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喘上一口气,一阵疾风袭来,他阻挡不及,只能摆龙骨相迎,然正是一招已毕,下招未出,力不能继的时候,对方的内力又超出他的预料,交锋之后,高下立现,那阵蕴涵内劲的风是停了,而蝎却也不由得被后退了一步。
风住之后,面前现出两个人影。
赫然正是神风帮现任帮主手鞠和护法长老堪九郎。
原帮主我爱罗的姐姐和哥哥。
我爱罗……想到这名字的瞬间,漩涡鸣人的心口不由得传来一阵绞痛,那个与自己命运相连的少年,果然用死亡让自己将他永铭在心了……
堪九郎向来冷静自持,此刻眼见当日掳走胞弟的贼子就在面前,一手暗器早已出手,那还有半点冷静可言。
手鞠一向是副江湖大姐的脾气,飒爽大方,唯有心爱的胞弟与心上人所在的木叶堡是谁都碰不得的,此情此景,唯有一铁扇击出,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两人一心只盯住蝎,一击不中之后,复又联手再上,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鸣人。
虽说蝎是世间少有的人偶师,但同出身自神风帮的堪九郎对人偶亦有很深造诣,数年前两人交手后,堪九郎的技艺更是突飞猛进,如今再度相逢,一招一式,竟有专门克制之意,更何况,与他联手的手鞠,一把铁扇可功可守,兼之内力精纯,不容小觑。
片刻间,蝎已和那两人战在一处,以漩涡鸣人现时的武功修为,已可料定百招之内蝎必落败,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帮手,空中忽然涌上细微的异样。
数声巨响传来,伴着熟悉的火药味,是迪达拉。漩涡鸣人心下一定,唇边泛起冷笑,今天真是热闹,能来的人都来了……如此,蝎当不败,而那个人的身边亦只剩四人。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悄然挨近木叶堡的大门,没有想到,要进所谓天下第一堡的大门,还真不容易。
那边厢佐助在和鼬对峙,绝顶替自己阻住了大蛇丸,蝎与迪拉达迎战堪九郎与手鞠,三丈外的密林里,亦开始隐隐有人影闪动,想必身为头面人物的诸人,亦带来不少人马。
很好。
只要主子们在门外酣战,奴才们必然不会攻入木叶来,他正好有时间完成那些该做的事。
开了八卦解后,被拖上了一些时候,万幸在它被重新封好之前,他可以脱身了。
门内渐渐传来轻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他暗道声不好,急忙运功,轻轻施展“迷踪八步”,闪身入了门,飞身上了堡内一株参天古木,躲入浓密的枝叶内,伏住身子,一动不动。
那个脚步声,他是识得的。
只有极度精纯的内力,才能令人骨骼渐轻,步履轻盈。但要想无论怎么走脚步声都轻不可闻,便只有顶级的太极迷踪步才能做到。
在木叶堡,乃至整个江湖,能做到这点的,亦只有一个人——日向宁次,日向世家史上最年轻的副家主。
算起来,日向宁次还是他的师兄。
在木叶堡的时候,这位冷静温柔的师兄还帮了他好几次忙。
但此时此刻,漩涡鸣人最不想见的人,恐怕就是他。
日向世家的可怕,不仅仅在于太极迷踪步,还在于明鉴秋毫的八卦追踪术。
特别是这追踪术经由日向宁次运用出来的时候。
无论你躲在哪里,甚至没有曝露出一丝气息,都避不过日向宁次的眼睛。
片刻间,漩涡鸣人心下百转千回,那个白衣的人影却愈来愈近。
他屏住呼吸小心看去,那人依旧白衣若雪,乌发如墨。幼时便已清秀逼人的少年,此时更加挺拔俊美,风姿伟仪,令人不敢直视。
只有他一人,竟只有他一人。
无论日向世家年轻的副家主如何武功盖世,孤身一人出堡应付两名昔日在木叶位居上位的高手,还是过于勉强了罢。
更何况还有“晓”和音忍山庄的人。
无疑是出来送死的。
看来那帮老东西还是一直在慢慢扼杀着堡内年青一代的力量,是怕他们强大后自己控制不了罢?
果然还是那么卑鄙。
一思及此,漩涡鸣人蓦然红了眼,真想就这么不顾一切地冲下去拦住他的脚步。
然而最后他还是静静伏在树上。
因为日向宁次忽然停了下来。
就在漩涡鸣人栖身的古木下。
思及此次回来的目的,他忍不住悄悄握紧了赤狐的剑柄。
然那个人并未看向古木。
他在看着树下。
那儿,浮软的土上,有只幼鸟在挣扎。
大约是被方才手鞠的那一阵铁扇风吹落下巢的。
轻轻叹了口气,日向世家年轻的副家主,俯身捧起了那只幼鸟:“真是可怜,待我送你回家吧,下次,不要再这么离开家了。”
不要再这么离开家了。
漩涡鸣人心中突然一痛,凝视着那人轻盈地飞身上来,将那只幼鸟送回紧靠自己的巢,四目交接时,那白玉的眸中,盈满淡淡的喜悦与哀伤,冰凉的唇贴上他的,是足以融化一切的温暖。他一时间便呆了,直到那人复又翩然飘落,继续前行,跨出了木叶堡的大门之后,他才如梦方醒,捏紧手中的白色信笺,飞身向堡内掠去。
心却久久无法恢复宁静。
宁次,但愿你不要死,至少这次不要。那么浓重的深情,我已再也无法承受,请你,不要在这样的一吻之后,便与我永诀。
至少,先等我将这情谊毁掉!
火影阁。
地下十一层,左三右四,前八后五,上二下六,右侧第七间。
那里便是堡主纲手现在住的地方。
毁掉日向宁次留下的纸笺,漩涡鸣人小心避开明哨暗岗,闯入守备森严的火影阁。
木叶堡存在了太久,到处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很多曾经不可或缺的东西,开始成为扼杀希望的锈迹斑斑的刀,迟钝而不自知。
比如那几位位居上位的长老。
他知道自己是个危险人物,很早便知道了。
上古神兵,所向无敌,皆因宿有魔物。
百年一现世,争斗至死方休。
时至今日,九余其二。
赤狐,长三尺三寸,宽三寸三分,色红,宿九尾妖狐,性淫,妖媚,传为最魅惑之剑。
草稚,长三尺正,宽三寸六分,色墨,宿八岐大蛇,狡,阴狠,为最阴毒之剑,九尾妖狐之宿敌。
漩涡鸣人所持的,即为赤狐。
还未出生便引动上古神兵赤狐现世,甫一出世便令骚动的赤狐平歇,这是大凶的人剑合一之象。
上古的神器,怎甘屈居人下,天长日久,神兵选中之人必遭魔性入侵,堕入魔道,化为嗜血魔物,届时,必将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素未谋面的母亲敌不过赤狐的凶气,诞下他便撒手人寰。
身为堡主的父亲不忍按规将他处死,兼知日后暗剑“草稚”将会现世,恐无以抵挡,遂以对亡妻稚子无上深情,尽洒己之鲜血,血祭赤狐,将其封印。舍尽一生英名,满腔热血,唯望人间真情,赤子纯心感化寄宿于剑中的魔物,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中。
其情可嘉。
只是,在木叶堡的几位长老看来,这样一位年青有为,武艺高强的堡主,竟如此陨殁,实在可惜。
所谓为了亡妻稚子,天下苍生的牺牲,着实愚不可及。
若不是恩师自来也在他乡传来急报,道“草稚”将要现世,需用“赤狐”抵制,宿着九尾妖狐的赤狐剑选中的漩涡鸣人,恐怕早已死了十次。
留下他,只是因为还有用处。
逐他出师门,也只是因为,草稚还未出,他的“命”花红莲已现了近半。
顽固保守,无情无义,贪生怕死,未见长者一丝睿智,只余一生陋习,这样的人,却拥有着木叶堡赋予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重压之下,曾经疼他至深的新任堡主纲手也无计可施,逐他出师门那天,他见到她眼中深深的痛楚和无力。
他曾经为此而感动过,但不久就在流亡的路上见到她亲笔签署的追杀令。
“昔有逆徒漩涡鸣人,顽劣不受教化,弑恩师,伤同门,江湖义士,人人得而诛之!
木叶堡 纲手字”
好个“人人得而诛之”!彼时他正在一家小店饮茶,看完那追杀令,忍不住将才入口的茶水尽数喷出。轻松地摆脱围上来的“江湖义士”们,他狂笑着离去。
心却被那再熟悉不过的笔迹刺得生痛。
原来这世上,早已无什么真心。
那个眼中满是疼惜的婆婆,竟然也能转身之后便下杀手,那堡中所谓师兄弟们的不闻不问,是不是已经算是念着昔日情份了?
或者他这危险人物,本来就不祥,要不然好不容易收容了他的我爱罗,为什么竟就那样遭了“晓”的毒手。
因着特别的身世而倍受磨难的幼年,他本不轻易深信别人。
然一旦付出了信任,被背叛后的反应便来的愈加激烈。
背叛,对他来讲,是不可原谅之罪。
对那个人是这样,对纲手,自然也不能例外。
左三右四,前八后五,上二下六,右侧第七间——到了。
他握紧手中的剑,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扇紧闭的门。
里面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椿长老,无论你来多少遍都是一样,解开封印之法,只有历代堡主才有资格知道。”
低沉而嘶哑,但他还是听出来了,那是纲手的声音。
“哼哼~”有人在低声冷笑,如同夜枭低鸣,令人毛骨悚然。这声音他也认识,是那日逐他出师门之际,一直怨毒地看着他的老婆婆,木叶堡的护法长老,椿。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今天来,是来提前告诉你一个消息……”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他有些不耐烦,正待冲进去一探究竟,忽闻一声闷哼,是纲手。
他心下一惊,再也按捺不住,挥剑劈碎那扇门,冲了进去。
眼前的场景令他目瞪口呆。
一只匕首刺入了纲手的胸膛,身为医者的她却并未反抗也未自救,而是拼劲全力捉住了椿的脉门。
惨淡的灯光下,两个女人的眼中满是怨毒与仇恨,然谁都没有松手,都再更进一步地置对方于死地。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两个女人的战役最终以纲手的胜利而告终,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之后,纲手方才注意到破门而入的鸣人。
本来已经开始涣散的目光竟慢慢凝聚,眼中渐渐盈满了惊喜,欲唤他的名字,一张口却喷出一滩黑血。
在那一刻,情感战胜了理智,他想都没想,冲上前扶住了纲手摇晃的身体。
脱口而出的竟还是昔日的称呼:
“纲手婆婆,你怎么样?”
纲手的眼中是完满的喜悦。
“你肯这么叫我——是肯原谅我了么?鸣人。”
望着那张熟悉的脸,那双期待的眼睛,他终是不忍拂了她的意。双指疾点,封了她几处大穴,然黑色的血仍固执地从她胸前渗落,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微蹙的眉尖被一只温暖的手抚平。
低下头,正见那人美丽的眼。
“没有用的,鸣人……这毒无解……婆婆很高兴,你能原谅我……时间不多,我传你解开封印之法……”
拒绝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他默然。
顺从地听她将那惊天的秘密缓缓到来,耐心地听着她最后的忏悔。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的一生不曾亏欠过人?
看着纲手在自己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以为他能平静地接受,然胸口传来的已然熟悉的灼痛,令他无法自欺。
血红的莲花,绽开了它的第七叶。
撕心裂肺的疼痛中,脑海中传来久违了的魔音:
“小子,你果然是多情之人。”
头痛欲裂。
然心痛更加难以忍受,宛若忽然堕入地狱,无人拯救。
如此的生不如死,在那一瞬间,他无暇顾及任何事。
所以,直到一把匕首抵上他的脖颈以前,他都没有觉察到房中多了个人。
刚刚挺过第二波疼痛,内息正紊乱不堪。
所以他顺从地没有动,竭力维持着清醒。
含苞的血莲绽放之后,九尾妖狐逐渐控制他的心志。
想要不被它吞噬,只有拥有更坚强的心。
惊慌,恐惧,都会动摇心志。
情更是大忌。
他该庆幸,来的并不是那个人。
虽然感觉很像。
来人无声无息,连內息也控制地极好。
安静,但危险。
这感觉,是他,不会错。
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明白,拥有这特质者,是友牢靠,是敌棘手。
因为曾经并肩作战过,所以漩涡鸣人比谁都明白,此时此刻遇到这个人,意味着什么。
略微稳了稳心神,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对任何被制住要害的人来讲,这本是极明智之举。
可惜对他来说不是。
他低估了九尾妖狐的实力。
自由有多么可贵,视乎被封禁多久。
第三波疼痛袭来的时候,他忽然有点想放弃。
略微分神之际,锋利的匕首已在他的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下一刻,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已经被拥入怀。
伴着妖狐的魔音传入耳中的,是那人轻柔的笑。
“鸣人公子~您真这么想死么?”
未及回应,唇已经被堵住。
任何人在脉门被制住的情况下,只能任人宰割。
旋涡鸣人也不例外。
如若要克制难耐的痛楚,只有享用极大的快乐。如果没有极大的快乐,用另外的痛苦来麻木自己也不错。
他赌气地放松身心,任情潮欲海将自己淹没。
然激情过后,便是厌倦。
他推开那人还欲贴近的身体,冷冷道:“你够了吧?佐井。”
“怎么会够呢?鸣人公子~您是我一直憧憬的人……”
他怒极,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么?你有心了~~只可怜一直视你做心腹的椿长老,竟然在她尸骨未寒之际,见识到你对她最痛恨的人做这种事,恐怕会死不瞑目了吧。”
“呵呵,不愧是鸣人公子,明明已经变成了满手血腥的‘血莲’,竟还能对故人心存仁慈,我佐井倾慕之人果非凡品。”
又来了,这人总是能如此轻易地挑拨起自己的怒火,平日里便也罢了,此刻九尾妖狐正趁他为纲手之死黯然伤神之际侵蚀他的心志,如若再因愤怒分心,恐怕将更快入“魔”吧。
深吸一口气,他决定置之不理,凝神闭气,心神归一,九尾的魔音渐渐低下去之时,一道慵懒的声线忽然于房中响起: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佐井你竟然还有时间做这个,真是麻烦死了。”
佐井的动作一僵,漩涡鸣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好久不见了,鹿丸师兄。”
“啊!是鸣人啊,一声不吭地消失了这么久,一回来就惹上这种事,还是那么麻烦~”
“抱歉~”
“~虽然麻烦,但还是请两位随我走一趟吧。炎长老已在火影岩候着,他的脾气不太好,晚了就麻烦了。”
“如果我说不去,会怎么样?”佐井已经恢复成一贯轻松的语气,不知是已经从最初的惊愕中恢复了过来,还是根本就没把鹿丸放在眼里。
鹿丸也不以为忤,照例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不会怎么样,反正现在他老人家应该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吧。”
“发生什么事了?鹿丸……佐井你在干什么?”
像是说好了般的,鹿丸的话音刚落,一把苍老的声音便自他身后传来,赫然正是与椿齐名的木叶另外一名资格最老的长老——炎。
因着鹿丸半晌未归深感不耐的炎,甫一踏入囚禁纲手的密室,首先映入他眼帘便是倒在地上的纲手与椿两人,看样子已气绝身亡。
鹿丸一脸麻烦的表情站在两具尸体的一侧。
另一侧,是衣衫不整的佐井。
他的身下,压着一个黑袍的少年。
房内残存着一股淫靡的气息。
然他还未来得及呵斥这个一向被椿看好的部下一句伤风败俗,已然看清那黑袍少年凌乱的金发和湛蓝的眼眸。
苍老的面容便忽然有些扭曲:
“你……你是?漩涡鸣人?”
“正是。好久不见了,炎长老。”漩涡鸣人勾起一抹笑容,目光却忽然冰冷,“您一向可好?”
不可能,纲手不是回报说他已经死了么?难道说那个女人骗了他,可恶,果然还是妇人之仁……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炎猛然醒悟,立刻恢复了理智,将目光转回一旁的鹿丸。
“鹿丸,这是怎么回事?”
“如您所见,佐井伺机刺杀纲手堡主,椿长老奋力相救未果,不幸殉职,原堡内弟子漩涡鸣人欲手刃叛徒戴罪立功,不幸失手被擒,惨遭□……属下无能,仅能以雕虫小技制住佐井,□无暇,眼看力不能支,幸而您在此时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