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迅,你不原谅我,那我就叫你永远、永远也不用原谅我了。”
他发出一声嘶哑、绝望的咆哮:“方!”
我走近了,一脚狠狠踩在他伤口上。血流个不停,我只是冷笑:“罗迅,你又后悔了罢。谁给你这样大胆子,叫你敢一个人来见我。”
他仍有余力,抓住我脚腕,要令我摔在地上。
我稳如泰山,拿脚尖拨开他的垂死挣扎,蹲下来拍拍他的脸:“我根本没有失忆,我骗你的。”
“……什么?”他霍然瞪想我,眼底全是暴起的血丝,“方,你好……你好得很……”
“我当然好得很。”我同样咬牙切齿,“十三年,十三年了罗迅。”
我折磨他,假意给他止血,其实狠狠压他右胸血洞。他痛的已脸色煞白,却一声不吭。
“十三年是多久,你有没有数过,罗迅。我等了你这么久,这么久……你以为我什么都能忍,我也以为是这样,其实不是。我是一个人,不是生出来就该给你糟蹋的,不是‘你的人’,更不是‘你的一条狗’。我从来只是想叫你明白这一点,叫你肯平等待我,从此一起好好生活下去。我曾付出多少,千般手段,装失忆装的那么辛苦,苦苦盼到有希望的一天,你给我回答是什么?”
讲这些,自己也觉得声音冷冰冰到了格外诡异的地步,可我没办法控制。
我无法不生气,也无法再忍。
我受够了。
“‘我后悔了’——罗迅,你敢这么说……我真是受够了。”我与他以相似的阴狠毒辣目光对视,过一会儿,我先笑出声来,“看,我跟你这么久,生气时看人的眼神都和你相像。”
“你还笑得出来……”罗迅一样冷笑,“方,我便知道,我不该留你。你鬼点子太多,我一早知道,总会有这一天……”
我答:“有这一天,都是你逼的,罗迅。”
罗迅一颤,不知是痛的,还是心惊。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那样好,累死累活,呕心沥血,卧薪尝胆,翻来覆去不过是想跟你在一起?”凑到他耳边,我咬他耳垂一口,“我爱你,罗迅。”
我直起身望他,他毫不动容。
是,罗迅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不该期待什么。
“可是我累了。”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向他宣布,“罗迅,我这一生后悔过两件事。第一件,是我当年不该给你一枪;不过反正你也不会原谅我,我是不在乎了……第二件,是我不该以为我能改变你。我试过了,失败太多次,不得不放弃。”
他闭上了眼睛,嘴唇颤抖,欲语还休的样子。
我却不想听了。
我拽住他手腕,拖死狗一样拖着他往外走,嘴里讲:“不要以为这次我还会叫救护车给你。上次我救你,是因为我发现我爱你,这次便没有这样好事。罗迅,你最好带了手下在楼下等,不然我扔你出去过五分钟,就会有一群盼你死的人过来把你分尸。”
他的手很凉,挣动着要我放手,头在楼梯台阶上撞来撞去,还有力气讲话:“方,你为何又如此对我,为何,我哪里对不住你,你想怎样,我没有满足你?我只要你跟我回去,不许再走……不把你紧紧握住,我不能安心,你太会骗人……”嗓音沙哑,几乎不能成句。
罗迅也伤心。
我却不心疼——我的一切感情,都被巨大的愤怒掩盖过去。
我气喘吁吁拖他从四楼下到二楼,歇一歇,回答:“我现在明白,我们不合适,只是这样。你简直控制狂,我也偏执,要跟你在一起,却不愿意这么被人掌控,这个结是解不开的了……何况你从来看不起我,到今天也一样。我给了你两枪,你想不到罢。你活该的。”我蔑视他一眼,“你恨不恨我,罗迅。”
他不回答,痛苦的望着我,嘴边流出血来。
“有一个人与我讲,爱一个人,爱不到也不会怎么样。我相信他。”
罗迅手下当然在楼下等着,领头人竟是秦颂。我与他打招呼:“秦颂,给罗爷找医生罢。放心,死不了。”
地上长长一道血迹,蜿蜒从楼上流下来。这等惨状的,本该是我。秦颂饱受惊吓,大失风度,只会和其他保镖一样用枪指着我。罗迅说一个字,我便会被开上几百个洞。
我蹲在罗迅身边,神经质的笑着问:“罗爷,他们要杀我,你同意吗?”叫他叫的阴阳怪气,“罗爷,你要杀我吗?”
他死死盯着我,犹自不服气。
可过半晌,他说的是:“不。”
“乖。”我摸摸他脸颊,心中对自己讲,这便是最后一次了,我既爱得起,就要放得下,“我也不是你能动的人。我不是方家的远房亲戚,我是方诺之同父异母的弟弟。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是方诺之最护着的人,上次便是他带我走。我是方忍之,你最好看清楚,别在银行那边给我搞鬼,不然我还会给你一枪。”
秦颂过来搀起他,我退后一步,目送他们离开。
罗迅走前,回头忍不住的吐口血,讲:“方,你不许走,乖乖的等我回来找你。你等着。”似发狠,似恳求。
我答:“我等着你回来杀我。”
第二十一章
罗迅离开了,我慢慢走回去。几个人跟在后面,一路擦楼梯上的血。
房门大概是被罗迅刚刚一脚踹开,已关不太严。我呆呆站在客厅里,望着脚下鲜红血液,过一会儿,跪了下去,用手指沾几滴放进嘴里。
血的味道非常普通,但这是从罗迅身上流出来的。
罗迅……
我仍愤怒到发狂,给罗迅一枪,尚不足以平息心头怒火。我向来脾气好,从未真正发怒,这次却似积攒多年的不甘从身体里喷薄而出,将我整个人都控制。我抄起桌上电脑,狠狠摔在地上,零件各处散落,由此一发不可收拾,再回过神,客厅已一片狼藉。风从破了洞的窗户里灌进来,带着夏天独有的燥热,让我几乎又失去理智。
我颓然跪在地上,大力的一下又一下砸地板,心里许多、许多、许多话,却都讲不出,几乎将自己憋死。
罗迅,罗迅……
我爱他,我只为他活着,可现在我不要了。爱过去了,我将恢复自己……
这么想,也并非十足心甘情愿,难道这真就是结局,难道要我就此罢休,那与十三年前又有何分别;但叫我回去继续做狗,又更加不能够。
左右是没有出路的……
我不禁狂叫出来,再没有一刻如此痛苦,却也流不出泪了。
若接着这样下去,我无疑会彻底疯掉,如同我母亲。还能清醒过来,是因为有一个人叫了我:“哥,你出了什么事?”
我回头,看到方战之倚在门口,疲倦不堪,连关切目光都黯淡。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讲:“战之,你来了。”十分恍惚,“我忘记买酒,我现在去,十分钟回来。客厅不能招待你,卧室还好,你进里面等罢。”
他走过来,踩过屋中废墟一般场景,紧紧拥住我。
又是那种血脉相连,骨肉相融的感觉。我与他的感情相互呼应,两份相似伤心事激荡起来,一分痛苦变成了十分,一分愤怒变成了百分……我在发抖,他也在发抖。
他侧过脸:“哥。”忽然吻了我。
不是亲昵玩闹,方战之认认真真在吻我。他嘴里有很刺激的酒味,大概在飞机上已喝过,现在是醉了,把我抓的那样紧,好似我是他落水时唯一救生浮木,跌落深渊时唯一可受力的突出石块。
我未推开他。
我不敢。
他太累、太绝望,有种可笑而可悲‘活着没意思’的念头,我全部了解。我安慰他:“战之,我去买酒,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抓着我衣角,醉的可怜巴巴的:“哥,你别走。”
“我会回来,只要十分钟。”我按按他左胸,“你知道,我会回来。你听得到。”
“……”他依依不舍放开我,黑眼睛湿润无比。
我下楼去对街便利店买酒与烟,路上致电给昨天刚招来的设计师,宣布今天他们可在家工作——电脑书桌都被我砸坏,来了只会傻眼。
抱三箱酒踉踉跄跄回去,方战之在床上滚来滚去,被子卷成长长一条抱在怀里。我觉得他十分可爱,讲:“战之,你在做什么?”
他抬头微笑,小小的脸,长长睫毛,肉嘟嘟嘴唇,直冒傻气的样子,对我一派信赖,抱怨:“哥,我等你好久……”
“没有很久。”抽一瓶酒扔过去,“你要喝的Absolut Vodka。”
他手颤抖的厉害,拔不开瓶盖,哼哼唧唧用牙去咬,非常幼稚,像我们分离那年,刚起床迷糊而可爱的六岁小孩。我忍不住笑起来,心中无穷的愤怒一刹那都消散了,变得不可思议的柔软。
我替他开了酒,自己也开一瓶,他与我碰一碰,干脆利落的讲:“喝。”一仰头就是小半瓶酒下去。
我学着他吹瓶,刚三口就呛至咳嗽。方战之很早就喝酒,练出了酒量,我却难得喝一次,酒量差得很。Absolut
Vodka度数高,又太辣,我咳嗽过,又喝几口,意识已模糊起来,身体似不具重量,可飘上云端。
方战之已喝光一瓶,再递酒来叫我开。我定睛一看,皱起眉头问他:“战之,一口气开三瓶也太多……”
“只有一瓶,哥,你看错了。”他傻乎乎笑两声,“哥,你真不能喝,来,我练练你。对了,你刚刚想到什么,突然不生气了,还很开心?”
我仔细的想一会儿,大着舌头讲:“我想到你。”
方战之倒成了比我清醒的那一个,却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他摸我面颊:“哥,你喝醉了,脸特红,真好看。”
“你……”我转不过来脑筋,这次感觉与被下药并不相同,极快活的放松着,“你自恋。”说完自我肯定的点点头。
他笑翻。
方战之开心,我就开心;我开心,他就开心。我们本是一体的……
笑过了他开始灌我——真的灌我,拿了酒瓶塞进我嘴里,不由分说往下倒。我眼眶都发红,他并不停手,凑近来轻轻吻我眼角,讲:“哥,你怎么不哭,我想看你哭,一定很漂亮。”
我呛得呜咽出声,推开他:“……你……你不如去照镜子。”
他笑嘻嘻的:“忍之,让我欺负你好不好。他们都欺负我,对我不好,我不开心,我也要欺负别人。”
我想不出回答,呆呆的看着他。
方战之又灌我,两瓶酒下去,我的脑袋彻底沦为装饰。任谁问我问题、对我做什么,我恐怕都不会挣扎。方战之惬意的靠在床头自斟自饮,讲:“忍之,我是谁?”
“我弟弟方战之。”
“你爱不爱我?”
“爱。”
“那你忘记罗迅,和我上床,好不好?”
“好。”
“你只有一次在上边,我知道,所以你可以先上我,给你增长经验。”方战之勾勾手指,“忍之,亲我。”
我乖乖的爬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一亲。
“不是这样,忍之,你喝多了人都傻了……”我与他嘴唇贴在一起,讲话时,吐息在唇间流动,十分奇怪。我觉得不妙,要往后退,他立刻按住我后脑,热烈地吻上来,“是这样亲我。”
我吻技是苦练过的,如同不躲开罗迅对我动手那样,是一种本能,就算醉的意识不清,也与方战之打个平手。后来我与他都喘不上气,同时转开头大口大口呼吸,他断断续续讲:“……你好像……身……身经百战啊你……啧啧,真……真看不出来……”
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回答:“……谢谢……?”
“来,上我上我。”方战之兴致勃勃,几秒钟内,我和他裤子与内裤一起消失不见。我其实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一动不动看着他。他自言自语:“我偏要与别人上床,你再管不到……越不能做的,我越要做,我就是想跟我哥上床,谁在乎呢,哈哈……”
我捂住胸口,愤愤指责他:“疼。不许想。”
他哄我:“好,不想了,你说得对。”低头捏捏我软绵绵下身,“忍之你怎么不硬啊,你对着我硬不起来?还是……你不会阳痿吧?”
我茫然的张大眼睛,努力思考他说中意思。想了半天,总也想不出,不耻下问:“你……刚刚……说什么?”
方战之翻个白眼:“算了,跟你个傻子说不清。”手里上下动作起来。
我不自觉倒在床上,仿佛缓缓沉入海中,下身蔓延起的快感,如同温柔海浪,一波波将我包围。方战之骑在我腰上,揪住我的衬衫领口将我拽起,急切的吻我,手下的动作却非常轻缓,毫不急切,只为令我享受。
我飘飘欲仙,情不自禁摆动腰部,低声呻吟起来:“罗迅……”
他立即停下,恶狠狠摇晃我:“我是谁?”
我端详他,回答:“战之……”
他威胁的狠狠掐我下身一把,我痛的想蜷起身体,却被他摁住不能动:“下次不许叫错,不然我就废了你,知道了吗?”
我眼泪汪汪:“……知道了……战之,我爱你……”
他于是满意。
接下来发生什么,语言全不能形容,只记得被他包裹住的感觉,很紧、很暖,非常、非常、非常快活。除了这个,还有从他心里传来的,被人插入的快感,两者加在一起,简直刺激到极点。
可惜这样的刺激,我支撑不了太久。迷茫的沉浸在欲望中,飞快动腰,顶的方战之晃动不已,十分钟后便缴械投降。
他趴下来蹭我鼻子,吃吃的笑:“忍之,你太不行了,这才多大会儿啊就射了,看来以后还得多锻炼锻炼。”说着,他恶意的猛然收紧后面,夹得我‘啊’一声叫出来:“战之……”
方战之拉住我手,沿着我们身体一路摸下去。摸到他仍挺立的下身,他在我耳边轻轻讲:“哥,我这样好难受,帮帮我,让我上你好不好?”
刚刚叫我忍之,现在又叫我哥,这算怎么回事……
我恍惚的眨眨眼,回答:“好。”
他又问:“你这儿哪儿有大镜子,落地的那种?”
“……?”
他也知道我稀里糊涂的状态,安慰我:“……不着急,慢慢想。”
好容易想起来,我高兴的一拍手:“浴室,在浴室。”
“太好了。”方战之跟着我一拍手,笑的很恶劣,“哥,我想在镜子前面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