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之,你别说话了!我带你走!带你去找慕烟!”
“没、没、没用了……霍连,最后,最、后我想和你说、说话、看看、你……”
“衍之……”
“我的箫,你、替我保管好,还、还有、苍、苍舒,以、以后就交给、交给你了……”
“衍之!我不能没有你,你的箫我保管不好,苍舒端我也照顾不好,他们都需要你,你不要把他们只留给我一个人好不好!我求你了!你别留给我一个人……我、我求你了……”霍连抱住夏衍之呜咽的哭着。
“还、还有,霍连,我、我此生有幸、能、能遇见你。我……”
霍连的世界,黑了。
他像风筝失去了执线人,飘摇无归处,整个人空了,没了,什么都不剩了。
怀里的人,他怎么去抱,都抱不紧。
抱不紧……抱不紧……怎么抱都抱不紧……
“衍之、衍之。”霍连抱着夏衍之,将头蒙在夏衍之的肩窝,轻声唤道,“衍之,你怎么、不理我……你想说什么,你说完啊……”
霍连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他瘫坐在地上,松开紧抱着夏衍之的手,顺着他的身体往上看去,那张脸,还带着最后一抹笑,本是个性冷的男人,最后走的时候笑的那么好看。
“衍、衍之、衍之。”
霍连俯身靠近夏衍之,在与夏衍之那张脸极为接近的时候,霍连停住了,他吻了夏衍之带血的唇,然后凑近他的耳畔,颤抖着声音,说:“衍之,我爱你。”
……
身后又传来了动静,那些被夏衍之击倒的人并没有死,霍连将夏衍之安放好,捡起剑,入眼便看到那个手持带血长刀的男人。
“是你?是你?是你?”
黑衣男人被霍连周遭可怖的气氛吓的后退半步,霍连一个箭步上前,死死盯着那男人的眼,一剑捅进了男人的身体,他抽出剑,踢开男人,垂眸看了眼剑上带的血,无情的甩了甩剑,将血甩在地上。
“呵,真脏。”他转向其他人,一咧嘴角,满身戾气,“来啊!上啊!尽管上!”说罢,霍连不要命的冲向黑衣人。
他狂笑!呐喊!双眼猩红!“来啊!来啊!来啊!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第八十六章 那个人,他醒了
一地的尸体,一地的鲜红。
霍连粗喘着气,仰天疲惫地站着,他松开了手中的剑,然后踉跄地走到夏衍之尸体旁边,跪倒在地,全身像是被抽干了气一样,耷拉着身子,一直看着夏衍之。
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早点来。
……
屋外的情况一样糟糕,齐扬自从知道是自己亲手杀了哥哥,整个人快崩溃了,他一直呆愣地坐在他哥哥的骨灰旁,双眼无神地盯着那骨灰。
殷储不断的派人去刺杀齐扬,顾然安只得一直在齐扬周围保护着他。
顾然安喊道,“齐扬!振作起来!”
齐扬依旧不为所动,顾然安皱眉,趁着击退一拨人的空挡,抓住齐扬的肩膀,“你到底还要颓靡到什么时候!”
此时,一个不要命的弟子冲上前来,顾然安一记冷眼看去,随意扫了一发剑气,那人便被剑气打进了湖里。
齐扬垂着脑袋,失心地说着,“我、我没有资格、没有资格活下去……我想死,让我死!”
“啪!”一记响亮的而光甩在了齐扬的脸上,齐扬的脸被甩到一边。
“我来这里,是救你的!不是让你去死的!你哥哥救下了你,难道就是让你去死的吗!!”
齐扬身子一颤,愣愣抬头,便看到顾然安又被围上来的人缠住。
“师、师兄……”
“你若再如此颓靡不振,死的不止你!”
“……”
殷储在一旁冷笑,“顾然安,你竟还有空同你好师弟说这些?”说罢,殷储看向身边的毒术教掌门——定泽,小剑宗茹莲师尊,以及其他三位门派掌门人。
“各位掌门人,我想,是时候剿灭齐扬一党了。”
定泽捻了捻胡须,“殷贤侄为德明剑庄代理掌门,此次一战功不可没啊,这攻心一计,还有那些黑衣人助阵,属实是让人没想到。”
“不过是在您们面前班门弄斧罢了,不值一提。”
当下,六大派掌门人相视一眼,后踏步飞上前,包围住了齐扬与顾然安两人。
那些还在与顾然安缠斗的弟子识相退下,帮助其他弟子去缠住戎冉,不让他与齐扬、顾然安两人会和。
殷储抽出腰间长剑,杀气腾腾的看向齐扬,“齐扬,今日我便要替德明剑庄,清除你这个师门叛徒!”
殷储率先向齐扬攻去,顾然安挡住殷储一剑,身后护着的齐扬看着顾然安,终于拿起无端起身。
他冷冷的看向殷储,一抽嘴角,不屑道,“就凭你?”说罢,已急速冲向殷储,霎时间两道人影缠斗在一起,其他五派掌门人想要帮忙,却被顾然安一道剑气逼退。
五人看向顾然安,茹莲师尊提剑上前,“正好!常羊两师兄弟都在这!我们杀了顾然安,再杀了齐扬!匡扶正道!”
顾然安狠人不多话,当即冲向五派掌门人。
“噌噌噌!”刀光剑影!打斗好不激烈!
正在众人打斗正酣之时,一道人影飞过,落在主屋之上,那人抱剑在胸口,瞥了眼面前的形势之后,足下一点,轻灵腾空。
殷储注意到了那人,心中疑惑。
邹副将……怎会来此?
只见邹副将抽出剑,剑气凝聚,轻松一挥,便将几排房屋的屋顶尽数掀开,“哐哐哐!”当即木块四散,众人纷纷躲避。
定泽盯着安然落在檩条上的邹副将,惊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有这副本领!”
言下之意,这什么世道,怎么这些后辈一个比一个勇猛无双,这等能力,以后他们这些老辈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混,还什么十大派,简直让人笑话!早点退隐种田算了。
邹副将无视众人惊愕的模样,垂眼往下看,似乎在屋里寻找着什么,然后那双眼便盯在了主屋的床上,不再离开。
一直垂首失神的霍连被这动静惊回了神,幽幽抬头一看,惊得动弹不得。
“毕、毕择……”
齐扬有种极不好的预感,飞奔上前,想要拦住邹副将,却被殷储挡住了去路。
“你的对手是我,你在看什么!”
齐扬不愿与殷储纠缠,一招决斩击退殷储后,不管不顾的飞到邹副将对面。殷储被打蒙在地,眼光跟着齐扬的身影,怔怔的看过去。
齐扬警惕的看着邹副将,又低头看了眼小屋里的霍连,霍连面前……是浑身带血的夏衍之……他一愣,不敢相信。
夏衍之……死了?
霍连颤抖着指着邹副将,“毕、毕择……你还活着?”
毕择一脸冷漠,没有回应霍连。
齐扬道,“毕择?木萧谷副手?邹副将?”
毕择一言不发,挥剑冲向齐扬,齐扬抬手抵挡,心头却突然一痛,感觉浑身用不上劲。
怎!怎么这种时候!
毕择轻而易举的将齐扬从檩条上击落,齐扬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毕择跳下檩条,没有管齐扬,而是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封凝寒。
“你果然没死。”言尽,毕择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挥剑欲取封凝寒首级。
“不!!!”齐扬奋力起身。
来不及!来不及!来不及!!!太快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封凝寒睁开了眼,那眼淡然,如天神,漠视人间一切。巨大内力迸发,齐扬与毕择二人,被着内力震得撞在了墙上,而门窗更是被这内力打的脱离了墙体,飞了出去。
待内力余威消散,封凝寒下了床,他走到倒地的毕择身前,道,“毕择,你要杀我?”
毕择抬眸,心里虽疑惑封凝寒为何明知故问的说这么一句,面上却丝毫不惧的看着封凝寒,答,“是。”
封凝寒轻扫了一眼毕择的装束,“你成了朝廷的人?”
毕择答,“是。”
本以为封凝寒会愠怒,没想到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声,“也好,活着就好。”说完,封凝寒轻飘飘扫了眼倒在一旁的齐扬,未对他说一句话。
齐扬苦笑一声。
在笑自己愚蠢。
他在期待什么……
封凝寒不记得了啊,那些事情,他全都不记得了……他又怎么会多给他一个眼神,多和他说一句话!他变得,连要杀封凝寒的毕择都不如……与封凝寒而言,自己不过是个陌生到再不能陌生的……陌生人……
封凝寒就像一道光,从黑暗中出去,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只把那道背影留给了齐扬。
齐扬强撑着起身,出了门。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场大戏,错愕得都说不出话来。
霍连瘫坐在封凝寒面前,捂着嘴,哭了出来,“谷!谷主!”
封凝寒无动于衷的看着霍连,伸手拉起霍连,淡淡道,“别哭。”
“谷主!你终于醒了!!!”
一句话,惊醒了当下所有人。
封凝寒!面前的这个真的是封凝寒!!
他竟然没死!
第八十七章 离去
封凝寒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信步要走。
齐扬倚着墙虚虚说道,“你要去哪?”
封凝寒没有回头,眸子看向远处,那双眸子深沉,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齐扬见封凝寒没有反应,几乎带着些央求的语气对他说道,“能不能别走……”
封凝寒侧身看向身后的齐扬,波澜不惊地问道,“你是谁?”
齐扬扶着墙的手紧了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霍连见状,对封凝寒道,“谷主!他是……”
“我、我只是希望你能不能等我两日,我可以和你……和你一起走……”齐扬打断霍连,断断续续的说着。
封凝寒与齐扬对视了一会儿,转头留下一句,“不行。”然后便要离开。
这句‘不行’,彻底击垮了齐扬,齐扬胸口一阵剧痛,捂着嘴却还是挡不住压着的那口血,齐扬跪倒在地,不停的咳血,到最后整个人咳的晕了过去,这才罢休。
而面前的封凝寒始终无动于衷。
在意识消散之时,齐扬的目光仍旧追随着封凝寒,哪怕这个人再未回头看他一眼……
对啊,因为封凝寒失忆了,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他一厢情愿。
也好、也好,这样也好……
……
封凝寒想走,面前的这些江湖大派哪能让他走的这么安然?
六大派掌门人挡住封凝寒去路,西南毒术教定泽掌门指着封凝寒呵道,“没想到你这江湖败类竟然还活着!今日我等刚好替天行道!”
封凝寒瞧了定泽一眼,问道,“败类?我何时做过伤害人的事?”
“呵!你练就邪功,逆天而为,此为一害;纵容木萧谷弟子,行各种不轨之事,此为二害;为人冷漠孤傲,毫无人性,终有一日必成异端!此为三害!怎么!还能冤了你不成!”
封凝寒笑了,随后便是冷若冰霜的面孔,“你所说后面二害尚且不论,就这一害,凭什么我封凝寒所用武功就是邪功?难不成你们没见过的便是邪功?你们打不过的就是邪功?你们学不会的,便是邪功?”
“呵呵!此等邪功,我等江湖正道人士不屑了解,更不屑去学!”
封凝寒道,“好啊,既然如此,那我便在此放言,三月之后的今日,我将在无涯山断崖处刻下我毕生所学之武功,到时你们可千万别去。”
定泽怒道,“你是在轻视我们!”
封凝寒淡然道,“若你觉得我是在轻视各位,那你们便现在就杀了我,何故站在这和我讲这么多?”
六大派众人,“你!”
“你们不敢上前,是脚软了吗?”
“猖狂!”
众人皆怒,抄起兵器就欲围攻封凝寒,封凝寒只是从地上捡起一块木条,朝着众人一挥,那股内力便震的他们动弹不得,封凝寒接着又是一挥木条,所有人便被掀翻在地,一阵哀嚎。
“若我手上是断水流,你们便都已经是死尸了。”封凝寒不带一丝张扬,很自然的说了这句话。在他心里,击败他们是理所应当的,对付他们,和杀一只家畜一般,没有任何感觉。来多少,都是一样。
而就是他这种漠不关心,毫不在意的样子,最是让人嫉恨!
别人练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到的地步,他封凝寒如此年轻,为什么就能有这般成就!有这番本领,却又不甚在意!他封凝寒凭什么!到底凭什么!上苍不公!天地不容!
封凝寒这种人的存在,对于那些武林老辈来讲,无疑是把他们扒光了放在烈日底下暴晒,所有的自尊,自豪全被晒的蒸发干净,让他们自己看自己狼狈的样子!自己告诉自己!他们就是个废物!连个二十多岁后生都比不过的废物!
在真正的天才面前!他们显得如此卑微,可怜,是啊,他们的努力毫无意义!他们穷极一生才有可能得到的,这个后生轻而易举就能获得,讽刺,实在是讽刺。
封凝寒离开了此处后,六大派的人也潦倒离开。
此次一战,六大派大败,不仅齐扬的人头没有拿到,还白白折了那么多弟子的性命。
山谷的景色变了。
本是清丽的地方,却变得一片狼藉,满是血腥,那片湖泊的颜色,不再纯粹,带着许多亡魂之血,变得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