直不晓得商沅此刻是在伪装,还是真心实意。
“好了,有空来劝我出手,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商沅打了个哈欠:“陛下对前太子余孽打击颇重,如今陛下继位,正是全新气象,你们两个也还是早早择木而栖,为自己谋条后路吧——”
两位大臣:“……”
商公子这何止是弃了殿下,竟然还在为霍戎招徕人才?!
这短短几日之间,陛下究竟是如何迷惑住公子的。
那人眼睛滚圆:“公子,臣一直觉得您是有大志的,难道您心甘情愿隐匿在陛下后宫之中,当个单纯以色侍主,每日小意侍奉夫君的可怜之人么!”
几人身后,不为人知的树畔,霍戎缓缓握紧拳头。
他忽然很想知道,商沅会如何作答。
商沅的声音传来,竟然还有几分自得:“本宫本来就是郎君,侍奉旁人也是侍奉,为何不侍奉陛下呢?”
“单纯以色侍人就能一人之下,拥有世间最尊贵的权势,这可怜之人,难道你们就不想当?”
商沅掠了掠这两个长得较为随意的大臣,暗叹一声:“可惜,也不是谁都能像本宫这样以色侍君……”
他故意把自己说得俗不可耐。
果然,这两个看似清正的大臣一脸受到侮辱的模样,把袖子一甩道:“本以为您有鸿鹄之志,原来只是燕雀而已,倒是臣叨扰君后了!”
说罢,二人气势汹汹的转身离去。
商沅长睫微动,轻轻勾起唇角。
这两个聒噪的人总算走了。
清净。
商沅咬了口上好的桂花玫瑰糕,香甜登时在唇齿之间蔓延。
燕雀有什么不好?
他本来就是被迫穿书,弱小可怜无助,能苟条命已经很不错了!
竟然还苟成了君后的金贵命。
商沅看了看桌上,糕点水果取之不尽。
他悄悄舔了舔唇角。
被那两个人一说,他倒觉得愈发要好好侍奉霍戎了。
暴君也算是穿书后的金主了吧?
这么合自己心意的金主,这年头可不好找。
而他呢,也只是需要说点漂亮话,煲煲汤暖个被窝而已!
就连在床上,也是暴君出力他享受……
商沅轻抚吃得鼓起来的肚子,愈发觉得美滋滋。
“君后的小日子还真是过得舒服啊——”
商沅心跳咚咚两下,回头望去。
只见金主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后,一双眸子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崽:再让你舒服两天——
第30章 你若是怕,就跟好朕
商沅动动唇角:“陛下何时来的?”
不会听到自己说的爱慕权势,想要在宫里混吃等死的话了吧?
若是霍戎发现自己是个冤大头,会不会要挟他,强迫他研墨捶背生娃一条龙啊!
霍戎眸光一直未从商沅身上移开,带着一丝探究:“阿沅好像并不欢迎朕?”
“怎会——”商沅眼珠转转,开始献殷勤:“桌上的是我今日给陛下熬的汤,还没给陛下送去呢。”
霍戎瞥了一眼桌上。
今日的汤倒和往日不同,没有任何进补之物。
一道简简单单的燕窝瘦肉粥,恰好是新婚那日他想喝却没有等到的。
如此微小的细节,也被商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么?
霍戎想起方才商沅的话。
少年大婚以来,表现得倒是很贤后。
又侍寝又煲汤,方才竟然还为自己拉拢人?
满意君后这位置,悄悄收心了?
霍戎挑挑眉。
他倒不很在意商沅恋慕权势,毕竟,他即是权势。
他最如鲠在喉的,是商沅曾背叛他,转投太子,和少年是否如今还在和太子牵扯。
霍戎沉吟——
自己的试探,包括明日的计划,对商沅来说,是不是都显得有些过分了?
他慢悠悠的喝着粥,依然淡淡道:“明日你就要随朕去刑场了,难道就没什么话想对朕说?”
商沅垂眸,将贤后娇妻的角色进行到底:“阿沅到时也许会晕血,还望陛下能多多包涵照料。”
说罢,恨不得来个黛玉式轻咳。
“又有怕血的毛病了?”霍戎却丝毫没有怜惜的觉悟,冷冷的指尖捏住了他的下巴:“君后总是如此善变。”
那时他被因谋反被折磨得浑身是血,少年在上首坐着,静静观看这一切,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慌乱躲闪。
霍戎冷哼一声,好整以暇:“明日那些人将处以极刑,必然见血,你若是怕,就跟好朕。”
商沅忙屁颠颠:“阿沅明白!”
霍戎看了少年一眼,不由得唇角含笑。
某人倒愈发娇妻模样了,此刻的神情,恨不得上前牵住自己的衣角。
第二日,他便随着霍戎去了京城菜市口,坐在酒馆二楼透过窗户看行刑的场面。
霍从冉也来了,和监刑官一起坐在高台之上,脸上的表情写着被迫,却还要表现出自己乐意前来。
毕竟霍戎已经下了旨意,说他最近在内阁表现甚好,显然是思想改造的不错。
这次让他监斩曾经的心腹们,还是霍戎对他的恩宠。
霍从冉心如刀绞,面上却还要笑着配合——
而不管是台下的官员还是台上待斩的囚犯,看到霍从冉来监斩,难免心中悲凉。
这也是暴君的离心之计。
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滚滚落地。
围观的众人一阵惊呼。
而身边的暴君,神情却甚是淡漠。
商沅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暴君经了不少战场上真实的厮杀,这样绑定人犯的处刑,对于他来说,大约是捕猎和投喂的区别。
商沅默默吞了口唾液,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不忍心看了?”霍戎望着悄悄把头偏过去的商沅,轻笑一声:“朕知道君后不忍心,特意留了一个给你。”
“把人带上来吧!”
一个小兵士模样的人被堵着嘴巴带了上来,眼眸里满是惊恐。
商沅一怔。
这名小兵士他曾在大帐那一夜见过,算是配合他一起刺杀暴君的手下。
当时他拿着暴君的玉佩跌跌撞撞跑出来,在此人帮助下侥幸逃过一劫,而在原书里,此人忠于原主,在原主被暴君杀死后,开始潜藏伪装为原主报仇,费尽心机寻找刺杀霍戎的机会……好几次都差点成功,当然最终刺杀失败,被暴君下令凌迟处死。
这次,他怎么这么轻易地被暴君捉住了?
方才被杀的即使是原主的友人,但毕竟和商沅不熟,他还能事不关己,可此人毕竟和自己打过照面,还曾在自己着急逃跑时帮了一把,自己看着他如此受罪,不免有些不忍。
他偷偷看向霍戎,而霍戎仍和之前的面色差不多,只是好整以暇的看向他,神情似笑非笑。
商沅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陛下,此人刺杀您,真是丧心病狂罪大恶极,但看在他是听命于人的份儿上,能不能饶了他这一次。”
霍戎淡淡道:“旁人你都无动于衷,为何偏偏对于他,却不忍心了?”
商沅硬着头皮道:“那些人是臣的故人不假,但那些人都是有损社稷之人,臣也不敢给他们求情,唯有此人,和臣交好,还帮过臣一次,还望陛下看在臣的面子上,放过此人……”
霍戎:“此人帮过阿沅?”
商沅点点头。
“这就怪了。”霍戎笑吟吟道:“朕查过此人,他大多时间都在各地军营,按理说和阿沅应该不会身在一处,更没有近距离相交恶毒机会——所以他究竟在何时何地帮了君后?”
商沅额头登时凝出冷汗。
他总不能说此人帮他下药逃跑吧?
只能勉强笑着含糊道:“他还是来过京城几次的,只是陛下没查出来罢了——”
霍戎道:“你想给他求情,却连他怎么帮过你都含糊其词?”
“难道君后还不信任朕么?”霍戎的声音循循善诱:“说给朕听听,若是此人真的对君后有救命之恩,朕也不吝饶他一命,若是他真的有功于君后,朕还要重赏他呢!”
商沅擦擦额头上的汗,随口编了个较为贴近现实的理由:“不必了……也只是小恩小惠,只是臣被野狗追咬时,他从野狗嘴下把臣救了出来……”
又是野狗?!
还有没有点旁的理由?
霍戎神情明显有些不悦,挑眉道:“阿沅是京中的贵公子,金尊玉贵的人,又怎会无缘无故被野狗追?”
霍戎贴到他耳畔,声音低哑危险:“该不会是阿沅主动招惹的吧?”
话音一落,他猛地抓住商沅的手腕,眸中晦暗难辨:“那倒是——也怪不得那野狗紧追不舍了——”
就算他是野狗,不管是几年前在太学,还是如今他进京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