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仲信前去嵌住汇奕的手让他不再去撕扯墙上的照片,却被他屡屡挣开,见他无法冷静下来,只好一把拉住汇奕的肩头,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浑蛋,够了!!”
一记狠狠的拳似乎让汇奕镇定了下来,两人盯着洒了满地的照片瞧了半天,片刻,屋里没有两人的对话,只回荡着双方短暂争执后的粗喘,还有阵阵不解的叹息。
嫉妒,丘仲信找到了汇奕眼中的情绪,但是两人此时的对峙却让他无法高兴。
汇奕脸上的不甘愈发明显,他甚至没有去管被打破的嘴角,盯着丘仲信,心里翻腾着的情绪却是越来越糟。
“为什么要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活在死人的影子里?为什么只能让我以你的回忆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汇奕问,这或许才是所有问题的源头,或者说,是他此时此刻最想知道的事情。
汇奕的逼问犹如千斤巨锤,砸着丘仲信的脑袋,让他缄默,长久在内心抑制的东西却开始被挤压出来。
可他不想回答,答案给了或许就连自己都会困惑为什么要那么说,那么提问呢,他也有疑问,而汇奕又能够给出让他满意的回答么?
“那你说,”丘仲信深深吸了一口气,试着稳住正在潜意识里退缩的自己,“只以你的身份,你还能进入我的生活吗?”
这个问题问的不仅是汇奕,也是自己,只是丘仲信已经知道,从汇奕口中得到的答案绝非会是自己想要的,因为他能感到对方眼中流转的细微变化,疯狂正在消退,然而,他却察觉不到疯狂退却后涌上来的又是什么。
“呵,不能吧?”丘仲信笑着,不是嘲讽不是失落,只是几分恍然,“你看,这些照片是我唯一不会去害怕的东西,我会逃避,可最终我还是会面对,因为我选择了一切,我承担了一切。可你呢,除了选择跑过来跟我大吵一通,说你不是霍然的影子外,你还能做什么?”
汇奕盯着丘仲信的双眼,耳膜随着他每字每句发出隆隆回应,就在刚才丘仲信的那句问题中,他还在捉摸答案。他当真能光凭着汇奕这个身份出现在丘仲信面前吗?
答案是……“不能,”汇奕喃喃道,“我想如果我光以自己的身份出现,你连看我一眼都不会。因为就连现在,我的脸上都还在挂着别人的名字,可我告诉你,丘仲信,从今天开始,在你眼前的是个活人,不是死人。”
说完,汇奕又从墙上扯下一张照片摆在脸旁,像要给丘仲信做对比,几秒之后狠狠把照片甩到一边。
“而且我既然都跳进来了,就懒得再爬出去……”
丘仲信仍旧怔怔地想着汇奕的话,却发现他朝自己步步靠近,之后只感觉到汇奕的唇覆了上来,狠狠地咬了他的下唇一口,随后便是一阵一阵的啃咬,索取着他的回应。
唇齿间的碰撞让丘仲信的身体不由得僵硬了几秒,此时正在发生的都是他有期待过的吧?
这个与自己正在肌肤相亲的人是有温度的,是一个渴求他做出回应的人。依旧睁着眼望着四周墙上照片里的脸,丘仲信第一次发觉接吻竟能有这么温暖的温度,这是从任何人身上都无法体会到的,哪怕是霍然也无法给他这般感受。
那么他根本无法当汇奕是别人,那个叫嚣着不是死人的小子,本来就只能是他自己。
汇奕……
丘仲信默念着这个名字,口内时不时传来的是汇奕嘴角有些腥咸的味道,那是刚刚给了他一拳之后的伤口。可汇奕似乎根本毫不在意嘴角不经意被撕扯到的疼痛,猛力地吻着丘仲信,似乎想要让他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哪怕在这间充满了他不幸回忆的屋子里,只有他汇奕能够碰到他。
他甚至懒得去回想曾经有过的任何一次性经历,就主动地脱掉了丘仲信的上衣。无论如何眼前的男人才是让他屡次浮想联翩的人,从刚刚的接吻到现在,他惊讶自己居然没有丝毫排斥感,哪怕是现在瞧见了他的上身,他只感到全身能够兴奋起来的地方都在蠢蠢欲动,低头去吻向丘仲信的颈子,脸却被他抬了起来。
“……去我屋里……”丘仲信用干涩的声音说道,只是脸上透露的不似兴奋而引起的神情,倒像是难堪。
看着丘仲信的样子,汇奕就知道一定是这些照片让他难受,不禁暗自在心里咒骂。抹了抹嘴,牵着丘仲信去到他的房间里,没有开灯,顺道把自己的上衣也给脱了。
“你房间里应该就没有让你不自在的东西了吧?”汇奕强忍着心里的不适,都到这一步了,他不要任何东西再来打扰自己,总之今天晚上他就要这么过,谁都别想让他停下来。
丘仲信摇了摇头,从床头柜里拿了两样东西丢给汇奕。
借着走廊里的灯一看,那是一个避孕套和一条润滑剂,不知怎的,看着这两样东西,汇奕突然觉得想笑,只是炙热的欲望让他止住了笑出声的冲动,避孕套他用过,不过润滑剂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可再一想,丘仲信家里居然还配备着这些东西,那不说明实际在霍然之后,他还有和别的男人上过床,想到这里,汇奕忍不住了。
“你不是说不能做吗,怎么还有这些东西?”
看吧,今天什么事情都不如意,就连做这种事情都得让他搓脚。
这个问题差些没让丘仲信背过去,“不是还可以被做么?”
丘仲信的回答简洁明了,汇奕更是难以理解,“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啊?”
“我怎么了?”
“你不是应该没法……”汇奕一手拿一样东西,接下来的话知道不说丘仲信也明白,再说他也觉得说不出口,只好忙着比划。
丘仲信一摊手,“东西是JR的,他偶尔会带人回来。”
真的?汇奕有些狐疑地瞅着丘仲信,暗暗的屋内两人彼此间的表情很难互相看清楚,但就让汇奕老觉得丘仲信那抹曾经让他不爽的笑又斜挂在脸上,一不做二不休地,他索性把裤子都脱了下来。
“那我就是你之后的第一个男人了。”汇奕说着,心里不禁有些得意,赤条条地走过去,也一把脱掉了丘仲信的裤子。
低头看着堆在脚下的裤子,丘仲信嗤嗤笑了出来。
“不许笑,”汇奕边说边给自己的兄弟穿上战袍,“我都还没笑你……”
说到这里,丘仲信扬眉斜睨着汇奕,“笑我?”
“没什么……”睇着丘仲信仍处于正常状态的阳刚,汇奕稍稍有些迟疑。
“再听你唠叨一会儿,我估计我都得睡着了。”丘仲信径自将绊在脚边的裤子褪去,上床后双手杵着床,交叉着颀长的双腿等待汇奕下一步的动作。
“如果后悔的话,现在还可以走。”丘仲信追加一句。
“怎么可能?”汇奕正过身,也跟着上了床,“……我只是在想……你……”
只是没等汇奕说完,就被丘仲信拉了过去,用吻堵上他的嘴,认为他不会再跑题后,又才放开了他,随后拉着汇奕的手抚摸上了自己的下身,认真地看着他,“会觉得奇怪吗?”
汇奕小心翼翼地轻轻摩挲,握在手里的触感既陌生又熟悉,倒是不会有让他一碰就撒手的厌恶感,身下的兴奋感也未因此有半分消退,于是他摇摇头。
“平时它会有反应么?”汇奕松开手后,又看向丘仲信。
丘仲信微低着头也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我说过,对着人,它就不爱合作……你如果是想要聊天,那我们就出去聊,这床可是用来睡觉的。”
“我知道,”身下的骚动让汇奕挪了挪身子,早已是坐立不安,“床当然是让人来睡的,咳咳,那我们……”他指指自己又指指丘仲信,想说开始,又觉得这句话十分幼稚,好在对方看得明白,缓缓点头后把润滑剂交给了汇奕,自己顺便翻身趴在了床上。
汇奕自然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打开盖子挤了一些在指尖,沿着身下人的后方探入。随着异物带来的冰凉感,丘仲信本能地轻吟出声,随后汇奕抽回了手指,将手放在了丘仲信的腰际间,他似乎没有告诉汇奕,他是第一个进入他身体的人—或许也将会是最后一个—这样一来,他会把汇奕铭记于心,为他安排一个特别的位置,不把他拿去与任何人做比较。
那个地方永远只属于汇奕一个人。
汇奕慢慢地把腰送上前,很小心地丁点进入,眼下这幅躯体内心伤痕累累,他或许注定成为不了为他治愈伤口的人,但他却要替他洗净伤口,一点一滴地让他带着伤痛活回来,回到充满活物的世界当中。
你选择承担痛苦,却让痛苦掩埋了你与生活之间的路径,这和死了又有多少区别?
整个地送入到了丘仲信的体内,那股就连女性身体都难以比拟的□感不得不让汇奕为之一振。而丘仲信也因为初次被撑开的疼痛全身不住战抖,只是这般疼痛亦是两人结合的一部分,让他记住身体里的人是谁。
丘仲信,即便世界充满痛苦,我们也要活下去。
见到身下人因为疼痛紧抓住被单,汇奕尽量抑制住兴奋慢慢推进,引导着紧紧包住自己的人一起前往没有第三人参与的世界中。
记住我……
汇奕扶着丘仲信的腰,努力地想要到达他身体的最深处,不由得速度一阵比一阵快,希望把只有他能给予的感觉深埋在那里,任谁都抽不走。
那是什么感觉?丘仲信惊异于在体内的除了疼痛之外还有隐隐泛开来的悸动,渐渐地,只觉这股悸动顺着体内传到他的下身……
呵,终于能对霍然以外的身体有反应了么?
丘仲信不禁愣住,随后默默笑开,任这阵欢愉随着体内越来越强的律动推出体外……
天花板上的三个吊灯呈着逆时针的顺序由长到短地挂着,就连汇奕都不知道盯着看这几个灯看了多长时间,但他知道自己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发呆。当然身旁的丘仲信也没有说话,说不定他已经睡着了。
身下在丘仲信体内的感觉还依稀尚存,这让汇奕时不时就会去想,今晚自己的所作所为。
希望今晚的自己没让丘仲信感到太多不适,除了身体上必然的疼痛外,他希望其余都好。
这时身旁的人挪了挪,最后坐起身来,下了床。
汇奕没出声,静静听着,丘仲信在出房间时还顺道将门给带上。
然而好奇心作祟的他,忍不住地还是也一道下了床想要出去瞧瞧,只是下床时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
这好像是刚才两人交欢时被丘仲信碰掉在地的东西,弯腰捡起一瞧,原来是个相框,已经裂开来的框面下自然是让汇奕头疼的脸。
想不到床头旁还有霍然的相片,汇奕咬咬牙把相框放回在床头柜上,这才明白过来这不是丘仲信不小心给碰掉的,是他故意不愿意被瞧到罢了。
有这个必要么?
汇奕无奈地挠挠头穿起衣服也离开了屋,他想他知道丘仲信出去做什么了。
而正如他所料,这个男人无声地静立在充满他回忆的房间内,像是想要把自己融入从前,只是站在那里的人依然只能站在只有现实的世界里。
这恐怕是有生以来汇奕最深沉的时候了,汇奕抿着嘴进了屋,他知道一时半刻的努力达不到奇迹般的效果,于是默默地从后方环抱住丘仲信,额头抵着他的脖颈处,虽然隔着血肉,却竟能听到有序的心跳声,合着自己的,些许睡意窜到了意识之中。
“汇奕,”覆上环住自己的双臂,此时丘仲信只觉得连心上也有着背上相同的重量,“你在我身边,但我不去忘记他,可以么?”
“嗯……”应声仿佛是从汇奕肚子里发出来一样,他让自己的额头继续钻着丘仲信的肩头,“他是你的,跟我没关系,我只想管好自己的东西。”
这不是宣言,汇奕兀自在丘仲信身后咧嘴,他可是在表达立场,这么聪明的人不会听不懂的。
看吧,人家转身过来要表示衷心感谢了。
丘仲信转身过来双手搭在了汇奕肩上,随意地拨弄着他后脑凌乱的短发,“看你这个样子,我真希望明天就能彻底好起来,然后就能……”
说到这里,丘仲信含住了汇奕微张的嘴巴。
来日方长,彼此给彼此一些时间,总有可以够到彼此的那一天。
汇奕如此劝着自己,再次投入进了只属于自己的夜晚。
几乎一夜的欢愉让汇奕醒来睁开眼时已经是十点三十六分,床上只有排成大字状的自己,至于丘仲信早不知去向。
听见似乎是厨房那边有动静,以为是丘仲信,只是见到的哪里是什么丘仲信,而是不应该现在就出现的袁冠杰。
“早上好,亲爱的~”袁冠杰从橱柜里抽出两个玻璃杯,往里面倒了些光是看起来就已经很可口的橙汁。
“呃,早上好,丘仲信呢?”四处望望,汇奕敢肯定那家伙一定撇下自己跑去上班了,可今天应该是他好好呆在家里休息才是,毕竟昨晚更费力的应该是他,虽然自己到后来也蛮累的。
“噢,他去公司了,我送东西恰巧路过,刚好能给你做点早餐。你的饼想来点什么形状的?”说着袁冠杰往一旁的碗里舀了一些什么东西,随意地倒在了平底锅上。
“形状?什么什么形状?”完全不明白老外的意思,汇奕凑上前去想要看看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袁冠杰用勺子把锅里淡黄色的浆撵了撵,“当然是锅里正在煎的大家都很喜爱的罗斯福先生薄饼。”
“罗斯福先生薄饼?我还不知道弗兰克林罗斯福还发明了以自己命名的薄饼。”汇奕开着玩笑,只是发现袁冠杰脸上的不悦,“哦,还是说,罗斯福是你的姓?”
“显然不是美元上面的弗兰克林罗斯福。”把锅里已经成形的薄饼翻了个面,袁冠杰又恢复汇奕觉得应该有的神情。
“我刚才的玩笑让你不舒服吗?”一早起来就觉得口干舌燥,汇奕抬起橙汁就喝,只是在美元上面的头像是弗兰克林罗斯福么,明明是本杰明弗兰克林啊。
“没有,别谈我了,”将煎好的饼盛到盘里递给汇奕,袁冠杰也呷了一口橙汁,“来谈谈你吧。”
现在似乎不是装傻的好时候,汇奕并没有碰盘里闻起来确实不错的“罗斯福先生薄饼”,端着手里的杯子去到客厅里缓缓坐下。
“罗斯福先生,你都想知道什么,我看你可不像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啊。”汇奕又喝了一口橙汁,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刷牙洗脸。
“别再喊我罗斯福先生了,这会让我忍不住地想起在西班牙家里为我织毛线衫的祖母。”看见汇奕对自己的饼子似乎不感兴趣,他干脆拿起来送到了自己嘴里,“我可以毫不隐瞒的告诉你,我最爱听那些直人是如何加入我们的故事了。”
袁冠杰眼里故意装出的好奇心被长且浓密的睫毛承托出几丝天真,虽然嘴边仍然挂着桀骜的笑。于是汇奕只好想了想昨晚,把身体陷入软软的沙发,开口道:“那恭喜你了,我已经是罗斯福同志俱乐部一员了。”
“哦!我还没去申请,你就已经替我想好名字了,我想我的男人们一定都会抢破头地加入的。”袁冠杰杨扬眉说,“感觉如何?”
“正如你看到的,我睡到现在,然后就看见你在厨房里为我捣鼓着罗斯福薄饼,哦,罗斯福先生薄饼。”汇奕睇了眼留在杯口的果渣,暗中肯定了这个牌子的果汁真是很实在。
不过袁冠杰似乎停止在意被唤了姓氏的不愉快,他的脸上甚至充满惊讶—犹如教徒在平实生活中见到神祗般—接下来更是把这般惊讶转为了语句:“想不到信居然让你进了他的被窝,你知道那有多难吗?至少对我来说从来都是挑战。”
我还进了他的……汇奕沾沾自喜,然而袁冠杰最后那句话倒让没他小吃一惊,想不到眼前这家伙对丘仲信还有那份私心呵。
“那估计这会是你一辈子的遗憾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了。”汇奕哼哼笑着,毫不隐讳自己的得意,“总之,昨夜是我这辈子最棒的一个晚上。”
才怪,汇奕耍着嘴皮子,却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他虽然能和丘仲信有了实质上的亲密,两人却仍有一道难以跨越的距离,这种介入感让他难以释怀。
袁冠杰一合掌,击碎了汇奕脑海中对于昨夜多少不愉快的回想,“毕竟你替他跨了很大一步,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当真以为任何人都碰不了他了。”仿佛在致谢,袁冠杰甚至上前拥住汇奕。
“JR,你很爱他吗,怎么不跟他说?”看着帅哥的脸上的几丝涩然让汇奕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