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计康微微睁大了眼睛:“特意买给我的?”
“是啊是啊。”赵书林使劲塞过去了,摆摆手回了自己房间。
这个可不算送礼啊,不算的。
晚上赵书林在浴室洗澡,窗户外看得到星星点点的繁华夜景,这就他十几年前来过的广州啊,热闹得不行,乱糟糟热烘烘的广州。
第十二章
第二天开始果然就有生不如死的意思了,什么事情都要顾到,这边和赵书林公司算是老交情,和赵书林也是老交情,只是都不太认得计康,赵书林又多了项额外的工作,和每一个对计康表示好奇的人说:“这是我们部门经理。”
别人就会说:“哦?老黄不干了?”
那个“哦”字的尾音总是很奇怪,他们看赵书林的眼神也带着不少遗憾,因为赵书林没接到老黄的位子呀。
一个两个还好,偏偏赵书林和大多数人都一起吃过不止一次饭,中上层的人谁都认识他,也都认识老黄,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赵书林的人多了,就让人受不了。
是啊,三十几岁了,为公司卖命多年,还斗不过一个刚来公司的二十几的,说明白了,就是赵书林没用。
开会的时候赵书林看计康站起来说话,英姿勃发的样子让在场的人看得又是别有种风味。赵书林愤愤地有点想摔了笔拂袖而去,也只是想想,要真有人撺掇他去干,他当然是不干的。
中午确实没时间吃饭,对方企划部的人叫了盒饭,一堆人围在一起讨论事情。
赵书林想尽快把大宗事务处理掉,然后零碎的小事处理起来就比较容易点,他连饭都没吃几口,晚上带了大捆东西回饭店整理。他们住的地方不是很高级的酒店,但是干净又周到,上网、看电视、洗澡都是免费的。然而他没空休闲,匆忙扒了几口饭和计康一起赶回来后就不间断地忙了三个钟头。
他在工作上还是很努力的,以前在学习上也是,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努力。他有个非常努力维持生计的母亲,所以也造就了他自觉自动努力的脾性。不然以他平平无奇的性格和特长,在一个外资企业里,就算努力二十年也是做不到部门副经理的。
等赵书林口渴了想起来喝口水时,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他觉得还早,况且今天带回来的东西还有一小半没处理好,估计今天得到一点才能睡了。
喝完水刚坐下来,门口有人敲门,赵书林不免嫌烦,打扰他工作的,是谁都不值得原谅,天皇老子也不管。
开门,又是计康站在外头。
身为主权大局的人现在居然还有串门的心思么,赵书林尽量放松脸部的肌肉,使自己看上去不要太狰狞,计康已经在把自己往房间里塞了,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这么努力啊。”
房间里的床上铺满了赵书林整理和验算过的纸张,白花花一片,计康欠打地做出被闪到了眼睛的动作。
这个人就是可恶,怎样都是可恶,赵书林哼哼叽叽地坐回床边,手继续去拿还没看过的文件,眼角余光却粘在计康身上,从下往上,看清了计康手里拎着东西。
“我到十点半时就饿了,想你晚饭没吃多少,可能也会饿,就出去买了点吃的。还好这里有店还没关门。”
计康提起手里的饭盒放到桌子上:“菜生鱼片饭。”
饭盒盖子揭开来,食物那种美妙无比的香气溢了出来。
他总不给人拒绝的机会,赵书林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开了饭盒,然后把筷子掰好了递过来,长长的手指托着纤弱的两根一次性筷子,虽没有说话,却还是完全不容人拒绝的味道。
“谢谢。”赵书林脸一沉,好吧,因为计康的这回叨扰,他要到两点才能睡了。
他知道计康是好心,可是他并不需要。
计康看赵书林开始吃了,就站起来去看他做好的文件,一份份看过了再帮他重新理好。
然后他翻了下另叠还没开始做的东西,问:“还有这么多没做么?”
赵书林警觉地看着计康的动作,他可不需要别人帮忙。
要是现在他身边站着桂香兄或者赵丽什么的人,赵书林会用尽各种手段地把他们拖来帮忙,但计康的帮助他不需要。这是原则问题,还关系到男人的自尊。
虽然对着计康他其实讲不了什么自尊。
计康接下来却没什么动作,赵书林放下心来,不屑地看着他,计康带回去的东西和他的量差不多,还管他做了多少,赵书林觉得计康现在完成的量肯定不到自己的一半。
他现在的心理吧,就有点像小学生和别人比写作业谁写得快,自己很努力地吭哧吭哧地写,然后还要抽空窥探对手写了多少了,看到别人没自己快就放心点,然后继续很努力地吭哧吭哧写很快。
“你弄完了吗?”问这句话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赵书林知道计康没完。
未想计康点点头,“完了。”
那头点得简单,回答得也简单,却叫赵书林被一口饭呛住了,咳了半天,喝了计康端给他的水才缓过来。
“你做好了?!”
“恩。”
这个时候计康倒是认真地吃起饭来了,话也不说,把注意力转移到夜宵上,把饭里不爱吃的东西认认真真地挑出来。
不好意思要打扰一下你的兴致。赵书林上前插腰道:“你说你做完了?那么多都好了?”
“恩。”
还是一个音节,嘴角还带点笑。
他绝对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欺负老年人好玩是吧!!在老年人面前炫耀很有成就感是吧!!
死小鬼!
赵书林尾巴上的毛都炸起来了,他面前的计康则甩着尾巴悠闲地挑大蒜粒。一个大蒜粒呀,两个大蒜粒呀,一个又一个的大蒜粒呀……
喂你够了。
赵书林狠狠地咽下一口气。
计康这个人,绝对是发育未成熟的典型,心血来潮就要耍耍别人,看别人气得跳脚是他的最大人生追求吧。
没办法,赵书林盘腿坐回床上木着脸生闷气,老狐狸变成偷吃了瘟鸡的老狐狸,小狼崽开心够了,甩甩尾巴凑上来。
“我在德国的公司时学到了一套处理这种重复类文件很有效的办法,等下我教你。”
谁要!赵书林不屑一顾。
“算了,我……”
“工作效率不是对你一个人而言的,是对全公司而言的。”
言下之意好像是说赵书林意气用事呢。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小鬼。
托计康的福,赵书林第一次在处理完大量的工作后没有特别的腰酸背痛,而且他是在一点前上床睡觉的。
他还是不知道计康这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躺床上时忍不住又去想这件事,渐渐困了,就觉得,管他怎样呢,反正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对了。
这个礼拜都非常忙碌,最后两天的时候才稍微好了点,赵书林甚至有空和计康一起去饭店吃晚饭了。
他想到以前陪老黄出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差,老黄是绝对的懒人,还很奸诈,他是很标准的领导,基本只负责交际和酒席,所以他每次外出都要带两个人,一个秘书,一个赵书林,这样他就可以从繁重的工作里解脱出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在他那位子上干了那么多年的。
计康处理事情就很有办法,虽然赵书林把那些办法说成歪门邪道,却也不得不承认其有用。
一个礼拜过得很快,每天都很疲惫,到最后一天下午基本没事了,机票是明天白天的。对方人员过来与他们喝了最后一顿酒,宴席很丰盛,广州人很会吃,饭店的师傅也很会做菜,不过桌子上有道红烧的肉计康骗赵书林是果子狸,吓得赵书林一口都没吃。
计康端着杯子望着他笑,不怀好意。
这顿饭吃到八点结束,计康和赵书林谢绝了别人带他们去看珠江的提议,这里离天字码头很近,他们准备自己过去。
不知道一条江有什么特别好看的,赵书林的公司在黄浦江旁边,他天天都能看到宽阔的黄浦江里混浊的水奔腾不息,晚上的黄浦江就安分点,消停点,却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
计康则特别有兴致,可能也有工作告一段落了的原因,所以心情才好得不行。
夜晚的珠江美丽无比,江边上的建筑被彩色的光照耀得像一个梦境,装饰了彩灯的游轮缓缓前行,像是在粼粼的江面上往前飘动。
晚上并没有太大的风,气温什么的都很恰当,游轮上很热闹,点点的光浮动着衬得人不真实。赵书林站在外面夹板上,靠着栏杆,计康站在他身边。船驶过一座两段的桥,整座桥都是金色的,光芒璀璨,把人的瞳孔都映成了金色。
赵书林举起手里的酒喝了一口,想到他买的那张地图上对珠江夜游的描写:“夜晚,明月高悬,游轮载着满船游客自西向东,轻泛珠江水,共奏欢乐曲”。倒确实有点意思,他也是难得真正地轻松一回。
珠江美景不负盛名,赵书林看得龙心大悦,伸胳膊撞了下计康:“回去有奖金发吗?”
“这个不是我说了算的。”计康微微一笑,提醒赵书林道:“今天少喝点酒吧。”
“哧。”赵书林喉咙里发出个音节,意思是就你还管我。
这番到广州来算是重新让赵书林见识到改革开放后中国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惜整个社会都在进步,只有赵书林个人没有进步,罪魁祸首就站在身边。
耿耿于怀啊耿耿于怀。废话,哪能那么快释怀,又不是被抢了块饼干。
游轮来回一趟花了一个半钟头,赵书林和计康回到饭店时不过才十点。开了房门,赵书林进去后发现桌子边除了他买的带给小混账们的纪念品外又多了个纸袋,里面是个锦缎装饰的盒子,感觉很名贵。赵书林打开来,看到红色绒面上躺着个玉貔貅,晶莹润泽,晕着柔和的光。
赵书林不识货,但他第一天来时在步行街的某个商场看过个一模一样的坠子,售两千两百八。
不贵,也不是便宜货,青白色的貔貅样子很细气,身上还有细小的黄色,像梅花一样点缀成一个好看的形状。
赵书林心里大喜,想开个会还有人送礼,这个公司真是太客气了。好好地欣赏过一番后,他准备把盒子盖上装回纸袋,一封卡在盒盖里的信掉了下来。
米色的信封拿个心型的贴纸封住了口,下面六个字:“计康先生亲启”。
赵书林顿时气结。
他先是以为自己收到了个不错的礼物,看到信上的贴纸时又以为自己收到了人生第一封情书,没想到全不是他的,还是计康的!太打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又一次强有力的自尊心打击。赵书林暴躁地把盒子塞回纸袋,一把拎起来用力地踩着地板,砰砰砰砰过去敲计康的门。
有没有搞错啊送个礼物都能送错!也不知道是这饭店的服务员暗恋计康还是那个公司的人暗恋计康!眼瞎!赵书林诅咒她以后生个儿子是路痴。
敲了几下,没动静,赵书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开始砸门。
又是好几下,计康才过来开门,表情带着隐忍,眉心皱着,衣服不太整齐,呼吸也不太整齐。
“什么事?”口气生硬,貌似在做什么被打断了的不爽。
一个男人窝在房间里会做什么,赵书林脑子里冒出一个很色情的猜想,不免愣住。
他想往里看,被计康挡住。
“什么事?”计康又问了句。
猜想被间接地肯定了,赵书林火气熄灭,突然有点口干舌燥。
真是想不到计康这样道貌岸然的人也会,也会……
赵书林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他把手里的盒子提起来:“诺。”
“又是桂圆?”计康接过去,看了看,这个空隙赵书林往里面看了眼,可是玄关并不能直接看到房间的床,真可惜。
“不知道是什么,送错房间的。”赵书林简单解释了下,想问问计康在干吗,又觉得不大好开口,说了声告辞想往回走。
忽然就被计康拉了回去。
“进去坐坐吧。”
这个提议提得好,既能满足他人好奇心又能掩盖自己在做的不可告人的事。赵书林犹豫了下,反问了句:“你方便吗?”
计康笑着把他扯进了门。
房间里并没有多余的人在,也没有赵书林想象的暧昧气味,只是床上的被子有点乱,床头柜上摆了酒。
计康拆了赵书林送过来那个装玉貔貅的盒子里的信,看了个开头和署名就把信塞了回去。
赵书林本性其实满淡定,有人追计康不关他事,想知道是谁的欲望却减不了,眼巴巴看了计康一会,觉得不该问,想想没事可干,想站起来回房间睡觉。
“是金小姐送来的。”
计康的话像长出了手,一把扯住赵书林的耳朵把他拖住了,他在计康床沿跷起二郎腿。
又是那个老女人,赵书林早就看她对计康不一般,怎么那种年纪了还要玩老牛吃嫩草么,是不是青春偶像剧看多了。啧,赵书林觉得胃里不舒服,转头瞟计康一眼:“你要收么?”
“不收,明天早上送回去。”
“人家也是一番好心,这块玉还挺贵的呢。”赵书林口气酸楚不已,他怎么就没人送东西呢。
“那给你吧。”计康抬手,那红色的纸袋正好落在赵书林面前。
“谁要。”赵书林把纸袋挡开,表明了不稀罕。
计康随手把袋子放到床头柜上,黑色的牛仔裤裹着他修长的腿,显得人更高了,居高临下地望着赵书林,脸上带点戏谑的神色。
“你好像不太喜欢金小姐。”
“哪里。”赵书林抬头毫不畏惧地瞪回去,老子不是不喜欢金小姐,老子是不待见你。
视线接触,赵书林攻击性很强。
计康突然俯下身来,不是稍微欠身的那种,而是整个人都盖上来,大幅度的,双手撑在赵书林两侧的床上,赵书林被逼得不得不躺了下来。
有点不妙,赵书林被骇到了,这算是什么玩笑,他张圆他那双眼角有点下垂的眼睛,“做什么?”
计康的下半身贴到他身上。
站着的时候被衬衫盖着,看不出什么,切实地触碰后赵书林震惊地感受到那硬起的弧度,又是一骇,吓得大力咽了口口水。
“本来我兴致正好,被你打断了。”
计康声音低沉,一个字一个字都是凑在赵书林耳朵边说的,热气是滚烫的。
“那,那关我什么事……”赵书林大喝一声,伸手去推计康。
“你得赔我吧。”计康按住他一只手,表情镇定,好像在说别人欠他的是十块钱一样。
他继续把自己的身体往前送,直到整个人都压住了赵书林,两个人的脸部距离只有几厘米。
这算是威胁到贞操的状况么,赵书林却突然从大惊转为了迷惑,虽然已经是这种情形了,他也还是保留着点古怪的想法,毕竟他一点也不性感,对异性来说不合胃口,就算对同性来说也应该是嫌磕牙的范围。
见赵书林没挣扎,计康显得很满意:“你准备好要帮我了?”
计康的性取向在办公室里从没有人表示过质疑,虽然许礼好像是男女都不介意,但毕竟怪人还是少数的,谁没事会去打听别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现在看来,莫非计康也好那口?
“你……”赵书林又咽了口口水:“你是同性恋?”
计康眉毛一挑,像是听到了有意思的问题:“你说呢?”
他把□往前顶了一下,动作下流至极,却实在地让赵书林感受到了那个硬度。
□的感觉太过明显与直接,赵书林的胸口砰砰直跳,他眼里的计康突然没有那么完美无缺了。
大学的时候赵书林在宿舍见过他两个男同学互相打飞机的场景,没多少吃惊,毕竟那种年纪的男孩子总是想尽了办法在找更舒服的方式让自己发泄,赵书林又不是连□都不会的那种古板。
但现在计康不会也是要让他用手去摸他的那,那个吧……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让赵书林大为窘迫,他赶忙乱摆起还空着的那个手:“不行不行,我出去把这里让给你,你自己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保证不打扰了。”
说完就想翻身爬出计康的桎梏,只是大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计康欠到了他的腿间,下半身抵着赵书林的,只隔着裤子,越发地不容他退缩了。
要是在公司的这个时节,赵书林已经翻出棉毛裤穿了,他是时刻记得母亲嘱咐要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人。可这个礼拜在广州,经过第一天穿棉袄被晒得不停喝水的状况后,他大大缩减了身上衣服的量,内裤外只有条西裤,薄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