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无论是从潘金莲方才说到武植名字时的语气来看,还是从潘金莲在他发出邀请之后、所特意提及武植这一点来看。
都无不说明了一点,那就是潘金莲对武植的想法应该是不同以往了。
若是潘金莲不喜欢武植,那他还可以忽略自己的卑鄙,可耻的靠近一个成了亲的男子。但若是潘金莲和武植是互通心意,他就无法再自欺欺人,更无法再保持从前的心态。
他需要调整情绪,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思及此,谢翎戈也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楼焱站在原地,沉默无言。
他看了一眼付臻红离开的背影,紧闭的冷硬唇线透出了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和压迫感。虽然有着一副极其优越的面容,路过的人却都下意识选择了绕道而行。
……………
比武招亲上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付臻红的心情,他一路去往了药铺。
药铺内,武植正在给一位老妇人抓药。
付臻红进去的时候,武植抬眸,用唇语对付臻红说了一句:“等我一下。”
付臻红点了点头,随即走向了屏风,坐在了屏风后的躺椅上。
不一会儿,抓完药的武植就走了进来。
他走到付臻红面前,然后蹲下身,将手放在付臻红的双腿上,微微抬眸,看着付臻红。
此番,两人靠得近了,付臻红闻到了武植身上那因为抓药而残留下的药材味,并不浓郁,淡淡的,有点像木质香。
付臻红垂下眼帘,目光与武植的目光对视。
不知什么时候起,付臻红发现武植会在他面前刻意收敛脾性,显示出相对温顺的一面。像是凶狠的野兽收起了獠牙和利爪,露出了柔软的后颈,只希望能得到亲耐的猎物,主动的垂青。
不得不说,这样的行为对于习惯于情感占主导的付臻红而言,颇有些受用。
即使从另一方面来看,他这算是被武植当成了猎物,付臻红也觉得无伤大雅。
他伸出手,轻抚着武植的眼尾。
武植轻轻握住付臻红的手腕,习惯性的问了一句:“今日逛得如何,可遇到了什么趣事?”
付臻红道:“比武招亲算吗?”
武植挑了挑眉:“比武招亲?”他道:“你被波及了吗?”
付臻红反问了一句:“你觉得什么样的程度算是被波及?”
武植想了想,说道:“大概是被招亲的当事人注意到。”
付臻红道:“我戴着面具。”
武植说道:“若是你的话,就算是脸上戴了面具,也依旧引人注目。”
付臻红没有再这个问题上多言,他微微往前倾身,说道:“帮我把脸上的面具取了吧。”
武植顺势取下了付臻红脸上的面具。
他顺手将面具放在躺椅旁边的柜子上,然后将手放在了付臻红的后劲,稍微使了一些力,让付臻红更靠近位置位于下方的自己。
付臻红低头,武植抬头。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下一秒,武植那放在付臻红后颈处的收轻轻摩挲了一下,接着便直接吻上了付臻红的双唇。
武植的姿态是温顺的,甚至可以说是柔和。
然而他的吻,却是霸道而又凌厉,灵活温热的舌,肆意的攫|取着付臻红嘴里的每一个隐|秘角落。厮|磨、吮|亲,勾|缠,贴|粘,企图将自己的气息袭满付臻红。
一吻之后,武植放开了付臻红,额头抵着付臻红的额头,喘着气,平复着自己那凌乱而急促的呼吸。
随后,待他气息平缓之后,付臻红才将比武招亲遇到的事,说给了武植听。
武植听完,沉默了半秒,回道:“所以时间定在了酉时三刻?”
付臻红:“嗯。”
武植道:“那还有一个多时辰。”
武植的话音刚落,屏风外就响起了两道脚步声。
是一对母女走进了药铺。
武植走了出去,询问两人的情况。
要看病的是女儿,说得是因昨天夜里感染了风寒,所以来这里开药。这女子看起来大概二十来岁,皮肤很苍白,没有什么血色,有些病殃殃的,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羸弱。
不过容貌非常的秀气,五官小巧,颇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感觉。
武植开药的时候,这女子时不时用手帕捂着嘴唇轻声咳嗽着,她身旁的母亲则一直用手扶着她。
武植注意到这母亲的眼神有些奇怪,看自己女儿的目光也颇为复杂,像是蕴含着某种矛盾的情绪,晦涩难辨,像是恐惧又像是怜惜。
武植只看了一眼,便不甚在意的移开了目光,毕竟这是旁人的事,与他无关。
武植很快开了药,收了钱,待这对母女离开之后,他又回到了屏风后。
此时,付臻红正看起了画本。
见武植进来,付臻红并没有抬眸,依旧垂着视线看着画本里的内容。
武植见状,看了一眼付臻红手里的画本,有些好奇的问:“看得是什么画本,这般专注?”
付臻红闻言,合上画本,将画本的封面竖起来给武植看。
武植看到封皮上写着的四个字————
汴京怪谭。
第69章
汴京怪谭?
武植微微顿了一下, 问道:“怎么突然对这种类型的画本感兴趣了?”
付臻红不疾不徐的说道:“逛书铺的时候偶然看到的。”话落,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没看这画本之前, 我到是没想到这汴京曾发生过那么多的灵异之事。”
武植走到付臻红身边坐下,他从付臻红的手中拿过这画本,随意翻看了下画本里的内容,回道:“这类画本, 大多都是编撰人凭借着主观想象来描绘的,真实性很低。”
付臻红闻言,没有说话,而是偏头看向了身侧的武植。
武植对上付臻红的视线,合上画本道:“怎么了?”
付臻红没说话, 继续这么静静的凝着武植。
或者说是观察着武植。
从武植的眉眼,到鼻梁, 再到嘴唇和下颔。
武植被付臻红专注的视线看得抿了抿唇, 滚动了一下喉结。
见付臻红仍旧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 武植这才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了?”
这次, 武植的话音落下之后, 付臻红饶有兴趣的问了他一句:“你可相信鬼神妖魔的存在?”
他记得水浒这个时代的宋人, 对于鬼怪灵魂这些很在意, 并且大多数人都深信不疑,当今的官家更是广开祭坛。
付臻红有些好奇, 身为水浒世界剧情里的人物,但是行为举止、性格医学都不似剧情里描述的那般的武植, 对鬼神妖魔这类灵异存在, 究竟是如何看待的。
武植没有想到身旁这个男子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看着对方的眼睛, 这双漂亮的漆黑眼眸被睫毛的阴影沉沉覆盖, 莫测而深邃。
若他武植只是一个没有过灵魂飘荡经历的寻常人,那么对于潘金莲的这个问题,他可以很轻易的、就给出一个很符合寻常逻辑的回答。
但是,他不是普通人。
作为拥有上一世记忆的重生者。
这一世,他这个人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离奇的灵异。
所以这个问题,他需要深思熟虑。
付臻红见武植沉默,微微挑眉,语气不疾不徐:“怎么,这个问题让你很难回答?”
说话间,付臻红往武植这边凑近了几分,他直视着武植的眼睛,瞳孔深处流转出那么一抹意味不明。
这一刹那间,武植以为是这个男子已经完全知晓了那个他隐藏最深的秘密,所以才会借着这描绘汴京灵异怪谭的画本,故意问他这个问题。
其实这么一想,也不奇怪,更不离谱。
毕竟潘金莲这般聪明。
这些日子,他一直同潘金莲生活在一起。
武植觉得,如果是潘金莲的话,对方从他的言行举止里看出点什么,也是在情理之中。
心思转念间,武植给出了一个相对折中的回答:“鬼神妖魔信则有,不信则无。”
付臻红闻言,蓦地一笑,“你这回答,可不是我想听到的。”
武植嘴唇翕动,正欲再说什么,付臻红却没打算在武植的回答上继续纠结,而是拿起被武植放下的画本,继续翻看起来。
武植见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种非常微妙的失落。他甚至不禁想着,这个话题的终止是不是意味着潘金莲对他,并没有那么在意。
因为不那么看重,所以才不执着于这个答案的背后,可能隐藏的真相。
这么想着,武植敛下眉目,默默看了付臻红一眼。
随即,他像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在心里暗道自己,怎么还突然患得患失起来:“我……”
武植想再说点什么,然而这才刚发出一个字音,就被屏风外响起的脚步打断了。
武植只好把原本要说的话放回肚子里,然后起身走出了屏风。
进来药铺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同上一对母女一样,也是来这里开风寒药的。
这个女子的模样也颇为秀气小巧,杏眼,柳眉,身形清瘦而纤细。虽然她的皮肤没有上一个女子那般苍白,不过脸上同样是没什么血色。
在武植抓药的时候,她站在一旁,垂着眼眸低声咳嗽着,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倦意。
随后,这个女子付完钱,拿着武植开好的药离开了药铺。
这女子走了没多久,药铺又来了一个女子。
同样的,也是来开治风寒的药。
和前两个女子一样,这女子的身形同样很清瘦,样貌清秀婉约,弱柳扶风。
接二连三的女子前来看风寒,原本对旁人不怎么关注的武植,眼中也多了一丝思索。
待这女子走后,武植看着台面上摆放着的三张病例纸,眉头微微拧了一下。
就在武植思索这其中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的时候,付臻红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走到武植身边,同武植一起,看向了病例纸。
武植抬眼道:“这三人的共同点太多了。”
三个女子,都是二十有一,身形清瘦,面色苍白,且都在昨夜感染风寒。
如果只是以上几点,还不足以引起武植的注意。
真正让武植有些在意的,是
一是这三个女子的病症,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风寒,但是武植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隐约感觉到这三人的病状,并不像是单纯的风寒所致。
二是他从这三位女子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同样的香味。那香味很淡,不是女子常用的脂粉香息,像是把芍药久放于地下之后所散发出的阴冷香息,又有点像是某种海草的味道。
若是这味道只有一个身上有,也就罢了。
但是这短短时间内,三个女子都是如此。
这不得不让武植多了一些思量。
“眉头都皱起来了。”付臻红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抚平了武植因为思考而下意识皱起来的眉头:“先别想了。”
武植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他握住付臻红的手,在付臻红的指尖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将三张病例纸叠放在一起,单独放在了一处。
末了,武植看了一眼街对面的方向,算了算时间,对付臻红说道:“那我现在去福瑞阁预定菜肴。”
付臻红闻言,先是看了一眼放在一起的病例纸,随后又看了一眼位于药铺对面的福瑞阁,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谢翎戈约好的时间是酉时三刻。
但在酉时二刻的时候,谢翎戈就已经到了福瑞阁。
他坐在武植预定好的雅间里,有些无奈的扶额,“你能不能老实坐好?”他对正伸着脖子、朝对面药铺看的谢翎姗说道。
谢翎姗闻言,头也没回的说道:“我就想看看这里这个角度,能不能看到对面药铺里的潘金莲。”
谢翎戈问她:“看得到又如何?看不到又如何?”说着,谢翎戈拿起桌上的杯盏,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现在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下午那会儿,他在与潘金莲分别之后,本打算回家一个人好好想一想,结果却被得知了比武招亲上发生之事的谢翎姗打扰了。
这大小姐前些日子因为闯了祸,一直被关在院子里反思,今日一早才重获自由。
结果在听到潘金莲的事之后,立刻就来书房找他。得知了他要与潘金莲用晚膳,更是执意要跟着他一起来。
大有一种他不同意,就一直吵着他的意思。
谢翎戈被烦得不行,最终还是随了她的意。
他也深知,以谢翎姗的脾性,若是他没有同意,这大小姐指不定要暗地里偷偷跟来。与其任由谢翎姗在暗地里,搞些他不可控的小动作,他还不如让谢翎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谢翎戈又看了谢翎姗一眼,对情绪明显很喜悦的谢翎姗说道:“一会儿用膳的时候你注意点言行举止,不要越界。”
谢翎姗摆了摆手:“知道了。”
一想到过一会儿就能见到潘金莲了,谢翎姗的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
谢翎戈见状,收回视线的同时,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他有些自嘲的想着,他们这两兄妹,还真是对潘金莲情有独钟。
酉时三刻。
付臻红同武植一起,准时来到了福瑞阁。
谢翎姗在看到武植的模样后,小小的惊艳了一下:“原来你面具下的脸竟然是长这样啊!”她非常直白的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