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裕司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神情,“没事,我们还有一周时间可以慢慢来。”
也就是在这短短的一周里,【太宰治】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真谛,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中原中也】以往被他气的两眼发直但却又迫于现实,没法直接重拳出击地揍他的那种痛苦感受。
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如果这是针对他的刑讯的话,那他早在第一天就什么都交代了!!
但是要让他断开通讯的话,他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一点。
明明最重要的朋友都在通讯的另一头,明明应该是双倍的快乐,可是为什么现实却如此折磨?!
好在这样痛苦的经历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周,不然【太宰治】觉得自己真撑不下去了,实在是太痛苦了,在这短短的七天内,他甚至觉得自己受到的精神冲击比他当上首领的四年中所经历过的加起来还要多。等牧野裕司勉勉强强地宣布织田作之助的训练过关了的时候,在场的另外两人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织田作之助恍惚道,“……这样真的可以吗?我觉得……”
牧野裕司一边给对方换了下装扮,一边语气凝重地安慰对方,“其实有时候结果完不完美也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让对方看到你的努力。”
颇为出乎他预料的是,在这七天里,和之前时不时就找不见人影不同,安室透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侦探事务所中安心地处理着之前积攒下来的委托,这就让牧野裕司想要往外跑的难度高上了一点。
但好在,大概是因为这家侦探事务所的确没什么名气的缘故,找上门来的委托也大多是找猫找狗一类的小委托,他就借着抵充住宿费的名义,自告奋勇地向对方要来了几件这样的小委托,借此跑出来和织田作之助一起为之后见组织的人做准备。
本来今天出门时他也打算继续借着这个由头出门的,结果安室透走的比他还早,离开前还特意嘱咐他,“晚餐我已经做好放冰箱里了,我可能要离开几天。”
像是怕他无聊,对方还特地补充了几句,大意就是如果还有委托人上门,如果他觉得自己能办得到委托内容的话,他可以以‘安室透的助手’的名义去完成委托。
“当然,顾客给的委托费你就自己收下吧。”安室透对着牧野裕司眨了眨眼,“就当是替侦探社积攒名声的感谢。”
说完,他提起门口衣架上的外套,转身离开了侦探社。
牧野裕司一时间还怪舍不得对方的,虽然织田作之助提醒过他,对方的背景很有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安室透做饭好吃啊!
就在他恋恋不舍地遗憾着明天又要自己去觅食了的时候,走出了侦探社的安室透原先轻快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留在那张俊秀的脸庞上的,唯有属于波本的冷酷与傲慢。
“二十分钟后赶到。”
“不要搞砸了,BOSS很重视这次的任务。”
原本琴酒是不打算过来掺和进这次的任务的,身为备受首领信赖的人,需要他亲自去处理的任务可不算少,更何况这次任务还有波本在场。
虽然琴酒很少会称赞他人,组织里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人也不多,但是他对于贝尔摩德和波本的能力向来不置可否,顶多只是会不冷不热地从旁敲打几句——这就已经是他认可对方的能力的表现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实际上并没有要挤进波本的任务中的必要,更何况这还不是什么刺杀任务,根本没有需要两位有代号的成员亲自出马的必要,但BOSS特地嘱咐他,要让他跟去现场。
“明白。”安室透笑道,“好不容易能有在BOSS面前露脸的机会,我可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啊。”
琴酒冷哼了一声,径直挂断了电话。
他们和港口Mafia的前任首领约见的地点位于一层暂时被组织成员租下的办公楼中,在上到了对应的楼层后,安室透当着琴酒的面再度检查了一番四周的窗帘是否都已经拉上,直到确定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后,他才找了张椅子坐下,“离约定时间还有十来分钟么,看来对方是决定压着点到啊?万一对方迟到了,琴酒你可别对着我的任务目标甩脸色?”
他加重了‘我的任务目标’这几个字的语气,但跟明显不满了起来的伏特加不同,琴酒并没有露出多少不满的神色,只是冷淡地回答,“这次的任务还是以你为主,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我不会插手。”
“大哥……”
“这就是原先的任务分配,我们没有要做多余的动作的必要。”琴酒毫无笑意地勾了勾唇,“你要是想帮波本完成任务,我也不会拦你。”
眼看着伏特加又重新回归了沉默状态,安室透垂了垂眸,同样也选择了不再言语。
虽然如果组织跟前任的港口Mafia的首领联系上了会很麻烦,但是与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权柄的旧首领建立联系总归比和掌控了横滨的新首领建立联系要好的多,他不仅不打算破坏这次谈判,甚至还打算促成这段联系。
这也是日本公安的意思——每个组织在建立时就已经将‘扩张’两个字刻在了自己的骨髓之中,区别只在于像是酒厂这样的势力是在暗中争夺黑暗世界的话语权,但像是公安、警视厅亦或是是异能特务科却是在明面上争夺权柄。
如果能借此撼动异能特务科对横滨的控制,让公安的势力也能蔓延进横滨,那么,没有人会嫌自己的部门经费太多的。
即便安室透对上司赤裸裸的利益相关的考虑感到无奈,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酒厂能和港口Mafia对上,即便不考虑公安对此的受益,哪怕只从大局考虑,这种双方都属于黑暗面的对峙能将对普通人的影响降到最低的程度,他也没有理由去阻止。
世界上的事哪有那么理想,能做到虽于私德有损,但于公德无亏就已经足够。
就在安室透暗自权衡考量的同时,时间也一分分地过去了,原本毫无动静的电梯显示屏上的楼层突然跳动了起来。
那上面的数字逐渐从他们所处的楼层降到了一楼,又不紧不慢地升了上来,结果电梯门一开,琴酒和安室透都愣了愣,只见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男人瞳色中泛着点不正常的灰白色,满是横肉的脸上更是从上到下地刻着两道贯穿了整张脸的刀疤。
他们倒不是为对方长相的凶恶而感到惊讶,而是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港口Mafia这样大组织里的成员,甚至对方还可能是前任首领的心腹,这样的高层成员应该不至于落魄到要提着刀去砍人吧!!这也太low了一点!!
结果对方像是意识到了他们在想什么一般,语气平静地回答,“横滨和东京不一样,对于异能者来说,枪械未必有刀刃实用。”
这倒是彻头彻尾的大实话,毕竟在横滨,另一个名为‘猎犬’的日本政府所属部门中的异能者就大多喜欢用刀,至于‘猎犬’的战斗力……光从它的职能上就能一窥一二。
它专门负责逮捕犯下了重大罪行的异能者的暴力机构,也是促成了异能特务科权威的基石。
如果没有猎犬的威胁,异能开业许可证对港口Mafia来说根本不值得那么费心费力地去谋划。
但眼下这个伪装显然不是为了表现出织田作之助曾经和猎犬正面杠上过,而是因为即便是织田作之助自己都全力为‘表情控制’这个技能努力了整整一个星期,甚至他觉得自己当初刚开始摸枪的时候的训练态度都没有此刻这么认真——当然也没有这么痛苦。
可即便如此,他的这个技能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小瑕疵,瑕疵就瑕疵在他原本想按着蓝牙耳机中牧野裕司的说法露出一抹微笑时,对面的三人同时露出了少许‘……’的神色。
说实话,要不是没从织田作之助身上感到敌意,说不定琴酒都快忍不住把枪摸出来顶对方脑门上质问对方是个什么生物了。
对方那张脸本就狰狞到惨绝人寰,再加上对方此刻那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笑容,如果不是眼下这里是灯火通明的室内,就连琴酒这样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恐怕都会怀疑这里闹鬼了。
不是大哥太过疑神疑鬼,实在是不是亲身经历者难以形容眼下对方所表现出来的神态。
要知道,能把【太宰治】整的都快要去吸氧了的表情对其他人的杀伤力自然只增不减,硬要用语言来形容这种震撼感的话,只能说就像是某未来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捏脸时捏出来的古神在对着他们微笑。
丑不是对方的错,但是又丑表情又诡异就是了啊!!
饶是见多识广到安室透这个程度,他都忍不住失语了片刻,好半晌后才按下了拔枪的冲动,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啊……你就是森先生派来负责此次接洽的部下吗?”
第59章
在牧野裕司给织田作之助变装的时候,他的耳边全是【太宰治】倒抽冷气的声音, 他本人其实也知道为什么……毕竟他又不瞎,审美能力也正常。
实在是他之前光顾着和织田作之助练习神态的表达了, 结果忘了他这变装技能压根就没怎么认真练习过, 唯有上次化妆成森鸥外时才堪堪用过一次, 更何况还是直接上手给别人捏脸呢!
要知道,就算不说这样高难度的伪装或者变装,即便是最基础的化妆, 会给自己化妆和会给别人化妆也是两个概念,有些人即便自己化妆非常在行, 但是在第一次给别人化妆时,掌握不好力度也是常有的事。
每个人的长相与颧骨高度都是独一无二的,尤其是用来变装的假头套的要求还非常严格,牧野裕司又没法随便打晕一个路人然后借用对方的脸做样板——他又不是真的Mafia, 怎么可能会去做这么缺德的事啊!
而无参照直接凭空捏脸的要求显然要比有参考照着捏的高得多,但是没办法, 他们这会留下的时间所剩无几,实在是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抱着‘反正是一次性的脸, 烂就烂吧’的摆烂心态,他干脆给织田作之助挑了一副最特立独行的灰白色隐形眼镜, 用来盖住对方的神情。
没办法,一周时间实在是太短, 织田作之助能做到‘笑一笑’已经很勉强了, 实在是不能强求对方再根据不同情况露出不同的神色了。
在给织田作之助化完妆后, 牧野裕司非常有逼数地径直忽略了对方想要找镜子的要求,异常生硬地顾左右而言他道,“时间不多了,不要在意这种小问题啦,总之我可以保证没有人能认出你!”
【太宰治】心说的确,哪怕以他的洞察力,如果走在街上遇到变装成这样了的织田作之助,那他也……会装作没认出来的。
丢人啊!太丢人了!!就算是他也是要面子的!!
都说了没有道德感并不代表他也没有羞耻心啊!!
晕乎乎地被牧野裕司推上了租来的车,因此还是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自己的扮相的织田作之助:……
这位靠谱的成年人令人心酸地回忆了一下他和太宰治还有坂口安吾曾经还在Lupin时的谈话。
那会他刚刚捡了第二个孩子回来,在跟他们说起这件事时,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说了句,“恭喜?”
太宰治则是撇了撇嘴,拉长了尾音,“男孩子啊,男孩子最麻烦了,太调皮了。”
坂口安吾回答,“嘛,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调皮是正常的事,但是对织田来说,这样反而显得热闹吧。”
织田作之助当时点了点头,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我毕竟不能一直陪着他们,性格活泼一点,不会让自己觉得无聊也很好。”
当时太宰治还在嫌弃织田作之助捡来的孩子闹腾,结果后来他自己捡的可比他收养的那几个男孩子加起来都要‘活泼’多了!
再加上牧野裕司一直在嫌弃太宰治口嫌体正直,织田作之助此刻恍惚间竟对此产生了一丝认同感。
虽然太宰治再三说他不喜欢闹腾的,更不喜欢会给他找麻烦的,但牧野裕司显然是这俩要求的极端对立面,即便如此,在被对方坑完后,太宰治不还是任劳任怨地接了锅,还帮对方拖住了中原中也吗?
当然,他们后来问太宰治说,如果硬要选的话,他会比较喜欢什么类型的孩子?
太宰治当时的回答是独立一点的,能把对方随便扔哪里都能不来烦他的独立。
只能说,牧野裕司绝对超规格的完成了前半句的要求,织田作之助甚至怀疑把他丢英国去的话,他说不定能和钟塔侍从玩的很开心,至于后者……那取决于太宰治说的这个‘烦’是什么烦了。
如果说是不报喜也不报忧,完全不联系的那种不去烦太宰治,那牧野裕司的确做到了,他甚至都把对方拉黑了……
但如果是不给太宰治找事的那种不去烦他……那不能说完全不符合要求,只能说是反向超级加倍。
只是织田作之助能怎么办,本来这次出来他就是抱着陪孩子玩的心态出来的,那还不是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继续开着车赶去和人谈判嘛。
虽然牧野裕司大多数时候都能气得人胃疼,但有能力的人到哪都招人喜欢——没看到即便太宰治性格那么龟毛,还一天到晚地热衷于某种‘行为艺术’,森先生一开始还是任劳任怨地到处亲自去捞他,还想方设法地想把他留在港口Mafia嘛。
即便牧野裕司的行动中哪哪都透露着不靠谱的意味,至少结果都的确和他所设想的八九不离十。
如果说太宰治是玩弄人心,操纵阴谋的一把好手,那么牧野裕司用的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