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并没有刻意攻击路人的要害, 但夏油杰对此也无法坐视不理, 只能分心操控着咒灵拦下攻击, 伏黑甚尔得以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夏油杰束手束脚的攻势。
而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街角,在不同的角度不久之前刚安装上的几个摄像探头正在幽幽地闪烁着红光。
刚刚还一脸无辜地说出了“可能会有意外发生”这种话的【太宰治】在看到屏幕上的场景时并没有露出分毫的意外,他只是继续拦下了在看到情况不妙时立刻打算去帮忙的牧野裕司。
他单手圈着牧野裕司的手臂一侧,将下颚搁在对方的肩窝处,像是在安抚一般蹭了蹭对方的颊侧,轻声叹息,“不要担心啊,阿裕。”
他说,“你不想见到的事,我一件都不会让它发生的。”
牧野裕司现在的身高和18岁的太宰治相差无几,因而完全长开的【太宰治】比他高上一点,这会对方也是微微俯着身才能够到他的肩膀。
虽然是亲密非常的动作,但【太宰治】自认为没有多少暇思,他只不过是在安抚对方的情绪罢了。
……人在不安的时候会比较需要别人的接触吧?
年轻的首领有些没底气的想。
虽然牧野裕司说了自己真正需要什么,但其实对【太宰治】这样的聪明人来说,他更应该去探究对方为什么会想要达成这样的目的,或者是否有替代,甚至是否可以通过什么方式来取巧地达成对方的目的,甚至是干脆绕过这样的目的,而不是久久纠结于对方的需要本身。
只是当局者迷,【太宰治】自己都暂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明明方才还在神态莫测地吓唬着对方,但在牧野裕司真的露出了担心的神色时,【太宰治】却反而不再语焉不详地引诱着对方去想象最坏的结果。
即便再怎么希望被在意的人所依赖,他也绝不会选择趁人之危。
那只在昏黄的灯光下隐隐反射出少许干涸的血色的鸢眸重
新将视线落在了屏幕之上,又抬手随意地拨出了一个电话,用天生便显得凉薄疏离的嗓音道,“敦君,差不多是时候了。”
“是,首领。”
但【太宰治】的动作并没有就此结束,他纤长的指尖轻轻地在手机屏幕上划过,发出了一条短信。
没等牧野裕司开口询问,【太宰治】便善解人意地解释道,“我是在告诉广津先生,他们也可以动手了。”
“伏黑甚尔需要这么多人才能制服吗?”
【太宰治】摇了摇头,因为这会他还靠在牧野裕司肩上,对方柔软黑发蹭在牧野裕司的脸颊上,蹭的他痒痒的,“不是的,广津先生没有过来。”
他的声线略微停顿了片刻,笑意吟吟道,“只是既然伏黑甚尔已经动手,目的已经达到,某些组织就没必要继续存在下去了。”
他这会指的当然是雇佣了伏黑甚尔的盘星教,跟一般的咒术师或是警察不一样,Mafia对什么人动手可不需要什么证据啊?
更何况即便盘星教里的那些人自以为藏的很好,想要找出他们的把柄对于【太宰治】来说也再容易不过,他只是懒得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罢了。
虽然另一个世界的港口Mafia没有珍贵的治愈系异能者,但是这个世界的港口Mafia的实力数倍甚至十数倍于前者,自然有着治愈系异能者的加入,即便五条悟这次学不会反转术式,至少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虞。
只是五条悟显然不是受挫后便会一蹶不振的类型,那双蓝眸中仿佛流淌着的冰川底下的不冻冰瞬间燃起,汹涌的战意在其中翻卷。
就在中岛敦出手拦下了伏黑甚尔对着天内理子丢出的匕首之后,还没等港口Mafia的治愈系异能者靠近,五条悟手掌下按压着的骇人伤口便以惊人的速度愈合了。
只是即便如此,已经流淌而下的嫣红依旧染红了他的前襟,让他的唇色苍白了少许,唯有那双蓝眸中的火焰愈发旺盛。
在伏黑甚尔看到中岛敦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这次暗杀肯定无法成功了,虽然他的确很强,但他并不是自负到狂妄的类型,否则他也不会挑这么卑劣的时候才出手袭击五条悟,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撤离。
只是已经学会了反转术式的五条悟显然并不愿意坐视着对方全身而退,他幽幽道,“想要撤离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和我一对一的机会……他如果能杀了我,就放他走。”
中岛敦没什么表情地沉默了片刻,直到他收到了【太宰治】发来的应允的短信,他这才后退了一步,让开了战场。
其他普通人此刻早就已经四散奔逃,对此早有预料的【太宰治】也事先安排了人手,负责在他们动起手来之后就封锁这片区域。
因此,在织田作之助赶来时,他听到就是港口Mafia的成员边冷漠地说着“港口Mafia办事”边将普通人往封锁圈外赶的场景。
他心下一凛,原本还以为自己大概需要绕路迂回,结果对方在看到他之后,居然主动让开了道路。
织田作之助犹豫了片刻,但他自觉没有什么要让港口Mafia摆出这种阵仗的价值,跟何况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彼此都在东京,如果对方真是冲他来的,就算他逃得过初一他也逃不过十五。
因此,他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地向着天内理子所在的方向赶了回去。
而等他赶到时,战斗已经差不多落下了帷幕。
只是在五条悟即将用虚式[茈]彻底击杀伏黑甚尔之前,中岛敦突然半身化虎,拎着伏黑甚尔的领子帮对方躲过了这一击。
五条悟蹙了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中岛敦回答,“首领想要见他,请你姑且留他一
命。”
“啧,”想到方才对方帮天内理子挡住的那一下,五条悟到底没有多说什么,缓缓地放下了手,“你们首领和阿裕在一起吧?他们现在在过来了?”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港口Mafia的首领……现在和牧野在一起吗?”
“什么嘛,你难道到现在都不知道么?”五条悟闻言反而露出了少许奇怪的神情,他的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在透支了自己的体力之后,他有些脱力地摸了摸自己脖颈处方才受伤的位置,又想到了牧野裕司之前催他学反转术式的话,嘟囔着,“说起来,阿裕要是知道我学会了反转术式一定会很高兴的。”
“等下,你刚刚说的首领是指……?”
“太宰啊。”
第128章
太宰治对此嗤之以鼻,如果不是因为牧野裕司跑去了那个世界,他才不会试着去看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即便他从来没有去过另一个【太宰治】所在的世界, 但毕竟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 哪怕只是短暂的交流都已经足够他推测出一些那个世界所处的境况。
所以他去读另一个自己的记忆有什么意义?沉浸式007社畜体验?饶了他吧,这种‘优待’还是留给森先生好了。
更何况在通过【书】知道那个世界摇摇欲坠的境况之时, 太宰治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可能会做出的选择。
尽管再不愿意承认, 他们本质上也是同一个人, 就像是一根花枝上开出的两朵色泽糜丽的花,只是因为一面向阳, 一面向阴的环境差异,因而才在生长的过程中产生了少许的区别。
只不过虽然那个世界就像是海面上的泡沫般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那毕竟也是一个世界,太宰治原本想的是如果牧野裕司继续待在原来的世界的话说不定还是会受到散落在外的【书】的影响……在他们一起去处理的实验室中哪怕只有一张残缺的书页都能让牧野裕司露出不适的神情, 如果【书】本身落入了其他人的手中呢?
即便他有办法能将【书】夺回来,但在这期间敌人会利用它对牧野裕司造成什么影响都是未知的, 他不可能冒这种危险。
更何况黑衣组织那边的情况也并不明朗, 港口Mafia的首领之位的更迭更是引来了无数的异样目光, 比起让对方卷入这样复杂的漩涡之中, 还不如让对方先去其他的世界撒欢。
至少另一个世界的【书】就在另一个他的手里,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发生最坏的情况——直到自两个世界的【书】彼此相连的渠道中倏地传来了某种奇怪的情感反馈为止, 太宰治都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在同样拿到了这个世界的【书】, 解决了最大的隐患之后太宰治就想着要把牧野裕司拽回来, 免得对方把自己给玩丢了,那个世界毕竟没什么未来可言,还是不要久留更好。
但眼看着对方明显一副还没玩够的样子,在考虑了一下黑衣组织最近颇为异常的动向之后,太宰治也没有强求。
……直到他在某一刻突然感受到了什么。
可太宰治并没有刻意地试图去看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的所思所想,更何况后者还单方面地削弱了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用【书】封闭了自己的记忆,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宰治原本是不可能感受到对方的所思所想的——除非对方的情绪波动太过剧烈,以至于让对方一瞬间突破了对方自己设下的屏蔽,让满溢出来的情绪顺着【书】之间的联系让太宰治捕捉到了某些画面。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正相反的,不如说这才是最恐怖的情况。
因为无论是哪个‘太宰治’都分不清这种感情到底算什么,他们的目光生来就始终凝视着世间最深邃的泥潭、最浓稠的深渊,人世间最正常的感情在他们身上的倒影都是混沌的,他们没办法这么轻易地认清自己真正的想法,而这甚至还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他们其实并不在乎这种感情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无论是友情亦或是爱情本就是人类给出的定义,尤其是落在同性身上时,这俩者之间的界限就愈发模糊了起来,倘若这种感情累积的太多,以至于超过了某条界限时,它的本质是什么就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到了那种时候
……
即便明知所处的世界岌岌可危,【太宰治】真的还会愿意放手么?
而在另一边,牧野裕司看了屏幕中自从听到了五条悟的话起就陷入了人生的迷思的织田作之助片刻,又扭过头,露出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
虽然这会话题中的另一个主人公正同样沉默地靠在自己的肩上,但牧野裕司一反常态的没有借机调侃对方——别开玩笑了,调侃别人也要分对象和时间好不好!
要是在这种时候还出言落井下石,【太宰治】恼羞成怒起来把帐全算他头上怎么办?!
当然要是从头计较的话这的确是牧野裕司的主意,如果不来冲绳的话【太宰治】也不至于面对如此尴尬到令人窒息的局面,但牧野裕司觉得就算他有一成的责任,真正揭了【太宰治】老底的五条悟怎么也该分个八成吧!
在视线失去了焦距足足两分钟后,织田作之助勉强道,“抱歉,我刚刚好像听错了,你说太宰……?”
一旁正给伏黑甚尔扣上束缚装置的中岛敦不满地望了过来,“在称呼太宰先生的时候,请加上敬语。”
织田作之助:。
也就是织田作之助不是会吐槽的人,要是换牧野裕司是他,他肯定会挑挑眉,扬着下巴用一种龙王归位的神态不屑回答,‘哦,你们首领刚刚还想认我当爸爸呢!是他在叫我的时候得加上敬语才对!’
也好在织田作之助没那么说,不然中岛敦保准得跟他干一架,但即便如此,织田作之助也压根没觉得自己有轻松到哪里去,不如说,他此刻的压力大到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快裂了!
急,敌对组织的首领想当他的养子怎么办??虽然一般来说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在遇到问题时都会想向江户川乱步求助,但这事真的能向其他社员求助吗?!而且他能怎么求助?他都已经拒绝对方了啊?
就算乱步先生说建议他答应,他难道真的能答应吗?!
因为这事实在太过无厘头,织田作之助一时间都升不起应有的对敌对组织的警惕戒备之情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太宰治】甚至见面就直接送上了超级加辈礼,织田作之助实在是没办法对对方产生什么杀意啊!!
就在织田作之助快绷不住了的同时,牧野裕司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鹅叫。
但好在他也知道这会笑出声肯定会被背后那家伙记仇,他断断续续地试图替自己辩解一二,“虽然我也不想的……鹅鹅鹅……但是织田作至少没对你产生敌意不是!想点开心的事情嘛!”
【太宰治】:……:)
第129章
无非就是织田作之助对他的辩解不屑一顾, 认为【太宰治】不过是想要以谎言从他这里谋取些什么——就和这位手段狠绝的首领上位以来所做的一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被当成敌人,举枪相对,【太宰治】似乎也没什么怨言。
即便他所做的一切归根究底都是为了这个世界, 但是他本身其实并不在意作为‘附带’被一起保护下的大部分人, 他也不屑于以此为自己脱罪。
虽然某些世界最终选择了去往武装侦探社的他会努力说服自己在乎,可【太宰治】却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为了一己私欲便肆意操纵他人命运本就是罪无可恕之事, 最终为命运所嘲笑也是应有之理。
……但他说的嘲笑也不是这种嘲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