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将皆惊慌的想唤住日凊,却无人敢先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日凊的身影消失在天界之缘,没给神将思考的时间,魔气大盛。
2007.03.21.K
日月同存(二十五)
磐石谷本来低矮的石堆被高耸入天的石柱取代,石柱与石柱的交缝细窄到容不下一个婴孩通过。
一道白影快速地穿过石缝,转眼就到了磐石谷的中央,那石屋已看不清原来的样貌,倾斜锐利的石柱穿透屋子於空叉出近似花苞的样子,光线自缝中挥撒而落,照得那柄斜立於地的剑身闪闪发亮,却是如同废铁一般毫无生机。
足落在满是石砾的地上,日凊执拗的盯著灭日剑,好似在多瞧几眼,那总是对他述说情爱的人就会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揽著自己,冰冷的唇也会再度说出炙热的言语。
「......玥。」
突然觉得双眼酸痛得紧,酸到全身不自觉得发颤,颤到双腿承受不住全身的重量,终於跌跪於地。
重重的一声,地上的石砾往前跌飞,在苍白的剑身上弹出沉重的杂音,这一声唤回日凊的动作,他抬起不住颤抖的手,在指尖方触及剑身时却快速收回,尽是不敢相信。
怎会?竟连半分灵气也无......
本来还抱著一丝希望,将玉剑里的灵力全数还予灭日剑,但这份希冀在摸到剑後也全化为乌有。
眼眶再也受不了身体的颤抖似的沉沉的垂下,一滴晶莹滑过脸颊滚落地面,将灰色的石砾渲成沉重的黑料,自水珠处开始一圈圈的向外扩张,连顶上的那片天空亦无能幸免,『磐石谷』竟被黑暗笼罩!?
『你知道吗?月永远厌恶日的光芒......』
你知道吗?日却喜欢月色的柔和......
『我也不喜欢和生人谈天,所以我们现在来认识吧。』
如果不算形同陌路的那数千年的话,我们不是早已相识?
『你怎麽不上床睡呢?在窗边睡容易著凉的,如果你著凉了,我会很心痛、很心痛的......』
不会著凉的,因为不管何时你总会把我抱上床榻,相拥入眠......
『等到我的亲亲小日凊要把自己嫁给我的时候。』
你我皆为男子岂能用嫁?不嫁,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我倒是还记得你那天的表情......一向自信稳重的日神落慌而逃的样子,相信全群神只都不敢相信。』
我也记得你说这话的表情,苦得让我发涩......
日凊五指松开玉剑,任玉剑在地上铿然一声被石砾刮伤,剑里头的力量是天帝所希罕的,不是他。
半撑起上身前倾抱住灭日剑,失去灵气的剑,刃也钝了,双臂扣得再紧也伤不著他半分。
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那个贪婪的家伙的!
媚眼缓缓睁开,温和清雅已不复在,剩下的只有一片寂然,将剑揣在怀中,日凊起身瞥了眼倾斜乱立的石柱,轻哼一声。
一圈光影以日凊为中心向外斩去,看似坚固的石柱一碰到那到光影转瞬全成了灰烬,随著光圈的扫荡,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磐石谷成了放眼看去一览无遗的旷野,封印不再。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他刚刚捻去的不过是一只蚊子罢了。旋身,风吹起衣摆猎猎作响,缓步向『浩瀚宫』走去。
2007.04.07.K
日月同存(完)
日月同存(完)
『浩瀚宫』处於神界中心之点,天帝以神力劈出的玉湖上,这玉湖瞧下去像一面镜子可将一切照得清楚分明,但众神却晓得这湖心是除了『混沌之原』以外,神界另一个可观看可通往人界的通道。
越靠近『浩瀚宫』,行色匆匆的神人越多,每一个都瞧见了日凊,却看不透他藏在沉静表情下的波动,隐含杀意的眼神。
他们是疑惑日凊为何不在战场上,却少有神人问出口,在与日凊擦身时,在他们弯身行礼时,那道日光转眼已远去。
踏上入『浩瀚宫』的唯一长桥,抱著枯剑的手不禁轻颤一下。
桥的尽头,宫门的背後,熟悉的气息是如此微小,小到几近感觉不到,小到掩不住的事实狂浪般的扑来,日凊忍不住往後踩了一步,双目里头的恨意退去只留下绝望。
彷佛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没跌坐於地,日凊本来一步一步是深重是痛恨的脚步终於凌乱地掠过长廊,紧闭沉重的大门没挡下日凊的半分,狠狠地被撞开。
『浩瀚宫』像是整块的玉石雕成,平整的殿上如玉湖如镜面将殿上的两神映成了四神,气氛尽是凝重。
明黄身影昂立殿中,双手背负身後,面色严厉的怒视门边那道修长的白影。
好半晌,天帝才沉声问道,「日凊,你为何擅离『混沌之原』?你可知因你的失职,天界丧失多少神将天兵?」
「玥忆......」
厉声的指责只得到一句百思不解的话,天帝皱眉,「你......」
「我不会原谅你。」白玉般的颈项直起,不知何时散开的黑发在无风的殿上飘扬,抬首,细眸尽是清冷的看著天帝。
千头万绪的疑问在瞧见日凊怀里的枯剑时豁然开朗,虽然不晓得日凊与玥忆是何关系,但能让日凊出面这事肯定不好善後。
「你是为了玥忆那厮而来?」
不再开口,日凊一步一步向他走近,举足,落地,几近透明的云砖像被打翻的墨汁渲染成乌云,随著日凊的身影泛开。
这就是古神只的力量啊!
天帝闭目感受漫天扑来的杀气,难掩心中怦然。
费尽心思拿到了摘日剑与玥忆的神魄,竟发现剑上的力量的确称得上是强悍,却仍比不上原本之剑,在他将希望放在神魄上,研究了许久後,他失望的发现如鹅卵的神魄还不如神界普通的灵石。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力量啊!
天帝背在身後的双手快而繁杂的捻了几个手势,与日凊相对的灿光照亮整座『浩瀚宫』,只是这光明照不亮日凊抹上的阴影。
不远处的神与仙看到天帝居处的『浩瀚宫』乍然爆起亮光皆是一遍哗然,随後又惊默地注视刺眼光明中的阴影,那道阴影缓慢却沉稳地向光源处移动,众神仅管不知道发生何事,却都知晓此事绝非等閒之事。
果然,片刻後央天已经领著十几名天兵天将往『浩瀚宫』奔去。
「日凊,你应该明白日与月不能同存乃是天道,吾以为你该是明白事理者,但你今日带著摘日剑的行为,似是有意要违背天道。日凊,你可知错?」
随著最後一句问话落下,央天及天兵天将也刚好踏入大厅,天帝的话如雷作响灌入他们的耳里,众神的表情全然的不可置信与慌乱。
日月双神是主神为了裁处众神与净化魔物而孕化出来的神只,但就在他完成之後才发现这致命的失误。
倘若日神与月神因一念之差堕入魔道,滥杀无辜该如何?於是便嘱下『日月同存』的禁忌,两神不能和平共处,同时也交与日神与月神可以斩处对方的刀剑,希望他们多份用心,莫让自己的行为偏差。
彷佛没听到天帝的话,又或许是听见了又如何?
日凊脚步一下也没停顿,直到离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百步之距才停下,身形却是蓄势待发之姿。
双方对峙,明黄先耐不住性子,低吟了一声,白光灿烂的右掌甩出一道光影向日凊划去,左掌在身後快速地捻了另一个法印。
众神皆因为这道白光不住閤上眼皮或抬手挡下时,黑影几乎是在天帝挥袖的同时,出手。
快得迅雷不及掩耳,慢得历历在目,总是银光温暖的斩月,初次让人感到冰冷,但众神的感触恐怕不及天帝来得深。
诧异的瞠大双目,左手尚未捻完的法印僵硬的垂了下来,举在空中的右臂晃了晃,想擒住深入胸口的弯刀,却是无力地垂下。
被摘日剑斩决的万物尚存一魄,而斩月刀裁决的下场最终是魂飞魄散,彷佛是弥补日月二神性格的差异一般。
天帝垂目看向闪著光芒的刀锋,寒冷怖满全身,张嘴动了动,冒出团团清烟,清烟从口中往下弥漫,慢慢吞噬他的身体,他彷佛不晓得,只是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身影缓缓消逝。
直到听到围住门殿的天兵惊恐的呼声,他才恍然地怒目瞪向日凊,难听低哑的声音硬生生挤出刺耳的尖锐,「你、你竟敢......竟敢......」踉跄地往前一步抓住日凊的手腕。
「父帝!」与众神一般呆愣地站在门殿的央天在看到天帝跌了一步的动作後才惶恐的回神,低呼了声後,随即往两神步去。
但才没两步,胳膊便感觉到一股拉力硬将他扯回去,央天侧首看清来者後不禁一阵错愕,「禋蕣?」
来者微挑眉回应央天的呼唤後一个箭步反而往前,在经过央天身旁时低声抛下「留下」两字,转眼已离日凊不到数步之距。
越是靠近日凊,禋蕣的剑眉越是拢紧。
刚才的情况他也是瞧见的,日凊不闪不避的接下天帝的攻击,大有两败俱伤之意,不过就他认识的日凊会做这种事吗?
当清烟扩散全身,至高无上的天帝只剩下隐约的身影,从腰间掉下一颗拳般大小黯淡无光的魄石。
清脆的声响引起日凊的目光,绝然无波的眼神在瞧见魄石的那刻突然泛起柔软,蹲身捧起魄石,视若珍宝的细细喃著让众神听不著的名字,「玥忆......」
天帝瞪著日凊放空的颈背,似是想落掌拍下,伸出的手只剩下隐约的影子,但他却连在乎的心思都没有,满心仅有愤恨的拍下这一掌。
禋蕣不以为然天帝的举动,这种浪费最後神力的事只会造成魂魄散失的更快,说要伤到日凊,真只有『不可能』三字可言。
果不其然,在那虚弱的掌力击中日凊脆弱白皙的颈子前,就只剩下微风轻拂,如施力的主人一般,清烟似地消散。
剩下......半跪於地专注掌心上魄石的日凊。
禋蕣知道自己不该为了这对他而言无所谓的事质问日凊,但现在他却必须要这麽做。
「日凊,你破坏命运的运转,可甘愿受罚?」
低沉的声音如钟响,坚拔的身影形成的阴影让日凊冷默的侧首望去,好似这时才发现众神全在现场一般,日凊的媚眼细细地扫过神色不一的众神。
惊讶、恐惧、惶然各种神色皆有,唯一相同的是让他们有这般神情的原因是......他,日凊。
日凊半跪的双腿撑起身子立起,将扫视众神的视线收回搁在禋蕣面上,这张脸那双眼是坚决,是势在必得的眼神。
突然地,他想起玥忆与他第一次见面,在花丛,在翻天覆地的晕眩下,在气息交错的迷乱下,那双紫如宝石的眸子,也是势在必得的坚决。
只是如今,再也不见。
九重天的神仙都明白日月不能同存,却只是以为不能和平相处,不能私下交好。
殊不知他们不只不能相处,甚至连面也不能碰上,主神的旨意,主神的诅咒,要他们不能脱离命运的轨道,只能陌生的,远远的遥望著彼此,仇人......陌生人。
他忘了这回事,忘了如同诅咒般的命运,日爱上了月,日忘了要离月远远的,忘了他只能让月追著,不可以回头......不可以回头。
或许时间重新再来他会选择不回头,可......已经来不及......
「来不及......」绽开的笑颜迷惑了众神,「日不能跟月同存,但日凊却甘愿与玥忆同亡。」
随著最後一字落下,众神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浩瀚宫』。
他们飞出水池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後,才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但不管是谁,没有抱怨,全数是张舌结目的瞪著已成废墟的『浩瀚宫』。
在断垣残柱中央,被浓雾掩住的那处,一刀一剑斜插於地,剑本已无锋,而刀在闪了几抹银光後,也渐渐黯了下来。
众神不明所以,只是隐约听到护住央天的禋蕣轻啐了一声,「逐了你的心愿了,好一个日月同存,玥忆你这家伙......」
完·
07.09.24.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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