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他拍了下他的头，轻松却坚决地道，「总是要做个了断的，别在意。」
从他第一次抱天使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天终会到来。
不是从天使熟练的动作，也不是从天使对那种事毫不陌生的反应……而是从那个烙印在天使肩後的刺青里读出的。
天使是个男妓。
是被拳养的贵重商品。
从商品被烙上印记的那刻起，商品的一切包括身体、灵魂、跟生命就再也不是属於他们自己的东西。
胆敢尝试触碰那条界线的商品，下场绝对比死更恐怖。
而他是个杀手，对黑暗世界里的丑恶事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太多人丧命在他的枪下，更多人想要的是他的性命。
用碎布缠紧了肩上的伤口，他抬起眼，看见的是少年担忧的面容。
「遥……！」他不由得紧拥住他，低下头眷恋地深深吻著那双令他痴狂的唇瓣，直到两人都无法呼吸时才不舍地分离。
「叶……叶！……」遥用尽全身的力气拥紧这个为他抛弃一切的男人，眼泪不受控制地泊泊滑落。
他闭上眼嗅著天使发间掺杂了血腥味的淡淡香气，叹了口气。
看来，他果然还是逃不出命运的安排。
真可惜……
他几乎能闻到郊外绿草的湿润香气了……
「夜凉，我真不得不为你感到惋惜。」
黑暗中，一道比夜更深的阴影无声地滑出了树影。
「冷玥。」他的嗓音有一丝丝的无奈。
「你本来可以带著那个孩子远走高飞的。」冷玥在十步外驻足，冰冷锐利的眼神似猎鹰盯紧了猎物。
「真没想到他们能找到你。」他苦笑，眼神却没有丝毫退让。
「真遗憾。」冷玥冷冷地望著他和他怀中的天使，无表情的脸在夜色里更显冷酷，「要再遇到像你一样的杀手，只怕我有生之年已看不到了……」
「……真遗憾，你要死在我的手中。」
「你以为我走不了？」他突然笑了，笑得欢畅。「冷玥，你也太自大了。」
「是吗？」冷玥也笑了，冰冷的笑，「我相信『你』走得了。」
「但是……」
「带著他就不可能。」冷玥没有温度的视线直射向男人怀中的少年，就像在看著一件死物。
「要试试吗？」他眯起眼，不著痕迹地收紧了环在天使腰上的手。
「哼……」冷玥冷笑一声，同时子弹已随著炸裂闷响喷射而出。
子弹撞上了男人身後的大树，咬掉了大半块树干，耳边烧灼的冽风飞过，在冷玥颊边划上一道刺目的鲜红。
「啧！」冷玥躲过了趁势追来的第二发夺命子弹，就地一滚迅速闪至树後。
夜晚幽暗无人的公园纵是对他有利，对夜凉那种等级的杀手更是像罩了层保护罩一样，要杀他已是不易了，要阻止他逃走更是难上加难。若不是夜凉带了个人还受了不重不轻的伤，他觉得他应该回家吃自己。
两道迅块的影子飞窜在树影之间，伴随著偶而响起的闷响，时隐时现。
蓦然，一道银光划开了清冷的夜，在黑暗中溅染出艳丽的红花涂开在夜色里。
一个人缓缓跪倒在树影下，惨白的脸上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
「叶──！！」
男人怀中的天使哭了，紧拥住男人的身体不让他倒下。
「呵……别哭，天使……」他丢开了空膛的枪，抬起颤抖的手拭去天使颊边的水珠勉强笑道。
「我不叫天使。」少年的泪已决堤，却是倔强地断续道。
他笑了，有点像抽搐的笑，却是那样温暖而认真，「……对了，突然想起……我都……还没对你……说……呢……」
「……别说了，日子还长呢……不是这种阴冷的夜晚，我们找个晴朗的日子在蓝天下再慢慢说……！」天使紧揪著他的衣襟语带哽咽地大吼道。
「没……关系……我可以……说、很多次……」他不舍地勉力撑著愈渐沉重的眼皮，有些气喘地道。
「……我……爱……你……遥……」
「叶！不要……我不要！……你还没听我说啊……叶……！你说过要带我走的！你想食言吗！」少年疯狂地摇晃著男人失了力量的身躯，太多的情绪，随著骤雨击打在天使染血残破的羽翼上，撕裂他仅存的微薄希望。
「道别完了吗？」
一道没有温度的嗓音冷冷响起，死神伸手拔掉深深刺进肩骨的短刃，沉缓的脚步像是安魂曲的序章。
「我送你一程吧。」
〈砰！〉
雨……
静静地下。
带走了温度，留下了寒意，也洗净了夜晚无声的污秽。
那天，在雨中……
天使在梦境中沉睡了……
『我也爱你……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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