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他说忍的神志不清,认为身下的是令扬,可他的身体却记得这是耀司。他不信,不信的。要让他断了这心思,就断了吧,何苦再给他希望!反正,自己终也只是忍身边的过客一名。就让自己带著这满腔爱恋伴他找到令扬,又如何?他也会记得曾经有著一个名为宫崎耀司的人,帮过他……
但,心里终归是别扭啊!自己也不是什麽洒脱的人,不过是这麽一身傲气不许他认输罢了。
那晚,忍变换著体位,带著耀司在屋子的每个地方都做了一遍甚至数遍,直到他累了,有了安全感才肯罢休。
清晨五点半,耀司准时睁开了眼。该死的生物锺,该死的习惯,他才睡了几个小时啊!身子连动都懒得动。
让他郁闷的是,那边还有一堆文件没处理完,今天还要去拜访伯父,要准备筹划明天的月会以及一周後的年会,要把帝国大体走向和忍说一遍,要查一下展令扬失踪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要去双龙会看看最近的案子,还有赏罚,还有,唉,上次海政那事不知处理得怎麽样了。自己对忍狠不下心,对东邦有顾虑,因此有一个有能力和他们斗一斗的人,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跑题了。嗯,看屋里的情形,他还要收拾屋子。这麽一大堆事等著他去干呢……
该死的。问题是他一动就腰酸背痛,那个部位更是难受得无法忍耐,胃又隐隐得疼了起来,加上头晕,以及眼前片刻的黑暗,他真得不认为自己的情况很好。
小心翼翼的下了床,他几乎一跤跌到地板上。神明保佑,我以前真的没做什麽,不过就是贪恋了一下人世间罢了,千万不可以小心眼,在今天给我冒出一批仇家来啊!
简单的清洗了一下,他也顾不上身上那些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去厨房冲上一杯咖啡,在等水开的过程中打开笔记本电脑,翻出昨天带回来的文件,便要继续工作:怎麽说,这也是昨天应该完成的事呀,现在才开始他都觉得愧疚得不得了。
但,刚接触到椅面,他便反射性的又站了起来。椅子满舒适,但对於他现在的身子来说是折磨!没有法子的去拖了条枕头过来,刚放好,便听到了水开了的声音。完美的黑咖啡,啜了一口,他也不去管抗议得更厉害的胃,直接开始了打字生涯。
七点整,合上电脑,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最近满太平的,除了两份合同外没什麽要操心的,不然他可就完不成了。花了五分锺做了一份三明治,倒了一杯橙汁,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忍对牛奶过敏。想了想,他还是留了张字条,如果忍中午醒了肚子饿,泡面便当任他选,当然,出去买也是可以的。
七点十分,出门。一路上除了开始绞疼的胃外,平安无事。
七点半,准时到达办公室。把昨天这里的啤酒罐收拾干净,开始把今早输入到电脑里的资料转输到这台电脑里,当然,这次容易多了。顺便说一声,他的办公室之所以没人打扫,是因为宫崎耀司整一个工作狂,工作到清洁工都要下班了还没完,以至於後来他干脆决定让那些工人别管他的办公室了,把别的打扫完就好。
九点四十多,宫崎耀司忽然意识到,他今天这样和屋里那个睡死了的人,好像是没办法去探视伯父了。如果晚上身体能好些,而忍没有在和他闹脾气,就晚上去。如果不成,後天是周六,那时候去也行。
和一间公司的CEO谈了几个小时,谈得对方软化了就要同意自己的条件和他们做这生意了,对方一句明天再给你答复让他满意的很。看得出来,如果没有意外,那这笔价值一亿多美金的合同就可以签了。这麽大一笔进帐,他不高兴才怪。
三点多去了双龙会,遇上几个想和他比试一下的弟兄,被他满尴尬的拒绝了。搞得双龙会里一片疑云:黑龙大人一向不会拒绝挑战的呀!他们哪里知道,现在的耀司连走路都难受,别提施展身手了。看样子,今晚不用去看伯父了。
他提拔了海政,让他成为自己的近身影卫,咳,仔细算起来,其实是忍的影卫,不过这些通常都是当了影卫後才知道的,所以海政很高兴的接下了这个职位,去本家进行那必需的五个月特训。
虽然小风波有不少,今天总的来说还可以,毕竟那些都是他应付得来的。对宫崎耀司来说,真正难以处理的,是晚上要怎麽面对忍。他今天难得的没有冲到公司来破门而入,所以,耀司心里是很没底的。只希望,不要太坏才好……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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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门口,想起昨夜的疯狂以及尚待收拾的屋子,宫崎耀司破天荒的红了脸。不过,在闻到屋里那股浓浓的烟味後,绛红的脸又转为青黑,扭开门无声地望了进去。
不出他所料,伊藤忍此刻正坐在床上,嘴里吸著烟,对著床上的血迹发呆。在他来得及有任何其他的情感前,耀司最先感受到的,是他好佩服忍,自己工作了一天,他就在家发了一天呆,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第二个感受到的情感是心疼。别想歪了,他心疼得是自己的床和被子,那可都是布的,如果忍一不小心,他晚上没有了地方睡觉是小事,只怕这整栋公寓都要烧起来。然後那些蓄意妄为的家夥们再查一下,白龙和帝国总裁的名头就会臭的不能再臭,顺带影响他的业绩,他的公司,然後伯父以及父亲就会对自己很失望,东邦也好多一个借口嘲笑他…… 这问题什麽时候变成私人的了?
第三个感觉是无奈。明明自己才是被伤害的那一个好不好,忍怎麽可以看起来比自己还像被抛弃的那个?那可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难不成忍他暗地里和向以农偷学了几招?
五味杂陈,独独没有悲伤。也是,昨天才下的决心,以後以过客的身份和他过;昨天才品尝到彻底的绝望的滋味,又哪来悲伤的余地?
伊藤忍再迟钝,这时也感到屋里有人了。抬头看了耀司一眼,恶狠狠问他:“昨天你趁我之危了?想趁令扬走了用这种关系来绑住我?哼,果然是贱货。”
错讹的摇了摇头,耀司还在他第一句话的震惊中:自己趁他之危?平常怎麽不见忍这麽丰富的联想力?果然是非常时刻吗?可惜这联想好是好,却完全反了,而且还对自己非常不利。他说贱货时一瞬间的心痛…… 死心,心死,同样的字,死心他做得到,心死他做不到。
沈默的看了眼瞪视著自己的人,耀司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受苦的是他,为什麽被骂得还是他?眨眨眼,扔下一句:“我做饭去了。”就向厨房逃了去。
他错了一件事。这是耀司到达厨房後的评语。忍没有发呆一整天,他起床把自己给他准备的饭吃了,中午那顿需要自己做的面他动都没动。大少爷一个。只是不知,吃惯了曲希瑞的手艺的忍,受得了自己的饭吗?
切菜,炒菜,蒸米饭。白菜刚切到一半,身後忍已环了上来,倒叫他僵了一下:“宫崎,你承认爱我的,是不是?”
有点讶异他会在此刻提起这个话题,宫崎耀司没有表态。忍也沈默了一下,才似乎有点困难的说:“你做我恋人,好不好?”
宫崎耀司懵了,真的懵了,连菜刀举在半空中都忘了放下。半晌,方道:“忍,戏弄我不好玩。你我都知道你心不在我身上,甚至於你刚刚还出口伤我,这会儿提这种事,谁会信?”
忍似乎急了,转过耀司肩膀就要吻上去,可惜现在的耀司没心情闹,头只是一错就避开了。忍却不死心,似乎非要耀司相信自己这次是真心的般,再接再厉的又吻了上去,这次的目标:耀司向著他的後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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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耀司倒是没躲,任由忍吻得高兴,只不过惨了他手中的白菜罢了,被切得死无全尸,又狠又快。忍倒也很有本事,竟然能装作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接著吻下去。
冷著脸,耀司还是不明白忍怎麽突然转了性儿。把自己当作展令扬来看待,行,他不在乎,伤心反正也只是一会儿的事。但,把自己当作宫崎耀司来看,提出那样的要求,他是会慌的,会担心这又是一出戏弄人的闹剧,而他不幸的又当了那个傻傻的主角。
到上油,加热,耀司不明白忍什麽时候也会粘自己这麽紧了。明明从来都只有自己远远观望的分,现在他对自己示好,还真是……不习惯。
冒气儿了,抓起一把白菜就往下扔,还沾著水的叶子激得油溅了起来,想避开,却因为伊藤忍缠著自己的脖子动不了,眼睁睁看著油溅上脸侧,他痛得一抽搐,立时就喊了出来:“忍你别在我做饭时这样啊!你这样我根本动不了,晚饭没了著落不是我的错啊。”
刚出口他就愣了。什麽时候起,他也能对忍用这种无奈的撒娇的语气吼了?明明刚才还在为他神伤的……
一旁的油滋滋得响,提醒他那儿还有一锅菜要做呢。而身後,伊藤忍终是松了手,却仍是不放的问:“你不答应吗?我以为你会想要这个答案的。”
有点明白了什麽,耀司头也不回,继续炒著菜笑:“若你是为了昨日的事,那就不必了。反正也是男人,对我来说,没什麽贞操的问题。你的恋人这个身份,”说到此,耀司顿了下,身後的人屏住了呼吸:“不敢高攀。”
忍怒了。也不管正和白菜奋战的耀司,自己先出去了。厨房里,耀司终是停了一下,碰了一下脸上的烫伤,叹气。
炒好白菜,倒上醋,撒了点盐,宫崎耀司还是有点不放心。已经不知多久没给自己做过饭了,这一餐美味是指不上了,只要不毒坏人就好。顺带把早上泡的咖啡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舀出米饭,把饭菜端进了客厅。
忍又在床上发呆了。原来今天回来时见他盯著血迹冥想不是因为那事,只是眼没处放而已。
擦了一下手,耀司轻声唤:“忍,开饭了。”
转头,忍茫然的下了床,一点儿也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步到桌前,看著桌上的两碗饭一盘菜一杯咖啡,皱起了眉头:“就这麽多?”
扬眉:“就这麽多。你要还饿,我再给你买菜去。这里只剩白菜了,也只能做这麽多。”
於是,一盘孤零零的醋溜白菜被吃完了。虽然,大部分都是忍在吃啦……看他吃下去毫无挑剔的样子,耀司不由小心翼翼地问:“忍,口感还惯麽?”
是了,这样才像自己,在忍面前小心翼翼,极力想讨好他。先前的失态,一定是那群只知玩乐的仙的玩笑。
惬意的打了个嗝,忍摇头:“这菜好著呢,曲希瑞没给我做过,所以你的就将就了。”
那别扭的称赞,让耀司心里又起了涟漪。放不下,还是放不下。低头,狠狠地叹气:“忍,你知道先前在厨房说的事?”
神情一黯,忍道:“没关系,你不愿意也就算了。反正,令扬也是会回来的,没关系,没关系的。”
难得见到这样的忍,耀司不由怔愣。算了,就当是一场游戏,他玩得尽兴就好。直视忍的双眸,柔柔的说:“我同意,行不行?我陪你找展令扬,找到他时,你想怎麽做,都由你。”
猛地抬起头来,忍问:“你先前不才说高攀不上?”
摇头,耀司没回答,反问:“那你在问我那个问题前一分锺,可还在骂我肮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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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答应了恋人的事,著实让耀司的生活轻松了不少。原本想著要等星期六才有可能去探望伯父的,在忍心不甘情不愿的配合下被提前到了周五下班後。反正月会上一切都好,就连合同的事业轻易解决了。毕竟,没有太多人会和有黑道背景的大公司的长久合作过不去。
於是,货物钱财两清,当天下午就完事了。寻思著晚上没有文件急需处理了,双龙会也没有非去看不可的必要,回了屋里带上忍,向中心医院出发。
医院就是医院,不管前厅如何嘈杂,诊病的地方总是寂静的,寂静的忍好几次不耐烦地想离开,却又每每被耀司激著留了下来。
脑专科独占了一层楼,楼里,除了医生以及一些在胡言乱语的病人和默默哭泣的家属外,再没有一丝声响,奇怪的安宁让人害怕。
病房1042号,是一间单人豪华病房,反正钱多著,现在不好好享受干什麽?说是病房,看起来倒是比耀司的公寓还气派。他们去的时候,房里还有一人,静静坐在椅子上看书。
照面的时候,两个人倒都是一怔。耀司怔的是自己的父亲怎麽在这里,宫崎政一怔的是忍怎麽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了。
怔住归怔住,宫崎耀司依然恭敬的向政一和床上的伊藤龙之介行礼。忍就没有那麽好说话了,直接哼一声了事,向床边走去。
伊藤龙之介的情况真得非常不好,这命完全是靠药物吊著了。不肯割除脑瘤的原因是因为那瘤子压迫著他的运动神经,而当了半生黑龙,叱吒风云的龙之介说什麽也不肯像废人一般在轮椅上过完这辈子,说是宁肯这脑瘤现在就夺了他的命去。宫崎政一坚持的是让他试试,就算失败,他也会陪在龙之介身边,不让他孤单的。於是,两个老头子每天在伊藤一醒就为这个问题吵,吵到现在还没解决。
忍只是看著床上那个消瘦的男人,不知说什麽好。眼前这个睡得安详的人他到现在还恨著,这个人杀了她妈妈,这个人给了自己那麽多枷锁,这个人给自己送来了宫崎这条走狗,这个人把他逼得无奈,这个人是他爹。他并不知道脑瘤是多危险的病,但他知道这病不好治,不然伊藤龙之介也不会躺在这里了。脑……脑……什麽在他心中闪过,猛地回头,忍一把抓住耀司喊:“曲希瑞!他一定有办法治好老头子的。”
诧异诧异诧异,耀司有点不知道该说什麽。曲希瑞,他竟然忘了那个国际知名的神医!难得忍也会为伯父的事动脑子了,真是好现象。不过,曲希瑞会为了忍和自己的请求来治伯父麽?他有点怀疑。但,有希望总是好的吧……转头,对一直安静地听著两人对话的父亲道:“儿子去问问东邦的曲希瑞好了。他一直是脑科权威,请您劝伯父试试吧。”
清淡的笑,宫崎政一回:“你以为这麽久我都在做什麽?问,怎麽没问?龙之介不肯答应却不是我的事了。不然,你让忍试试?有点成效也是说不定的呢。”
哑然。又把头转会去,求救般的看著忍。忍把头一撇,不屑的说:“问他干什麽,直接把曲希瑞叫过来开刀就行了。”
无奈的笑,耀司真的不知怎麽办才好。看得出来,忍总算是愿意伯父接受手术的,是因为体会到了快要逝去时才要珍惜吗?可惜自己一身仙力被收走了,不然也是可以救伯父的,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耀司的心中一阵恐惧。不要,他不要旧事重演,不要再看著伯父逝去而无能为力,不要再让忍和自己後悔。伯父不乐意就不乐意吧,他会让曲希瑞过来,让他保证会让伯父活下来!
下了决心,他笑的灿烂:“那,我让曲希瑞过来了。”
然後,忽视两人下巴快要掉下来了般的表情,匆匆走了出去,当然,不忘说一句父亲保重,并且让忍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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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事情是一片混沌。耀司只依稀记得自己把请曲希瑞来的事吩咐给了织田,记得忍奔了出来拉著他问出什麽事了,自己回问他能出什麽事,他说平常的自己不应该这样的,然後自己回他一句没能控制好,然後就什麽都不记得了。
再度醒来时是在黑龙落里,而不是那间市中心的小公寓。忍坐在椅子上睡觉,看样子像是累了好久。虽然说,耀司真得很想让他休息一下,但坐在椅子上睡觉,怎麽都睡不舒服吧?瞧他现在一脸痛苦,不停挪动身子就知道了。
暗暗笑了下,耀司张口唤:“忍,过来睡吧。”
迷迷糊糊睁开眼,忍抛出来的第一句话让他的笑僵在了脸上:“你有什麽资格和我同睡一床?”
说完後好像才意识到不对,看著耀司眼中难掩的受伤神情,不由慌张的解释道:“我只是一下适应不过来……身子就自然而然那麽说了。宫崎,你不怪我吧?我有努力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