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啦……」，我笑得有点苦，
「那张照片是男的。」
虽然的确是长的细致，若被人认错，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只是侧面照，还躲在树後。
「那你有男朋友罗？」
「别、别胡说……」我不知怎麽有些急起来，虽然我一急就会脸红，但喝了酒，无论如何脸都是红的，现在我突然有点感谢这点。
「……那是我在医学期刊上剪下来的而已啦，」赶忙解释著，
「看到总觉得眼熟，你知道的，有些从前的事我还是没能想的完全……
「还记得英雄笑我认国中校长那次？那时候模模糊糊的回想，谈不上兴奋，但很轻松。但这个人……」
我咽了口唾沫，
「……这个人……见著了这张脸，感觉总不太一样，那感觉很难形容……
「像是又欢喜，又悲伤……」
说不太下去。
「原来小唯喜欢这种型的啊，我仔细看看……」
吴哥不知道什麽时候又把我的皮夹拿在手上仔细瞧，弄得我发汗。
「……嗯，我知道了，吴哥下次带几个来给你挑，保证满意喔。」
「吴哥你别胡说……」，我赶紧拿回来，
「你带那麽多桃花，难怪英雄常对你翻醋桶。」
「怕什麽」，附赠熟悉的灿烂笑容一枚，「我还有小唯啊。」
乾笑，无话可说，活了二十几年，能用的东西还是那麽匮乏，我想过改变自己的乏善可陈，但越是因为这样而努力就反而越是被自己给掏空。
不过……我倒是已经看的开了。
毕竟也算是踏入社会的年纪了。
想到这里，无意识的举起饮料罐喝了一大口，咽下去的味道才提醒我那是酒，不是我喝惯的那些掺糖调味茶水。
呛了一下，拔下眼镜揉揉，靠在一旁。
最近的生活让我渐渐明白自己的处境。
不太说话，人缘有点淡薄，不怎麽会和人打交道。
明明穿著衬衫，剪了短发，拜现在时代的多元，走在路上总是有人要瞄我的平胸，然後附加一句，是男的啊。
是啊，我就是传说中连同人女眼中当小受都不合格的弱男子。
……我在想什麽东西。
两眼发酸，闭起眼帘。
先是朦胧的见到一条锦鲤，红白相间，在一条樱花洒落的川里溯游，要浮出之前，忽的整个画面的色彩杂乱起来，有张脸……
才出现……又隐没了。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著了，吴哥已经不见踪影，倒是留了个字条，说若是想发呆没处去，可以来这里，钥匙他有两副，留一副给我，我则打算下次找机会还他，毕竟是别人家，万一掉了东西怎麽办？
现在的我，说穿了，什麽也赔不起。
昨天不止metting被盯，还连带的实验失败，没有看到预期中的成果。一切都要重新再来，於是乎几点去实验室变的很自由，不需要为了在时效内收起样品，赶在几点之前到。
多昂贵的自由。
偏偏我清晨六点就醒来，真是没享福的命。现在去搭公车也嫌冷，收拾完空罐，便有了尿意，想找洗手间在哪。
越过客厅，往中间走，发现这里空间其实不小。
小隔间之後是卧室，很乾净，不知因为没人用，还是说真的如同吴哥说的那样。
床铺是灰色的，倒是有点令我惊讶。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灰色是个特例。
穿过卧室，我才找到洗手间。很高雅的设计。
我赚一辈子，大概也只买的起这间屋子的浴室。
解决完出来，才发现另一边是厨房和饭厅，最後又是一个玄关。
旁边竟又有另一扇大门。
我转转手把，扭开锁，头往外一伸，「165号之二」。
好……奇特的设计。
用了这样大的手笔，一次买了两间打通……是为了预备组织家庭的考量吧？还有架立式黑钢琴。不过布满了灰尘。
保留两个大门是有点匪夷所思。
从裤袋里掏出的钥匙，的确标著「165号之一」。
原来这就是吴哥说的两副钥匙。
我手里的，是进门来就是客厅的那副。
又踱步回卧室，这次神经放松许多……空气中……
有种香味。
有点突兀……这儿不是很久没人待过了吗？
难不成吴哥走前故意用了香水？这说不通，他也不是用香水的人。
我嗅著，从镜前的挂布，到床沿，微微迟疑一下，我还是把鼻子凑近枕头，那味道又稍稍的和镜前散发的不一样，但枕上传出的……似乎……记忆深处……很怀念。
怀念？我总是不肯放过任何可以回忆的细处。
我开始细细看遍这卧房的陈设。
很古朴的床头灯，床头矮几也是成套的英国风。此刻我才发现地板是柚木的，和客厅比起来，感觉温暖许多。
也许……吴哥说的不全是那样正确。
说不定其实是个有点外冷内热的人。
倒是和我有点像，我是说那种别扭的感觉。
後面的音响和CD我就没什麽研究，看不出什麽名堂，可是规模不小，看来也是所费不赀。
有扇窗户，现在恰好天蒙蒙亮，有些微光照进来，我看著表，七点二十，可以去等公车了。我得去那家咖啡厅，机车还停在那儿。
在站牌下，百般无聊，只能一边看表一边想著公车应该到达的时刻。
这只表也是我从前遗落的一环，和一个月存两千元之後突然涌入一百万一样的令人难以理解。线条简单大方，也不刻意招人目光，特别之处是关了灯之後会出现星辰的背景，以我这种不理智的人是有可能因为这样的设计而动心，只是上面标记的名牌显然是没人不认识，哪来的钱我很纳闷。
就在我眼前，秒针停了。
好像是没电了。
虽然说手机也可以看时间，但我想今天还是去换个电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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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陷入日夜恍惚的状态＝ ＝
说到这里～～
有个问题想调查一下……
徐家和杜家……
其实大家比较希望挖那个坑？
（这好像是找死的问题＝ ＝ ）
有兴趣的人请到会客室留言吧～～
Dream to dream 第三部 (3)
（3-3）
走进实验室，学长已经到了。
都是该死的公车害的。
当然，是雨天也有关系。
我走不快。
「阿吉学长，早。」
「早。」
其实不早，都十点多了，我总是比学长早到，但是今天晚了。
我放下袋子，刚坐下，满嘴早餐的学长开口了：
「学弟，配好的培养皿用完了，含抗生素Amp的那种，老师昨天要用结果全没了……」
「啊？可是我前天看还有半条啊？」
「最近大学部的专题生用很凶……更何况老师收了五个……
「可是今天我等等有急事要先走……你能帮我配两条吗？」
我点点头。
专题生……
专题研究啊，记忆里我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
「东西你都知道放哪了吧？你若有问题，找对面实验室的苏学长，他也是博士班的，和我们家很熟，常到我们家晃……找他一定都能解决的。」
我连声应好。
想起自己今天都没吃早餐，忽然有些饿了。
去向老师报告之前实验失败的事後，反而受到了一点鼓励，老师说「实验要是有那麽好做，我就不会现在还在这里了。」
很有道理的一句话。
只是事实上，我只要一天没有把该做出来的实验做出成果，我就会永远都待在这里了。
我回到位子上，想说先做学长交代的事好了，我的实验要从头来，又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做实验最忌讳的就是犯错，一个环节出错，不仅几天甚至几周的心血毁於一旦，连老师的国科会经费，加上顺利毕业的期限都要赔进去。
知道自己的能耐，我现在一次只能做一种流程而已，像其他学长姐同时做两三套不同的实验，我还学不来。
虽然配培养基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小事不谨慎，就容易出大问题。
配方都调好了，无菌操作台也开了，连冰桶都准备好放进去了，一个个空培养皿叠在一起，共袋装成两条，数量没错。双手喷酒精杀菌完毕，正打开离心管要用微量分注器取液，从冰桶取出那管抗生素，盖子一开……
空的。
现在完了。我又闯祸了。
等等这些溶解的配方就要凝固了，因为培养皿用的固态培养基是有加洋菜胶的，用微波炉热完，微微降温之後，摸起来不烫手了，就要赶紧分装到每个空皿中，冷了就凝固了。
凝固前没分装到皿内就报废了。
……难不成我做两条没掺抗生素的？
没掺抗生素的明明还有，我多配岂不是浪费钱？
正满头是汗，一个身影在我後头开口：
「熙唯……我刚去你家，怎麽空城？阿吉人咧？」
「他……他……」，我搜寻记忆，「你是苏学长吗？」
「嗯，是啊，怎麽吗？」
我两手维持在无菌操作台里，勉强转过身体：
「学长，我刚才发现抗生素Amp没了，可是……可是……」
他瞄了一眼，显然立刻贯通我要说的，只说了你等等，我去拿我家的来给你，随即消失。
我只是坐著一直流汗。幸好有戴手套，不然都是汗，还无什麽菌。
一只手喷过酒精，一晃，抗生素Amp已经插在冰桶里，我赶紧说谢谢，然後按微量分注器的取液钮，急的手都有点抖。
「别急，还可以的，来得及。」
我挤出一个笑。
一时间没能再注意他，我得赶紧把装配方的大罐整个混匀。
又是酒精的味道，我的旁边多了一双手。
「我帮你一点忙吧。现在专题生一来，大家突然都狂配培养液、培养皿了。」
学长替我由袋里拿出空培养皿，一个一个排好。
我倒入液体後，他就替我一个个加上斜放的外盖。
「学弟，倒太薄了。到时养的时候容易长不好。」
「喔，好。」
我赶紧修正。枉费我曾经是一个专题生。
好不容易倒完两条培养皿，手明显的在发抖。
「很酸喔？一升的液体，单手提著也是很重的。我刚来的时候也这样。」
他已经把手抽离无菌操作台，抬眼示意我把抗生素给他，我连冰桶一起拿了出来。
「学长，谢谢。」
「不会啦，大家互相照顾……对了，你学长不在吗？」
「喔，」我瞬间想起刚刚原本他来的目的，
「阿吉学长他有事先走，可是没说会不会回来……」
「这样……你有没有你们家抽动物组织DNA的流程？借我看一下？」
「……我应该有带著。」
我回到位子上，从背包里翻出编号第三本的记录簿。
「这里。」
「那我看一下喔……谢谢。」
恩。我忙点头。
「喔，你们家还有用酒精沈淀……我懂了。学弟谢罗。」
他阖上我的笔记本，手一扬，人就出门去了。
感觉上是很洒脱的那种人，我想到吴哥，虽然不大一样。
放松下来，我更饿了，还有点困。在桌上趴了一下。
有点声音。一看表，还停在七点四十。戴了眼镜，拿出手机，时间是十二点四十五，过了午饭时间。
糟了。我没有把刚刚倒好的那些培养皿收起来。放著等它们凝固的时间早就过了。一直放在无菌操作台，占著公共仪器，是会让後面要用的人公干的。
我急忙冲到公共仪器室，苏学长正好提著那两串封好的培养皿走出来。
「啊？你醒啦？刚本来要去提醒你，看你睡著，就想说帮你收一下，反正下一个登记要使用的人是我……」
「谢、谢谢学长。」
我很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的疏忽。
「不用那麽客气啦，大家都在实验室，是缘分啦……」
说著说著，他又回身去整理他的器材了。
等把装好的两条培养皿拿到冷房里注记放好，我又回到实验室门口时，鞋带竟然掉了，我蹲下绑著，里头的话有些飘到我耳里：
「嗯，不怎麽办啊……不然这样，杜学长你要订便当吗？一、二、三，没人回应……所以没有。」
「你白痴啊！」
「要不然你要怎样啊？哪里再多生一个便当出来？」
「可是很奇怪啊……我们大家的都买了，两个学姐也都有，就只有他没有……」
「不然……我自己的给学长好了……」
我有点黯然。
说实在的，被忽略不是件好受的事。
对那些大学部的专题生来说，我好歹也算是个学长。
不过……
我想我要接受我自己。
我故意大声走进门去。
「……学长。」
我笑笑，「学妹你们来啦？」，翻翻背包，拿出皮夹和手机，我接著就拎起外套，
「我要去吃饭了……你们吃了没？」
「喔……等等就吃。」
「那我先走罗。」
搭了电梯到一楼，犹豫一下，还是继续走著。
明明有带伞，刚刚一时逞勇，却忘了拿。
折回去又怕尴尬。
我只能淋雨。
在走到便利超商的路上，我试著打起精神。
其实就算真的没买，也用不著这样做。
我还没有那样脆弱。
不是说拉不下脸，只是觉得也许大家可以不用这样辛苦。
我不麻烦人的。
冲了泡面，我没有在便利超商旁边的位置吃，而是到二楼，行政大楼沿廊的小座位。这儿人少很多，空气也比较好。雨丝有些大，坐在座位上都还溅得到我。
有点冷，脚又开始抽了。
今天真的很想翘班。但是不行，实验要做，才会毕业。
我比当初应届毕业的准研究生同学还多耗了一年，我的大学同学大概都开始著手进入写硕士论文的阶段了吧？时间不凑紧著点用，怎麽补的回来？
收拾完饥饿，又淋了雨回去，走到一半，忽然跌足，地上一整个水洼都让我浸著了。
太狼狈。
应该先回去换下衣服，反正有车，宿舍也不远，不碍事，很快就可以回来。
不然要是生病，也没有人可以照顾。
我必须要好好打理自己。
骑著车，等红灯的时候，正好停在附近一间钟表行前面。
拍拍水珠，脱去有穿其实等於没穿的雨衣，站在柜前：
「老板，我要换电池。」
原本一副爱理不理的老板，接过我手中的表之後，眼睛意外的有点发亮。
擦去溅著的雨水，整只光亮起来，只是同时上头的刮痕也明显的很。
「可惜，这只好表，竟然刮成这样。」
我向他说了是火灾意外的幸存品云云，心里一边想著，其实我自己也是。
不过老板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戴上了放大的夹鼻眼镜，小心翼翼的打开表壳。
「你女朋友真是用心良苦啊……也很……嗯……很下的了手，竟然在限量表壳内刻字……」
「啊？」，我伸出手，示意老板让我看一下内容：
he great thing you’ll ever learn
Is just to love
and be loved in return.
我有些糊涂。
我的前女友有来医院看过我，我事後也有渐渐想起她的存在，她还邀我一起练合气道，而事实上在进研究所前的那一年间，我也常去道场找她练习。
所以她的个性我还算清楚，况且她的和她的医师男友在一起……时间算起来也不对。
……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那这只表现在看来是有人送的，只是……到底是谁？
我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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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最近更新有可能加快？？（世纪之谜？= = ）
Dream to dream 第三部 (4)
（3-4）
又是日以继夜，夜以继日。
这样的生活我竟然也算习惯了。
这周的metting我似乎算是进步比较明显，台上讲完，检讨的时候才被提了五、六个问题，虽然回答的有点没条理，但是基本上被修正的不多。名词解释的那张投影片，还被夸赞了一下。
要是不有点长进，研究所这一年多，岂不是白白待了？
人不能得意的太过，比如现在，来到我疗伤专用的咖啡屋，只看到纸上大大的两个字，顶让。
算不上什麽伤感，只是有点舍不得。
我好像是个念旧的人。
又不知道该去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