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织田作之助松口气,他就自然而然地接上了后半句话,“我只是想拜托你扮演一下死忠于森先生的余孽、呃,残党?去代表森先生跟对面联系一下。”
这真的有好上哪怕一点吗!!
牧野裕司生怕织田作之助觉得他在坑他……虽然事实上,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在听到这个计划的同时他就已经经历了一波心灵风暴,但坑和坑之间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无论对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对方瞄准的是森先生,你扮成他的部下,对方不仅不会对你动手,甚至反过来还会保证你的安全,只是我没办法一个人在去跟对方见面的同时装成森先生跟对面进行电话交流,不然我就自己去了。”
“……倒不是这个问题。”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道,“牧野你有想过,如果之后你的计划被森先生或者太宰知道了的话……”
牧野裕司心说那时候说不定他都已经润了,哪还管他洪水滔天,游戏嘛,自己玩得开心最重要!
“我不过是继承了他崇尚最优解的精神罢了,”他大义凛然道,“就算森先生知道了,那他肯定也能理解我的。”
“但是太宰……”
牧野裕司无奈地耸了耸肩,“反正我不管干什么回去他都会收拾我的,量变已经引起不了质变了,债多了不愁咯。”
虽然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量变真的不会引起质变吗……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他走之前首领办公室中的布置,以往太宰治在工作之余解压的时候,都是拿中原中也的照片贴在靶子上当准心的,但是自打对方被迫把办公室换到了顶楼,他只从原先的办公室里拿了一叠制作牧野裕司的档案时备份的照片用来做靶心了啊!!
只不过织田作之助又想起了尾崎红叶的说法,在犹豫了片刻后,他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结果这会牧野裕司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啊对了,织田作你现在不能叫我牧野了,我跟安室透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我叫森裕司,你要不喊我森吧?”
森……森裕司……
眼看着织田作之助显然已经被现实接二连三地打击到都快恍惚了,牧野裕司立刻善解人意地补充了一句,“要是你觉得叫这个不太合适,你也可以叫我阿裕。”
织田作之助显然立刻松了一口气,当即接受了这个提议。
即便森先生最初的计划没有实行,他收养的那五个孩子也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最多只是受了点惊吓,但要他能对森鸥外毫无芥蒂显然是不可能的——他是金盆洗手了,又不是立地成圣了!
即便远算不上是记恨,更多的还是后怕与自责,他也很难对对方再有什么好感。
如果要他对着牧野裕司喊森鸥外的姓氏那也的确太为难他了……
眼看着织田作之助非常顺利(并不)地接受了眼下的现状,牧野裕司立刻满意道,“那之后我们先找个地方演练一下,织田作你要记得对森先生表现的非常忠心,对他的落败表示异常惋惜,对了,还要对新首领表现的轻蔑一点,总之很简单的,你肯定行。”
织田作之助心说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他觉得他不行,这里面哪个都不行吧??
【太宰治】都快听不下去了,眼看着织田作之助再次露出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迷茫神情,他委婉地劝说了牧野裕司一下,【阿裕,织田作不太擅长做这个……】
【心意到了就行,反正到时候肯定还要变变装,语气不出差错就没问题。】
就是语气才有问题啊!!
织田作之助颇为艰难地回答,“我觉得……”
牧野裕司扫了他一眼,循循善诱地问,“织田作你难道真的对森先生一点怨念都没有吗?”
那双比原先宛如天空般澄澈的湛蓝要深邃上少许的蓝绿色眼眸中缓缓地沁出了少许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敲了敲桌面,“你难道觉得我只是在为了自己的快乐迫害森先生吗?”
【太宰治】:难道不是吗?
织田作之助: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
虽然当然有这个理由,但是他难道会说出来吗?!
“虽然森先生总是有理由。”他说,“不说太宰,哪怕是中也,羊也好,旗会也好,他都是在默许,甚至是享受着信赖着他的人的付出与牺牲吧?”
“我后来去了解过,中也旗会的几个朋友,是为了保住森先生的性命才牺牲的吧?”牧野裕司垂了垂眸,“或许即便是对中也自己来说,自己的牺牲能换来首领的安全的确无可厚非——但是很可惜,我并非是崇尚最优解的人。”
“或许这么说织田作你或许觉得我是在推卸责任,但是我其实并不在乎太宰或者中也接受不接受或者理解不理解我的做法,替朋友报复对方并不想报复的人这件事也算不上高尚,甚至不过是多管闲事,但是千金难买我乐意。”
织田作之助略微怔愣了片刻,他望着对方此刻仿佛闪烁着微光的眼眸,一时间联想到了他收养的几个孩子。
虽然牧野裕司的确很能惹事,但是如果能成长成他那样的人,至少能活的很肆意潇洒,不必违背本心吧。
“你说得对。”织田作之助轻声道,“能贯彻本心的确是很难能可贵的品质。”
牧野裕司听完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立刻拍板,“啊那既然织田作你同意了,等我跟对面掰扯完我们就去练习吧!”
织田作之助:……等下?我刚刚有说我同意了吗??
第58章
而罪魁祸首也很无奈,和织田作之助一起找了处荒废的仓库作为联系场地的牧野裕司一脸头疼道, “虽然我也知道不应该要求织田作你对森先生表现出什么敬畏之情啦, 但是至少不要那么毫无感情,让人一听起来就像在念台词吧?”
他好不容易跟邮箱对面的那货掰扯完, 故意将初步见面的时间定的晚了一些, 留下了一周左右的时间用来给织田作之助排练。
他原本觉得这段时间应该绰绰有余了——要知道,就算是他和魏尔伦抓莎士比亚的时候都不过才用了一个晚上!
即便算上他将消息传递给钟塔侍从所和对方坐飞机杀过来所耗费的时间,那最多也不过就两天左右罢了。
可问题是这回的计划却偏偏卡在了开头的一步——织田作之助实在不是一个表情丰富的人。
这俩人努力了半天, 却发现织田作之助压根挤不出半点对森先生的敬仰之情后, 牧野裕司一开始还自告奋勇的打算给对方演示一下如何充当一位合格的森先生脑残粉。
结果这俩人面面相觑了半天, 最后还是织田作之助颇为疑惑地看着正面无表情的牧野裕司问, “这就是表达对森先生敬仰的方式吗?”
“……”牧野裕司沉默了片刻,若无其事地揭过了这一章, “算了, 这项不强求,如果对方的人试探你为什么在森先生被赶下首领之位后还忠于他, 你就说几句人各有志这种套话就好。”
没办法, 一想到森先生被五花大绑地吊上路灯的画面,他能不笑场都已经是用尽了最后的毅力了,更何况是还要演出一副死忠于对方的模样呢!
“但是对方肯定还会问你些有关新首领的看法, 你这时候还是得表现得稍微不悦一些的。”他降低了点要求,“也不用很夸张,厌烦那种程度就够了, 这个应该不算难吧?”
织田作之助应了一声, 紧接着继续神色平静地很牧野裕司面面相觑地对视了片刻。
最后还是牧野裕司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你不会是已经做完了吧,厌烦的表情……?”
在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以示肯定之后,他‘啪’地一下抬手捂住了额头,痛苦道,“这完全看不出来任何区别啊!现在的唯一办法是只能寄希望对面派出来的是个瞎子了吗??”
“算了,那至少表现得冷漠一点?让对方知难而退?”
织田作之助略微斟酌了片刻,依言表现出了‘冷漠’的神态。
他的确已经在努力按照对方的要求来做了,只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像素点级别的脸部动态或许还是有些过于超前,至少牧野裕司是看不出这几个表情之间有任何区别。
这也就罢了,结果【太宰治】那货还在旁边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没办法,织田作的确不太擅长做这种事?】
其实他这句话也不尽然,织田作之助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真正严肃起来的时候的神态与一般情况下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对方这会更像是无奈地陪着熊孩子玩,自然无法露出什么漠然的神态来。
倒是如果他那里的织田作之助在看到他的时候……说不定真会露出那种警惕而厌恶的表情吧?
结果就在【太宰治】兀自沉默下去了的时候,牧野裕司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问织田作之助,“你看看,太宰表情那么丰富,不是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你模仿一下他试试?”
太宰治表情算丰富吗?
织田作之助茫然地回忆了一下,像是才意识到这一点般感叹道,“好像是这样。”
也不是织田作之助观察力不行,而是太宰治在露出除了厌世以外的活泼神情时,一般都会伴随着能把人淹没的黑泥言论,以至于很少有人会去在意他的神态。
“对了,我听太宰说过织田作你有收养很多孩子对吧?”牧野裕司突然话题一转,“小孩子都会无意识地模仿家长的举动,你要是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话,说不定会让他们无意识地跟你学习。”
在说到在意的话题时,织田作之助也瞬间正襟危坐了起来,他斟酌了几秒,用虚心求教的语气问,“这样不好吗?”
“那当然了,人际交往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啊。”牧野裕司一本正经地回答,“你看看中也的人际关系,他之所以那么受部下爱戴,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他性格好,有什么想法都会直接展露出来,不会藏着掖着当谜语人,跟这样的人相处就会很舒服。”
在说完了中原中也后,他紧接着就又举了个反面例子,“你看太宰,没事就喜欢阴阳怪气别人,性格烂的令人发指,也没什么朋友,也就是他脑子好使,不然早被人吊旗杆上放风了。”
【太宰治】:……: )
这话里不能说没有一丝个人恩怨,只能说全是私货了属于是。
但织田作之助在欲言又止地沉思了片刻后,不得不承认,虽然对方这两个例子举得实在有些过于极端,并且他就是当事人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可中原中也的性格更受人欢迎这点也的确是真事。
而且由于他就是港口Mafia的成员,或许是受到他的影响,也可能是因为他收养的孩子大多也都是港口Mafia的成员的遗孤,几个男孩子日后的愿望也都是希望能加入港口Mafia,成为比织田作之助还要厉害的人。
基于这一点考虑,作为一位会替孩子的未来考虑的优秀家长,织田作之助虽然不会过于干涉对方的成长,也不会强求孩子们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但如果能给对方带来点正面的榜样效应,他还是愿意去尝试一二的。
牧野裕司看到织田作之助的表情松动了少许,立刻乘胜追击道,“虽然织田作你可能不是很在意职位或是人际关系这些外在的条件,但是孩子们或许会在乎呢?提前打好基础很重要啊。”
他说,“你想想,要是你在回横滨的时候,能对着他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岂不是立刻能以实际行动证明与人相处的真谛就是要敞开心扉,诚实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有说不上来的织田作之助:……
只能听着牧野裕司使劲忽悠人却没办法出来‘仗义执言’的【太宰治】:……
“对了。”牧野裕司感到了【太宰治】那边传来的些微怨念,毫不客气地在心里冷笑了两声,补充了一句,“等你回去后你还可以对着太宰也笑一笑,毕竟他现在这么忙,一定很需要被人治愈吧!”
【太宰治】光是想象了一下织田作之助对着自己扬起唇角,露出了标准的‘眉眼弯弯,唇角咧开露出八颗牙齿的和蔼微笑’的场景,他原先正握着签字笔,一心二用地处理着公务的手就颤抖了起来,成功把自己的名字签成了条颤抖的波浪线。
——根本没有办法想象!!他也完全不想去想象!!
虽然他一直很害怕他自己的世界的织田作之助会对着他露出警惕戒备的神情,但是现在想想,警惕戒备至少也比那种程度的ooc要好吧!!
那已经不是心灵创伤了,那是魔法攻击!!
牧野裕司最后补上的一句话则是成为了压倒织田作之助心中随后一丝犹豫的稻草,他说,“孩子们其实很在意养育着自己的人到底爱不爱自己,这也是大多是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最常有的疑问……但是爱这种东西,说出来又太过轻浮,用行动传达却又太过晦涩,对织田作你来说,或许什么都比不过努力尝试着对孩子们笑一笑来的更直接哦?”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知道了。”织田作之助轻声道。
虽然红叶干部在他出发之前跟他说,牧野裕司的心理年龄或许还不够成熟,但实际上,对方有时候出口的话语,却会令身为大人的他都感到惊愕。
“是表情训练对吗?”他用平静的表情说出了慨然赴死般的凝重话语,“我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