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吧。
[4]
深夜,我翻了翻身,身边多了个人还真有些不习惯。接着就看到了窗外的那一轮
月亮。我睡觉从不爱拉窗帘,有时候觉得享受月光浴也是件挺不错的事。
看着看着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我也不过才七八岁大吧?那时爹还在
家,一家人总喜欢在小院子里摆张桌,然后再放几盘点心来赏月。现在想想,爹
还真够浪漫的,估计当初追我妈那会儿,他也用的这茬。
那时的生活状况还不如现在,家里拮据的紧。过了一年爹就去了城里打工了。头
一两年,爹还会在过年时间回来带着我们一家子走街串巷的,还总会给我带几个
城里小孩玩的玩具回来。不过,渐渐的,我长大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爹了,只是
每年都会收到爹从城里寄回来的钱。每回问起妈,妈总说,你爹在城里工作忙,
没功夫回家。
是啊,忙的连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不要了。
啊……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刚想闭眼就听见自己的背后有动静,瘪了瘪嘴,“
还没睡呢?”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我就纳闷了,跟他打架的时候,他多狠啊
,怎么搁现在转型为忧郁少年了?
“我说,这会儿就咱俩人,别装了。”我不耐烦的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觉得有
些冷,直往被子里钻。
他沉默了会儿没理我,我也安分的没再说话。
“许杳。我真羡慕你。”
我一听这话有些想笑,便转过头去看他,问,嘿,羡慕我什么呀?
他摇了摇头不做声,我看见月光打在他一半的脸上,眼睛乌黑发亮,璀璨如星。
后来,我总是会想,或许就是在这一刻开始,他的印记就早刻在我的心上了,不
管怎么去磨灭都不行,除非带着这颗心一起撕毁,血肉模糊。有那么一段时间我
因为他很快乐很伤心很疲倦或很感动。我当时就想,咱俩是一辈子的。当然,那
些都是后话了。
“下午的事儿……”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小子也是个人物,在我妈面
前竟然只字不提。
他一听也跟着笑起来,很豪爽的样子,“没事,没事,我原谅你了!”
“靠,我有说要你原谅了吗!”我怒,这小子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他笑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我就一直盯着天花板看也没多在意。当我再将头转过去
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的,甭管他打架再怎么狠。睡
着的时候也是一乖巧的孩子。
接下去的一天,我和他算是混熟了。虽然还是有些看不惯,但起码是把他当一哥
们来看待的。他确实如老妈所说,在我们家就呆了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我送他出村口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过,我是谁啊。擦了擦冻的发红
的鼻子转了个身就忘了。
【第二章】
安安静静,每天重复着做同样的事,不同的是我每天的笑。
走着那段熟悉的路,身边不变的他们。
[1]
我记得自个儿小时候对于咱村子里的老师,是崇拜的一塌糊涂。特别是还没上小
学的那一会儿,总觉得他们一个个站在讲台上说话特神气活现的,就跟领导人似
的。后来,上了小学我才发现,原来老师真叫一个虚!虚伪的让我直想冲着他们
脑瓜子打几下。
进小学的第一天,我就抢了邻桌小朋友的玩具。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想要去欺负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玩儿而已。谁知道那小王蛋儿立刻就哭着打算去找老师来
收拾我,靠,还是不是男人了?我特怒的冲着他吼,他丫的也太丢脸了。没想到
这不吼还好,一吼他就哭的更加厉害了,连老师也不用找,直接给这哭声引来了
。
这一闹,我就自然而然避免不了一顿批评,最后被拎到了门口罚站。老子当时那
个不爽啊,杀了那小畜生的心都有了。我嘀嘀咕咕的,摆明了不服气。
话说回来,那老师也特贱,好好的把我爹妈也给一块儿找来了。他俩一见到怵在
教室门口的我就急了,俩脸儿煞白煞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儿子我杀人放火
拆学校墙了呢!
老师和他们谈完心,爹就直径走过来用手揉着我的头发问我为什么要抢小朋友的
玩具。其实他也不凶,平时一直都很温柔。可是我一看到他那股儿严肃劲,就突
然觉得特别的委屈,声音抽抽噎噎的没完没了。最后才挤出一句话,也不管他听
懂没听懂。
我说,爹,咱家没那玩具,我好奇。
我想,他应该是懂了,严肃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温暖起来,然后将我抱起,很温柔
的样子有些哀愁,百感交集。我记得他长长的叹息,说,杳杳,爹对不住你,爹
没钱给你买玩具。我摇头,心里有些难受,没事儿,爹,其实我也不喜欢玩玩具
,那都是小丫头玩的!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了妈。她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爷俩,眼眶里满是泪水
,那时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但是,后来我懂了,她那是心疼我。
回忆转了又转,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胃一阵痉挛,有了想吐的冲动。然后,我醒了
过来。膝盖正剧烈的疼痛着。今天我看到妈哭了,加上小时候的,一共两次。上
个月我升入了高中,那是一所普普通通的学校,就这还是我在中考前夕临时抱佛
脚的成果。刚进学校没几天,就跟临班的村长儿子干架,华丽丽吃了一警告处分
。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那厮那么不是东西,竟然找一帮小兔崽子
来围攻我!这事被我妈给知道了,是教导主任去告的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
说了些什么,但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否则我也不会刚回家
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罚跪搓衣板!
妈在房间里,我听到了她的哭声。为什么这样,我没有错!是他们来找我麻烦,
是他们!我怒吼,如同一只被灼伤了的小狮子,歇斯底里。
她一直都没有理会我,直到刚刚才从房里出来,眼睛肿的厉害。我知道她已经平
息了很多,她不打我,因为舍不得。她坐在我前面的椅子上,低头看我。我有些
不忍心的别过头去。
“许杳,你知道错了吗?以后还打不打架了?”她问我,两只手攥着衣角,紧紧
的,狠狠的。我心说疼,嘴巴张了张,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劈头盖脸的袭来,我无
处可逃。
“妈,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是他们先来找我的麻烦!”我太倔,这是她说过的
,我和我爹一样,太过倔强。
“许杳……算妈求你了,别打架了!从小说到大,你为什么就不听!好好读书怎
么就那么难!”她的声音继续哽咽,然后“扑通”一下,双膝落地跪在我的面前
,“杳杳,好好读书,咱家就你一个男人了,你爹又长期不在家,你得给咋娘俩
争脸啊!妈求你了……”
我一惊连忙去扶,可是自己的膝盖疼的根本没办法站起来。女人的眼泪永远都是
我的死穴,记得曾经把邻居小玲给惹生气了,她哭的天昏地暗,甭管我怎么哄,
她愣就是不肯停。
“妈,别哭了。我答应你。”我屈服了,咱家没权没势凭什么跟人村长的儿子争
?曾经,我什么都没有,唯独有的是尊严,可现在我连这一点儿也没有了。哼,
尊严算什么,又不能当饭吃,是不?
她擦着眼角将我扶起来,问我肚子饿不饿,膝盖疼不疼。满脸全是心疼和懊悔的
模样。我知道她关心我,她永远都是我妈,就算自己的子女再怎么不争气,她仍
然当宝贝似的疼着。我鼻子一酸,忍了那么久的眼泪终于释放。我发誓,我只为
眼前这个女人哭,搁谁我都不认!
我疼,我真疼。不管是心理还是身理上的都有。
她抱着我,任由我的眼泪鼻涕擦上她的衣服,不知道不觉中,我发现自己竟然长
的比她都要高出一个头了,但我没有变,仍然是她十七岁的儿子。
[2]
自从那次以后,我不再和钱郁跟着别人去混着玩,反而拿着课本作业练习卷进行
最后的战斗。弄得钱郁老抱怨我说,你要好好学习,别总拎着我呀!我笑着扇了
他一巴掌,仍旧不知廉耻的拉着他给老子我当书童。
小时候总有人对我妈她老人家说,许杳那小子,样子挺机灵的,就是太皮,不好
好用功读书,就知道闯祸惹事。我当时还不以为然的觉着这话特虚伪,现在我算
是知道了,这话还算有些理。
高二末,我努力了一年,出乎意料的在期末考试时取得了年级前57名的成绩,虽
说并不能算上拔尖,但也足够能让各科老师大跌眼镜了。他们压根就不信这就是
当初那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的分数。但,事实就事实,人别总学狗,把人给看低
了不是?
我骂骂咧咧的拿着成绩单挥来挥去,愣是不安分,鼻孔朝天。钱郁那小子也跟着
沾了我的光,被我死皮赖脸的拖去死看书了一年,成绩竟也和我不相上下。
回到家,将成绩单交给老妈,她老人家一看就乐的两只眼眯成了缝,喜气洋洋的
直说,我们家许杳真是越长大越出息了!
转眼间我上了高三。三年级的学习生活其实并不像我之前所以为的那么紧张。其
实大部分时间几乎都被自修给占据了。至于看不看书,复不复习都要靠你自个儿
的自觉了。
我和钱郁同校但不同班,有次午间,我去找他玩儿的时候,他突然就钻进抽屉里
蒙头找了一阵子,最后翻出一张粉红色的信封递了过来。我一愣,看了看信封又
看了看他的脸,有些惊讶的没接过。
“钱郁,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你有这倾向啊?”呵,竟然还是粉红色的?
他见我迟迟不收有些不耐烦的直接塞我怀里,“我怎么了?”
“那啥,其实吧,我知道自个儿长的挺好看的。可是,你这样我还是有些接受不
了。”我砸吧砸吧嘴,尽量婉转的进行拒绝。他可是我哥们儿,我可不想伤害他
!
“你乱说什么?这是我们班班花李筱雯要我给你的!”
我咽了咽口水半晌才反映过来。李筱雯?记忆中到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长的挺
可爱的一妞,总在食堂里遇到她,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特流氓的笑,“哎
!真没劲!我还当是你小子给老子写的情书呢!”
他正在喝水,一听我说这话,一口水正好喷到前桌的同学甲,然后愤愤的擦了擦
嘴巴冲我嚷,我他妈性向正常!是个正常的男人!
我有些好笑的用手托住下巴,故意逗他,“谁知道啊,难保你哪天把持不住,对
我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他整张脸都红了,磕磕巴巴的,“乱……乱讲!”
我笑的更欢了,谁乱说啊,你问问咱们村里哪个大妈大婶不夸我长的好看的?
“放屁!德行!”他瞪了我一眼,脸彻底红到了耳根,整一个傻帽的样!我看着
他的反映,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我和他打小一块儿长大,穿一个开裆裤的哥们
,就跟亲兄弟似的!他这人也没别的,就这点儿可爱,一生气就脸红,滚烫滚烫
的,就跟烤红薯一样。
“哈哈……哈!”我边笑边说话,有些喘不过气来,“钱郁,你……你,哈哈,
真逗!”
他撇了撇嘴有些怒气,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走,我一看急了,连忙踹开挡在我面前
的椅子。
“嗨——你上哪去儿?”
他一副拽样,头也不回,“吃饭去,免得呆在这里被你气死!”
[3]
食堂里人山人海,我眼尖看到四号队有一自个儿班里的哥们,直接打了声招呼就
拉着钱郁插了队。排在后头的学弟们见到了直嚷嚷说不公平。钱郁听了两眼一瞪
,转过身特牛逼的说,
“靠!咱哥俩混的时候还没有你们呢!”
学弟们虽然不爽,但看在我和他俩人都是三年级学长的份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
能暗暗的嘀咕。钱郁对着地,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就想直接冲上前去教训他们,
却被我一把拉住。
“干什么你?这帮小兔崽子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连我们三年级的都不放在眼
里,简直就是找打!放手!”
丫还真怒了,我笑着心情特别爽,“别,他们几个小畜生还劳您郁哥亲自动手吗
?”
“这倒也是!”他一听,嘿,还得意了。连忙腾出一只手抹了抹自个儿的头发。
哎,我算是得出了个结论。只要是动物都爱听好话。记得咱以前夸东村口的那只
狗长的特抽象,后来那狗见了我,亲热的我就跟它祖宗似的……啊呸,我这什么
破比喻?这不自个儿骂自个儿吗?
打了饭后坐到了一没人的位置上,钱郁有些眼红的死盯着我盘子里的那块红烧肉
。然后开始老大不爽的抱怨,叽叽呱呱的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凭什么呀!凭什么最后一块肉不给我呀!”
我笑,早知道他这人心眼多!拽着筷子把肉分成了两半,一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还有一半便顺势进入了他的嘴里。他愣了半天,才吧唧吧唧的将那肉给吞了下
去。然后嬉皮笑脸的看我,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看屁看啊!”我没好气,靠,丫当我是动物园里的牲口呢!
他被我一吼,干笑了两声,随手拿着筷子在米饭里戳了几下,然后又抬头看我。
“没看啥没看啥。许杳,你大学准备考哪呀?”
我没搭理他,直接夹起一块豆腐干就往嘴里送,嚼了没几下又吐了出来,“怎么
有洋葱啊!”
“怎么了你?”他夹起自个儿盘里的豆腐干咬了几口,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歪鼻子歪脸的有些怒,操,他妈的别说你不知道我不能吃洋葱!
“啊!对啊,你没事吧?都吐出来了吗?”
“妈的,这食堂的东西越来越像猪食了!给狗,狗都不吃!”我一推,脸说翻就
翻。
钱郁听完这话,咬着嚼了一半的青菜叶子就僵在那里,“呸呸”两声连忙吐掉,
抬头冲我叫,“靠,许杳!你说谁是狗,你说谁在吃猪食!”
“谁吃谁是。”
“你……”他咳嗽了几声,“哎!问你话儿呢,大学考哪呀?”
我抽着桌上的纸巾往自个儿嘴上擦,“不知道啊,考出来看呗!反正考完后填志
愿也可以。”
“嗯。”
我刚想回问他准备考哪,却被一叫声给打断了。我眯了眯眼看见他们班儿的李筱
雯正端着午餐往我这边跑。我很不正经的吹了声口哨,笑意渐浓。
“啊,我的桃花运来了!”我对着钱郁小声的笑完,李筱雯就正好走到我身边坐
下。
“许杳……”
“嗯。”
“许杳。”她又叫,我转头看她,脸蛋红的厉害。
“怎么了?”我收起了平常的流氓调调,用特别正直的眼光瞅她。只见她头一低
,无比害羞起来。烦,真烦!我丫就不喜欢这种假惺惺的腔调。喜欢就喜欢呗,
还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那个……我想问,信你收到了吗?”
我眼睛一转,无比休闲的靠在椅子上,“收到了啊。”
“那你……”她一听乐的跟什么似的,眼睛闪亮闪亮。注意到我还在看她,又连
忙羞答答,“你看了吗?”
“看了看了,我现在有事得先走了,你慢慢吃啊!”我对着钱郁使了个眼色,他
会意的站起身。
“哦,再见啊!”班花儿冲着我挥手,我回复了一个标准的微笑,然后以火烧屁
股之势连忙拽着钱郁就往食堂外面跑。走下台阶才松了口气,我转头看了看大门
,啐了一口,还好没跟着出来。妈的,女人真他妈的麻烦!
在回教学楼的路上,钱郁怵在我身边,沉默了一会儿用胳膊轻轻的推了我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