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剑灵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除了干呕,大概也吐不出来什麽吧!
虽然这样想多少有些变态,但我就是这麽想的。
当我掉头打算看看尘埃落定後对面的死伤情况时,只一眼,我就冲去了跟断泓相对的洞壁完成断泓无法完成的事──将胃中的食物奉还给大地。
没死的小精灵趴在被断泓砍成肉块的同伴尸体上欢快的啃咬著,即使同伴的身体不断的在急速腐烂中。
将胃中的早餐全数还完,我总算适应了这冲击的一幕,就像周星驰所说,吐著吐著就习惯了。
用袖口抹了抹嘴角,我挪到了空气比较清新的断泓那一边,豪气的拍了拍他的背。
“别呕了,看多了就习惯了。”
断泓横了我一眼。他眉眼本就有两分媚色,如今眼睛湿润润的,再加上干呕许久面色泛红,竟让我不由的心跳快了两拍。
“不过就是啃尸嘛!吐吐就习惯了。”
是啊!不过是啃尸。
忽然,身边的断泓身体猛烈的震颤著,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一个个明晰的小红点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又……又怎麽了?
原本应该是在前方的咀嚼声不知道什麽时候从背後响起了,而我的背後……
我推开断泓,冲到洞壁前,额头抵著石壁,一阵干呕。
我算服了!
“啊──”
极限值比我低的断泓暴走了。他大吼一声,剑气全开,洞内顿时白光大盛。
白光过後,洞内只剩下满地的尸块。
一方面惊讶於地上尸块的数量和腐烂消失的速度,一方面终於对世间“仙剑”的说法有了一点小小的认同。
如果在开放性空间──战场上释放同等威力的攻击的话,只消瞬间就能大败敌军,取得胜利。
──“得仙剑者得天下”,或许确实是事实。
我偷偷的拿眼睛瞄了瞄蹲在一旁的断泓,无奈的摇了摇头。
估计受的刺激过大了,断泓嘴里不停的喃喃著“我什麽都没有看见,是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
不管世人如何看待,他终究还是个这孩子。
或许因为断弘一直“哥哥、哥哥”的叫,我便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长辈,忘记了他即使不算死後年龄也和我同岁,无意识的用一种宠溺的眼光来看他。
拍拍断泓瑟缩的肩膀,我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看到从洞深处逐渐浮现的身影,断泓张开嘴尖叫著跳了起来。
为什麽还有那麽多?
看著不断从洞的深处涌现的小精灵,一想到在那不知名的黑暗中不知道存在了多少这种生物就让我背脊一阵酥麻,宛如虫在爬一般,恶寒得浑身颤抖。
断泓杀红了眼,攻击也越发没有章法起来,一时间打得洞中石块纷纷掉落。不断累计的尸块和石块甚至筑起了半人高的墙,横隔在了我们和小精灵之间。
“断泓,冷静点!再这样胡打一气,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的!”
觉得形势不妙,我抓住了断泓的胳膊。
他停下攻击扭头盯著我,似乎分辨了很久才喊了一声“哥哥”,接著就两眼一闭,软倒了下去。
“喂──断弘!”
快速检视了一下,发现他只是晕倒後,我松了口气,将他的身体放平後转身面对前方虎视眈眈的小精灵群。
这些家夥不知道究竟在这洞中饿了多久,对食物的执著已经达到了疯狂的程度。虽然对活著的同类它们并没有攻击意图,但对於死了的却毫不顾忌,疯狂的啃噬著。
望著黑暗中不断增加的绿色小点,我皱起了眉。
因为闻到了腐烂的肉味,所以不断的聚集吗?
在断泓攻击的过程中,我注意到大多数的小精灵都首先将注意力放在了同伴的尸体上,也就是腐烂的肉上,只有极少数会冲向我们。这也就是说它们是食腐动物,对活著的生物攻击性不算高,想要改变现在这种状况的最好方法就是将眼前这一批完全的消灭,最好连渣都不要剩。
“只能用火攻了。”
我翻手掐印,念起了自己最熟悉的中级火焰咒。
中式术法跟欧洲魔法相似但也不同。欧洲魔法的攻击多以直线性局多,而且持续的时间和有效范围受能力约束较大;中式术法则少了很多规矩,同样的咒术在不同的人施展时会有不同的效果,不光是术法的强弱,还有攻击的方式、大小、持续时间和有效范围等等。
像是炼熠,他的中级火焰咒的攻击形态是狼,模样既嚣张攻击距离又远,而我的火焰咒没有他高级,只是最普通的攻击方式,地面燃烧而已,攻击的范围也非常有限。
猛一愣神,心中杂念顿生。
他……一定很生气……
用牙齿咬了下舌尖,我用疼痛稳住心神。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一定要活著从这里出去,然後找那个无良师傅算账!
“去死吧!你们这些食腐怪物!”
将咒术放出後,我朝对面龇牙咧嘴的小精灵们竖起了中指。
“kill you!”
三小时後,我额上已布满了汗水,掐印的手不听使唤的抖个不停,可前方的敌人仍旧还在。
用火攻击的方法并不错,可是我却低估了小精灵的数量。
狠狠咬破唇,一股铁锈味再度涌入口中,让几乎涣散的神志再度重聚。
奋战到约摸两个小时的时候,我的体力在不停施法和洞内积聚不散的热力下很快就到达了临界值,全靠这种疼痛才保住神志的清明。如今这种疼痛的效果也达到了极限,已经没有再一次攻击的体力了。
今日难道就要死在这里吗?
憾恨的握紧双拳,我不甘的咬著牙。鲜血顺著指缝滴落在地,转瞬间在过热的地面上凝结成暗褐色的圆斑。
蒸发的血气在满是焦糊味的空气中并不明显,但那仅仅是对嗅觉并不算灵敏的我而言,於对面的那群小精灵来说,这丝血气无疑是朝平静的湖面扔下的石子──不大,但足於引起涟漪。
小精灵们再次躁动了。
望这一点点逼近的小精灵,我将带血的手按上了断泓的额头,将他变回剑,执於手中。
因一时任性将自己逼至死境,我不後悔。因为即使重新来过,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只是不甘心死得这般没有尊严。
我不想死在这里──
脑中白光一闪,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眼前。身前青色的袍子散发著令人精神一振的干草的清爽味道,披散的发丝在热气的吹动下掠过我的脸颊,酥麻至心。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害怕眼前的身影只是渴望救赎下产生的幻觉。伸手轻轻覆上面前人的背心处,掌下一片温暖。
是真的。他还是来救我了。
安心的闭上眼,用额头靠著他的後背,心中的不安和一瞬间对死亡的恐惧一下子化做了泪水顺著眼角流了下来,仅凭意志强撑的身体也顿时失去了支撑,靠著他的身体滑倒在地。
想要开口向他道歉,想要感谢他前来相救,却抵不住疲惫,一个字也吐不出,只是拽了拽他的裤脚便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陷入了昏睡。
清醒时,身边已空无一人,小精灵们就像是从来不曾存在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我一人,抱著断泓剑,睡卧在洞中。
低头望著曾经拽住他裤脚的手,我疑心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本该有伤的掌心和唇完好如初,甚至一度耗尽的妖力此刻也无比充沛,比之以往还要更胜一筹。
“哥哥,”断泓醒了,化成人形,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那些怪物蛤蟆呢?”
不是梦吗?
“不知道,大概都死了。”
用手抚摸著额头,眉心处微微发烫。
如果是他的话,多半不会留下活口。
“这样啊!”
并没有询问我的推断从何而来,断泓笑著,安心的长舒一口气。
“能起来的话,我们就往前走吧!我肚子有些饿了,去里面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我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朝一旁的断泓伸出了手。
“嗯。”
笑著点头,断泓将手递给我。
拉起他後,我松手,转身朝洞内走去。
帅妖妖41 成功出关
黑暗中我用手指抚摸著一段树根,上面已经刻了五个“正”字,第六个也即将完成,这意味著我跟断泓已经在这该死的洞中待了快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面,我跟他数度面临死亡,除了第一次外都凭著一口意气撑了过去,妖力、术法的熟练度和攻击时的默契值都上升了不少,可是……
捏紧树根,我忍不住将牙磨得格格响。
就算清楚这是磨练,是为了让自己变强的修行,心里还是很不爽,就连做梦都想把那个将我们丢到这里自生自灭的的师傅狠狠的揍上一顿。
“哥哥,喝口水吧!”
断泓听见我磨牙,知道我又在怨愤,轻轻叹了口气,将装了水的一个人头骨递给了我。
我接过头骨,就著骨沿仰头喝尽。
若是在以前,要我用人头骨喝水,我铁定会把胆汁都吐出来,如今别说是拿人头骨喝水了,就算是要喝人血啖人肉,只怕我也不会动一下眉头。
我已经……不再算是人类了吧!
“哥哥,怎麽了?不舒服吗?”
拽著我的胳膊,断泓急切的询问道。
经过这些时日,我和断泓已经达到了能心灵感应的程度。刚刚,他大概是感受到了我情绪的波动,担心我,才有此一问。
伸手拍了拍他抓住我胳膊的手,我斟酌了下才开口。
“没什麽,只是想到了以前做人的时候,有些感慨而已。”
我才说完,断泓笑了起来。
“哥哥这是什麽话啊?现在哥哥依旧还是人啊!”
“是吗?我还以为自己早成妖了呢!”
断泓将脸凑到我面前,鼻尖相贴,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泛著红光。
“哥哥离真正变成妖还早著呢!连内丹都还没有凝结,又怎麽能算是妖?不过,倒也快了!哥哥很在意吗?”
听他一问,我有些茫然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不在意,又总有些放不下,毕竟做人做了十八年;说在意,又未免显得太优柔寡断,毕竟是已经决定的事。
“哥哥,怎麽看我?”
断泓突然抛过来的问题让我一愣。
怎麽看?
“觉得我是鬼还是妖呢?”
小泓就是小泓,我并没有觉得他是鬼还是妖对我来说有何不同。
望著黑暗中断泓闪闪发亮的双眼,我笑了起来,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子。
“谢谢!”
是什麽不重要,无论是人还是妖,我就是我,并无不同。
“哥哥,你说什麽呢!?”
断泓佯装生气的推了我一把,扭过了头去。
我知道他那是害羞了,怕他生气只得憋住笑意,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大叫道。
“啊──我肚子饿啦!”
“只有章鱼。”
听他这麽一说,我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在洞中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吃的是章鱼肉干,倒不是没有别的肉可吃,只是那些像是变异生物般的外国妖怪的肉我实在是不敢吃。其实若不是洞中的地下湖里恰好有只快成精的章鱼的话,估计我大概能饿死,虽然不太明白为什麽应该在海里生活的章鱼会出现在淡水湖里,而且还是地下的淡水湖。
“啊!还有前天杀的那只有九个蛇头的狗,估计应该还没烂。要吃吗?”
见我不做声,断泓料到我已经吃厌了章鱼干,坏心眼的提议著。
一想到前天那只“狗”,我的头就开始痛。它的九个头砍了能再生不说,还能吐出毒雾。那日幸亏我身上装了只小蜥蜴,否则只怕连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想起那小蜥蜴刚进那个区域就口吐白沫翻肚子的样子,我浑身一寒。
“算了,那种东西吃下去只怕我就没那个命出这个洞了。”
无奈的接过断泓递给我的肉干扔进嘴里,一股子腥味一下就弥漫了整个口腔,让我隐隐作呕。
该死的师傅,连个干粮也不给准备。啊──好像吃点其他东西啊!
“呵呵!”
感念到我的不甘和怨念,断泓笑了。
“笑什麽?你不用吃东西,当然不在意。这东西连个盐味都没有,又腥,难吃死了,蜥蜴的味道都比它好。”
这倒不是假话,为了防止缺少盐分会带来麻烦,我硬著头皮生啃了一只蜥蜴,结果发现味道也没有我想像中那麽差,至少比章鱼干味道好,这也是那天我为什麽会带著一只小蜥蜴的缘故。可惜的是,一路上就碰见过两次。
“再忍忍吧!风的流动加大了,估计已经快到洞口了。”
断泓笑著说道。
我以为断泓只是安慰我,谁想到当天我们就走出了山洞。
再次看到天空,我激动的放声大叫,甚至哭著亲吻著地上的野草。
终於……终於出来了!
帅妖妖42 师傅的诡辩
“你们两小子动作也太慢了吧!”
一声厉喝,阳光下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们对面的土堆上。来人负手而立,衣襟不知道被什麽吹得呼啦作响,背光看不清的面容上的表情定是臭屁到不行,否则哪用得著摆这麽拉风的姿势。
来人正是那个让我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剁他千刀的无良师傅。
“不过是几只爪牙不利的小宠物,你们居然拖了这麽长时间才出来!”
什麽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
我刚想开口反驳,断泓按住我的肩膀,示意我低头不要开口。
“师傅,洞中的那些异国怪物是您的宠物吗?”
断泓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後,平静的问道。
不过,平静的也就是声音,他的内心只怕跟我一样躁动不安,证据就是他露出的皮肤上起了一片红红的小疹子。
“啊,觉得好玩就养了一阵。”
“养了一阵”的意思是之後就没管过了?难怪一个个看见我们眼睛都绿了。
“师傅口中的一阵有多久?”
“个把星期……吧!”
“那师傅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弃养的呢?”
“十年、二十年……啊──这种事情我怎麽会记得?小子,你问这个做什麽?”
“没什麽,不过是有点好奇。师傅,我们这些日子也累了,能让我们稍稍休息下,整理下容装吗?”
“嗯。去那边河里洗洗干净。”
师傅凭空抓出一个包裹,扬手扔到了我们面前。
“谢师傅!”
躬身作揖,断泓道。
待到师傅走後,我忍不住了。
“断泓,你干嘛拦著我?”
弯腰拣起包裹,断泓冲我笑了。
“看来吃了这些天的章鱼干让哥哥脑子变钝了呢!跟那个小气师傅硬碰硬,我们哪有好果子吃,还不如先咽下这口气,什麽都不说。等回去了,哥哥还怕没人给我们做主吗?”
说完,断泓指著我的身体,笑得格外奸险。
这些日子以来靠吃章鱼干维持的我早就不复来时的圆润了,要不是有妖力做支撑的话,只怕是风吹就倒。面色想必就更不用提了,用面无血色来形容只怕都属於美化後的表达。
难怪刚刚断泓要挡在我身前了。
“还是断泓考虑的周到啊!”我笑著抓了抓头,朗声说道,“我们快点去洗洗吧!我感觉身上都快长蘑菇了。”
“哥哥,你不要抓了,抓得连我都开始痒了!”
断泓抱怨扯下我不停的挠头的手,拉著我转身朝河边跃去。
我笑著运气,跟在他身後。
跑了不到十分锺就感觉到了空气中厚重的水汽,心情一下子激荡了起来,身上也越发的痒了。
洞里惟一的一个地下湖因为那只该死的章鱼的缘故,水变得又浑又粘,还散发著一股子腥臭味,别说洗了,连靠近都难受。虽说可以用水法术凝成水柱,但以我的妖力只能形成一小股,那种流量供应日常饮水还可以,洗澡就别指望了。而断泓呢,妖力比我高,可对水法术完全不在行,别说水柱了,他连水珠都弄不出来。在里面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提心吊胆,根本想不起来洗澡这事,而且鼻子也习惯了洞中浓重的臭味,身上的味道根本就闻不到,出了洞了才发现身上散发出一股发酵後的酸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