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清!你究竟怎麽了!阿甲那混蛋究竟对你做了什麽!”
商成转了方向,决定在冷玉洁把黄金甲打死前要他坦白交代这麽让冷冰清恢复正常。
但是冷冰清根本已经望了自己还在商成这个坏蛋的肩膀上,不由自主扭来扭去,嘟囔一声:“好热。”
商成气急败坏。
感情“冷大小姐”再次习惯性发呆又把他整个人当不存在。这是多麽大的侮辱啊!想他商成当年作威作福的时候哪个见了他不是跑比老鼠还快,就连他老爹技不如人被黄大仙做掉以後,这後山上上下下羁押的隐居的避暑的游玩的照样想整谁整谁想玩谁玩谁。除了冷冰清这倒霉孩子他对谁这麽好脾气过?一个问题问三遍不答根本就是比找死还找不自在。
“冷冰清,你很热是吗?放心,我马上让你凉快!”
商成以不是淫魔胜似淫魔的神奇速度把冷冰清扒得一丝不挂,手托腰颈,高举过头,作势往峭壁下扔去。
冷冰清不知死活就加了句气他的话:“让玉洁嫁给你当老婆吧。”
商成筋一抽手一抖,冷冰清整个人直直掉落,往冰面砸去。
当年商成在深秋掉下去,魔教山泉有点凉。
如今,隆冬,冰面很厚。
冷冰清雷霆万钧般硬是砸了个洞出来,其声之巨惊得玉洁姑娘也停手不打向下望去,目光深邃道:“世上本没有洞,砸的人够硬,也就出了洞。”
黄金甲鼻青脸肿面目全非附和:“女侠英明!”
冷玉洁邪魅一笑,“那就看我的拳头够不够在你身上开洞了。”
教主与盟主不得不骂的故事3
3
风把石头吹碎,留下空隙;鸟把粪便拉在光秃秃的石头上,留下养分;种子从天而降。若干年後,或许有树荫蔽一方,亦或石碎成尘随风逝……
商成把冷冰清扔进严冬深潭,会造成什麽後果?
时隔二十三年,他把这件旧事写出来刺激冷冰清,又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冷冰清很愤怒。而商成还在嬉皮笑脸。
“这段往事,我并不介意,可黄金甲是你这辈子最亲密的朋友,你把他年少轻狂的不堪行径写出来,未免有失厚道。”
商成盘膝而坐,随便抓抓头发,“阿甲不介意,他说我描写很真实,就是有点缺乏力度。没有表现出现场的气氛与人物之间的互动感,更没写出他甘心被玉洁妹妹打那自我牺牲博美人一笑伟大而高尚的情操。”
冷冰清双拳紧握。呼气,吐气,努力消气。
商成看他的姿势下意识又开始揉脸:“别打我!你要打我就是爱我,冷盟主!”
话音刚落,他被冷冰清“爱”了……可是他没“爱”回去。
商成没跟冷冰清动过手,和黄金甲任由冷玉洁把他自我满足的俊脸扁成猪头一样,都是因为爱。
而冷冰清第一次动手打商成,算起来都是商成自己的错,一错再错错到不可收拾。
商成的第一个错,就是奴役冷冰清多年後回敬他一个当初被自己作为奴役借口的“落汤摔”。冷冰清拖著鼻涕赤条条一路爬回洞穴的同时对商成宣布:“两清了,今天晚上你作饭,我再不做了,我要吃蘑菇。”
商成拿衣服给他穿,被踢开。去找蘑菇,发现冬天没蘑菇可采。
他无精打采满面风霜回来请罪,却发现冷冰清和冷玉洁以及采花未遂的黄金甲围坐火边有说有笑烤野鸭子。
他冲过去从黄金甲手中抢下其正准备孝敬给冷玉洁的最肥美鸭腿。
冷玉洁不解侧目,黄金甲敢怒不敢言,冷冰清微有怒意。
商成鸭腿举在嘴边,吃不下去,眼珠子提溜乱转,最後终於找了个软脚虾下手。
“阿甲,出来我有事问你。”
黄金甲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跟过去。
冷冰清看地,冷玉洁望天,黄金甲犹豫了。商成自知理亏,没继续闹别扭,自己躲外面洞口蹲著吹冷风。
北风那个吹呀,雪花那个飘呀──世态那个炎凉呀。冷冰清扔他的时候怎麽就没个人站出来主持公道,害自己这麽多年装坏人欺负他。现在可好,他明明不是故意的,手抖,不小心,结果一个两个三个抱成团给他脸色看。
刚才还热乎乎香喷喷往下滴油的鸭腿现在也凉了硬了腥了咬下去满口冰茬子。
商成人生中第一次产生挫败感。
蒸腾著热气的鸭汤被端到他嘴边。
冷冰清嘴上说再不伺候他了,行动却改不了。
商成一口气把汤灌进去,还没来得及咽下,冷冰清一句话他全喷了。
“你娶了玉洁,带他离开这,我就去找黄大仙报仇。”
“咳咳……”商成呛得不轻,一时半会说不出话,冷冰清很体贴的帮他拍背。不想商成手指头一下一下戳在他额头上:“报仇,咳……咳咳……你打得过那只黄鼠狼吗?你有什麽本事啊,抓几只野猪灰狼了不起吗?我都一心窝在这你到想去找死。还把玉洁嫁给我,你凭什麽替她做主?又凭什麽替我做主。”
冷冰清被他点著,一步步後退,脚下一滑……
巨响再次传来,黄金甲抬腿往外冲看情况。冷玉洁屹然不动:“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有洞与无洞,无关人心。”
黄金甲不懂,问冷玉洁什麽意思。
冷玉洁说:“我得先去捞我哥,一天连著被扔水里两次,还是商成扔的,他现在肯定特别伤心。”
黄金甲大义凛然拍拍胸脯,“怎麽能让女孩子跳冰水里去,玉洁妹妹你坐好烤火,我去。”
冷玉洁点头,她等的就是黄金甲这句话。
但是安然坐著烤火不行,哥哥有人捞,商成还呆成块石头杵著缓不过神。冷玉洁默默走近,对商成说:“我哥今天受打击够大了,你别再欺负他。”
商成一脸茫然:“我不是故意的……”
冷玉洁吐出一口浊气,抨击商成:“平时的聪明,都是装出来的。蠢人。”
但今天出错的不只商成一个,素来淡定的玉洁也不知道怎麽就被商成刚才喷出来现在结冰的鸭汤给滑了一下,失去平衡眼看一头栽下去走了冷冰清的後路。
商成猛然回神眼明手快将她拦腰接住……
同一时间,黄金甲抱著抖做一团的冷冰清走上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及後续动作──商成没拿捏好力气,往回拉太用劲了,冷玉洁在不可控制的情况下与商成在不到一指的距离下脸对脸。
一指是多宽?不管多宽,肯定没碰到。可问题在於冷冰清和黄金甲站的位置不好,在他们看来,这俩人分明就……贴上了……
黄金甲感觉自己身体里面有什麽东西碎裂了,又酸又疼又涩又苦。
冷冰清却是二话不说跳出黄金甲的臂弯冲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过玉洁踢倒商成。
悬崖边这样的地方,不适宜打闹,因为商成被他这一踹又差点掉下去,半边身体悬空,另外一半死死抓紧,扬头怒瞪冷冰清。
“为什麽踢我!”他愤恨地问。
“你欺负我妹妹。”冷冰清理由充分。
“我没有!”
商成没有无理取闹的爱好,也没以自虐为发泄不满方式的不良记录。
万事都有第一次,就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他做了大傻事──为了赌气一撒手自己从悬崖上摔下去。
冷冰清目瞪口呆,扑出去拉他的双手僵在半空。而冷玉洁则是第一时间捂住耳朵。
黄金甲不愧是好朋友,二话不说屁颠屁颠往下跑,决心再当一次打捞队。
可惜没捞成。
抱著商成回来一路掂量一路思量:“为什麽你比小清清重,他把冰砸破你却直接摔在冰上还把腿摔折了?小清清果然不是一般人。”
商成闭眼睛装死。
这一夜开始,冷冰清完全漠视商成这个大活人的存在,天天学玉洁一样跑出去就没影。黄金甲则接替了贤惠小媳妇冷大小姐,任劳任怨照顾自找受伤的好朋友。
商成看他都看烦了,赶也赶不走。一说让他爱哪玩哪玩去,黄金甲就义正词严状:“我风流快活的日子原本该你过,我爹造孽把你害成这样,现在弥补一下,父债子偿。”
商成不客气拆穿:“看上玉洁你直说,围著我转没用,出去找她!”
黄金甲脸红了一下,复又沮丧起来,“我当然去了,可是跟不住,她一会就不见了,後山这麽大,山洞数不清,只能守在这等她回来。”
“那你知道冰清去哪吗?”
黄金甲摇头:“他没跟玉洁在一起。”
商成当场狠狠鄙视他,号称风流,自吹阅女无数,结果眼睛里只有一个小丫头片子。
黄金甲手托腮,双目含春道:“玉洁妹妹太可爱了,我把持不住。”
“那就滚出去找你的玉洁妹妹别在这烦我!”
黄金甲哼哼两声,假若无意往商成掉的那条腿上按了一下,欢欢喜喜踩小碎步跑出去。
商成独坐发誓:“冷冰清,你趁现在好好溜达!等我好了,抓你回来拴住!”
大概意志太强大,连狗也要养个十几天的腿伤很快好起来,商成攀著黄金甲一瘸一拐寻找冷家二人。
黄金甲问他:“急什麽,再等几天不瘸了出来找又能怎麽样?”
商成四下寻觅,“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黄金甲皱眉:“你预感准过吗?上次说我会被我爹关起来不许出去玩,结果我爹找了个後娘天天粘成蜜糖没心思管我,逍遥到天边。”
商成如事不关己般说起:“当年我还说过你爹会当教主,没说错吧。”
黄金甲低头不语。
过一会想到什麽张要对商成说,只见他做了个闭嘴的动作,顺视线望去,隐约看见冷冰清鬼鬼祟祟蹲藏乱石堆中。
黄金甲问商成:“他打猎都是空著手吗?”
商成摇头。
看见冷冰清往前追什麽去,示意黄金甲一起去看看。起初为了不惊动冷冰清,他们追得极辛苦,毕竟商成是个瘸子。後来发现冷冰清压根没注意身後动静,也就追近了些。
於是黄金甲眼尖发现,他们前面是冷玉洁。
他与商成面面相觑,冰清跟踪玉洁?
冷玉洁危机意识还是不够强,没一会到达目的地。
空旷平坦连雪也清扫过的一处地方,有个脸戴面具衣衫单薄素淡的人在等她。
冷玉洁态度恭敬对面具人道:“哥哥越来越难甩掉,所以今天晚了。”
面具人语调深沈:“你根本没甩掉。”
冷冰清闻言一震。
面具人接著又说:“不只你哥哥,还多了两个。”
商成也震了。黄金甲不知道在想什麽,疑惑万千的样子。
冷冰清被发现也就大方站出来,挺胸抬头一付家长派头问冷玉洁:“他是谁?”
冷玉洁脆声回答:“面具人。”
冷冰清默然。
商成又站出来问面具人:“你究竟是谁?”
回答的声音来自後方黄金甲:“他是我後娘。”
霎时间他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连面具人都瞪圆了眼睛看他。黄金甲感受到这份无声的压力,改口道:“不是後娘,不是後娘,他是我爹姘头!真的不是後娘。”
众人炯炯有神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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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与盟主不得不骂的故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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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人一声叹息:“不该来的人,今天全来了。”
商成,冰清、玉洁这三个跟黄大仙有仇的孩子聚齐了,同时黄大仙不疾不徐走近。
黄金甲一声悲鸣:“商成居然说对了。”
不好的事情──仇人见面。
冷玉洁拾起面具人摆在地上专为她准备的剑,二话不说直指黄大仙。商成没有动作,眼神却明显变得凌厉。黄金甲东看一眼西瞄一下,痛苦而纠结。父亲、朋友、心爱女子,他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黄大仙似乎看不见这几个闲杂人等,奔著面具人过去,“说好今天陪我喝酒吃砂锅,怎麽跑这来了?”
面具人充耳不闻,事不关己的往旁边移了几步。黄大仙立刻露出受伤的表情,幸好他儿子够乖,知道事情不妙,立刻贴过去表示自己无声的支持与坚定的捍卫。
风起呼啸,夹著由地上卷起的散雪打在这几个一动不动宛如雕像的人身上。
黄大仙凝视面具人,眼中流露百转千回的深情,对方却故意闪躲。他儿子在做和他几乎一样的事情,对象是冷玉洁。小姑娘或是心思单纯,浑然无畏地回视。她要告诉黄金甲,自己不心虚,也不会手软,对她而言,黄大仙的身份只有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唯一游离状况外的是冷冰清。他不认识黄大仙,也看不懂他们晦涩暧昧的眼神交流,只是下意识不肯打破这压迫感极强的静默,无措地望向商成,只得到一个鬼脸作为回应。商成信心十足,无论情势多麽危急,今天都没有人会死。
冷冰清小步挪到商成身边拉住他的手,受到感染,很安心地笑起来。
冷玉洁没笑。以往没事傻乐的疯丫头格外严肃,长剑所向,是不能忘却的仇恨。
“飞天剑法,我学来就是为了杀你。”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扫了面具人一眼。
“玉洁学过飞天剑法?”冷冰清问商成。
商成反问他:“不是在家学的吗?我一直以为她是找隐藏後山的那些奇人异士学武,可是飞天剑法……”
“是我教她的。”面具人目不斜视回答道,“黄却也是我的仇人,可惜我下不了手。”
“黄却?”冷冰清对这个名字无比陌生。
商成讪笑,“就是黄大仙,我平时那样叫他是骂他黄鼠狼,你不会真以为有人那麽不要脸起名字叫大仙吧?”
冷冰清默默无语。
黄金甲还想发表一些诸如“要和平,要有爱,杀戮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们应该坐下谈谈,喝个酒聊个天联联姻生个娃”一类能使冷玉洁放下武器穿上嫁衣合合美美一家团圆过大年的演说辞,剑尖须臾间已擦过耳边。
他还来得及回头,黄大仙已经轻松闪过。
飞天剑法再无敌,没练几年的小丫头始终不足为拒。这下黄金甲更慌了,玉洁伤不了他爹,可他爹搞不好会伤了玉洁。只好硬著头皮夹俩人中间当磨心。黄大仙出招是戏耍性的,特意给儿子留余地,偏偏冷玉洁出手都是要命的招数,黄金甲在也不给半分情面。
这回旁观那仨人更放心了。冷冰清对商成说:“那个戴面具的人说是他教玉洁飞天剑法,可是应该没人会,自家没女人,又不外传,好几十年没人练过。”
商成歪过脑袋看面具人,视线刚好对上,有意加大嗓门瞟著对方问冷冰清:“你爹没练过吗?就算是家规,眼看江湖地位不保也是可以变通的。”
於是冷家大小姐在该装傻的时候突然开窍了,“哇”一声大叫蹦起来,被商成按下来死死堵住嘴,示意他别分玉洁的心,跟顶级高手过招对方又不动杀机可遇而不可求,黄大仙这是有意调教她,把握机会是王道。
可冷冰清还是忍不住盯著面具人瞅,他眼睛要是会喷火早把面具烧精光。再温婉的孩子,也有不能忍耐的事情。
因为黄大仙不下狠手,尽力给冷玉洁喂招,那边的缠斗进入一种没完没了的状态。商成看黄金甲那少爷两头堵,累得气喘如牛,想叫他出来该哪歇著蹲哪去?老公公招呼未来儿媳妇肯定不会怠慢,他瞎操心。
冷玉洁早也看出来黄大仙没跟她认真,当然她现在那两把刷子最多给黄大仙挠痒痒。但姑娘家一向不喜欢全拼武力,所谓最毒妇人心不是随便传成谚语的。商成之前对於她每天不见踪影时去向的联想完全没错,跟面具人学剑法并不会占用全部时间。魔教後山,上上下下多少秘密,恐怕黄大仙自己都不清楚……
谁都意料不到,面具人亦全无防备,那淬著剧毒的暗器瞬息之间,到了他眼前……
黄大仙接住了。
人总是快不过施放手法巧妙的牛毛细针,他飞身扑救也只是堪堪以指缝夹住针尾。
冷冰清挣开商成就要扑过去,情难自禁大喊一声:“爹!”
同时,面具裂开,与六年前宛然如一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冷玉洁漠然昂首。
几年後,大家围坐餐桌聊著聊著才逐渐聊透彻,当时什麽都不知道完全迷糊掉的只有黄金甲一个。冷冰清是被商成点播透的,商成是看冷玉洁态度看出来的。
黄金甲纳闷地问冷玉洁:“你啥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