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谷----奉天玖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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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玉的神色略现慌张,确当真不敢去看轩辕湘一眼。
  轩辕湘略现黯然,轻轻搂紧怀中的琴,却轻叹口气将一直宝贝的琴扔在地上。对待紫玉脸上闪过的神色只当没有看见,带著姜莘程汇向右边的官道走去。
  “啊呀,姜莘走了!”见三人当真走了,张洛泉这次真的无聊了。
  紫玉倒是什麽也不说,只是望著地上的残琴发呆。
  “紫玉,怎麽办?是要跟他们去吗?”
  低身拨弄著残琴,小心地挑出琴弦,用娟帕仔细包好。
  生气了,哥哥真的生气了。虽然轩辕湘什麽都没说,可是这琴……轩辕湘这次真的是生了玉儿的气了。
  仿若没了神志的布偶,紫玉只想追上轩辕湘,明明轻功还不是很好,明明知道凭自己怎麽也不可能追上那三人,却硬是提气追了过去。心好痛,在看到轩辕湘决然离去的身影时,心口泛起强烈的酸楚,痛的眼睛都酸了起来。
  望著一地残琴,张洛泉叹气──明明没有忘记却硬要说自己忘记。紫玉,你知道你看起来有多不开心麽?
  张洛泉从来不认为紫玉曾经失去过什麽。打从那日在溪边发现遍体鳞伤,甚至有些轻生念头的少年开始,张洛泉就从来没有相信过他失忆的说辞。
  “公子,你相信紫玉失忆的辩解吗?”
  轩辕湘偏头看著临门而坐的两人──自那日短暂的见面後,两人一直在身後不过百米处流连。
  “不信。”抿了抿口中的茶,咀嚼著杯中涩嫩的茶叶,唇边扬起一丝宠溺的笑意:“他的眼睛没有变,一点都没有变。”
  “那为何还要摔了那琴呐?”记忆里,公子还是一直很喜欢那张琴的,就是被昭彦帝强招入宫时都贴身带著。
  “不然以玉儿那执扭的个性又怎麽会跟来。玉儿最怕的还是我生气。”
  见二人没了继续问的心绪,轩辕湘便将头靠向窗边。离昭晔州还有半月左右的路程,紧赶慢赶也就不到二十来天,可是这二十来天却要万分小心,昭彦帝的手下会在任何地方截下他们。倒不是轩辕湘当真怕他,现在的他怎麽说也不似当日在宫中的孤军奋战,姜莘、程汇的功夫且不说是不是顶好,单对付那些大内侍卫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事的……只要走进沈霜林的范围,相信就是昭彦帝也没什麽办法的,必定……那里一直传说就是有去无回的地方……
  “泪儿,当你认为外面已经不再是你的容身之地时,尽管到这里来。沈霜林之中没有任何野兽敢伤你分毫的。”临别那日,玖镜不断提示的话,似乎就怕轩辕湘会忘记沈霜林这个安全的地方,又似乎……是怕轩辕湘不能在水年四月来此一次般。
  自怀中找出那块玖镜给予他的紫玉,轩辕湘一阵晃忽。玖镜他到底是为了什麽而挂心呢?他又是非要自己见到谁呢?从以前他就隐约察觉到,玖镜虽然全心全意教自己功夫,那段日子待自己也如对待亲人般,可是每每安静下来,他总是觉得玖镜看自己的眼神有别的意思。那双漂亮的银眸中到底隐藏了什麽轩辕湘问不出口,只是直觉那其中似乎有些许怜爱,疼惜,和……亏欠。
  现在离四月还有二十三天,赶到那边似乎就能知道,玖镜所说的沈霜林的主人是谁了。

  忘忧谷之紫玉竹泪5

  沈霜林是个奇特得地方,自古一直相传那里有著最上等的皮毛和玉泉,可是再高名的猎手也不愿涉险,因为那里有妖物盘踞。这里,可以说是轩辕湘最後的护身符了。
  本来以为进了沈霜林就没事了,可是到了才发现,沈霜林中的野兽似乎在十几年前就记住了自己的味道,也就是说除了轩辕湘以外,却只容的下一个持有紫玉的人入林。先前大意离轩辕湘少远些的程汇险些被咬了一口,紫玉和张洛泉更是根本就进不来。
  最後程汇还是犹豫著把轩辕湘递给他的玉石放在紫玉手中。
  “怎麽说昭彦帝想要的是你,我们就是留在外面也没什麽事情的。倒是公子还是要多保重。”相处几天也明白了紫玉的别扭,程汇聪明地给他留了个台阶──很明显看见轩辕湘在紫玉身後露出赞赏之意。
  “你们留在沈霜林外也不是个办法,毕竟沈霜林之外是没有人家的,你们更容易暴露在外不是吗?当然不是担心你们被抓,只是与其提心吊胆留守在外,还不如去镇子里短暂休息下。以後我们的路还长,没必要把自己累坏。”见紫玉终於接了玉,轩辕湘又开始安排姜莘他们的去处了:“淮镇从这里向西走大约三十里路,离这里算是相对较近的镇子了。我料想昭彦帝的眼线应该已经去向昭彦帝告知我们要进沈霜林了,相对暂时你们还是安全的。淮镇的路不是那麽好找的,我们出来後自然会去那里与你们会和的。”
  “可是公子,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在那里等下去啊。倘若公子当真有了什麽意外,我们且不是要在那镇子等一辈子了?”
  “……那……以三天为限,倘若我们安然无恙,在里面也没什麽危险的话,我会飞鸽传书给你们,你们大可先回谷中或各归各处。”
  见三人终於离去,轩辕湘有些坏心眼,偏偏不去看紫玉,径直走进沈霜林。
  紫玉心里是有些小忐忑的,必定听见程汇他们形容了那近在咫尺兽爪,没人会不害怕。
  慢跑几步跟紧轩辕湘,看著飘在眼前的广袖他竟有不自觉抓住的情绪──去年哥哥抱著他逃出皇宫时,虽然神志不清,但是仍记得哥哥身上的味道和温度。直到那些人的剑离哥哥的喉咙只有半寸时,轩辕湘都没有放下他。可是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力在保护紫玉,最後轩辕湘将自己藏在枯井之中後孤军奋战。紫玉不明白昭彦帝为什麽在抓到哥哥後没有命人仔细搜查,或许他要的就是紫玉自己送上门来──他本来就更中意那种决不屈服却不得不屈服的调调。
  强压住心底想要抓住兄长袖子的手,躲在袖子下面的手只能紧紧攥住包著琴弦的娟帕以求慰藉。可是虽然只有几步之遥,紫玉却从来没有明白过轩辕湘在想什麽。
  看著渐渐向自己靠拢的雾气,轩辕湘竟然有些许感动──不知道为什麽,十三年前来时明明没有这看似诡异的雾气的,可是看见这雾,心里却莫名的平静下来。沈霜林其实是林中谷,谷中林的地貌,按景致来说相信九州之内没有比这里更美的了,只是猛兽的出没让人无法注意它的美丽罢了。
  人人都以为沈霜林只有那麽大,其实能走到沅陵湖的人就已经很厉害了,可是轩辕湘要去的却是更里面的挽煞林之中的敛顷池。可是这雾似乎就是围绕著挽煞林存在的。
  “这是廉松珠产生的雾气。生雾之石,天地之间唯一的神石。”心底,不知为何涌上这句说辞。似乎,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哥……为什麽要来这种地方?”实在是忍不住了,紫玉小心扯住轩辕湘的袖子,终於放弃了挣扎,率先打破僵持。
  轩辕湘似乎没有听见,可是唇边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哥!你……生玉儿的气了?”发了狠,紫玉这次干脆抱住轩辕湘的胳膊不让他再漠视自己。
  “我为什麽而生气呢?”伸手揉了揉紫玉的头发,“我只是有点不高兴而已(有区别吗?= =+)。”
  “哥……”话未出口,轩辕湘的唇已经轻轻压了过来。
  “乖乖的,在这里我们绝对安全,但是连我都不无法预料会发生什麽。”落在紫玉耳边的话语仿佛一种咒语。一瞬间,酥麻感几乎激的紫玉站不稳。
  轩辕湘显然很满意紫玉的青涩,心情愉快地拉著紫玉的手向挽煞林,悠然小径在雾影中显得异常诡异,可是轩辕湘无法拒绝心底的愉悦。那种感觉与其说是安全感,更像是一种发自身体深处的温暖。
  会是谁?在那浓雾深处?静静等待著什麽?那仿若触手可及却永远都无法明确抓住,宛如这雾般安静缠绕在自己身边的感觉是什麽?幼年曾一时纠缠自己几年的梦境。除了玖镜,他没有同任何人说过这个梦境,也似乎是这个梦境,将他带到玖镜面前的。
  快了,快了!心底莫名的喧嚣触动,鼓舞著他快一些,可是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前面等著自己的到底是喜是忧。
  紫玉低头望著兄长拉住自己的手。那双手素白修长,曾经是自己的庇佑,那双幽眸曾经也只在自己身上流连,时时刻刻保护自己,可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哥哥的眼中不再只有自己的?或许……哥哥已经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得到他的保护了麽?自己隐藏著一切心事不愿唤他一声哥哥,不过是想确定他还是不是在乎自己。为什麽!为什麽?哥哥永远猜到他的想法并反其道来逼著自己先来认输?
  虽然失落是有一些,可是这样是不是代表哥哥一直注意著自己呢?自己的每一个小计谋,最先识破的都是哥哥啊。
  在昭彦帝的追捕下保护自己的也却是哥哥啊。倘若没有哥哥,倘若哥哥丢下他,就绝对不是现在的处境啊。可是哥哥偏偏就是没有放弃他。
  这双手,或许……打从十五年前在那个被山贼洗劫的无一生还的村子里发现乖乖等待母亲“睡醒”後为自己做饭的孩子,并将他抱上自己的坐骑之上时,轩辕湘就不曾想过要放手。

  忘忧谷之紫玉竹泪6

  散发,那发有著不似凡人的颜色。玖镜是神祗,所以他的发是奇异的金红色,接近奢华。但是这个男人的发,却是平凡无奇的黑色,不凡之处却在於那并非普通的黑色,而是泛著黑珍珠般柔和光泽的墨色。玖镜的眸是银色的,所以轩辕湘自第一次见到他是就猜想神祗都有著一双漂亮的眼睛,可是比起玖镜的银色,轩辕湘发现自己显然更迷恋这个男人的眸──金色,不同於玖镜极尽奢华的金红,那是如水般清澈温柔的淡金色,可是却又如水般看不见任何情绪。素袍,轩辕湘自己虽然一直都喜欢素色,但是其实并不是因为适合,完全是心底一种膜拜,一种莫名的向往。男子的袍,淡雅的珍珠白,没有任何多余点缀,只是右袖上,自袖口一直延伸到肩膀,最後蔓延到右胸口,与左边心脏相对应的地方不知用何勾勒出瑰丽素雅的纹样──是堇,紫色的堇纹以一条主脉延伸上去。
  那男子的年纪似乎介於紫玉和轩辕湘中间,远远站在坐落於敛顷池之上的竹轩上望著轩辕湘,只是那张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仿若只是个会动的娃娃。
  “……父亲……”仿若著了魔般,轩辕湘冲上竹轩,一把抓住男子的广袖。
  紫玉望著被兄长甩开的手,完全呆在那里──不止因为轩辕湘甩开他,更主要是因为轩辕湘竟然唤一个看似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男子父亲──忘忧谷中皆知,他们的大公子是从来不会唤轩辕邪父亲的。
  那个被轩辕湘唤做父亲的男子仍是没有半点表情,一直保持著初遇时对轩辕湘的注视,最後手轻轻伸向轩辕湘的脸,轻柔的抚摸,那动作轻柔的仿佛怕惊跑了轩辕湘般。神情似乎略带迷惑,久久才开口唤出一个名字:
  “羽曜……”
  轩辕湘略高於男子半头,可是现在却如猫儿般温顺的任由男子亲昵的抚摸,看在紫玉眼里却如此刺眼。
  “你是谁?”紫玉不是个能瞒住心事的人,向敛顷池走去,宛如蜻蜓点水般走上竹轩──敛顷池之上没有桥,立於池面的竹轩只有一条没於水面的,由夜光石搭起的石径罢了。
  男子抬头望著紫玉,仍然是一连淡漠。紫玉甚至疑惑自己刚刚怎麽会察觉他对轩辕湘的温柔的。
  男子放开搂住轩辕湘的手突然向紫玉伸来,竹轩之上无处躲闪,吓得紫玉只能闭上眼当什麽都没发生。的确是没有发生什麽,男子要的只是先前入林时的护身符──轩辕湘从玖镜那里得来得紫玉。
  “嵩雾……”男子淡淡吐出自己的名,那声音有著说不出得轻柔,若不是紫玉亲眼看见他得嘴唇在动,谁又能料到这声音是出於这个仿若没有七情六欲得男子口中?
  那夜,嵩雾没有留在竹轩之内。嵩雾明显不是会轻易如人攀谈的人,却也是明白紫玉有些话是要同轩辕湘说的。也是打他离开,那雾边也散了。
  远远站在竹轩目送父亲离去,想想现在的自己看起来更像是自家父神的兄长来,轩辕湘尴尬的笑笑。准备回去却在竹林那边看见一抹素衣──是玖镜。虽然两人都喜欢素衣,但是嵩雾的却是更偏好珍珠色的白,而玖镜的却是带绿的葱白。
  看著玖镜对他的回眸,依旧是那种愧疚。轩辕湘不明白,玖镜明明说过不会在出现在竹轩这边,这次出现的目的又是什麽?玖镜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而他的去向,似乎是父亲那边。
  玖镜的确是有愧於他──以神力凝魂化形,冥皇得了两个儿子,赐名无殇与羽曜。若论辈分,玖镜其实算是嵩雾的弟弟,可是嵩雾这两个儿子却都是毁在玖镜的力量之下:
  冥皇是不完整的人类,相传诞生之时嵩雾的情感被留在出生之地。当年无殇与羽曜听闻父亲与天尊圣皇、天命皇都生於三界尽头的雷霆谷时,萌生了想去寻回父亲失去东西的念头。或许嵩雾确实是不完整的人类,但是却是真正的神祗。玖镜早便明白这一点,做为最为纯粹的神祗,本就需要放弃什麽,所以自他成为天尊圣皇掌持天界後,便在雷霆谷下了结界,不让任何人涉足。
  天劫之雷。生为嵩雾的儿子,无殇和羽曜本来便逃离了劫数的束缚,可是硬闯结界引发的天劫一举击毁了羽曜的神体,就连无殇的神体也被毁去大半。
  也许已经转生为轩辕湘的羽曜并不知道,当年他死後到底发生了什麽──灵魂已经堕落轮回,当嵩雾赶到雷霆谷外的时候,能得到的就只有努力凝结回来却没有灵魂的羽曜的神体而已。
  “羽曜以死,擅闯雷霆谷的罪我也不予追究。但是无殇,你可是要承担擅长禁地的罪的。”望著尽全力却也仅保住灵魂和小半神体的无殇,玖镜也不愿多说什麽,收了无殇的魂魄。
  那时玖镜并没有走,或许他在等嵩雾的话──只要他一句话,玖镜说什麽也会把无殇还给他的。可是嵩雾没有,安静的抱著羽曜没有灵魂的神体离开,那种痛彻心扉的冷淡就是玖镜都无法再无视下去。嵩雾怀中的羽曜安然无恙,就像平日里玩闹後回到父亲怀中熟睡般。嵩雾也是万分小心的抱著,就像每次带著两个儿子穿过敛顷池游玩後对待累了的小儿子那般,轻柔的抱著回家。
  或许最初的冥皇的确是没有七情六欲,可是望著那时离去的冥皇,明明让人心痛的几欲落泪。
  “也许无殇和羽曜看见嵩雾那样的表情就不会想要为他找什麽了。”玖镜面对天命皇对当日的质问,淡淡回答:“嵩雾到底缺少了什麽?或许他什麽都有,只是习惯无视那些呢?”
  终於追上了嵩雾的脚步,玖镜远远望著那个自打出生就没有看见过他流露出任何人类应有的表情的男子。有些迷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玖儿,你怎麽会下来的?”似乎早料到有人跟著自己,嵩雾回过头去望著这位夺去自己两个儿子,却又是自己弟弟的人。
  “许久没见,只是想来看看。”身为幽冥帝君的嵩雾不会去天界闲晃,所以同为帝王的天尊圣皇也绝对不会涉足幽冥之地。距两人上次的见面,少说也有千余年。
  “看什麽?”明显听出了玖镜的话中有其他的含义,嵩雾问道。
  “看看你的圣印是不是还在。”
  在嵩雾的额上,天生就有一个淡淡的紫色图腾,也似乎就因为这个圣印,嵩雾的力量永远远胜於玖镜和九歌,只是嵩雾的额发一直蓄著,所以都知道冥皇的额上有圣印存在却没人见过。不过也有传闻,冥皇没有妃子,或许就是怕破了圣印。自然也有人说,圣印给予冥皇力量的同时,也是封印其情感的关键。
  “你倒是说说它还在不在?”嵩雾也不作正面回答,可是在玖镜看来,那双本应没有情绪的眼睛却充满促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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