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齐闷头不言语,赵昃延叹了口气:“你看看,你家七阿姊明明是比我年纪小的,如今因着你,你家七阿姊训我像是训家里的阿弟似的。我也晓得你兄长会麻烦些,可也不至于棘手,若是我插手了,那可就麻烦了。”
马文齐撇了撇嘴:“我也不大懂,你若是觉得不妥,提前同我说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你提前也没同我说。”
“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想同你说,怕你心烦,也让你为我担心,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心疼。朝堂上的烦心事,我自己烦就够了的。”
马文齐也不想同他无用的拉扯了,轻轻窝在他怀里:“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往后谁也不许说了。”
“你还怕我翻旧账不成?”赵昃延摸了摸他的脑袋:“等宛婧婚事一过,咱们就打道回府。”
马文齐原想着宛婧妹子婚事那天备了礼,让赵家兄长送去,可还没等到宛婧大婚,京城来了信了,让赵昃延回去。
马文齐只得匆匆备了礼,让赵昃延带给宛婧,又急匆匆的上了马车。
这一回赵昃延走的急,马文齐又不通骑术,赵昃延备了马匹,安排妥当准备先轻骑回京。
赵昃延本想着自己孤身一人回京,让平南留下来护着马文齐,可马文齐心里不踏实,让平南跟着赵昃延,赵昃延只得多加了人手在马文齐车队里,自己带着平南,快马加鞭的回京去了。
马文齐到了京城听说大皇子密谋造反被官家下了大狱了,马文齐心里暗暗觉得此事同赵家兄长有干系,特地催人打听了打听。
听说是大皇子郑道生同郇韫狼狈为奸,串通一气,郑道生帮着郇韫报杀父之仇,郇韫帮着郑道生夺皇位。前些日子的城门暴动正是针对了赵家兄长的,也是郑道生豢养的死士。因着这些死士的线索,明昌王查到了些蛛丝马迹,最后在郑道生书房里查到了他同郇韫密谋的书信证据。
证据确凿可郑道生偏偏说是赵昃延帮着明昌王暗算他,官家自然是起了疑心,这才把赵昃延急急的召回去了。
虽说城门暴动一事没有确切的证据说是郑道生做的,可书房里的书信却是实打实的,郑道生百口莫辩,官家一怒之下把郑道生下了大狱,郇韫也被禁在自己府里。
官家不动郇韫,是因为他手里握着几万将士,此刻若是动了他,他狗急跳墙,难免做出一些个出格的事。此刻只能困他在府里,等他弹尽粮绝,自己投降。
马文齐暗暗松了口气,回到府里,转了一圈却没发现赵昃延,只能乖乖在屋里等他。
赵昃延回到府里,径自去了书房,马文齐得知他回来了,急忙去书房寻他,大皇子这件事疑点重重,怕是不好处理的,他需得问个清楚。
马文齐推了书房门,一进门就看见赵昃延在翻找东西,马文齐皱了皱眉头,开口道:“赵家兄长……我有事问你。”
赵昃延顿了一下,随意翻着书案上的书籍信件:“什么事?大皇子这件事?”
马文齐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问他道:“是大皇子刺杀你?”
“各种证据都指向他。”赵昃延认真的看着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朝堂上的事往往都是很复杂的,我如今还忙着看郇韫的事,文齐,你先回屋里歇着吧,这一路也是累了。”
“你不愿意跟我讲了?”马文齐平静的看着他:“我只是怕你进了旁人的陷阱,郇韫手握重兵,也不是好对付的。你难不成又要以命相博?”
赵昃延停了手上的动作,走到他的身边,扶住他的肩膀:“郇韫当初同官家和解的时候,已经交了两万精兵了,如今势力大大削弱,我如今是四品校尉,手里要兵有兵,要武器有武器,要粮草有粮草,你不必为我担心的。”
“我若是你,你若是我,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你会不会为我担心?”马文齐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你晓得我担心,就不要做出让我担心的事,我没有什么本事,也不聪明,帮不到你什么,我已经很是难受了,你拿命换前程,岂不是让我更难受?”
赵昃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只得把他拥进怀里,轻柔的安慰他道:“我这回不会让自己的受伤的,我同你保证。”
马文齐哀怨的叹了口气:“你空口白牙这么一说,我也还是有些担心的,我就想你不去管郇韫这事,脱了身比什么都强。”
“这事同我有莫大的干系,脱身是脱不了的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护住自己的,全头全尾的回来。”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这会儿想着忙的事情,自然对我百般敷衍,我这会儿也不惹你心烦了,我回去歇着,你忙完了事情,也歇歇罢,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怕是没休息好吧?”
赵昃延摸了摸他的脸,温情的在他唇上印上一吻:“我晓得了,忙完手上的事就歇着,你赶路也是累了,回去歇着吧!”
马文齐叹了口气,抱了抱他,转身离了书房。
第78章 算计
正是晌午,马文齐趴在窗边往外看,外头的知了叫的正欢,马文齐心里也是越发焦躁。赵昃延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好像是有忙不完的事,他越是这样,马文齐心里越是担心,觉得郇韫的事情越发棘手。
马文齐烦躁的挠了挠脑袋,后面传来笑声:“这屋里搁了冰块,开了窗子这冷气可不是溜出去了?”
马文齐猛地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小翠阿姊……”
小翠笑道:“小郎君,赶紧把窗子放下罢,这知了叫的听了也是烦躁得紧,您若是心烦,叫人拿了粘网把这些知了一并粘了去。”
马文齐关了窗子,骨碌碌的从软榻上下来,拉住小翠的袖子:“好阿姊,你怎地来了?咱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你过得可还好?”
“夫家虽没什么本事,却也老实本分,您给我的那个庄子,也叫人拾掇起来了,如今咱也是成了使唤人的人了。”
马文齐笑出声:“那就好,那就好。”
“我先前就看出来了赵家六郎的心思,原想着您若是同他在一处,怕是不妥,如今我也是阻拦不了了。今儿个一见,您可是越发高了,眼瞧着还胖了些,我也不至于那么忧心了。赵家六郎对你是好的吧?”
马文齐跟小翠坐下,言语之间颇有些郁闷:“他如今成了官家眼前的红人,忙的厉害,哪儿还顾得上陪着我?”
“最近听说朝中出了事,赵家六郎忙也是有缘由的,这不巴巴的请我过来陪您了。”
马文齐抿着嘴笑了笑:“小翠阿姊向来喜欢打趣我,赵家兄长这回算是找对人了。”
两个人许久未见了,自然是有许多的话要谈,两人本就是旧相识,又投的来,说的话自然也是多了些。
赵昃延进来的时候,两人有说有笑的,赵昃延坐到一旁笑道:“许久没见你这么高兴了。”
马文齐抿嘴笑了笑,小翠在他们俩人之间看了看,很是识趣儿的站起身:“小郎君,天也不早了,我家里还有人等着,我这就回了。”
马文齐站起身:“这就走了?我送送你。”小翠笑了笑,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赵家六郎遣的马车在外头候着呢,就这几步路,我自己走过去就好了的。”
马文齐硬是送她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这才准备回去。马文齐一转身,被倚在门框上的赵昃延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吓我一大跳。”
赵昃延见他语气留有怨气,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颇为暧昧的问他道:“还气呢?我这几日确实是忙了些,可这不今儿个就找了小翠女郎过来陪你?”
马文齐有些别扭的看了他一眼,抬步走了进去:“我也不是生气……就是,你这几天忙的厉害,我也听不到外头的信儿,心里也是急躁。”
赵昃延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朝堂的事说不清楚的,你也不必担心,你总得相信你家郎君不是?”
马文齐撇了撇嘴:“那我以后不问了还不成?你爱是谁家郎君就是谁家郎君,我也不同你说了,累了一天了,我歇着去了。”
赵昃延无奈的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近几日,每每无聊的时候,小翠就过来了,马文齐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这天下了雨,虽说不大,但也是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马文齐坐在屋子里,正想着小翠阿姊怎么还没到,小翠急匆匆的就进来了,她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水滴,马文齐见状赶紧拿了巾帕过去给她擦了擦。
小翠喘了喘气,喝了口茶:“小郎君,您可不知道,就这几天京城出了事了。”
马文齐心里咯噔一下,握紧了袖子:“出了什么事了?可是跟着赵家兄长有干系?”
“说是有干系却也没有干系,说是没有干系,却也是有些干系的。”小翠匀了口气:“七皇子被发配平蛮去了。”
马文齐皱了皱眉头:“平蛮?”小翠点头道:“是呀!平蛮那地儿不接邻国,说是西显中间却也是偏西许多,离京城也远,既不贫苦也不富贵,看来官家也是仔细衡量了的。”
“怎地被发配了?出了什么事?”
“这事我也是在街上听说的,具体的情况我也是不如赵家六郎晓得,我同您说一说我听到的。”小翠抿了口茶:“我听说啊,官家本来是遣了赵家六郎去刺杀郇韫的。”
小翠见他面色有些着急,又道:“您想,赵家六郎功夫高啊,七万大军之中取大司马首级如同囊中取物般,官家自然觉得他合适。”
“他那也是运气好,也是差点没了命的。”马文齐耷拉着脑袋:“那最后谁去刺杀的郇韫?”
“您先听我说啊。赵家六郎本是想着夜探郇府的,可刚到了郇府墙边,就听到里头乱了,说是要缉拿刺客,郇韫死了。官家以为是赵家六郎,上朝的时候就夸赞了一番,谁承想,赵家六郎上前谢罪,说是郇韫不是他杀的。这时候七皇子站出来说是能为官家分忧解难是他的份内之事,当时官家没说什么。”
马文齐松了口气,听戏似的问道:“七皇子杀了郇韫不是大功一件吗?怎么还被发配平蛮去了?”
“这我就不晓得了,听说是说错了话,惹得官家不高兴了。我也就道听途说,您若是真想知道,不如问问赵家六郎。”
马文齐低头看着衣摆,犹豫良久,他倒是不不敢问,他怕赵家兄长不跟他说实话。郇韫到底是谁杀的?这事跟赵家兄长有没有干系?这件事处处透露着古怪,先前大皇子那事他就觉得怪异,如今才几天,大皇子就被下了大狱,七皇子被发配到平蛮。这事就说和明昌王没关系,他也是不大相信的。
这事还偏偏都同赵家兄长扯了干系,他心里觉得古怪,那官家必然也觉得有古怪,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种道理他是知道的,那赵家兄长以后的下场……
马文齐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胆子小,也没什么志向,只求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可赵家兄长胆子未免太大了,若是这事都同他有干系……
“我的老天爷啊!”马文齐双目无焦的看着地下,讷讷的吐出一句话。
“小郎君?您听我说了这么多话可是累了?”
马文齐摁了摁额头:“是累了,今儿个我躺会儿,小翠阿姊就回吧,改天我登门拜访。”
小翠笑了笑,站起身:“行,那我就先回了,您若是想去寒舍一聚,提前派了人知会一声,我也提前准备着。”
小翠走后,马文齐身上发冷,他连声叫人把冰盆子拿出去,大热的天,他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赵昃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马文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就没什么同我说的?”
赵昃延笑了笑走到他跟前抱住他:“说什么?咱们文齐想听什么?”
马文齐皱了皱鼻子:“你吃酒了?同谁吃的?”
“就吃了两盏酒,咱们文齐鼻子是灵。”赵昃延捏了捏他的脸,颇为宠溺。
“你不要左顾而言他,我问你,你是同谁一起吃的酒?”马文齐推开他:“今儿个你不说明白,明儿个你就别进我的门。”
赵昃延无奈的笑了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同明昌王。”
“你们这会儿就开始庆祝了?”马文齐冷笑一声:“你说,大皇子和七皇子这事,到底同你有没有干系?同你有几分干系?”
“刺杀我的暗卫是明昌王的人,提前布置好的,大皇子同郇韫密谋造反是真的,若是没有刺杀这事做引子,如今皇位上坐着的怕就是大皇子了。”
马文齐捏了捏拳头,使劲压下去心里慢慢爬上来的寒意:“还有呢?”
赵昃延咬了咬嘴唇:“七皇子这事……他是派了不少精兵暗卫去刺杀郇韫的,我不过帮了他们一下,若是他们过去,怕是毫无生还,成不了事。”
“你插什么手?你若要去刺杀郇韫,你便去,功劳给了七皇子,又是有什么阴谋?七皇子也要造反?”
“本来官家是注意不到七皇子的,如今因着抢功劳这事注意到了他,你想官家怎么想?官家觉得他这个人野心太大,又是莽撞的性子,他的心思官家看得透透的。”赵昃延喝了口茶,压了压翻涌而来的酒气。
“看得透透的又怎么了?七皇子不也是他的孩子?”
“七皇子?呵!他这个人啊,贪婪骄恣,宠昵群小,贪利嗜酒,实是一个糊涂虫。假使朝右有人,自足制驭道子。群狼环伺,这样一个人,官家怎么放心把西显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