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上----若是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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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上》

天生火力充沛的朱浣遇上体质畏寒的扶息
一热一冷冰火相交
是避不了的缘还是还不完的情

 


霜上01

吱──随著一声响彻云霄的啼鸣在白雪皑皑的山间回荡,震落山头松软的雪堆。
连绵不绝的千绝岭上,一年四季被冰雪覆盖,每日余辉一落雪花便翩翩而至,因此在这极寒之地也显少有人兽的踪迹。
千绝岭山峰的最高处,被称为峦云,峦云峰上,建有一宫一殿。
昔照殿,完全由汉白玉堆砌而成的殿堂。咋一看过去就大门前四根擎天大柱颇具气势,而所谓的大门空荡荡地地由著寒风入侵。
一地的白玉,明如镜。
大殿之内,一袭白衣的人背著门立於神像前,悉悉而过的寒风时而掠起束起的发丝,清宁悠远。
殿堂内的神像,亦是汉白玉砌成,然而却是十分地精细,连眼神都雕得水灵活现,仿如真人就在眼前。
神像,乃是九天之上的女神持泪。持泪本是千绝岭出身的女雪女,被称为千绝女神。在这一殿中立有她的神像并不足为奇,又何况她是九天之内千年唯一修成仙的上级神。持泪升与九天後,千绝岭的昔照殿便交予她的弟子还疏,这在昔照殿持泪神像前的白衣男子便是那还疏。
良久,还疏自殿内出来,一望无垠的千绝岭,哪里还有刚才飞逝而去的啼鸟。
千绝岭南山下的小村子,村里大多是以经商为主的住户。所谓经商 ,其实就是挖挖千绝岭上珍贵的药材兼偶尔捕猎深山里的奇兽。上山的路一向艰难显著,能在千绝岭众多山峰行走的大多是经验丰厚的主,而千绝岭产的药材都是珍贵无比,上一次山能挖到一株千雪或者白棂就意味著十余人口的一家子三年的生计有了著落。
村子里虽房屋多,但是毕竟显少有人常年定居於此,这些房屋大多都是上山的人备下的,因此显得萧条了些。
扶息此时站在村口处,抬头看了看刹有其势的牌匾──绝无村。啊呀,真不愧是望而生畏的千绝岭,连山下的小村子都这麽有个性。扶息笑眯眯地拉紧披风呼出口热气,不过真是不象话的冷啊!天杀的,明明知道他扶息怕冷怕得不行还把这麽个差事揽到他身上,完事後要是让他查出是谁怂恿的──呵呵,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一阵风,站在村口的扶息颤了颤,他又拉了拉披风顺口低咒几句。啊,得找个温暖的地避一下,不然兴许呆会他就要变成冰人一个了。
伸出的手抖了抖,扶息几近哀怨地凝望著凄凉的村落,只觉著冷得不象话。
回头,不过──这麽个萧条的地,会有客栈之类供休息的地方麽?扶息慢悠悠地度开步子,其实还是被冷的,他只觉得迈一步脚底就钻进寒风,这个寒啊,他的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当然也只是几乎,要是让人知道他被冷得掉眼泪那岂不是要笑掉一干人的大牙?他即使不要里子也要面子哟。
大白天的也没人走动,弄得扶息开始怀疑这村里还有活人没,他尝试著敲了两家门确得不到回应。呃,不是吧,扶息干笑两声。看看天,再一两个时辰便天黑了,那时要开始落雪,不是要他在雪里过一夜吧?可是也不能擅闯民宅,苦恼啊苦恼──"啪叽啪叽──嘿嘿!"
扶息手一抖,妈呀刚刚那声音是什麽来著?他其实对妖魔鬼怪一类有点心悸的,千万别出来吓他啊。虽然千绝岭不是修仙圣地,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依凭的妖魔。
"啊,有人呢!"一记兴奋的呼喊,还没待扶息缓过神眼前便蹦出个十来岁模样乖巧的少年,他一脸雀跃地一把抓住扶息的披风,"你是谁?你叫什麽?你在这里做什麽?你要上山?你上山要做什麽呢?"
一连串的问句问得扶息那是头晕晕,他只能瞪著双眼,微启的唇颤啊颤的,喉咙里发不出声音,突然眼前一黑咚地倒地了。他是被冷著了,当然也被吓倒了。
"啊!?耶!?"被惊得後跳一大步的少年莫名地眨巴赤红的双眸,他歪了歪一颗同样鲜红的脑袋,丝毫不明白他好不容易撞到的人怎麽就不吱一声地翻眼就睡下了,看看天色也还未到休息的时刻啊,真是有著奇怪嗜好的人!
"嘻嘻!"少年笑著蹲下身子上下打量了地上的人半晌才伸出手抓过他的披风便往後拽。

霜上02

啊,温暖的被子,温暖的屋子,果然他还是呆在洛州城的别苑里吧。
扶息缩了缩身子,感觉身边有个热源,当下毫不客气地张臂就抱。舒服地叹了下,还是吟翠窝心啊,知道他需要什麽。呵呵,这个暖炉还很软呢,想著便蹭了蹭──呃,这个感觉好象不太对劲。扶息使劲地抬了下眼皮,迷迷糊糊的看见怀里一团火红的颜色,好似一团烈火。一惊,扶息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惊得他一股脑把怀里的火红抛到角落里。
惊魂未定的扶息拍了拍胸脯大口喘著气,天啊地啊这这是怎麽回事,他还当是在洛城呢。
呃,不是洛城的话──小心翼翼地打量身处之地,一个山洞,洞壁泛著白光的山洞,自己则坐在一袭狐皮被上,被他抛出去的红色物体没啥反映地继续躺著──扶息颤了下,手指著那团火红──妖怪啊妖怪!他刚才就这麽抱著一只妖怪还以为回到了洛城!真是──勇气可嘉!天上的娘要是知道了都要夸他了!
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扶息悄声卷起狐皮被缩到另一角落里瞪著对面的少年。
"唔──"被抛到角落的某物体适时地发出细微的声音。
扶息警备地盯著那团有所动作的火红,只见他软软地抬起手臂抓了把鲜红的头发,然後慢腾腾地爬起来垮上一张苦哈哈的脸委屈地扁扁嘴,"呜,还疏你是这样叫人起来的麽?疼,我要揭发你的──"语音猛然止住,眨巴眨巴双哞,啊、哦,是了,他没在昔照殿来著呢。
"嘻嘻,"他笑开了,爬到扶息身边,"你醒了啊。"
扶息呆了呆,不是没看过鲜豔的红色,只是那鲜豔欲滴的红发确是不曾见过的,他的眼里此刻是满满的鲜红,好似坠落水中的娇豔的杜鹃花。呃、停!他刚才在想些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著?
看著凑近的少年,忽而有一阵温暖的气息,扶息不自觉地向前靠了靠,确实有暖气。现在他可以确定眼前的少年不是什麽妖啊怪的了,他之前的反应还真真是──丢人啊!
"──你在看什麽?"少年皱了皱鼻子,身体往後仰,他不习惯别人研究他的模样。
"呵,"扶息有点糗的摸摸鼻子,"你是哪路妖灵?"啊,好吧,少年的身份他现下心里其实已有定论。
"啊!你这人、你这人怎麽能说我是妖怪呢!我的等级可要比那妖怪强呢!不许归为一类!"少年不依地驳斥,摇头间倾泄的长发如水波般荡开,"我可是昔照殿的神级灵兽!不是妖怪!"
灵兽?扶息莞尔,难怪一身子的火红,还真是很搭配呢。轻声笑开来, "你叫什麽名字?"
"啊?"少年歪著脑袋苦想半天。
"不想说麽?还是没有名字?"扶息打趣道,"恩,扶息──我的名字。"
"啊?"少年又眨巴著双眼看他,"我的名字不能告诉一般人的,"他又想了想然後绽开一抹笑,"不过你不是一般人,所以告诉你也不要紧!"语毕还甚有其势地拍拍扶息的肩膀笑得乐滋滋的,"朱浣,我叫朱浣。"
"你要上山麽?"朱浣问道。
扶息眯了眯眼,是了,眼前的可是千绝岭昔照殿的神兽啊,如果有他帮忙的话那他岂不是用不著去遭那分彻寒的罪了?於是一脸地笑,"是啊,我上山找一味药。"
啊哦,又是来采药的啊,听还疏说千绝岭是极寒之地,适於诸多稀少的药材生长,象昔照殿里千年结一果的那颗小小的开满了白色小花的矮树在千绝岭也就那麽一株。想著想著朱浣便回味无穷地舔舔嘴唇,啊,那颗果实虽然长得小小的吃起来却甜到胃里去,即使喝了许多水还能尝出淡淡的余味,好想再吃一颗啊!可惜还疏不让,说什麽多吃了会要他的命,啊,难道吃果子也能吃死?他可是百毒不侵的啊!
"你呢,你为什麽在这里?"扶息缩了缩肩膀,一整个安心下来就被冷到了,瞅瞅手里的狐皮二话不说便披到身上。啊,暖和多了,扶息满足地笑起来。
朱浣被这麽一问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些微心虚地四下张望一会。"我玩呢,啊,所以不用介意的,真的啊!"怕扶息不相信还很认真很认真的大力点头。
玩?千绝岭怎麽看也不是能玩的地方吧。懒得戳穿一听就知是谎言的借口,扶息对他们现在所处的山洞好奇起来。"这里是什麽地方?"
闻言朱浣忍不住绽开得意的笑容,"很不错的地方啊,有光又不会冷,很久以前和白痴偷偷飞出来的时候发现的!"说完居然还乐滋滋地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後爬在扶息脚边蹭了蹭狐皮柔软的毛,"啊,舒服!"
扶息摇头,一句话基本就泄了底,不过看他餍足的叹息不知怎的自己也觉得很惬意。"那你和我上山去找药,也许会很有趣的。"诓小孩子的法子。
"恩?"朱浣抬起下巴,"啊,你想找什麽药?" 千绝岭他可是很熟的,找一两颗小草难不到他。
"千缕。"扶息皱起眉,难啊。
......
恩?啊!?他刚才说啥来著?千缕?朱浣回过神一骨碌爬起来凑到扶息眼皮下,睁著一双赤红的眸死死盯著他。千缕啊!"你是拿不到的。"
呃?扶息错愕,艰难得眨了眨眼,勉强忍著会很冷的感觉伸出一只手指头推了一下朱浣的肩头让两人隔开距离。咳,他不习惯和别人一张脸贴那麽近。"为什麽?"唔,虽然只是一只手指也是会冷,十指连心啊!
"因为还疏绝对不会给你的啊!"朱浣说得理直气壮,"他很宝贝的,我只咬了一小口一小口叶子他都罚我罚得厉害啊!那叶子也好苦的,我要知道才不会去咬呢!"说完还缴起眉头吐了吐舌头又趴回去。
扶息见他又趴在脚边这才发现他只著一件很薄的素白单衣,再怎麽要成仙修道也不至於吧,他看著那衣服就冷得直打哆嗦。"冷麽?"
"我不怕啊。"朱浣回道,想了想不对,"不过我怕白痴,他能冻了我的,讨厌!"
"白痴是?"千绝岭一宫一殿奉有朱鸟飞凤。
"隔壁家的──啊!"朱浣住了口,他直起上身又盯起扶息,"还疏不让多说。"糟糕,一不小心就漏嘴了,让还疏知道了又得被罚了。
扶息则没理会努力板起一张脸来的朱浣,反而很开心地笑了起来,一高兴了便拉开狐皮把朱浣抱了个满怀。"放心放心,不过是一个还疏麽,我们先休息休息一下然後上峦云峰找他!"恩,不愧是性属火,很是暖和啊!
而被当成暖炉使用的朱浣被这麽一抱愣了半晌,啊,是认识还疏的人麽?可是他很想告诉他即使和还疏的交情再好他也不可能把千缕给你的啊──

霜上03

结果──
朱浣垮著脸笔直地站在昔照殿冷飕飕的大门前,呜,结果又被罚了,这次要站足七天七夜脚下不能动一分一豪!吱──气死了!气死他这只人间绝无仅有的神鸟了!当然隔壁家的那只白痴不算!
还疏还疏,朱浣在心底叫唤,他才跑出去那麽一会而已啊,能不能折中啊!委屈死了, 早知道在村里就不该好奇和那人打招呼了,怎麽就那麽晦气啊!朱浣可怜地搓搓鼻头,居然还和还疏很熟的样子!真真的是气死他了!
"我说,又被罚了麽,你还真是乐此不疲呢。"一句嘲讽的话很风凉地从头顶落下。
朱浣一听到这个万分熟悉的声音便仰头痴痴笑起来,"啊,白痴又来了呢!"
闻言,被称为白痴的少年缓缓降下身子,轻飘飘地落在朱浣面前。
"是白此,只有你这个白痴才会分不清。"白此扯动嘴角,秀雅的面容阴恻恻地充分表现出主人的极度不满。"还是说你想念被冻成冰块的滋味?"说著指尖便开始凝聚力量。
见状朱浣大惊失色,也不顾还在受罚中转身便冲殿内跑。"啊!还疏还疏!白痴又要使霜结了!快救我、快救我!"
白此嘴角一个抽搐,收回指尖的力量。望著朱浣落荒而逃的背影,他都要为娘亲哀号了──他真的是他同胞的兄弟麽,说出去只怕丢了朱家的脸!他不过是晚出壳了那麽几十年而已,结果他的同胞兄弟就一脸坦荡指他直叫白痴,娘亲我愧对你啊!
不对!白此收回神思,那段回忆已经不值得怀念了!甩甩头,拂袖而去──反正、反正大概长时间内朱浣是不可能叫对他的名字了,也是,都叫了几百年了,再多叫几百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样了。
後殿内,还疏沏了杯茶。一如白玉殿堂般莹白的茶杯让扶息裹上厚厚的袭衣後仍抖了两下,他咂咂嘴,昔照殿压根不是普通人呆的地方!殿外都是一整片的雪白了,殿堂居然也很不客气地用白色,甚至连桌椅也冷冰冰地害他提了几分心才颤巍巍地坐下。眼里那是一片白,看久了眼睛都白花花一片,还疏在眼前依然泰然自若地抿了口那看起来就没热气的茶。得,没被冷死在峦云峰上他就谢天谢地了!
"千缕你是拿不到的,还得三百来年才能结果。"还疏微微眯起双眼,"你方才不是也看过了,救人的法子也不差这一个,兴许你母亲那儿──"
"打住!"扶息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明知其中的厉害关系还是要拿来调侃他!"想也别想了,何况要是普通的救我还用的著千辛万苦跑你这受罪?"又不是不晓得他畏冷畏的不是普通的厉害,存心折腾他啊。
还疏挑眉,扯起好看的唇角,"你可没受怎麽罪吧,朱浣可谓是天生的暖炉,他又一路带你飞上来的,可没辛苦你抬一只脚趾啊。"
"呵!话虽如此,我却是骨头都要僵了。"说著说著又委屈起来,扶息偏过头凑近他,"话说你那只天然的暖炉借我过过冬,如何?"啊,要知道升再多的火也不比犹如太阳般天然的温度,如此好物他实在按不下心不去讨。
还疏啊了声,笑著摇头,"你啊,只惦记著怎麽驱冷了麽?"他顿了顿,让扶息苦下一张脸。"借是当然会借的,不过不是让你当暖炉使用。千缕上一次结的果子我给喂了朱浣,他那时出壳太急险些夭折,是不得已而为啊,若不然让青夫人知道了她非得一把火灭了我这昔照殿。"
"呃,青夫人的火我也消受不起啊。"扶息干巴巴地说道,眨眨眼後怕地哆嗦了下。"你怎麽让就让他提早出壳了?"还弄到险些夭折。
此刻还疏尴尬地移开视线,他怎麽能说是因为他心情极度郁抑耍剑的时候一不小心好几道凝重的剑气脆生生地就劈在正殿的蛋上,而那蛋壳偏偏平常很耐砸的却在很关键的时刻脆弱了。咳、往事不堪回首,有些事情他还是想藏著自个知道就好。"反正就是提早出壳了,你也知道阿浣是神鸟,一般的方法是救不了他的,当时正好千缕结了果──"叹气,他也心疼啊,千缕怎麽说天上人间就那麽唯一的一株,修仙者服用平白提升五百年修为,凡人麽也可以起死回生并拥有不死之身不老之体。"所以说,阿浣现在等同与千缕,天上人间唯二的神鸟啊。"尽管脑袋一直不怎麽好使。
扶息呵呵地笑开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难怪你要把他关在这峦云峰上,若是让外界知晓非得把他整个吞进肚里不可。"
还疏意味深长地看著他,"所以啊,我既是让你带他出去,他的安全就全然依托你了,至於怎麽个救法你们那位大仙是知道的。"终於、终於有人接手这祸根了。扶息啊,别怪兄弟我稍微对不起你一点点,你既是有求於人那就顺便帮个忙便是了,要知道再留著阿浣他这昔照殿就要变成一堆雪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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