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的故事----流河旱树

作者:  录入:05-12

“这个家伙好像自己玩的很开心啊,我来闹一下。”
斯崔戈林偷笑,故意一个大翻身,把被子压在身下,赤裸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镜头下。果然不出所料,叮当桄榔的声音仿佛是拍照的人碰到什么东西,砸下来了。斯崔戈林意识到是自己放在衣柜上面的空箱子:“还好,如果是更重的东西放在上面我可要心疼内疚了。”
这次沉寂了许久,一点声音也没有,一丝紧张的气氛蔓延开来。斯崔戈林甚至听到那个人心跳和吞口水的声音。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之后,十分犹豫的一声“咔嚓”响起。
“有种啊,你。”这个举动出乎诗人意料之外。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睁开眼睛了。脚步声,蔓延到门口,轻微的开门声……这之后很久很久,再也没有声音响起了。那个叫克里哀迪的奇怪家伙走了。
斯崔戈林迅速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被自己扔的乱七八糟的衬衫夺门而出。他才不会就这样放走这个宝贝呢!经过那么多事情,尝过那么美好的事情,他才不甘心就这样让对方从自己世界里消失!他慌张的推开门,就往楼梯冲去。
如果就这样冲下去,以后的故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也许是上天安排,斯崔戈林警觉的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蹲在他家门口单薄的熟悉形体。他当时的欣喜若狂无法形容,比中头彩,比得到诺贝尔文学奖都兴奋。整理了自己的情绪,他慢慢的回到家门口。
“早上好啊,今天天气不错哦。”
那人有点尴尬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恩,早上好。你有事要出门吗?”
“是啊,对不起我睡过头了,答应了帮你弄你家锁的,我现在去找帕尼克,一起去吗?”
“好啊!” 蹲在地上的人高兴的顺着墙站了起来,但是又尴尬的蹲了下去。
斯崔戈林差点没喷笑出来,原来他的衣服已经被撕扯的没有形状了,裤子更糟糕,最重要部位的拉链被昨晚粗暴的扯坏了。“很另人遐想的穿着呢,难怪他蹲在这里不走。今天不走,那以后也别走了……宝贝。”斯崔戈林暗暗得意的幻想着。
于是这个冬天,阁楼里住着的不再只是一个忧郁的诗人了。邂逅,接下来是一整个冬天的甜蜜……

五 清冷的散场

黎明,白色的雪覆盖大地。虽然已经三月,还是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克里哀笛忧郁的走着,漫无目的。他要在回家之前驱逐刚才听到的闲言闲语,他不想自己走出一个恶梦又接着走进另一个恶梦。
“同性恋啊……”
“难怪这么粉气,用色这么暧昧……”
人们为什么总要把艺术作品以外的东西跟作者的个人生活联系起来呢?这是什么丑陋的心态啊!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如果我不是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在乎他们议论我的生活了?
越想越乱,克里哀笛沮丧到了极点。他的首次个人摄影展失败了。
更糟糕的是他跟那个男人的关系,如果第一个星期,他还沉溺在激烈的爱情里,那么最近的这个星期,他十分想从这样强烈的感情中抽离出来。他跟斯崔戈林的口角频繁不断,斯崔戈林好像突然很嫌弃他……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也许是太美好了,所以只能拥有短短的一瞬吧?”
如果他没有遇到他,生活虽然孤单,郁闷,却还不至于痛苦揪心。好后悔……如果可以不遇到他该多好。如果可以忘记这一切该多好。
想着,走着,他来到平时大家聚在一起喝酒的那个小酒馆。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另他心跳加快的声音。而且那个声音还朝门口飘来。克里哀笛慌忙的避开,躲进不远处的电话亭里。
“喂,怎么没有给克里哀笛带吃的啊?”帕尼克抱怨的声音。
“恩,不用管他。”回答淡淡地,让偷听的人心酸。
“喂,你很不对劲哦。哪有这样的啊?前些天都好得舍不得出门,东西都叫我们带上去给你们,怎么突然搞成这样啊?”
“就是啊,斯崔戈林。他的摄影展我听学校的老师说了,不成功。他现在需要人关心。”
“哼,不成功……难道我就成功过吗?”诗人的情绪很差。
“你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啊,究竟怎么了啊?”
“兄弟,这样可不好哦。你对人家很不公平啊。他身体那么差,跟我们几次出去都发作了,说实话,第一次的时候我吓坏了。他的病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吗?”
“恩,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顽疾了。”斯崔戈林忧郁的皱眉,点燃了土耳其烟卷。
“恩……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他的病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再这样下去,很危险啊。你知道我们有时还是靠他的钱救济一下,根本没有钱给他买药……你最近对他实在太粗暴了……是不是应该节制……咳咳……克制一下?”陶特说的自己都有些脸红尴尬了。
“我觉得……我要失去他了。”
霎时死一样的安静,不论是外面另外两人还是电话亭里的那个都被突如其来的话震住了。
“为什么?怎么了啊?”帕尼克激动的抓住了同伴的胳膊,绿色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受惊吓的猫。
斯崔戈林脸上的线条僵硬的紧绷着:“你们也知道,我现在根本没有能力照顾他。”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他痛苦的蹲在地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间。
同伴们也想不出什么来安慰这个突然崩溃的人,只能按住他的肩膀,陪他一起在冷风里忏悔。
“他开展的第一天我其实去了……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的。可是……他妈的……那些该死的记者根本只抓住他是gay这一点不停追问。他们只想知道他性向突然转变是因为什么,根本不关心他的作品。可是……可是那个傻瓜……还是执着的对着空气介绍他的创作,那么认真却没有一个人听他说话。我就那样在角落里看着他……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那么努力了……明明那么有才华……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他。”可怜的诗人激动的说不下去……躲在电话亭里的人透过蒙胧的双眼看到他抖动的肩头。
自从那天以后,克里哀笛的病情就加重了。那天晚上,斯崔戈林又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搂着他坐在床上一直到他病情缓解。不同的是,这次他哭了一夜。他一次一次的抚摸爱人的脸颊,贪婪的解读他熟睡的模样,真的好舍不得……但是他又帮不上忙。他为了买药去当掉的大衣,克里哀笛默不做声的帮他赎回来了……说是不能没有衣服过冬,他努力写的诗稿被退回,是他不放弃的一家接着一家的去说服那些出版社。诗人忘不了他喘着气靠在自己身上,虚弱的微笑着说:“你做到了哦……”做什么都会成为对方的负担,这种痛苦是一开始预料不到的 。尝过了短暂的甜蜜幸福,付出的却是长久的痛苦。看着爱人一天比一天憔悴,他只能不舍的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该怎么做才能解除这种痛苦,他早就知道了,他的爱在一点一点的吞噬爱人的生命,只有放手才能救他。只是……真的不愿意放弃。爱情和生命,究竟那个更重要?
“我给他惹了很多麻烦,在一起下去他承受不了,我更承受不了。没有能力帮他,这种窝囊的感觉要把我逼疯了。”斯崔戈林的头发黯淡的遮盖了眼睛,但在帕尼克的眼里却有种颓废的惊艳触动。他蠕动着嘴唇,张了几次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妈的,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怎么一股鸟屎味。”感觉到陶特眼中射来的寒气,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耸了耸肩。
“那你对他故意疏远,粗暴是想给分手制造理由吗?”陶特的问话里带着一死震惊。
沉默,也就是默认了。
"你这个白痴……”
克里哀笛隔着电话亭目送三个好朋友远远的离开自己。陶特还在发育中,好像比刚看到他的时候长高了,他以后会比自己幸运的吧?同样是逃离自己的家,拒绝来自家庭的支持,这让克里哀笛和陶特的友情快速的发展起来。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孩子独立,正直和敏锐的观察力。相比起来,跟帕尼克在一起总是能感到希望呢,这个家伙真的很让自己佩服,总是那么大胆,又那么果断。如果自己像他,也许事情发展会变的失去控制,但是会简单的多吧?还有他亲爱的斯崔格林……瘦了呢……
疲惫的诗人回到他的阁楼,发现爱人还没有回来,房间有点冷冰冰的。虽然平时那个人话也不多,但是只要人在就会感到心里塌实。脱下外套,他一头栽进靠椅里,点燃了一只土耳其烟卷,眼睛半闭起来享受偶尔的安静孤单。就这样,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他再次睁开眼的瞬间,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没有开灯,那就是还没有回来喽。还是出事了?!他跳起来迅速的打开灯,刺眼的强烈灯光让他忍不住眼泪流出来,好长时间才适应了光线的变化。“克里哀笛?克里哀笛?克里……”
那封折的十分整齐的信静静地躺在窗台上,已经很久了。斯崔格林知道不用拆开它,因为信的上面叠着一根烧过半根的土耳其烟和梅罗的巧克力包装纸。
诗人恼怒的顺手把信丢进垃圾桶,翻身从窗户爬到隔壁。多少次他们玩闹的时候他翻越过这里,多少次克里哀笛赌气的故意装成小孩子躲进自己的阳台,多少次他自己孩子气的跟着那个幼稚的男人一起爬到阳台上拍摄夕阳下的屋角。他早就轻车熟路了。厚重的窗帘紧闭着,门窗关的严丝合缝,阳台后的屋子里静悄悄的。斯崔戈林对着那扇紧闭的门毫无方法,他发现自己原来根本没有其他可以联系到爱人的方法。“怎么办?怎么办?……”诗人焦急的在阳台上来回踱步,时而警觉的停下来听里面是否有可疑的动静。最后,他绝望的靠在玻璃门后,疲倦的睡了。
窗帘在清冷的月光下拉开了一角。
今晚连月光都格外刺眼,亮的令人心寒。窗帘背后的人小心的移动着脚步,缓慢的靠近已经熟睡的人。他的头靠着门,侧脸清晰的贴在玻璃上,眉毛焦躁的拧着仿佛在抱怨什么。克里哀笛就这样看着他,静静地……许久,他跪在门后抚摸着爱人的脸,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月光把两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暧昧的合为一体。天色渐渐发亮了,渐褪的月光也将两人的影子再次拉长,向两头拉伸……最终错过了,分开了。

六 无尽的追寻

(六)
再次恢复单身以后,斯崔格林的运气居然好转了。他的诗集顺利出版,还在一个大学找到讲师的工作,资金状况大大好转。但是寂寞,心头空空的。每次在外面得到肯定他都会欣喜的马上回家。虽然知道希望渺茫,还是希望某天某人静静的蜷缩在敞开的窗口下翻看杂志或是摆弄相机。他会不自主的想像自己开心的推开门对那个安静的人喊:
“克里哀笛,我的书出版了!”
“克里哀笛,大学的工作很好玩啊!”
“克里哀笛,今天我在外面很得意啊!”
“克里哀迪,你要是知道梅西对我的态度转变的太搞笑了!”
“克里哀笛,我们出去吃饭吧!”
“克里哀笛,今天帕尼克的画卖出去了,陶特也得奖了!该死的是不是都很了不起啊!”……
听到这些消息,他会很开心吧?这些天他像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报道。但是斯崔戈林相信这个家伙是故意躲起来了,他也许是周游去了,或者是去了他神往以久的喜玛拉雅山,或者是跟他一样安静深沉的湖区,或者是漫无目的坐船穿越各个大洲。等到他积累了足够多的素材一定带着惊喜再次回到伦敦。没有了他的伦敦都失去了忧郁颓废的特质,失了个性。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会想像两个人一起喝下午茶,一起看展览,一起打球,甚至一起看辣妹,他喜欢看见别的女孩子跟他们主动搭讪时克里哀笛故意转过身去随意拍摄路边那些有的没的。那个呆子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只会惹的女孩子更加注意,也会惹自己紧张。不想让别人发现他冷酷外表下容易害羞的温柔个性,却因为自己的失误让他对自己关闭了真实的一面。真的很后悔,
“回来……回来……哪怕只让我看一眼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消磨过去,没有伴侣的日子那个人似乎有点习惯了,或者说是绝望了。没办法,自己一个人日子也要一样过。但是在一个悠闲的午后,一个小小的发现在斯崔戈林的生活里引起了一丝波动。那是刻在他们经常去的酒店桌角上的一个花体的"S"。是他们的熟悉笔迹,他回来了!
“啊!”斯崔戈林惊讶的跳了起来,把他的两个朋友吓得不清。
“啊啊啊啊啊!”帕尼克顺着他的视线发现那个字母时同样鬼叫起来。
“上帝保佑!”陶特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
三个好朋友激动的抱在一起。
“我就知道这个小子不可能忍得住一辈子不出来啦!”
“冷静冷静,他会在这里留字一定是想出来但是又不好意思。我们应该去主动找他,他一定在kentish!”手臂被那个绿眼山猫紧紧地抓住不停的摇晃,陶特觉得自己快要吐出来了,但现在谁还会去在乎那个,克里哀笛回来了!
“恩……太好了,回来了。我……我想回家看看。”
“我们一起!”
“等下等下,为了确认我们还是去问一下老板娘。”在这种情况下陶特觉得他必须充当三个人中最冷静的那个。
“恩,但是一定是不会错的!这年头谁还会用花体字啊。而且还是他最亲爱的小诗人的开头字母”
“咳咳!帕尼克……有人……”
斯崔戈林觉得走向吧台的一刻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那个微笑的老板一定会给他想要的答案,一定的!
“老板,克里哀笛……就是那个以前经常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是不是来过?”
“喂,就是那个眼睛超大,不爱说话的。他什么时候来的?呆了多久?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帕尼克声音大的在街道上都能听见。
“老板,这个是他的照片。”陶特有点尴尬的拿出藏在皮夹里的小方块。
“喂,陶特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哦哦哦,是我们那天在这里的合照啊。啊!为什么只在我脸上画胡子,你这个白痴小子看我不好好修理你!”陶特脸憋的通红,故意装出镇静的表情,对那个在自己耳边大吵大闹的人采取完全忽视政策。
“安静,年轻人。”老板对这群胡闹的孩子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扯开嗓门喊。
“老板?告诉我们啊!”
“他昨天下午来过,那个孩子真的很乖啊,安安静静地喝茶,哪里像你们这些猴崽子这么不懂礼数。”
“嗷嗷!那他坐了很久吗?你有没有跟他说话啊?他应该有提到我们几个吧?至少有提过斯崔戈林吧?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他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吧,我倒是没有跟他说话。他的样子很难让人看出是好是坏,那个孩子一向都自己玩自己的,很少劳烦到我们。我看他应该住的不远,因为脚上还是穿拖鞋的,身上披着毯子,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诗人脸上的线条都飞舞起来了,神采奕奕的笑着跑了出去。
“啊,等等我们啊!陶特,还不快走?”
“要不要给他带蛋糕过去啊?呵呵……你们两个慢点跑。”
诗人迫不及待的开锁,推门进去。房间空空的,没关系!他推开窗户顺着墙壁爬过去,这个时候当然不会在阳台里啦,一定在屋里!“克里哀笛!克里哀笛!”两个朋友也顺着声音爬了过来,帮着一起大喊。“哎哟,这么麻烦干吗?”帕尼克 帅气的上前一脚踢开了门。
“啊!你把克里哀笛的门踢坏了!”
“靠,他们就住那边好了,这里坏不坏没关系啊。”
“克里?克……”
屋子里是空的。
“这个家伙……”
“放心吧,既然出现了一定找的到。”
“恩!”
“斯崔戈林,这次不要因为那么龟毛的理由放弃了。起码可以做朋友啊是不是?”陶特一板一眼的认真教训着。他是真的喜欢克里哀迪,也许是因为他跟自己相似的经历。陶特是在一次非常偶然的情况下知道这个秘密的。那是新年的晚上,他被迫回家和父亲一起参加一个虚假的聚会。脂粉气的少女和油头粉面的仕官们把陶特围的水泄不通,人人都在好不吝啬的将赞美之词加在他头上,迫切的想讨好这个将军的宝贝独子。他习惯的看了一眼父亲希望得到帮助,却被父亲严厉和鄙视的目光击退。可怜的他只好硬着头皮苦撑。突然包围他的人群散开来,向门口移动。“啊哈,有个倒霉鬼来代替我了。”早就熟通官场之道的他窃喜着往花园里跑。“感谢你哦,这位倒霉的兄弟”陶特幸灾乐祸的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不由呆住。那个西装笔挺礼貌大方的青年人不就是斯崔戈林给他们介绍的新伙伴吗!他客气的跟围在身边的人群点头打招呼,一点也不似跟那天跟他们在酒馆时的羞涩拘谨。虽然憔悴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庞依旧,跟身上那套合身的服装搭配着却显出一种特别的贵族气质。不过他同样没有穿军服,在这个只有中校以上级别才可以参加的高级军方聚会里,没有穿制服就意味着跟某个大人物有亲密关系。果然,不一会就看见自己的父亲也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陶特意识到自己情况不妙,偷偷溜回父亲身后继续扮演乖儿子的角色。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不忘本,不做违法事情,有些需要他的场面还是回来,这样他就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去闯荡自己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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