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余沙,他这时不知为何忽然有些胆怯,开口:“我先去找旬二。”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
看他跑的飞快,叶绾绾才从他逃窜的速度里明悟到一些什么。耽美/肉文%群7!10)5;8]8590追%更&
“将军知道。”叶绾绾先开口跟关澜讲:“之前回去的时候就跟她说过了。”
关澜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复杂,说不清到底在想什么。
叶绾绾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再嫁给他的念头了,倒是真有点为他和余沙担心,说:“北境一直给你留着位置,军中也有。将军是希望你回去的。”
“知道了。”
关澜答应一声,不再和叶绾绾说话,翻身下了城门。
司恩注意到他俩的对话,见关澜已经走了,开口问叶绾绾:“怎么你俩不是未婚夫妻吗,你搞我见犹怜那套,要撮合他俩啊。”
她这句话当然是调侃的成分居多,叶绾绾听出来,翻了司恩一个白眼,说正事:“将军她们应该不会入城,就在城外驻扎。今天晚上可能需要我们出城去她们营帐那边见一面。”
司恩听说关净月会在城外驻扎,意识到可能粮草方面也不用再用稻城给了,顿时心上最后一块大石也没了去,喜笑颜开,说:“好诶。”
叶绾绾现在已经完全能从司恩的表情和那些个生动的表达里读出来这女人究竟在想什么,一时无语,只得先把这女人的事放放,赶着去和关澜一起去接人。
城外,关净月的铁骑正在打扫战场。她自己下了马,带着一队几个人朝城门处来。
另一边,城门缓缓打开,关澜和叶绾绾迎了出来。
关净月在看到关澜的那一刻,脸上绽开一个极大的笑容。
她就站在那,朝关澜挥手。
“你好啊,儿子。”
——
“你真不去看看吗,哥。”
余沙把旬二从那高台上薅下来的时候,旬二还记挂着说关净月来了,连自己胡了个大闹的事也忘了,就想着他哥。
余沙原本预备看到这丫头,高低也要教训她一顿的,谁知临到近前,又不舍得。
他捏捏旬二的脸,用一点也不凶恶的语气教训。
“你是要当家做主了,开始管起我的事了。”
“那不是咱们孤儿寡兄的,惹不起人高门大户吗?”旬二对着余沙挤眉弄眼。
余沙被她这颇有创造力的词汇整懵了一瞬。说起这个余沙一直都特别费解。他觉得旬二的文化素养长期在一个特别夸张的范围里来回波动,高的时候,琵琶在她手里能不让伯牙师旷。低的时候,张嘴就给他编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词来用。
“不要再说了,你还不嫌丢人啊。”余沙说,“绿江呢,我送你去她那。”
等送完了旬二,余沙没出城,先去了府衙。此时府衙里果然没什么人,他问了问,说是司恩她们全都出城去关净月的营寨了。
一下子变得避无可避,余沙突然就踟蹰了,犹豫了,他望着城外逐渐飘起的炊火,不确定地想,其实就算不去,也没什么吧。
但最后还是去了。
铁甲军是紧邻着稻城建的,建造速度和他们行军速度有的一拼。余沙自认也没有耽搁很久,结果人家的营寨都快搭建得差不多了。
余沙犹疑来,犹疑去。还是通报了,请求拜见关净月。
他到的时候,营帐内正在讨论北方的情势。
司恩不愧是见过世面的,落落大方地和关净月侃侃而谈,一说稻城这边的事态是如何发展的,二说北上求援和他们之前的猜测。
余沙站在外面听了一耳朵,心说真的说得挺好的,于是更不想进去了。
他都不知道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干嘛,难道要跟关净月打招呼说,你好,我是你儿子的姘头吗?
余沙被自己的念头整无语了,他极力想让自己正常一点,至少拿出一点他以前当阁主时候的杀伐果断以及沉稳,但很不幸的,基本都失败了。
许是他杵在那的时间已经有一会儿了,他还没进去,屋里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一个穿着盔甲的青年女子走了出来,邀请他进去。
余沙打眼一瞧,看眉眼走势就知道她和叶绾绾怕是有血亲,也不知道和关净月又是什么关系。
可是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来请了,再杵在这就是失礼了。
于是余沙只好略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进了营帐。
营帐内,见他进来,众人都转过头看他。这一看之下余沙更加不自在,又开始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别跑,混在人堆里过来还好一些。一时尴尬地要死,都忘了还需要介绍自己。
他这番不正常自然落入了众人的眼中,叶绾绾内心着急,正要开口帮余沙解围,关净月倒是先开了口。
“余少淼。”她直接点破余沙的本名,“我认识你娘。”
关净月用这层关系开了口,余沙不知道自己该是庆幸还是失望,但好歹有个台阶可以下了。于是拱手行礼,问好:“漓江余沙,见过关将军。”
“不必拘礼。”关净月看着十分和善,摆摆手免了他的拜见,开口道:“你叫我婆婆就行。”
余沙:“……………………………………………………”
叶绾绾:“………………………………………………”
林思:“…………………………………………”
司恩:“噗。”
关澜脸上的黑线拉的好长:“………………你不要乱教。”
关净月:“哈?”
关净月:“不能吧,是你入赘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关净月其人,能止小儿夜啼。
这句话天下传了很久,都以为是说关净月凶悍。
谁能想到,这句话的本意应该是,关净月其人,能使小儿无语。
不过两三句话,余沙已经完完全全的明白,关澜那张嘴到底是谁教出来的。一个能让关澜说出“你不要乱教。”这种话的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余沙本人,在关净月完全不见外的强烈要求下坐到了她旁边,对面就是关澜。
余沙感觉自己完全是前途未卜地坐了下来,接下来的一整场商议,在他眼里都显得十分玄幻。
“……我们是借道的渭水,和翟谡借的船,那小子人还不错。唉小淼,你是不是还和他读过书啊。我记得翟家送过他去漓江。”
“哦,你说谁求的援,我们本来这一带就有探子,朝中也有人吧,具体不好多说。但是消息肯定是你们这边占领了稻城就知道了。绾绾,你这仗打的也太次了,回头让你姐给你正正。这当着小淼面呢,你别给北境跌份,你说是不是小淼。”
“现在丰城的情况?不是很清楚,也有消息,你们翟将军应该是劝降的人出发了之后才控制住的丰城。不过现在定州那边肯定知道了。哼,翟骞那老头,铁定找他这儿子麻烦。不是我说……他孩子生这么好还这么能作践,真的是奇了。我这孩子要是没遇上小淼还不知道在哪野呢……”
整个商谈会上,余沙就一直正襟危坐地坐在一边,感觉逐渐从玄幻走向麻木。
他抬头看关澜一眼,意思是,你娘这么健谈吗。
关澜回避了他的目光。
于是这种正事里夹杂着无数家常的对话风格一直持续到了他们告辞。余沙往回走的时候脑子还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听了好多,又感觉自己啥也没听到。
叶绾绾没跟他们回稻城,跟她姐走了。她姐就是那个请余沙进去的青年女将,也姓叶,叫叶芹芹。
余沙被这种起名风格震惊,他原以为叶绾绾是孤例,结果居然不是!于是多嘴问了一句关澜,关澜说是因为她们妈觉得人要有一个大名一个小名实在是太复杂了,索性小名做大名,很好记。
余沙能说什么呢,余沙只能说这不愧是关净月的亲戚吧。
夜色逐渐浓重,关净月的营帐里到处点起了灯。
这是他们进入稻城之后,第一个可以安心入眠的夜晚。
余沙感受着秋夜里的凉风习习,司恩他们已经回去了,今日虽然还有很多事。但是城终于守了下来,大家都没心情管,庆祝的庆祝,睡觉的睡觉,天大的事都明天再说。
关澜走在余沙旁边,他没有回关净月的营帐。
余沙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很累,也很困了。但是他还扛着,不知道实在别扭什么。
比起问关净月,他其实真的有很多话想问关澜。
他想问他,现在关净月亲自来找你了,你要跟她回去吗?
还有,你娘连我都能这么和善对待,一定也很想你吧,你不和她多呆呆吗?
以及,你和叶绾绾那个婚约,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咱俩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
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占据了余沙的脑袋,别扭了半天,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关澜在一边看他变了又变的脸色都看困了,打了个哈欠,把头埋在余沙肩膀上,开口:“困死了,先睡觉。”
余沙:“……”
于是余沙什么都不想了。
两人回了稻城的落脚处,双双累瘫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翌日,出了被自己亲姐抓规矩的叶绾绾以外,所有人都起的格外晚。
余沙醒来的时候还觉得犹未睡饱,脑子昏昏沉沉。关澜的手脚又把他死死按在床上,又闷,又疼,又不想动。
但是看窗户外面的日头,已经快要中午了。
余沙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想起了人家妈在外头,不能太糜烂了。于是开始积极地反抗还想继续睡的关澜,试图两个人都起床。
就,这个事成功与否,不便多说。
反正午饭这俩是都没赶上的。
等到这两人终于露面,叶绾绾和林思在叶芹芹的带领下已经开始在城内清点整兵。司恩也起来开始盘点各处的物资,城内的情况还有伤亡以及这些日子积攒的从山寨那边传来的消息。
等她在府衙看到最晚露面,结果还一脸没睡饱的余沙,司恩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余沙发现了,问:“你怎么了,你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司恩说:“没什么,就觉得,还好我当时没推辞做稻城太守。”
余沙:“…………你讽刺人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当事人在不在跟前。”
司恩:“还能听出来是讽刺,太好了,没完全傻。”肉)文,二‘彡)灵、留·久;二》彡·久。留;
余沙:“…………”
本身就是来晚了,余沙理亏,只好认了她的讽刺,坐在一边开始帮忙处理北边来的消息。
消息十分杂乱,很多也是捕风捉影,但是昨日在关净月的营帐那里听了一些蛛丝马迹,所以筛选起来有方向,快了很多。
余沙把几份消息放在一起,和司恩已经挑出来的做了比对,凝声道:“十七封?从徐善离开丰城开始,朝廷发往丰城的文书已经有这么多了?”
司恩点头,抽出一张消息给余沙看,“都是要翟谡回京的。”
余沙看了截获的文书内容,更加深刻地明白了关净月昨天那句“他孩子生这么好还这么能作践”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要翟谡回定州京城,基本等于逼翟谡去死。
“翟谡阵前抗令,斩杀监军,借船给北境南下,从时间上看,北境军队能这么快就进入丰城,可能早就到了丰城附近驻扎,这就说不定还有瞒报军情一条。基本给他判个谋反的的罪名问题不大。”司恩评价道。
余沙沉声:“如果翟骞想要保住翟谡,就应该隐瞒关家通过丰城南下一事。他们不但不隐瞒,还在文书中明写罪名。反而像是怕天下人不知道一样。为什么这么做?”
余沙问完这句话,与司恩交换了眼神,肯定了彼此的答案。
“军权。”
第一百九十二章
遥远处,定州,泾阳宫。
翟骞端坐在正明堂的中,手里拿着一串佛珠。
他不信神明,只是年纪大了,又是也难免有一二分迷信,于是每每遇到难处时,就习惯拿出一串佛珠把玩。
这几日定州的天气不好,总有阴云,雨却下不下来,就这么悬而未决地压在定州和泾阳宫的天空上。
翟骞转动了一两颗佛珠,仿佛间似乎听到了外面有雷声,于是偏了一点头去看。阴云重重之后,似乎确实隐有惊雷,但却朦朦胧胧,看不太分明。
翟骞盯着那窗外的云,神色晦暗不定,手指再次转动佛珠的时候,许是力气用大了些,串佛珠的绳子竟然断了,佛珠丁零当啷地,落了一地。
正明堂里十分安静,细究起来,甚至连香炉里焚烧香料的声音也听得见。这点佛珠落地的声音已经算得上是巨响。
于是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身子伏地低低的,生怕冲撞了翟骞。
幸好翟骞并没有因为这点小事发脾气,他把散落在桌上的佛珠拂走,开口对他的近侍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那近侍回话。
“申时了。”翟骞重复了一遍这个时辰,开口道:“再给翟谡发一道文书。”
他发了话,近侍不敢耽搁,忙不迭地去了。
时间又过去一点,正明堂外忽然传来喧哗之声,翟峥拿着那封准备发往丰城的文书在门外闹着要见翟骞,要让他这亲爹给个说法。
“你让开!我今天必须见到我爹!”翟峥在外面盛气凌人地骂宫人:“发这样的文书说翟谡通敌?!他老糊涂了吗?!这叫自断臂膀,他到底在想什么?!”
翟峥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翟骞听得头疼,招来近侍做了个手势,让他赶紧把翟峥打发走。
翟峥算是好打发的,不一会儿,外面吵嚷的声音逐渐远去,正明堂又恢复了清净。
翟骞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目光阴鸷,看向大殿一角的时候,目光中还有不可否认的杀意。
没有人知道翟骞在看什么,除了他自己。
他在看那大殿一角,在看小时候的翟谡。
这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也是他最忌惮的儿子,从小时候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