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齐想好给小侄儿送什么作贺礼了吗?”马箬天冲他眨了眨眼:“若是选好了,让阿姊做一做参考,我再想个好的送过去。”
马文齐摸了摸耳朵:“这些都是赵家兄长准备了的,官家赏赐了些补气益血的药材,准备给长嫂补补气血。给小侄儿的,到了家阿姊自然就晓得了。”
马箬天瘪了瘪嘴:“你还保密上了,想必是极好的东西……”
“老夫人,柱国将军府的夫人前来拜访,这会儿在前厅等着呢!肖家的那位。”
许家老太太站起身:“肖家的?她来有什么事?”老太太扶着马箬天:“你跟祖母往前头看看,日后在京城办宴,也好积攒个人脉。”
女眷见面,马文齐不应该出面的,所以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顺手拿了糕点细品。
马文齐就着茶水,两块点心还没进肚子,一个丫头扶着许家老太太进来了,许家老太太脸色不是很好,重重的坐在了软榻上。
“怎么了这是?祖母怎地动了气了?”马文齐喝了口茶把嘴里甜腻腻的糕点压下去。
“哼。我说那肖家的是来做什么的?原来是打抽丰的,好个不要脸的蠢货。”
马文齐眉头轻蹙:“打抽丰?咱们家哪儿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还不是那个马箬妤!”许家老太太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真是个倒霉透顶了。”
“六阿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家六阿姊嫁过去以后,跟那个张萦嘉向来不和,张萦嘉丧子以后,反而得了郭嘉陵的青眼,你家六阿姊可是坐不住了,竟趁着大司马谋逆围城这事,撺掇着张萦嘉给大司马报信。这可不是株连九族的大祸?”
“好在她利索,没叫人抓住把柄,可那张萦嘉硬是咬死了是她怂恿,这事落在了肖家手里,拿着这事过来想通过你跟赵家六郎家里攀亲家了。也不看看她家那女郎长得样子,赵家六郎是朝中新秀,前途无限,如今谁都敢攀了。”
马文齐听得心惊肉跳的,倒吸一口凉气:“柱国大将军是带兵的,怎么能捏住这个把柄?”
“就是因为他是带兵的,才晓得了这个把柄!”许家老太太叹了口气:“如今张萦嘉被下了大狱,怕是没了命了,你那阿姊倒是好样的,肚子里有了保命符。”
“那肖家……”
“他这点威胁算个屁!马箬妤也不松口,尚书令打点打点,轩儿在御史台走动走动,这事自然掀不起风波,也就那无知妇人把这当成顶要紧的事了。”
马文齐松了口气:“那便好……”
“你看看,这朝中眼红你赵家兄长的人多的是,这想着借着他攀爬上去的人也多的是。”
“柱国大将军职位不低,怎么还要攀着赵家兄长?”马文齐想不明白,眉头紧皱。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那柱国大将军在这个位子上已经那么些年了,官家也没有重用的意思,眼看着你赵家兄长得势,可不得抓了机会,也想着在官家脸前头露露脸。”许家老太太抿了口茶:“可这算盘是打错了的,芝麻粒大点的屁事竟较真儿了,拿捏住这一滴水竟大了胆子往谷堆前头威胁佃户了。”
“你回去把这事同赵家六郎讲一讲,你看他怎么处理,总归他在明昌王前头走动得多,这点事还算不得什么。有他在这里头走动,总归事情好办得多。”
马文齐点了点头:“我也想看他怎么处理的呢。”
许家老太太瞥了他一眼,看出来了他的那些个心思,语重心长的看着他说道:“这人同人之间最是忌讳试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人性经不起考验,你考验他一次若是有了失望,那离着散伙也不远了。”
马文齐抿了抿嘴:“我也不是要考验他,我就是想知道他怎么做,柱国大将军手握重权,我想知道他会不会从了柱国大将军的意思,这两厢便宜的事……”
“傻子。”许家老太太宠溺的笑了笑:“如今的西显哪儿还有手握重权的将军?那重权在握的分明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我晓得了,我回去只跟他说明来龙去脉,不会多言。”
“以前在你家里头,他宠着你,可这儿是京城,他得提防着外头的豺狼虎豹,若是还得废了劲儿猜你的心思,那他定然是累的。若是你让他觉得累了,说不好他会寻一个让他不会累的呢?”
马文齐抿着嘴,心里揪得发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心里信他的赵家兄长,可旁人都不信他们能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不想听,又不能不听,听了他心里总有顾忌,实在是不舒服。
第75章
“箬天阿姊呢?”
“她在前头陪着肖家那蠢妇闲谈呢。”许家老太太拿了帕子摁了摁嘴角:“我说的话你可以不放在心上,往后你自己也会晓得旁的道理的。”
马文齐抿了抿嘴:“我不会同他多说什么的,我也该着自己调节自己的情绪了的,往后赵家兄长不能一味地顾着我,我若是一味多想,怕是心里要堵死了的。”
“我看赵家六郎对你是不错的,你也无需多想,往后的事往后再说罢,你的路又不是能一眼望到头的。”
马文齐自打进了京城以来,心情好像就没那么快活了,赵昃延看着他坐在软榻上,不住的用手指在桌子上画圈,过去握住他的手:“怎么了?今个儿从祖父家里头来了就怏怏不乐的,出什么事了?”
“嗯。”马文齐回过神:“你可知道肖家,柱国大将军?”
“略有耳闻。怎么了?”
马文齐抿了抿嘴唇:“他们想乘了你这个东风呢。”马文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言明,忍到最后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的瞥了他一眼:“赵校尉果真是个香饽饽,哪个见了都想咬一口。”
赵昃延哑然失笑,坐到他身边,紧紧的拥住他:“那你呢?你也想咬一口吗?”
马文齐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赵昃延凑过去,在他脸颊轻轻吻了吻:“这件事牵扯太多了,回头我同明昌王殿下商议一二。”
“郭家出了这种事,官家可说了什么?”
“官家言语之间颇有责怪之意,可郭尚书令也是朝中老人了,此事又不知情,也没什么处罚。”
马文齐沉默了一会儿,刚想开口,便听到赵昃延笑道:“明儿个不用去上朝,我带你四处逛逛?置办些行头,过些日子也好锦衣回乡。”
马文齐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我宁愿在屋里睡觉。”
赵昃延攥着他的手:“那回头我让裁缝来家里给你做衣裳。”
天气越发的热了,赵昃延叫人在屋里摆了冰盆,马文齐也是没什么精神,听外头蝉叫的甚是心烦,晌午没吃几口饭,就嫌累,歇着去了。
赵昃延在一旁看书,一时间屋里倒是寂静。
“府君,会稽来信儿了。”
赵昃延抬眼看了看,把书合上,走了出去:“马府的?”
“喜事儿啊府君,说是小郎君的长嫂生了一对孪生子,一男一女,可不是喜事?”
赵昃延摩挲着手里的信封,嘴角上扬:“确实是好事,去领赏钱去罢。”小厮欢天喜地的走了,赵昃延捏着信进了屋。
马文齐醒来的时候,看见枕边的信封,狐疑的看了一眼赵昃延:“我家来信了?”赵昃延点了点头,眼睛还是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卷:“嗯,你自己看罢。”
马文齐小心翼翼的拆了信封,览罢信件,眼睛溜圆:“我长嫂生了!这可是好事,咱们明儿个就回会稽吧?”
赵昃延挑了挑眉,骄矜的点了点头:“好。”
马文齐欢喜的睡不着觉,捧着信件看了又看,赵昃延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你安生睡罢,左右明儿个就启程了,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马文齐撅着嘴:“我高兴怎么了?我家里有了喜事,我高兴一会儿怎么了?”
赵昃延哭笑不得的拍拍他的后背:“这么晚了,该歇着了。”
马文齐撇了撇嘴:“歇歇歇,我不乱了还不行,你好唠叨哦!”
赵昃延低着头在他唇上辗转片刻,看他脸色发红了,这才松了口,手指拢了拢他的头发:“睡了。”
马文齐红着脸,用胳膊抵住他的胸膛,嘴里嘟囔了几声,彻底安静下来了。
马文齐同赵昃延回家的时候正是热的时候,马文齐坐在马车上一边擦汗,一边朝赵昃延抱怨,赵昃延对着他哄了又哄,马文齐稍稍平静了一下,却还是满脸的大不开心。
赵昃延拿了扇子,拍了拍自己的腿:“我给你打扇,你睡吧。”马文齐摇了摇头,倚着车厢:“你自己扇吧,我这会儿是睡不着的,睡在你腿上,你岂不是要腿疼?”
赵昃延摸摸他的脑袋:“咱们文齐真是长大了,都会关心人了。”
马文齐瘪了瘪嘴:“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以往没关心你似的。你受伤的时候我都快担心死了,你还这样说我,夸人不像是夸人,倒像是讽刺人。”
“是我说错话了,我一个武官,笨嘴拙舌的,咱们文齐一向都最是体贴的。”赵昃延顺手搂住他,马文齐推开他:“热死了,你别靠我那么近,都是热气。”
赵昃延自己抱着自己,一脸无辜:“你嫌弃我?”
马文齐迟疑了一下,伸手抱住他的腰:“不嫌弃不嫌弃……”
“行了,晓得你热,你坐好,我给你扇扇扇子,明儿个就能到了,回家以后我从赵府挖了冰过去,把你屋里置办的凉丝丝的,让你好快活快活。”
“我家里也是有冰的。”马文齐瞥了他一眼:“我家里有一个大冰窖呢!”
赵昃延看着他这个没来由的骄傲劲儿,宠溺的笑了笑:“行,那你在你家里头凿冰,置办屋子。”
夜里,趁着月色,赵昃延叫人多点了几盏牛角灯笼,紧赶慢赶在天亮之前到了马府。
赵昃延横抱起马文齐下了马车进了,叫人上前敲门,门人开了门,见是赵家六郎,忙开了门叫他进去。
赵昃延轻车熟路的往独怜斋走去,到了半路,偏偏遇上了马文轩。
赵昃延笑了笑轻道:“马家兄长。”
马文轩伸了胳膊:“把人给我,你走吧。”
赵昃延挑了挑眉:“现在?”
马文轩冷笑一声:“我马家的人还不需要旁人送回寝斋。”赵昃延小心翼翼的把马文齐交给他:“他最是怕热,在屋里放几块冰驱驱暑气。”
马文轩没言语,赵昃延作了个揖:“六郎在此恭喜马家兄长喜得麒麟,儿女双全。”
马文轩顿了下脚步,而后往独怜斋走去。
赵昃延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出了马府。
“郎君,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平南诧异的看着他。
“半路遇上马家大郎了。”赵昃延笑了笑,搓了搓手:“走吧,咱们也打道回府。”
“郎君,您心也是够大的,那马家大郎最是不看好您同小郎君的。”
“嗯,他不看好我同文齐,却心疼他这个嫡亲亲的兄弟,没什么好怕的。”赵昃延踏上马车:“走了。”
马文齐醒过来的时候,看着熟悉的顶棚,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他看了看周围,他的屋子,到了家了?
马文齐揉了揉眼睛,趿拉了鞋子下了床,突然从外头走进来一个丫头,马文齐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不是橘环吗?梳了板板正正的妇人发髻,这是嫁了人了?
“小郎君醒了?”橘环笑着把铜盆放在架子上,把毛巾板板正正的放在一旁,拿了柳枝给他:“小郎君先洗漱吧。”
马文齐接过杨柳枝,放在嘴里咬了咬,橘环又递过去药粉,马文齐顺手沾了沾,开始揩牙齿,橘环见他快好了,赶紧递上加了盐的水,马文齐漱了漱口,擦了擦嘴巴问她道:“你嫁了人了?哪家的?”
橘环笑了笑:“是干娘促成的婚事,夫家是安平街上锦绣布庄的掌柜,没什么本事,就是够养家糊口罢了。”
“哦,那你不回夫家,怎么还在马府伺候。”马文齐拿了巾帕擦了把脸,橘环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巾帕,叠的整整齐齐的:“夫人也叫我把卖身契拿去,可干娘一直视我如己出,我便留下伺候了。”
“你家夫婿不在乎这个?”
“他以前受过太守府的恩惠,自然是愿意的。”
马文齐点了点头:“我长嫂生了一男一女,如今还住在静安园?”
“是呢。小郎君可要过去看看?”
马文齐抬脚出了门,让橘环带着去了静安园去了。
马文齐到静安园的时候,马文轩正在逗弄小孩儿,见他来了,没了笑脸,把孩子放在摇篮里,往自己良人一旁一坐,也不言语。
“文齐来了?可用膳食了?”
马文齐愣了一下,扯了个笑脸:“我,我吃过了,我是来,看看孩子的。”
马文齐走到摇篮前头,只敢看,不敢伸手去摸,纵是这样看着也能看得出来,马文齐心里是欢喜的,眼睛里都是闪着光的。
涂怜欣戳了戳自家郎君,轻声道:“你也不要板着脸了,这毕竟是你的嫡亲兄弟,有什么过不去的?”
马文轩冷哼一声,倒是把马文齐吓了一跳,他离了摇篮一步远,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家长兄。
“你就这点胆量,只敢看,不敢摸?”
马文齐眼睛一亮:“我能抱抱……”
“自然是能的。”
马文齐伸过手摸了摸小孩子的小手,软软嫩嫩的,马文齐眼睛里都是喜欢,摸完了这个摸摸那个,就是不敢上手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