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为什麽草是绿色的，而花却是红色的？
爷爷，爷爷，孙悟空是不是真地住在天上啊？
……
而爷爷总是笑眯眯地认真解释给他听。於是，在他看来，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因为他什麽都知道。
“到了上学的年龄，爸爸妈妈就把我接了回来。我哭著问爷爷为什麽不跟我一起走，爷爷笑著摇摇头却不跟我说为什麽。我回到家不到半年，爷爷就因为癌症去世了。爷爷送我回家那次，是我最後一次见他。”他没法忘记，爷爷站在山坡上跟自己挥手的那个场景，绿地、蓝天之间，爷爷挺立如斯。即便多年後的今天，想起那个场景，周行依旧会两眼湿润。
“知道为什麽毕业之後我留在这个城市不回去吗？”停顿了片刻，周行继续道，“那是我给自己的惩罚。在爷爷最辛苦的那半年里，我没有陪在他身边。在之後的许多年里，我以为是爸妈放弃了爷爷，一直怪罪他们。”
听到这里，沈一书终於转头看著周行，这一刻感动蔓延了全身。周行，这个骄傲的男人，为了安慰自己，尽然愿意将自己的伤口暴露在他的面前。
“今年回去吧。”
“好！”
沈一书一惊，周行一愣。两个人却都没有再说什麽。
“回去吧，小心感冒了。”周行先举步，往回走去。一前一後的两人，没有交流，却始终保持著一个人的距离。冬夜路灯下的影子，终於不再孤单。
相较於外面的严寒，车里温暖了许多。周行发动了车子，却没有往回开。他在等沈一书开口。可是，旁边的人却自顾自的假寐，一点都没有讲故事的自觉。周行无奈地摇摇头，沈一书，你的城堡可真牢固！
正准备掉头回去时，沈一书终於睁开了双眼：“周行，谢谢你！”停顿了一下，沈一书转头望著窗外，“不是不想说，是我还没有想好怎麽说。”周行都做得这麽明显了，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他真正想听到的是什麽。但是，正如自己所说的，他没有整理好。因为，故事不复杂，复杂的是心情。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了那麽久，他不知道怎麽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心情。
“先休息吧，到了我叫你。”
如果事务所的同事或者他的当事人看到周行现在的表情，估计会惊讶地掉下巴。那个法庭上据理力争的冷峻律师，那个对工作一丝不苟的严苛律师，原来也有这麽柔情的一面。
的确是累了，沈一书闭上眼睛便瞌睡连连。为什麽对我这麽好？心里一直反复著这个问题，一直想问。可是精神和体力都已透支，不久便沈沈睡去。
等沈一书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哥，该起床了，不然要迟到了。”楼下，是小宁熟悉的声音。
“呀呀呀！怎麽这麽晚了？完蛋了，要挨学长骂了！！”然後一阵劈里啪啦，幸亏沈一书早有自觉，一早堵住了耳朵。
然後，是对面关门的声音，他，也起床了。从被窝里出来，拉开窗帘，太阳已经暖暖地照著了。原来，一切照旧便是幸福了。沈一书的脸上慢慢地漾开了笑容。然後，圣诞节，就在这样淡淡的幸福当中越走越近。
“我说咱们弄棵圣诞树吧，多有气氛啊。”一天晚上，英策的提议敲响了圣诞来临的锺声。
“圣诞树吗？”韩似宁稍作考虑，“嗯，也不错，反正客厅挺大，摆一棵圣诞树应该也不错。”
“小孩子和女孩子喜欢圣诞树。”沈一书嘴里含著饭，咕哝了一句。英策没注意听，韩似宁起身准备舀汤，没听明白，周行正在喝汤，唯一一个听清楚了，於是，呛著了。
“沈一书你刚才说什麽？”英策第一反应质问坐在自己对面的沈一书，那天以後，总觉得沈一书有些变化，可是，这变化，对这个家来说似乎还不错，他也就乐见其成。可是，唯一不太舒服的就是，总觉得沈一书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像是小孩子盯著玩具？
“哥，你刚才说什麽？”一旁的韩似宁也有些好奇。
“没什麽，我比较喜欢圣诞老人。”沈一书的解释没人相信，可是又让你看不出什麽破绽。周行则别有深意地看著沈一书。这个人的变化，他当然也发现了。
这才是真实的沈一书吗？嘴角勾起一抹笑，看来，他发现宝藏了。
“圣诞老人吗？”英策忘记了刚才周行喝汤呛著了的事情，开始仔细考虑沈一书的提议。
“韩似宁，你觉得圣诞树好还是圣诞老人好？”英策有些犹豫地问韩似宁，可是刚问出口，他就後悔了。
“当我没问。”
“无条件支持我哥。”
看吧，果然如此。英策鄙视地看了韩似宁一眼，那就是告诉对方，鄙视你，没原则的家夥。
“学长，你觉得呢？”英策转头询问周行。时间真的是一方良药，现在面对学长，似乎真的好了很多。虽然，追随的目光仍然会在，但是，心却已经不那麽痛了。可以似以前那般融洽相处了。
“英策，你很闲吗？很闲的话帮我整理新case的资料。”
果然的果然，学长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英策郁闷地低下头扒饭。
“其实，圣诞树和圣诞老人应该都在我们家出现才对。”这个时候，英策对面的沈一书突然说道，“英策，你说对不？”
“wow，沈一书高见！”固定思维，一个人说这个好，另外一个人说那个好的时候，总会想著二选一，却忘记了，只要喜欢，合二为一，有何不可？
“那就这麽说定了，周末我们去挑选圣诞树和圣诞老人，大家意下如何？”
英策的个性，说风就是雨。
韩似宁最先微笑附和：“我同意。”英策本想鄙夷地说他墙头草的，却在瞥见那个笑容之後，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笑成了一朵花，那是墙头花，不是墙头草。
沈一书也举手表示通过，只剩下周行没有表态。当三个人都盯著自己的时候周行也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应允。
这时，只见沈一书噗哧一笑：“好想看周行抱著圣诞老人的样子，一定很好玩。”
天马行空的想象，让周行一脸黑线，其他两个人则连忙掩嘴偷笑。的确，那场面，一定很搞笑。
------------
by 霜
对不起，我是魔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平安夜就这麽悄然来临了。这天天气很不好，阴沈沈得，风很大。吹得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在不停颤抖。
“哇呀，什麽天气啊，真不想上班啊，今天可是平安夜啊！”一大早，英策就边抱怨边下了楼。
“英策，今天是中式早餐，包子加豆浆，可以吗？”韩似宁从厨房探出头来，笑意盈盈地问。
“呃……”英策突然上前打量了一阵韩似宁，抹著下巴说，“我说，你好像一直都很快乐的样子，这天气啊工作啊还有人际关系什麽的都不影响你的心情吗？当然了，某个人除外。”英策不怀好意地贼笑。
“我为什麽要抱怨天气呢？”韩似宁平静地问，脸上依然挂著笑容。英策的感觉像只大猫，这让一直养植物不养动物的他似乎有了些好奇，而且还想去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韩似宁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表情依然不动声色。
“怎麽会不抱怨？你看看，外面风这麽大，一定超冷，而且今天又是平安夜，本来应该是躲在温暖的家里装扮圣诞树，喝喝酒聊聊天，看看某人扮扮圣诞老人，多好啊!为什麽还要上班呢？神啊……”英策没看到韩似宁已经朝他使眼色，还是一个劲朝他抱怨著。
韩似宁摇摇头，直接把豆浆和包子拿到餐桌上。
“喂，韩似宁，你好歹附和一下──啊，学长早！”英策一转身才发现周行已经坐在餐桌前了，看他皱著眉头的样子就知道刚才他的话全给听到了。完了，被学长听到抱怨工作已经是犯了大忌了，竟然还……全怪沈一书，前几天那麽一说，害得他特别想看学长扮圣诞老人的样子……彻底完了。
“哥，这是豆沙包，特地买给你的。”韩似宁在沈一书身边坐下。
“啊，谢谢小宁。”沈一书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认真地问韩似宁，“那边那只猫怎麽被冻住了？”
“哥，我们家什麽时候养猫了？”韩似宁好奇地转身，看到还站在厨房门边一动不动的英策，扑哧一声笑了。
“英策，吃早餐了，再不吃就要迟到了。”
“啊？噢。”英策这才小心翼翼地移到餐桌前，“那个，学长，我就是随便跟韩似宁开玩笑的，绝对不会不认真工作的，嘿嘿！你就当我什麽也没说哈。”
英策陪著笑脸，也不敢坐在周行旁边的位子，直接挤在韩似宁身边。沈一书见状，把位置让给了他，起身坐到周行的身边，偷偷拿手臂碰碰他。
“快点吃，否则自己打车去。”周行这才开口。
“遵命，学长。”英策连忙坐下乖乖吃早餐，松了一口气。还跟他说话表示没有生很大的气。他所了解的学长，可是任何人也不可以取笑他的，否则会死得很惨。全怪沈一书。英策又貌似饿狠狠状咬了一口包子，抬头发现沈一书竟然朝他笑咪咪地看了一眼。心里咯！一下，这个人，什麽时候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了？英策的心里突然出现了强烈的第六感，很不好。
等到吃完早餐，沈一书自己先出门。英策转身看看还在慢腾腾收拾桌子的韩似宁，奇怪地问：“韩似宁，你怎麽这麽慢？要迟到啦！你今天不送你哥到公司吗？”
“啊，我哥说他有点事，自己去公司。”韩似宁抬头，又是笑成一朵太阳花，眼睛也弯起来了，“英策，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今天休息啊。所以，我为什麽要抱怨天气呢？”
“啊，你，你，你，竟然刺激我啊！”英策抓狂地挠挠头发，恨声道，“家里的布置全交给你了，晚上回家我要看到漂亮的圣诞树，我要吃到美味的圣诞大餐，再见。”英策说完加快脚步冲上前，在周行发动车子一踩油门前窜上车子。
真像一只大猫。韩似宁在落地窗前笑著摇摇头。可是……哥今天有什麽事非得一个人上班呢？难道要见什麽人？马上又否定了这个猜测，绝对不可能。
下午四点，韩似宁基本上准备好了晚餐的材料，然後正打算布置圣诞树的时候，门开了伴随著英策的大嗓门，“韩似宁，我回来帮你啦，还是我好吧，呵呵哈哈……”
“咦，怎麽这麽早就回来了？提前翘班？你不想活了？”韩似宁停住手里的动作，问他。
“你，你就别再刺激我了好不好？是我学长特地准许我提前下班回来帮你的，反正今天不忙。”英策换上鞋子进屋，打量了一下客厅，“神啊，韩似宁，一整天在家，竟然什麽也没装扮，哪像圣诞节的样子嘛！”
“你想怎麽样？把圣诞树布置好就好了啊，晚餐的材料也准备好了。”
“幸好我想到了，当当当当……看，气球，彩带，喷绘罐，哟呼，看我的。”英策从手中的大袋子里掏出乱七八糟一大堆东西，看得韩似宁傻了眼。
“这样吧，外面交给我，厨房交给你，我们一起行动，这样我学长和你哥下班的时候，肯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嘿嘿！”
韩似宁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样子，但英策已经把他推进厨房，然後快速回房间换了衣服下楼，大喊一声：“开始行动──”
韩似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只要房子不拆了就随他去吧，反正英策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说做什麽就做什麽的人，其实，能这样简单想做什麽便做什麽，说不定也很不错。
等韩似宁准备好晚餐，走出厨房打算打个电话给沈一书，眼前的景象还是惊得他差点站立不稳。客厅里从中间的大灯到四个角落全都系上了汽球和彩带，连楼梯的扶手上也挂著五颜六色的汽球，中间一珠前几天买回的圣诞树已经被布置成最最花里胡哨的样子。竟然还系著许多粉色的蝴蝶结。
韩似宁扶额轻叹，此时的英策正趴在玻璃窗上喷著雪花和merry chirstmas的花体字，表情极度认真，像是做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麽表达此刻的心情，只暗暗祈祷他哥不要太惊讶，然後周行不要朝他发飙。
“嘿嘿，韩似宁，怎麽样？好看吧。”英策终於大功告成，跳到韩似宁身边，“看看，这才是圣诞节的样子嘛，你那样，根本连个节日的气氛也没有，快去催催你哥，我也打电话给学长，让他们千万别耽搁，马上回家。”
等英策放下电话时，脸上却没了刚才的笑容。
“怎麽了？”韩似宁连忙问，不知道怎麽的，就是不喜欢看到这样耷拉著脑袋的英策。
“学长被大老板拉去聚会了，推脱不掉。他说坐个半小时後就回来。你哥呢？”英策扯了个笑。
“我哥说在等公车。”
“嗯，那就好。”
“英策，洗个手，过来帮忙摆碗筷吧。”韩似宁找个事情给他做。
沈一书站在公车站边放下电话，就看到林雪冲过来拉住他，：“沈一书，上次你说过请我的还欠著呢，今天陪我去个地方吧，非常重要，咱路上说。”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不容分说就把沈一书拉进了车子里。
“这，要去哪？”沈一书问。
林雪松了口气，暗暗开心。看来沈一书真的不知道怎麽拒绝人，早就应该用这样的办法了。
“沈一书，帮帮忙啦，我表弟老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我被烦死了，你陪我半个小时去挡一挡就OK了，万分感谢。”林雪双手合十，一脸祈求状。
“这……为什麽让我去？”沈一书问。
“刚刚才接到我表弟的电话，非得让我过去，旁边没人帮我了呀，唉！”林雪低头装叹气。
“呃……那好吧，半个小时，我打个电话回家。”沈一书说完拿电话拨了韩似宁的号。
等沈一书跟著林雪到达目的地，才发现似乎是某个公司的圣诞聚餐会，大家都穿著得体的职业装，一个个一派白领精英的模样。不知道为什麽，沈一书想起了周行。如果周行在，就算这麽一群闪光的人，也会被比下去的吧。他似乎很优秀呢，无论外表还是内在。
奇怪，为什麽会想起他？沈一书心里一动，摇摇头。然後抬头转向另一边，碰触到了一个目光。那人眼中很快闪过一丝惊讶，然後归去平静，目光却继续深邃。
“周行。”沈一书脱口而出。
周行走到他身边：“你怎麽在这里？”
沈一书苦笑：“被一个同事莫名其妙拉过来的。”
周行扫了一下不远处，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正跟他们事务所一个助理在聊天，很熟络的样子。林凡，林雪。周行脑子里闪过两个人的名字，然後就有了底。
“沈一书。”周行突然放下酒杯，“我们回家吧。”然後他抓过沈一书的手就走了出来。
沈一书完全没料到，就这样傻愣愣地跟著他离开了餐厅。
---------
by 砚
对不起，我是魔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看著坐在车里悠闲地听著音乐的沈一书，周行忍不住开口问：“不问我为什麽逃出来吗？”明明，刚才拉著他的手逃离现场的时候，这个人脸上是惊讶的表情。
“啊？”沈一书一阵莫名，然後了然地一笑，“那地方太无聊了，还是英策和小宁比较好玩。”
周行不再说话了，对於这样善於洞悉他人想法的沈一书，他感到陌生，但却并不反感。相反的是，这样的沈一书相处起来更加令人愉快。第一次发现那样的笑容的时候，他就猜测，沈一书，远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而已，果不其然……
“停一下！”沈一书突然大叫，然後待周行停稳便一个箭步下了车。周行正纳闷，只见沈一书提著一大袋的啤酒回来了。
“圣诞节怎麽可以少了这东西。”沈一书微笑著解释，这样的笑容，周行一阵恍惚。这样的笑容，炫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