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墨鲤凝眉看向绾东。
绾东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叶捕快接着说吧。”
第8章 铁杵案七 康氏伪兄妹有私,翻船夜胡赖……
叶捕快:“只查到这里我就赶着来汇报了,那胡赖的住址我已让人去打听了。”
“这样啊,若有胡赖这个人的话,姚姨娘的反应又不太对。”绾东说。
叶捕快手抵着下巴:“对啊,寻常妇人若是被人说有私,奸夫名姓都被道出来了,要么会恼羞成怒要么会矢口否认,姚氏这般要么是真对康家死了心,要么就是和胡赖本没私情。”
“如果是这样,康二娘又为何一定要说姚氏与人有私情?毁掉姚氏于她有何好处?那岂不是给她死去的大哥蒙羞?”
“查康二娘的人回来了。”墨鲤突然说道。
绾东和叶捕快齐看向他。
只听墨鲤说道:“康二娘与康家两兄弟并无血缘。”
叶捕快挠头:“那大人,到底谁是康氏血脉?”
墨鲤:“康家两兄弟都是。”
叶捕快突然大笑道:“如果康二娘子不是康伯宁的亲妹妹,那就好解释了。”
两人俱将目光移向叶捕快。
叶捕快:“大人,不瞒你们早些年我跟你们一样大的时候,也是很帅气的,凭我的直觉,我可以断定康二娘子是喜欢康老板的,如果他们无血缘,我更加敢肯定了。那么也解释得通姚氏与胡赖并无私情,何以康二娘要拿姚氏的罪了……”
绾东微微偏过头,不知是真疑惑还是假疑惑,他勾起唇角问道:“但是……为什么能确定康二娘与康老板有私情啊?”
叶捕快急了:“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提到的时候都能让人感受到喜欢……大人请康二娘子来府衙的时候,我见二娘子几次提到康伯宁的往事都是眉目舒展显得几分开怀的。总之,你们信我的直觉啦。”
墨鲤:“若要证明康予乐与康伯宁有私情,还是需要证据,你若让我信你,你且去取证。”
叶捕快抱拳道:“大人,我这就去,还有那胡赖的事,我也得走一趟,今夜就不回来了。”
“嗯,去吧。”
叶捕快走了,绾东也站起来,微皱着的眉头也没有松懈:“墨大人,我再去一趟散桃园,康二姑爷那里,墨大人记得加大力度搜寻。”
绾东离开后,墨鲤叫了十几个人,骑马去周郎渡,又沿着周郎渡往大河下游走,大约一个多时辰才与他昨日派出去的人汇合。
还是未寻到康二姑爷的尸身。
“不行就再把江面和岸边仔细找一遍,还是那句话。”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人……有渔民说大河里有鲟,会不会是……”有人说道。
墨鲤冷凌的目光看过去:“本官有说有鲟出没就不找了吗?”
“没。没有……”几个捕快悻悻地抱拳离开。
墨鲤看着江面,目光变得幽远,他突然对他刚带来的人道:“今夜若没找到半点蛛丝,都别睡了!”
不可否认那人刚刚那句大河里有鲟提醒了他。若是再不加大力度,恐怕就连尸身都要被大鱼啃食了……
康二姑爷被大水冲走是七月二十四的夜里,今日已是七月二十六了。
要么康二姑爷是被大河岸边的人救了,若是没有获救,生还的可能已极小了。
“再去查一遍,附近有没有人救起落水的人的,或者冲到岸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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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东从衙门出来,去马市那边的一家药房抓药,又绕路去了散桃园。
刚走到散桃园门口见旺子回来了,他将药交给旺子说是给姚姨娘的药,并告知旺子,姚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再流了,否则彻底伤了身再难有。
旺子应该是被他的话吓到了,将药钱给他后又请绾东去给姚姨娘再把把脉。
路上绾东问旺子,七月二十三案发的那晚是谁给康老板清洗的身子。
旺子不知他问这个作何,但老实答了:“是请的人来的。”
“那昨日没有再换衣?”
“自然是换了的,是三爷亲自去换的,三爷在堂中哭了好久才出来。”
“这样啊,让你们三爷注意身体,我给他把过脉,他思虑过度,有些积劳。”
“多谢梅大夫为我们家几个主子费心了,三爷啊,也不容易,老爷在的时候一直逼迫他学习……”旺子是散桃园中人,所以称呼康伯宁为老爷,而康二娘子及康三爷那边的人都称呼康伯宁为大爷。
“啊,为何逼迫……”绾东装出疑惑的样子。
“三爷……其实并不是块读书的料,这是对您说旺子才直说的,为了三爷念好书,老爷不知砸了多少钱进去过,三爷也惨,不知吃了老爷多少鞭子……不过老爷是真心疼爱三爷的,三爷也晓得,也不记仇。”
“这样啊。”绾东点点头。
这时二人已至西厢,姚氏的丫鬟刚端着一盆水出来,见了绾东喊了一声:“……梅大夫。”
“主人刚睡下……”丫鬟连忙再说。
绾东:“那我便不进去了,这药怎么熬,我写了,你按照这个来吧。”
说着把纸条递给她。
丫鬟放下水盆,接过绾东递来的纸条道了谢。
“我先回了,旺子你去忙吧别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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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东走过桃林的时候又看了看案发的地方。
下过大雨,树上的桃子几乎掉光了,烂在了地里。
绾东看着地上的桃子,已遮盖住了地上那些挣扎过的痕迹,他至今最大的疑惑是,凶手在勒死康伯宁之后为何不立刻逃走。
难道是怕康伯宁没气绝,才拿铁杵砸一顿?那也不至于砸到面目全非脑浆迸出……
要知道人的头颅是很难砸裂开的,所以绾东那日在粗略检查过康伯宁的尸身后,确定杀康伯宁的人不会是这散桃园中人,不是姚姨娘也不是康二娘子。
应当是有些功夫的人,能勒死康伯宁或者说勒到康伯宁动弹不得……这人有力气有身高。
康伯宁人高马大且年少入行伍,是打过仗的,要撂倒康伯宁,这人也应该是个练家子。
绾东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起来,原本几日过去案子毫无进展,至今日散桃园中铁杵作案已大致明了。
绾东没有多逗留,快步离开散桃园。
“小绾东啊,你今日没出摊呀。”
东城集市上的买菜姑婆们大多都认得绾东,但凡不忙的时候见到他都会搭讪两句,谁叫小绾东生的俊俏。
“出了,上午卖完了就收摊去闲逛去了。”
“这样啊绾东,说来八月中秋节之前有好多戏,从城东到城西,大商们斗起来了,都抢着办舞会,请了好多胡姬,说是要比比谁家的胡姬胡旋舞跳的最好,从八月初一排到了八月十五呢。”
有个老婆婆插话进来:“胡姬跳的美是美不过都看腻了,老婆子婆倒是喜欢看那胖胖的胡人武士跳胡旋舞,像陀螺似的,哎哟喂。”
老婆婆捂着嘴大笑,她这么一说绾东都没给忍住笑了。
他偶尔也是见过胖胖的胡人武士跳胡旋舞,转的飞快,确实是……像陀螺。
哈哈哈。
绾东眯眼儿笑:“等到八月的时候,若不忙,便去瞧瞧,姑姑们慢忙。”
*
东城的大商大多在东城的马市里设有马行,其一是为了养马给自家拖货用,后来因为养的马多了才开始卖马和给别人拖货。
康家定然是有的,具体是哪家绾东不清楚。
他绕回他的粥囊铺子做了饭吃后,黄昏时候又往马市去了。
绾东大约在马市里转了有大半个时辰,进出了好多马行,再出来的时候是径直往城外走。
他要去一趟姚家村。
天已黑了,最后一趟去周郎渡的车没赶上,绾东正有些烦躁的时候,见到一熟悉的人骑马而至。
“邹兄!”他大喊一声,这大抵是他头一次见到邹无岸有那么几分开心而不是其他感受。
邹无岸是难得见到绾东对他笑,先是诧异,后乐颠颠的骑马停至绾东面前,柔着嗓音问道:“小绾东,看到哥哥这么开心,哥哥也好开心……嘿嘿。”
“……”绾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把你的马借我。”
“啊?”
“马借我一用。”绾东重复道。
邹无岸虽说是下马了,仍温温柔柔的说道:“要去哪我带你去,这马儿有些脾气……”
没等他说完,绾东接过他手中的马缰,道了一声谢,便翻身上马。
*
城郊,姚家村。
绾东到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他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进了姚家村后便往最里头走。
有人问他是过来找谁。
姚家村和薛家庄一样都不小,绵绵延延也占据一里路,要找人并不容易。
“胡赖。”
“他住在山上啊,不过好久不见他下山了啊,你可以先去里正那里问问吧。”
那人领他先去姚家村的里正家中,里正想了想答道:“胡赖啊,前天有一封从螺口县来的信到了,是胡赖的舅家来的信,说是病的要死了,让胡赖去一趟,胡赖当日就走了啊,这个时候走都应该能走到螺口了。”
较远来的信大多都是从驿站交到里正这里,再由里正给村民送去。
就算别人会说谎,里正是不会说谎的,那就是螺口县胡赖舅家确实有信来。
从里正家中出来,绾东脸色都变了。
他骑着马儿想快些回城找墨鲤,却在半路遇到了正赶往姚家村的叶捕快。
“梅大夫!”叶捕快大惊,还以为自己见到鬼了,怎么到处都能遇上梅大夫!
“胡赖不在家,姚家村里正说他在七月二十四收到舅家来信,去了螺口。”
叶捕快听完再度大叫:“七月二十四不是大雨翻船那夜吗?!”
“是。”绾东一脸凝重。
“那我要不要让人去螺口查??”
“要,叶捕快你亲自去,别派人去,见到胡赖就把他抓了。”
叶捕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但也明白了什么,点点头,转身就往去螺口的官道上狂奔去。
蹄声如雷,沥沥而过。
梅绾东只停了一会儿,突然间往林子里去。
他停了马儿,随便找了一棵大树上系上马缰,摸了摸马儿的毛发,很快便往姚家村后山的方向而去。
刚才那引路的村民说胡赖住在山上。
第9章 铁杵案八 小绾东已知凶手,玉郎君押人……
绾东是次日七月二十七的丑时末刻骑着邹无岸的马儿狂奔回城的。
他在姚家村的后山呆了近三个时辰,他在山上查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也只有他一人清楚。
七月二十七的清晨,绾东给玉家少东家递了一张拜帖,让玉楼的伙计给玉牧送去。
可他等了半日也不见有人来回应,他抽空去了衙门一趟,得知墨鲤一夜未回,不必说昨夜是一整夜都在外寻找康家二姑爷。
这个时候都没一个脸熟的捕快回来,看来还是没有找到有利的线索。
绾东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去了玉楼等玉家的小厮给他报信。
那小厮是认得绾东的,因为有几次他见自家少爷和绾东在集市门口的正街上说话,大概一年只说一回话的那种“熟”……不过也该是认识很久了。
若说绾东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兄弟,那定然是有的,只不过那人如昙花初绽,还没有绽放便被人毁灭……
其他的竹马,周郎渡口的周郎是一个,玉牧小子也可算一个,即使两人正如这小厮想的这样一年说上一次话。
但这两人却相当“莫逆”,有时候只是盯着对方都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说来他二人真有些渊源,玉家知道梅家的小子身体不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刺激梅绾东他爹娘,所以把玉牧养的白白壮壮不说,还特意给玉牧请了武学师父,玉牧那个师父恰好又和梅家有些过结。
玉牧的师父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澹台一刀,他的功夫属中上之流,但他有把刀名“太一”。
据传言澹台一刀应该是十几年前欠了一屁股的赌债,玉家帮忙还清了才肯留在玉家教玉牧习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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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牧听小厮说绾东给他递了拜帖的时候已经是这日天黑了,绾东找他?还写了拜帖?
别了吧,打死他都不信。
可当小厮把拜帖递给他一瞧,玉牧心道:还是打死我吧,他找我准没好事……
小厮:“少爷……是让人去将他轰走?”
玉牧斜眼看过去:“我什么时候让你替我考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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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东在玉楼里坐着的时候听到楼里有人说面粉要涨价,他心想近两年来面粉价格一斤已经涨了那么多了,还能再涨上去也是奇怪,也没听说什么大灾大害收成受损的传言,那就是是人为的喽。
上京的商户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啊,不成的话他跑一趟营北郡,去收些面粉和玉米去。
粥囊铺子用的面粉和大米还是有些多的,等散桃园的案子了结后去营北一趟存个半年粮不成问题。
绾东正琢磨着只听见玉楼里传来掌柜和伙计们问礼的声音:“少爷好。”
他顿时看过去,只见那鲜衣少年从楼外进来,飞扬的眉目,英气勃发,气质飒爽而干净。
“去领梅大夫上三楼,我随后就到。”玉牧对他的小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