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了薛浩然,薛文硕颓废的重新坐回床边的椅子上。是我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吗?连个十多岁的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为什么我当初就没想到呢?不……不是没想到,而是我不想去想而已。不想对面对似雪的温柔,不想去面对初音的痴情……以为只要这样各退一步,就能万事大吉……呵呵~天真啊!自己这四十多年可真算是白活了。
只要他一眼,我就能知道他的心思吗?没错……以前是,现在依然是。可知道又怎么样?此生此世,自己再也不会放开他了,绝不会!
或许薛浩然的话真的唤醒了薛文硕,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让人将徐子莫送回了倚阳市的徐家里。
“硕哥你这是……”荣似雪猜不到薛文硕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最近太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薛文硕只是这样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硕哥……看着那有点苍凉的背影,荣似雪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呜呜子莫,你可回来了,你突然失踪可把我们给吓坏了!!”齐正杰十分没有形象的趴在徐子莫床前挥洒着他的小金豆。
“正齐,你想把我哭死不成!!”徐子莫看着已经“哭”了将尽一个小时的好友,无语至极。
“你就理解他一下吧,这两年他为了找你可是几乎把世界各地都快跑遍了。”文瑞在一边笑着。
“对不起。”自己的突然失踪一定让两个好友费了不少的神吧,这两年真是苦了他们了。
“别说对不起,只要你下次别再突然消失,我就谢天谢地了。”齐正杰一抹眼泪,哀怨的说道。
“嗯。”徐子莫点点头,感动的无法言语。
只是,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回到了徐家呢?文硕呢,他为什么把自己放了回来?明明那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为何又突然改变心意了?还是说他又想到了另外折磨自己的方法?徐子莫想不通,也不敢去深思。
“对了,那个……”齐正杰欲言又止。本想问他这两年过的好不好,可一想到自己接到通知来徐家看到昏迷中徐子莫消瘦的模样,又觉得问的实再是多余。
“什么?”
“嗯……啊!你没在的时候文瑞这小子偷偷的交女朋友了!”总算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你说这个干什么啊!”见他竟然说到了自己头上,文瑞涨红了脸用脚踢了他一下。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徐子莫是真心的为好友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而开心。
“谢谢!”由于一直担心着徐子莫,和她交往的时候总是放不开胸怀,现在看到好友平安归来,自己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对了,你们知道阮阮在哪里吗?”自己回来都快二天了,也不见她来看自己,莫不是又跑到哪里去玩了?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齐正杰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徐子莫关于阮阮的消息,求助的望了文瑞一眼。
“我们也没看到她,多半又去哪里找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去了吧。”不能告诉他,以他现在的精神状况,若是知道阮阮……看来,只能隐瞒真相,以后再说了。文瑞尽量不让自己的脸上出现多余的表情,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膀。
“是吗?我前些天还看到她,还以为她回来了呢。”
“你说什么!!”藏不住话的齐正杰见鬼似的大叫了起来。
怎么一回事?
“我说我前些天还看见过她……有什么不对吗?”对于齐正杰的不自然反应,徐子莫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不对,他这个人一向都是这样大呼小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文瑞笑着接口,暗地里狠狠踹了齐正杰一脚。
“是啊!我好久没见她了,突然听到你这么说有点吃惊。”
“是吗?”徐子莫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自己似的。
“对啊,哎呀子莫,你别问那么多了,好不容易见了面,你却瘦成这样子。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其他的吧。”齐正杰害怕自己说漏嘴,赶紧转移话题。
“正杰说的对,你是该好好休息一下。啊!伯母给了熬了上好的燕窝粥,我去看看好了没有。”文瑞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给徐家的人通通气,要是谁不小心说出了阮阮的事,那可就不妙了。
燕窝?文瑞说的伯母……会是她吗?徐子莫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怎么了?”齐正杰挠挠头,不解的问。
“没什么。”她不可能会做那种事吧?对自己……
“子莫,你妈给你炖了燕窝,快趁热喝了吧。”
推门进来的是徐父,他身后跟着有些无所适从的徐母以及笑得很开心的文瑞。
“我来……”齐正杰想抢着给徐子莫接碗,却被文瑞给接开了去。
“这是你妈特意炖了好久的,来喝一口吧。”徐父朝妻子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将她轻轻推向徐子莫床前。
“子莫……这些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妈以后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徐母坐在床边用勺子乘了一口燕窝粥,吹了吹递到徐子莫嘴边。
张嘴咽下,徐子莫还没回过神。母亲亲切的关怀,父亲慈爱的微笑,这让徐子莫异常的陌生。
自己消失的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的如梦境般的美好?
为了不让大嘴巴的齐正杰说错话,吃过午饭,文瑞就把他给轰走了。
“他们这是怎么了?”徐子莫到此刻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刚不见的那段日子,徐伯父为了找你,把刚刚养好的身体又给累垮了。而且病情严重到医院当时都下了病危通知……”
觉得这是个让徐子莫解开长年来的心结的好机会,文瑞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把这两年来这个家所发生的事徐徐道出。
“伯母吓坏了,当时就晕了过去。后来还是你弟弟接到通知从学校赶回来,对着病床上的伯父狠骂了一通,才奇迹般的将伯父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
“想知道你弟骂了些什么吗?”看徐子莫没有说话,文瑞带着笑继续往下说:“说实话,我一直都很讨厌你的弟弟妹妹,可那一次,我真的对他改观了。我还记得他当时所说的每一个字:‘爸爸,你又想丢下哥哥偷偷走掉吗?在让我们带着仇恨,辱骂了自己的亲哥哥十几年后才知道残酷的真相,彷徨无措时,就这样拍拍手走人了吗?爸爸,你好狠的心啊!!自己欠下的债,找个狗屁重病不治的理由,就丢下不管了。然后让脆弱的妻子还有年幼的儿女替你承担这深重的罪孽……爸爸,这就是你常常教我的男子汉顶天立地敢作敢当吗?这样的你,有什么脸去九泉之下见奶奶?!’。”
“本来伯父已经昏迷不醒人世,被乐凯这么一阵带着哭声的叫喊一惊,竟然奇迹般的清醒了过来。”
原来……自己离开以后,还发生了这种事啊?徐子莫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那个从来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的乐凯,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趁热打铁,文瑞一口气把剩下的故事全说了出来……
“子谦,你跟乐凯乐琪都出去。”徐鸿昌抬抬手,想和妻子好好谈谈。
“爸爸,你身体才刚好一点,还不能太激动。”知道父亲想跟母亲说说话,徐子谦会意的将弟妹带了出去,临出门又向徐鸿昌提醒了下。
“知道了,出去吧。”
“昌哥。”徐母拉着徐父的手,眼中是说不出的的悲伤。
“阿秋,我们很久没这样坦白的说过话了吧?”徐鸿昌看着青春不在的妻子,回想着当年年少时的美好。
“昌哥……”失而复得的欣喜,让典秋不愿再去想其他的东西。
“阿秋,有个问题其实我藏在心里很久了,想问你可是又怕你伤心。”
“你问,你问,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你。”对此刻的典秋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比丈夫的健康更重要了。
将妻子的手包在手中,徐鸿昌终于把埋藏了二十几年的心事说了出来:“你恨我吗?”
“什么?昌哥,我怎么会恨你?我从没恨过你啊!”典秋赶紧表白。
“如果你不恨我,为什么又会那么在意那件事?”若是不恨,又怎么会把扭曲的情绪发泄在那个可怜的孩子身上?
“昌哥,你说的是哪件事?我怎么不明白?”
“你明白的,阿秋。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难道还要一直逃避下去吗?”
“……”典秋低下头,没再反驳。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恨我,可又不愿挑了明话说,伤害到你和我好不容易恢复的感情。阿秋……你跟我说句老实话吧,我想听。”用手捧起妻子含泪的脸,徐鸿昌祈求着。
“你为什么要逼我?现在这样不好吗?”典秋转头挣开丈夫的手。
“你真的认为这样好吗?阿秋?伤害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把仇恨发泄在至亲的人身上,这是好事吗?你这是在惩罚我!是在无时无刻的提醒我,曾经犯了多大的错!!阿秋啊,你看到孩子们看我们的眼神了吗?那是鄙视、是怨恨、是难以置信!!”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典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我为了生下他,让我的丈夫背着我在外面有了女人。我生下了他,带给我的却是家庭的破裂!你们都说我错,我错在哪里?错在哪里?!”徐子莫的存在让典秋总是无法忘记丈夫的曾经背叛。对于极力想将那一段抹杀去的她来说,徐子莫的存在就是一根刺,一根直刺在她心窝里的刺。
“典秋!!”见妻子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还是一味的逃避,徐鸿昌气的一声爆喝。
“咳!咳!咳!”情绪过于激动的他,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走来。
“爸爸!”在门外听到父亲的喊声,一直守在门外的三兄妹赶紧冲了进来。
“昌哥,你别说了,我去叫医生。”不愿再提起徐子莫的事,典秋找了个借口离去。
“站住,你哪里也不准去。”在徐子谦的安抚下缓过气来的他,一看到妻子又想逃避开来,心中不免有些凄凉。
“爸……”乐琪在一边红着眼睛轻喊。
“阿秋,你真的是要我死了,你才愿意谅解我吗?”
“我说过我没恨过你。”典秋坚持着自己的话语。
“不要骗我,不要一说到子莫就歇斯底里的用吼来掩饰自己的情绪。阿秋,我的时间很短了,难道你想让我这样带着这个疙瘩,死不瞑目吗?”
“爸……”乐琪一听父亲又说到死,不禁哭了出来。
“是是是!!我恨你!我恨你口口声声的说爱我,背后却偷偷的找女人!我恨你前脚还是山盟海誓,后脚就忘的一干二净!!你满意了?满意了!!”压了二十几年的心事一次性的吼了出来,典秋泪如雨下。
“这些年来,因为有了那个女人的出现,我哪天不是提心掉胆的过着?总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再吸引你,总担心会不会有另一个女人再将你夺去。我拼命的努力,努力地打扮,努力地紧跟潮流……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阿秋……是我对不起你啊!”徐鸿昌让徐子谦把自己掺扶到徐母的身边,轻轻拥住她。
“呜呜——”典秋哭倒在他的怀里。
看了看父母深情的模样,徐子谦朝弟妹使了个眼色,带头悄悄地走了出去。
“这个世上,我深爱过的女人除了我母亲,就只有你啊!”和妻子紧紧相拥在一起,徐鸿昌诉说着心语:“你还记得你刚怀上子莫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的事吗?看着你每天都苍白着脸,什么也吃不下,我真的是恨不得替你生。可偏偏这种事,做为你丈夫的我是一点用处也派不上啊。当时我就想啊,若是这个小孩儿生下来,一定要狠狠打他几下屁股,竟然让我心爱的妻子这么辛苦……后来,孩子难产,医生说只能保住一个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保住你,可你含着泪对我说,这个孩子是我们爱的结晶,是我们爱的证明,说什么也不愿让他就这么消失……那时候的你,伟大的让我泣不成声,你还记得吗?是你给了那个孩子生命的力量,才让他平安的来到了这个世上。”
“可是你却背叛了我。”典秋哭泣着。
“我爱你,典秋。每次看到你每天不得不躺上床上,连下地都困难,我就懊悔的想给自己几耳光。还记得那时候,我每天一下班就要强装起笑脸,不让你看到我疲倦的样子,不想让你为我担心。时间久了,就觉得面对着你是一件很残酷的事——让心爱的女人受了那样的苦,却一点痛苦也不能为她分担,真是太没用了!这样的想法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你……从来没说起过。”她从不知道丈夫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你的脸庞越来越消瘦,我的压力也越来越沉重。就在这时候,她出现了。”
说到那个让她几乎发狂的女人,典秋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睛里带着一丝恨意。
“说实话,她并不漂亮,跟你比起来差得太远太远。可当时我不知怎么着就鬼迷了心窍,老觉得她很像当年刚跟我认识时候的你。跟她说话,让我有种回到了接婚以前跟你一起恋爱时的甜蜜。”
“哼!”典秋不想再听他说自己的出轨心得,推开他就想走人。
“听我说完!阿秋,求你听我说完。”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妻子抱住,徐鸿昌脚步有些不稳起来。
“……”典秋终究还是无法丢下他不管,留了下来。
“阿秋,你知道吗?那是我一生中最愧疚的事……我一直以为,只要跟她在一起,我就能活得轻松一点儿。可当我得知你为了我的不忠而自杀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她不是你,也永远不可能代替你。纵然她千好万好,她也不会变成我最爱的典秋……”
“你又在骗我……”典秋抹着泪水,哽咽着说。
“原谅我这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我不仅仅害了你,害了她,更害了子莫那个可怜的孩子。是我让他一出生就失了母爱,是我让他背负了二十多年的悲哀……错的人,一直都是我啊~——!”徐鸿昌痛哭失声。
“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典秋捶打着他的胸口,恨他为什么现在才来说这种话。
真相是这样的吗?
“你一个人静静,我出去一下。”文瑞看徐子莫许久没有说话,知道他一时还很难接受这个巨大的转变。
两年不见,这里好像什么都变了呢?那个嘴角刻簿的小弟竟然会为自己说话,那个从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的母亲……当初竟然是她,给了自己生的希望。
到了这个时候,自己究竟是该笑还是该哭呢?
徐子莫惨淡的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前脚把我丢到地狱里,后脚又将我送上天堂……文硕,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照文瑞的说法,自己已经到这里四天时间了,文硕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好似他根本就没出现过似的。那个信誓旦旦的说绝不放开自己的男人,突然把自己丢到这里便不闻不问……怎么想都让人心里发毛、不可置信。
“姐夫,你到这里已经四天了,姐问了我好几遍,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荣将与看着坐在旧屋子里发呆的薛文硕,想起自己姐姐的交待,很是烦恼。
“已经四天了吗?”
薛文硕坐在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里,看着桌上的旧相片。
这些照片是老太太的遗物,里面不但有薛文硕小时候的照片,更有当年跟徐子莫和阮阮一起时,留下的几张。
其中一张照片里,自己年轻而健壮的倚墙而立,徐子莫则带着温柔的笑容站在自己身边。身后,是那早已已经消失在了尘风中的古老的大楼。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爸爸,爱人不是这样的……妈说以前的您,只要他一眼,你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那现在,您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吗?还是说,他想什么对您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以前子莫只要一个眼神,自己立刻就能心神领会的做出反应。可是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