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C。”流野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我开了家新店，缺一个店长，我觉得你的实力完全可以担当店长。”
流野很诚恳，反正他会做戏，就算是面对店长这麽苦大仇深的人，也能笑得像花朵一样。
“我没那麽大的野心，一个小酒保我已经觉得够累了。”JC很本分地说道。
反正现在的工作清闲，又是他爱做，更何况他也不愿离开老板，倒是他看著流野这麽得意的样子，和另一个人对比颇有些不服。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有联系菲吗？”
“菲呀！”流野的模样好像菲只是他曾经交往过的一个老友一样，好像两个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什麽不愉快一样。“他最近怎麽样？挺老实的一个小夥子。”
“他最近不怎麽样。”JC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婆6
阿蓝手中捧著啤酒杯，刚要把钱递给JC，被JC一把挡了回来。
“我请你。认识你那麽久，从未请过一次酒。”
阿蓝笑了笑：“干嘛。我可没有什麽便宜好给你占的。”
JC看了看阿蓝没心没肺的笑容，难怪菲会喜欢他，算了。他认命地笑道，输给这个人总比输给流野这样的渣滓要好的多。倒给阿蓝的酒，阿蓝却只喝了半杯，他说道：“告诉菲我先回家了。”
“好。”JC放下手中的调酒器，目送著阿蓝离开，他想起昨晚的菲，将他的双脚捧在掌心里。这个老实的男人，从不会做出更多卖弄挑逗的事情来，只是慢慢地趴伏在JC的双腿上，轻轻地说道：“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尽管大家都说阿蓝在吃菲的软饭，可是会有哪个吃软饭的男人心甘情愿每晚准时等著菲从客人那里出来，踩著辆破摩托车载著菲回家。
又会有哪个吃软饭的男人舍得抛出那张几十万的卖命钱，说要替菲赎身？
阿蓝就是这样的人。
他是在吃菲的软饭，
他从未给菲买过什麽东西，房租也是菲出的。两个人都太渺小，可以去的消费场所太少。唯一一次想浪漫一下，带菲上了山顶却不想碰到了抢劫的来煞风景。阿蓝即使是去做坏事，去偷去抢，得来的每一分钱都小心翼翼地存进银行里。他甚至为此戒了烟，吃学校饭堂的饭，从不出去胡混。女朋友过生日也不愿意出钱吃顿大餐，所以那女孩跟他分手，他看著女孩儿离开的背影，心里也难受，但转念想了想，他省下的一分一毫都是有用的。
再说嘛，反正都陪我睡过那麽多次了。
起码有三次吧。
阿蓝在大街上溜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天就能给菲自由让他太兴奋了。还是因为怕回家面对菲。他把车开到最快的一码。
管他呢，看那些小交警敢不敢拦我？阿蓝的手机一直在响，学校保卫处的队长打过来的，反正阿蓝也不打算做了，他存折上的钱够他和菲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看一看菲怎麽想，他是想开店，还是想去读书，菲的学习那麽好，这钱让他出国都是够的。
他越开越快，溅起的路边排水道淤出的积水。
“呀。”路人们被他溅了一身污水，纷纷叫了起来。
“没事吧。”菲的手初被那男人握住的时候，他不由怔了住。这轻轻的一握，曾经让他期盼了好久。
如今真的被握了住，除了手掌传来的摩擦的热感外，心里却再无波澜泛起。
流野却笑得如他初见般，那些不愉快和亏欠，好像从未有过。
“没事。”菲抽出手。
“现在的年轻人开车总是这麽不小心。”流野掏出手帕帮菲擦了擦衣脚的污渍。
菲看著他微微弓下的身子，一切都好像两年前，流野被人揍了，大力拍著菲的房门。菲打开门，流野就倒了下来，他人用棍子敲了好几下的背部刚好就冲进菲的眼帘，那时候的菲多怕呀，他流了那麽多血，他的背好像再也挺不直了。
流野却突然直起了身子，说道：“一起去喝杯东西怎麽样？”
菲摇头，又点头，再摇头的时候就被流野握住了手。
流野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对不起。”
对不起……如今听来是不是太晚了。
流野却不肯放手，他这麽漂亮的一个人，天生就讨人喜欢，即使是看透了人情冷暖的老板被他背叛了後也不愿意真的弄残弄废他，更何况是菲这样的老实人。
两个人坐在奶茶店里，流野一直牵著菲的手，一直不肯放开。
菲受宠若惊，几次试图挣脱都是徒劳。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原来你为了我……”流野看了看远处，再转回头来的时候，眼泪竟然流了下来：“告诉我，多少钱，我帮你还。”
菲轻轻笑了笑说道：“不用。”
他是真的觉得不用，如果是半年前的话，他或许会感激涕零，或许会觉得自己终於没有看错人，可是现在，他的心里早就除了那个人以外再也装不下什麽了。
即使自己不做这个，那个人也不能接受自己，那麽做与不做，都是一样的。
流野却突然捶了一下桌子：“他……”
他喘了喘气，终於没有太失态，嘴里却低低地说了一声：“他是个混蛋。”
菲知道他说的是老板，老板第一次硬要了流野的时候，流野哭骂了一晚。
“是我傻。”菲也觉得自己傻得可笑。“现在我过得很好，真的。”
流野的手抓著菲的手，微微捏了一下。他知道菲在安慰他，菲跟客人从店里出来的时候他就跟著菲，那客人的模样，他看的一清二楚，如果换了是他，别说那人骑在他身上，就算是那人看他一眼，他都想把男人扁成猪头。更何况那人带菲去的是家廉价酒店，看来给菲的钱也不会太多。
流野看著菲：“我不信，你再说什麽我都不信。”
菲看著他的脸，化了不露痕迹的淡妆，还像以前那样年轻漂亮。只是自己这两年来被折磨的不伦不类，穿女式内衣，对每个走过来的男人抛媚眼。
他突然明白，他和流野真的不是一类人。
流野或许对他有愧疚，但是绝不是爱他，流野现在拼了命他的讨好他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
菲慢慢地抽出了被流野握著的手：“我要走了。”
流野的手往前抓了一个空，看著菲离开的身影，他往前追出几步，揽过菲的肩头。
突然就强行的吻了上去。
在流野看来，他能取悦一个人的方式只有这些。
那些出现他生命中的贵人，那些对他好的人，只求他唯一的回报，就是他的身子。他习惯了这样表达谢意，习惯了虚情假意，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利益相见。
奶茶店里的客人们不由纷纷侧目，轻声尖叫了一下。
两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捧著另一个的脸，互相啃噬著。
老婆7（完）
菲……你快乐吗？
菲……你为什麽不笑。
菲……你笑起来很好看呦。
两年前的流野比现在轻浮得多，他常常勾起菲的下巴佯装要去轻薄菲。菲挣扎著，笑著，然後不费力气地推开他。
两个人的友谊不温不火地维持著，流野漂亮，流野想开一家自己的酒吧。
但是流野穷。
常常要靠菲的接济。所以他格外地巴结菲，说些好听的话，哄得菲对他心甘情愿地付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目标不在於一日三餐，不在於客人给得那些丰厚却屈辱的小费。有时候那些客人甚至故意把钱放在他前胸的口袋里，顺势拧了他的乳头一把。
他的身子不知道被多少人抱过，男人或者女人，只要是有钱人。他唯一的一点点志气被那个做为老板的人打碎了。
如今他有了自己的产业，有了自己的店，那些污点，那些落进他身体里的别人肮脏的体液，他知道他冲不干净。
他抱著菲，用尽自己所有的本事想让菲快乐。
这是他最拿手的，既然菲喜欢自己，为自己做了这麽多，自己这一点点的回报又算得了什麽。
他捧著菲不算出众的阴茎，轻轻地亲吻。菲的手轻轻抚著他的头顶，小声地呻吟著。
他知道菲想要他，却不知道因为他是男人，还是因为他是他。
他一遍遍叫著：“菲……菲……”
口气如两年前那麽温柔无助，当时他躺在菲的床上，菲给他涂药膏，他浑身都是痛的。他哭著说：“菲，我是不是毁容了，我是不是很丑。”
冰凉的药膏抹在他的眼角。
“不会的。不会的。”菲是哭了吗？为什麽流野的眼角一阵灼热。
他低头舔了舔菲的眼角。
菲……你为什麽哭呢？
为什麽？
阿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这麽怕见到菲，他轻轻地探出脑袋望了望房间，确定菲不在才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从那晚开始就打了一场冷站。
哼！阿蓝有些没脾气地想到，等到明天看你小子怎麽谢我。
口袋里的刀片，还没有拆封。
阿蓝看见床头那个打开了的安全套，忙把头转过去。
有没有一种恋爱，是可以不用以做爱来维系的呢？算了，明天再考虑吧。
明天……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明天的话……
明天的菲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透出来的亮光，身旁还躺著流野，曾经他最想要的男人。
“流野……”他轻轻地唤了一句。
“流野……起床了。”
流野的脸贴在他的胯骨处，轻轻喘了口气，然後睁开眼睛笑了笑：“早。”
标准的职业笑容。
他用这笑容迷死过多少有钱人，菲就不知道了。
菲只知道见了这笑容，他就更加的想念阿蓝了。阿蓝的脾气虽不好，人也没有什麽志气，却总是对自己毫无做作的笑。菲起身穿好衣服，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阿蓝。以至於床上懒洋洋躺著的流野不可思议地望著他：“你有事吗？”
“恩，挺重要的事的。”菲腼腆一笑。流野突然觉得拉菲进自己店里也是不错的。有些客人就是喜欢这样的小男孩，长相不出众，但是老实听话。
两个人一前一後的从酒店出来，流野提出要送菲一程，他新换了车，却还是以前的车牌号。他太喜欢这个吉利的车牌了。以至於不管换了什麽样的车都不会换掉它。
以至於身边的人轻易地就能掌握他的动向。
两人一路相对无言，流野换了这麽漂亮豪华的一辆车子。他还是蛮得意的。只是身边的菲这麽漫不经心，根本就没有注意坐下的车子是最新款的保时捷。要几百万呢。
就拿後视镜里照出的那辆骑摩托车的小子来说，得多少他那辆烂车才能换我这一部车。流野瞥了瞥，每天他都习惯拿自己同别人这样比较。
只有这样，他才能平衡一点心态，才能让自己觉得自己的肮脏过往不值得一提，自己只要有现在优渥的生活就足够了。
足够了。
他停下车子，没想到菲住的地方很不错。其实是菲怕被阿蓝撞见有男人送他回来，故意让他把车子停在离公寓还有两个街区的地方。即使自己跟什麽样的人交往阿蓝都不介意，但是他还是不希望阿蓝觉得自己身边有别的人。
“你住这里？”流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似乎还不错。
却想不到菲似乎不听他说完这句话，就急匆匆地下车了。
流野忙跟著下了车。他绕过车头，截住了菲的去路。
“是我帮你把合同买下来还是把钱给你。”
菲没想到他还在纠缠这件事。忙摇手说道：“不……”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一辆摩托车从流野身後蹭过。
吵杂的马达声在耳边蹭过。
流野突然就弯下腰，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捂著脸颊的五指全都是血。突袭的人身手太快，流野起初只是觉得脸颊一凉，然後就是风吹进伤口里的刺痛。
清晨。
街上没有多少人。
摩托车车轮轴承转动的声音清晰刺耳。
阿蓝是太急了，他想早一点结束，那边告诉他目标的动向，他就出发，跟了目标一路。好不容易等到目标下车，他只消骑著车冲过去，拿手中的刀片轻轻滑一下。
这活干起来不难，他当兵的时候经常练习移动射击，更何况目标还是定定地毫无防范地站在那里跟人讲话？
他加大了油门快速地冲过去，因为兴奋他的胸口起伏，这是他和菲的未来。不管是明天还是今天的下一秒。短短的五十米。他冲过去，一切就都能结束了。
只是他太心急，目标身後的那个少年，在他出手的瞬间，他才看有空去清楚了，是菲。
为什麽是菲？他低声咒骂了句，然後用尽全部腰力将车身一转。他来不及考虑太多，就怕菲看见是他，早知道就晚上动手了，不该这麽心急，只是菲为什麽在场？
他想著，然後在下一秒被一辆穿过马路的车子狠狠地撞击。
抛进上空。
这个世界上，每25秒有就有一个人死於交通事故。
一天有多少个25秒？一年又有多少天？
肇事的司机从车子上下来，不停地向路旁唯一的路人──个送外卖的小夥子说著：“是他逆行呀，是他逆行呀……我不知道他突然转了个弯。”
送外卖的小夥子把帽檐拉低了一点，无视司机的惊慌和身边的伤者，瞪著车子远去了。
阿蓝的身子抽搐著，血汩汩地流出。即使带了安全帽也是这麽痛。
而他的菲，他伸了伸手，他的菲就在不远处，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地抱著另一个男人。
他张了张嘴，嘴角渗出一口血来。
菲，你看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菲，床头夹层里的存折，密码是你的生日。
菲，不用太感激了，这钱本来就是为老婆你攒的嘛。
只是……
阿蓝伸出的手抓了一下，什麽都没有抓到。
如此，这个世界上每25秒就有一个人死於交通事故。
这个城市，每100坪里就有一个人从乡村讨食而来。
他们太普通，他们不重要。
角色扮演１
大白天的就碰到见血这麽晦气的事情。
十方加快了速度，蹬著车子往三号楼赶去。
三号楼就在下一个十字路口，这楼有点年头了。十方每次大步走上去都会有种摇晃的感觉。
他喘了口气，然後对著那扇打开的门笑道：“您好，外卖。”
打开门的瞬间，作家快速地走了出来，将十方的视线挡在门外。
十方觉得这个大叔总是神经兮兮的，他大可不必如此。十方根本就没有窥探他房中秘密的想法。倒是对他这个人很感兴趣，这已经是他第三十天叫这个套餐了，如果明天不出意外的话，就创下了十方他们店里的最执著消费记录。
作家把钱递给十方，小心地接过了饭，不由看了看十方，然後闪身进了房中。
十方耸耸肩，一口气跑下了楼道。中午的阳光终於照射出来，十方踩上单车冲进了眼前的马路。
作家的脸藏在窗帘後，看著楼下踩车远去的少年逐渐得变化成马路上的一颗无法辨认的小黑点。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他的手中还抱著外卖，他对房间中的人说道：“你饿吗？”
那人已经脱了一半的衣服，听了作家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我说客人，你不会找我来就是让我陪你吃顿饭吧。”
作家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说道：“我六点叫你来，你一直拖到现在，这时间我当然要吃饭了。”
那人挑了挑一边的眉毛没好气的说道：“有你这麽一大早招妓的吗？”
太不可思议了，一大早会有人打电话要上门服务。当时他的兄弟们有百分之九十九都在睡觉，剩下的一个他是根本一晚上都没有睡。
他随便化了个妆遮盖了一下自己的黑眼圈，一脸厌烦地去见客人。这个客人住的地方不怎麽样，一看就是油水很少。他有些後悔自己的饥不择食。
“跟你说了也不懂。”作家说道。他写了一晚上小说，思路挡都挡不住，终於结了稿。这麽兴奋的时候，当然想要爽一把了。可是没想到他一个人在家里干等了这麽久。提供的牛郎才姗姗来迟。
那人看起来有些粗壮，模样也不够精致。不是作家喜欢的类型。
“你叫什麽名字？”作家问道。
“大家都叫我小黑。”
是有够黑的。
作家看了看小黑裸露出来的上身，还是有几块胸肌可以拿出手的。
作家说道：“你们店里没有再瘦一点的男孩了吗？”
“怎麽？！你想换人？”小黑怒眉一竖。
作家被他压倒了三分气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