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似乎笑了一下,也有可能并没有笑,可方磊认定他笑了。当他把一只洗好的苹果递给他时,方磊不知怎么恼羞成怒,一掌挥开了他。那只苹果在地上咕嘟咕嘟地往角角落滚去。方磊发现男孩的视线一直追逐那只苹果,一只手握成拳,指甲掐进了肉里。
方磊忽然觉得焦躁得难以忍受。房间里比外面还要闷热,小电风扇每转一下头,就发出嘎吱的一声响。他向前跨了半步,又退了回来,坐在床沿上。汗水从额头顺着脸颊流下来,在下巴停了一下,叭地滴在草席上。困难得咽了口唾沫。男孩还是看着那只苹果,肩膀开始细细地颤抖。他盯着他的肩,听到自己呼吸的频率由慢到快,然后,男孩动了一下,又像是没动,方磊却惊得跳了起来,他冲上去,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握着他的肩,嘴唇撞在一起,碰到牙齿,两人都痛得微微皱了一下眉。方磊惊了一下,男孩这时却微微张了唇。方磊清晰地感到自己的脑子里什么东西嘣得一声断掉,等他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滚倒在床上。
出了太多的汗,他吻着他的皮肤时,嘴里又干又咸,他的手有点发抖地去脱他身上仅剩的一条内裤,一直没有反抗的男孩这时却用手挡了一下,他抓住他的手,用力甩开,将那条白色的内裤从他下身除去,男孩从白变红,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紧紧地闭着双目。方磊跨坐他身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像催促,于是,他低下头,把他的下身含进嘴里,男孩一惊,下意识地想蜷起身体,方磊牢牢压着他,一心一意地想让他射精,等自己嘴里充斥着腥膻味时,擦着自己的唇角怔忡了一秒。
男孩微张着嘴,喘息着,默默地翻过身,趴伏在那里。方磊上去抓住他的手,汗又流了出来,心里一慌,差点握不牢他的手。不确定地说:“可能会痛。”
“嗯。”
胡乱地用手指帮他放松一下后,就急匆匆地进入他的身体里面。男孩呻吟了几声后,渐渐声音变得像种快哭出来的腔调。方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想做一些原始的本能的动作,他不想在意男孩哭一样的声音和满脸不知是汗还是泪的东西……
站在简陋得可怜的浴室里,方磊把一盆水从男孩头上淋下去,男孩甩了甩头,用手抹了一下脸,轻轻地笑了。方磊这才发现,他长得不错,但不知为什么总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他的唇色很淡,怕水进嘴里,所以,他把唇抿得很紧。方磊迟疑了一下,低下头吻住他的唇。男孩怔了怔,闭上眼睛。
“再见。”方磊对站在门口的男孩说。他身上有新鲜的肥皂香味,他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
“嗯。”男孩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样子。
方磊走的时候回了一下头,男孩又冲着他笑了一下,这才关上门。头上的路灯吸引了一堆的小虫子,密密麻麻的一片,用脚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捡起一块,对准灯罩丢过去,那堆小虫子像烟雾一样散开,没多久,又聚集在了一起。方磊看到里面有一只绿色的体型偏大的小飞虫,怔怔地盯着看了半晌,光线让他的眼睛发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只绿色的小飞虫已经不见。
他有股想回去问一下那个男孩名字的冲动,在原地徘徊了半天,还是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离开了这里。
“我在酒店看到他,变了很多。”方磊说,“不过,还是那种感觉。”
“为什么不回去?”乐言问。
“不知道。”
“害怕?”
“可能。”方磊想了想又否认掉,“说不上。”然后侧了侧身,“我有病,跟你说这破事。”
乐言把打火机凑到烟上,笑了一下:“我从来没有怕过。”一直蠢蠢欲动。
方磊说:”你是那种敢做敢扛的人。”
乐言又咧着嘴笑了一下。他不是很敢,而是很倔。和方磊最糟时,没命一样地抽烟喝酒,一停下,就觉得手里空空的,难受得要命。乐行那时就关过他一次,让他在里面反省反省,想通了再让他出来。
乐行问他,乐言,你想不想出来?
他说,哥,我想不通,真的。
乐行第一次在他在前服软,说,乐言,长这么大,我这个做哥哥的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我姓乐的不干这个,和自己弟弟也不干。可这次,我求你。算了?行吗?我们让它过去。以后你找谁,我全都不插手。我祝福你!行不行?
他的喉咙里像被人塞了一团干草,堵得慌。然后把头嗵得一声撞了地板一下,靠在乐行肩上,说,我想算,真的,我很想算,但我TMD就是算不了。乐行把他按在自己的怀里,任他哭得像个受尽了委屈后回来的孩子。
方磊从来不知道这些,他没告诉过他。他有时真的想告诉方磊,他没那么勇,也没那么敢扛,更没那么敢当,他只是放不下。这混蛋的好,只有那么一点,在有的时候,他要么给了自己,要么给了别人,剩下的全都是烂七污八的东西。
他第一次和方磊做爱,他们从酒吧回来,身上一股的烟酒臭味,在方磊的房间里,他有点紧张,更多是兴奋,方磊也问过他:“第一次?”
他撒谎:“不是。”
方磊的手在他有脖子处慢慢地抚摸着:“喜欢在上面,还是下面?”
他说:“随便。”马上又说,“不怎么在下面。”
“给我们俩拉皮条的说你没跟过人。”
“靠,他又不是我爹。”他骂。
方磊笑,他的手指在他观察着他身体的反应。这让他敢倒一丝难堪,他知道自己的脸接下来会开始发烫,会红得像煮熟的螃蟹,于是,他推开方磊,脱掉自己的T恤,牛仔裤,在脱内裤时犹豫了一下,接着就以更快的速度脱下后扔到方磊的脸,随意地站在他面前:“我要洗澡,你浴室在哪里?”他看到方磊的脸上有一丝惊讶,这让他敢到一丝莫明的得意和愉悦。
“那边。我带你去。”方磊边说边站起身。他不疑有诈地跟在他后面,走了两步后,方磊忽地转过身,将他扑倒在地,他痛得抱得头呻吟,抬脚就向踹过去。方磊更快地抓住他的下体,轻轻地揉搓了几下,他顿时不敢动了。
方磊说:“你整个人都像被烫熟了。红得像刚初生的老鼠。”
“老鼠?”他刚要反唇相讥,方磊就过来吻他,不论他想说什么或想做什么,他都比他快一步。一个菜鸟,在老江湖面前,怎么也掩盖不了菜鸟的本质。不过,他好学,现学现卖,方磊怎么吻他,他就怎么回吻。
中途笑着提议:“我来?”
“我操。”方磊边拿安全套边骂,“我脑子进水才会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上我。”
他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说:“这有什么……”
方磊用力把他推回去躺好。“跟着我你早晚会出师的。”
“让你爽?”
“你躺好就可以让我爽。”
他笑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笑,虽然没笑多久就吃到了苦头,痛得眼泪自己就流了下来,自己觉得自己脸上湿湿的,用手摸了一下,还有点莫明其妙的样子。方磊扳着他的脸,吻得他喘不过气,调笑说:“你以前每次被上都哭成这德行?”
“我没有。”他低声说。
他喜欢这种身体深处交合碰撞的感觉,无论过程里的不适疼重和后来的兴奋快感,他都喜欢。他放任自己的身体一切感觉,痛就叫出来,舒服也叫出来。然后满足地躺在那里,懒洋洋地合起眼睛。
早上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后颈又开始痒了,使劲地抓了几下。昨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抓过闹钟一看,早上九点半多,方磊早就去上班了。下床把拖鞋从床底下够出来了,还够到了五十元钱。三德子在门外摇着尾巴,一直跟他跟到浴室门口,然后蹲坐在那里,时不时地呜呜叫上两声。乐言叼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给本大爷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就带你出去。”
哈欠连天地牵着三德子出门,一下楼,三德子就腾地向前冲,害他差点一个跟斗摔倒,绕着小区一圈,再给三德子倒了点狗粮,冲了一个澡,抽了一件T恤套在身上,拿钱包时看到方磊把一包烟给落在了家里,犹豫了一下,连同钥匙一起塞进了口袋里。
和方磊在一起后,他玩命似地抽烟,也是和方磊在一起后,他玩命地戒烟。有时想想真TM憋得慌,怎么会为同一个人做这么多。
你看,你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想只对这个人好,只和这个人过,相濡以沫。无论以后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起码最开始都是这么想的。
可他们最初开始时,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比较恐怖的是,周围的人也全都赞同依照着这一模式。他们全都认同方磊的调调,一致认为他的想法幼稚可笑。
他那时初入江湖,还保有天然朴实的本质,不像方磊这种老油条,不懂就不耻下问。被问的人很不耐烦,说,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因为不可能啊,没影的事,就算是对的也是不现实的,你对这不能太上心,一上心,你早晚得摔死。
这人见他这么菜,还很有爱心地提醒:就说方磊好了,你们算是两情相愿吧,你信你们手牵手,然后就地老天荒了,别傻了。
乐言一来不想摔死,二来被方磊和这帮人给侃晕了。再加上方磊煽风点火,也觉得自己挺幼稚的。日子过得混沌不堪。他们就像一堆孤魂野鬼,打扮得花里胡哨地围着一堆野火跳舞,一直跳到死。没多久,他发现自己跳累了,不想再跳下去,他适应不了这个。
一个晚上,他回到方磊的住处,发现里有人,于是,他站在门外,用打火机点烟,他拚命地点火却怎么也点不着火,泄气地踹了门一脚,跑到楼下,躲在一个角落里吐得一塌糊涂。那堆秽物发出刺鼻的味道,臭不可闻。他都在干了些什么?喝酒做爱,和方磊,也和其它人,很新鲜,很刺激,可这都算些什么事。
方磊还笑着说:乐言,你又一个人在那边寻思什么鬼东西,寻思得跟个思想家似的,你不能这么过,这太累。
他说,滚,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不混了,也玩腻了。
方磊当时倍潇洒地放他离开,几天后,喝得烂醉跑到他的住处,喷着酒气,抓着他问:乐言,你要什么,你想要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我能知道吗?
这个男人一向意气风发的,忽然狼狈地瘫在他面前,他当时就觉得脑袋一热,特别兴奋,特别有感觉。
方磊抱着他说:乐言,我们按你说的方法过,实在不行,再分,行不行?
这一过,就是磕磕碰碰的这么多年。
方磊从从酒店二楼看下去,注意到那个男人坐在大厅喝咖啡,仍旧是那种沉静波澜不惊的感觉。经理走到他旁边,双手撑着扶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认识?”
方磊摇头:“不。”
“最近不是说总部有派人来暗访,说不定就这家伙。”经理压低声音。
“暗访这回事,不是每年都会来这么一回……”
“这次不一样,听说今年另一个分店,因为一个员工的态度问题,把一个重要顾客给得罪了。上两年,我们有内线,总有点心理准备,今年不一样,大老板亲自指派,连总部都有很多人不知道到底是谁。
注意一点,过两天中餐厅有个包场,不但四周装饰全都要更换了,刚接到电话,包场的家伙要我们连那套灯都撤下来……”
方磊笑:“麻烦归麻烦,中餐这东西一讲究都是些形式上的东西。”
“总之大家辛苦点。”
方磊刚想说什么,感觉有人在注意他,微微侧了身,果然是那个男人,不过,他看了他一眼后,又把视线移开了。方磊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感到遗憾。
下班时,下起了倾盆大雨,预备拦辆车直接回去,在酒店门口,发现那个男人也站在那里,不知是等人还是等车。男人转过头,看到他,笑了一下,正打算走过来,从酒店旋转门,一个年轻的男人匆匆地走了出来,对男人说:“怎么了?”
那个男人顿时住了脚:“没什么。”
这时,年轻的男人向方磊看了一眼,认出是酒店的员工。方磊过来打了个招呼:“晚上好。等车吗?”
“对。”
伸手招呼一辆计程车上前,帮忙打开车门,男人上车时,目光看向他的胸前,然后露出有点失望的神情。他在看方磊胸前的名牌,方磊一下班,就把名牌给取了下来。
方磊看着车拐过了喷水池,没多久就看不见。雨比刚出来的时候又大了很多。乐言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我在你酒店附近,要不要过来接你。”
“废话。快点过来。”笑着收起电话,等了几分钟,一辆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乐言摇下车窗。
“愣那干嘛?上车。”
“谁的车?”
“步旭阳的。”
“你跑到这附近干什么?”
“下大雨,店关得早,陈旭和莫谨那两个小子宰了我一顿。陈旭这小混蛋上班摸鱼打混,宰我倒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把车停好后,还有一小段路要走,两人打了一把伞,才走几步路,两人的后背和裤腿全都湿了。乐言一进屋就把长牛仔裤和外套脱了钻进了浴室里。方磊想起什么,过去敲了敲门:“乐言,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烟?”
“没有。”
方磊转回来,拎起乐言的衣物,在上衣口袋里摸到了半包烟,过去踹了脚门:“开门。”
乐言嚯地拉开门:“干嘛?”
“碰了?”方磊捏着烟问。
乐言一愣,嘟哝着“有病”就想甩上门,方磊眼疾手快地用手抵住,硬挤进来。逼问:“你躲什么?”
“没抽。行了吧?”
“不信。”方磊口气很冲地说。
乐言黑着脸,脾气也上来了:“你爱信不信。”
“那晚看你小就不对劲。你犯什么鬼毛病,你那破噪子,离这些玩意远一点。”
乐言压住火:“真没碰,你那盒一根都没少,你闻我身上有烟味吗?”
方磊盯着他半晌,忽然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扯向自己,吻住他的唇,用舌头把他口腔经经地舔了一遍。放开他后,脱掉衣服,胡乱冲洗了一下,披上浴袍,咚得推开门,走了。
乐言瞪着门板,把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嗅了嗅。
“好吧,我承认我抽一根,发誓。”
“两根。”方磊坐在那说,“昨天晚上还有一根。”
“那也算?”
“你抽都抽了怎么不算?”
“下不为例。”
方磊说:“行啊你,挺会自我批判的。告诉你乐言,下次再碰一根,你酒都不用喝了。”
“啤酒也算酒?”乐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以前放牛吃草,现在把他管得死死的/
方磊毫无廉耻一说:“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乐言笑了一下,不吭声。
以前的事,说多了太没劲。
这么点大的一个世界,总会遇到以前的人和事。这么大的世界,能遇见总是件不容易的事。
爱里的“愚者们”
乐言曾说,他的蛋糕店是个山头,他理所当然就是山大王,莫谨是军师,就是不够黑也不够狗头。山头太小,陈旭只能捞个狗腿当当。
因为来之不易,陈狗腿相当珍惜自己的职位,经常制造山大王乐言和他家口子方磊的茅盾,从中谋取私。乐言拿他没办法,没事干就在那研究谋杀艺术和毁尸灭迹的办法。
陈狗腿天性乐观,精力充沛,让人疑惑是不是有多动症,因为青春年少,除了担心敲不了乐言的竹杠外,基本没有其它烦恼。人生追求不过吃好喝好睡好,比三德子高明不了多少。不过,陈狗腿也会时不时地抱怨一下,自己长得比狗可爱,做得比狗累,生活质量却比三德子低下。
陈狗腿外表清爽俊秀,笑起来如同单细胞生物,惹来老男人早稻男的染指。早稻田看他跟株新荷似的,忍不住就想采之、蹂躏之,虽然后来选择了放之,陈狗腿却已经回不到了最初。
用乐言的话来说:当你想着一个男人打飞机时,就算爬上了帝国大厦,也成不了那只金刚。那只猩猩让全世界的女人为它感到委屈掉眼泪,你却只能自己憋屈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陈狗腿挣扎烦恼许久,恨不得找个男人验证自己的性取向,其实这小子,就是一双性恋。以前喜欢糖果型的女孩,现在名单上还加上了老男人一项。
这让乐言方磊很内疚,觉得这孩子缺少父爱,而他们又没有好好引导,以致陈狗腿审美倾向两极分化和严重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