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等不到回答的书生侧目看了一眼齐盖,这一看就被他满脸恍然的表情给震住了。
“齐、齐盖,你怎么了?”书生有些不安,笑吟吟的齐盖,他见过;恼怒的齐盖,他见过;无赖的、流氓的、爽朗的齐盖他都见过,但是真没有见过这样的齐盖。
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悲恸表情,但是这样的齐盖却让人打心里感到一丝疼痛的感觉。
“恩?”齐盖回神,看到了书生一脸的无措和担忧,心情蓦然开始又变好,生有八苦,苦苦皆为因果。齐盖一向不信这些,但是看着面前这个清骨傲然的小书呆,突然觉得,其实所谓因果,信一信也无妨。
半晌等不到回答的书生侧目看了一眼齐盖,这一看就被他满脸恍然的表情给震住了。
“齐、齐盖,你怎么了?”书生有些不安,笑吟吟的齐盖,他见过;恼怒的齐盖,他见过;无赖的、流氓的、爽朗的齐盖他都见过,但是真没有见过这样的齐盖。
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悲恸表情,但是这样的齐盖却让人从心底渗出一丝钝痛的感觉。
“恩?”齐盖回神,看到了书生一脸的无措和担忧,心情蓦然开始又变好,生有八苦,苦苦皆为因果。齐盖一向不信这些,但是看着面前这个清骨傲然的小书呆,突然觉得,其实所谓因果,信一信也无妨。
“怎么了?还呆愣着呢?你刚刚不是问我有没有爹吗?”齐盖倏地凑近了一张脸去,吓了书生一跳,听闻他的话后,心里又是一种不自在的疏漏感滑过。
“我啊,是乞丐出生,应该是没有父母的吧!不然怎么舍得把我这样一个伟岸风流的儿子给丢到街上做乞丐呢!”齐盖晃悠着自己被自己撕掉袖子的衣服,慢悠悠的说。
然后又看向书生,眼中带着少见的认真,“你呢?你爹哪去了?”他自跟进了他的家门好像就没有看到过书呆的爹。
书生抿了抿嘴,带着一些难堪的撇开了头。
齐盖会意的笑笑,“你也没有爹啊,哎呀,我们真是太配了!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红娘特地牵的线啊!”
这话入了书生的耳中之后,立刻再一次引起了一场燎原的怒火,“臭流氓,谁跟你天生一对?不要脸!”
齐盖笑呵呵的跟进气的暴走的书生,脸上的笑意挡也挡不住——唔,还是这样的书生逗起来带有趣啊!
两人嬉闹着回到了客栈,凌园把他们迎进客房之后,才详细的将他们进府后的各种情况都问了一遍,当说到他们回去偷看时看到的那一幕幕场景时,凌园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果然啊!这些大家子的女子真不简单!”说着这话的当口,脸上还闪过了意思愤恨。
看的书生频频侧目,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凌叔,你对这些也有了解啊?”隐含的意思是,您也在她们手中吃过亏?
凌园瞄了书生一眼,拿手点了点书生的眉心,“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书生:“……”他已经十八了,还以为跟小孩一样呢,这么一句话就想搪塞过去?
凌园一眼看过去就猜到了书生急欲求知的心态,立刻转了话题,引开了书生的注意力:“这么说来,那个城主夫人也不如外界那般所传的贤惠异常啊!这个表妹虽她做主给甑一刀是娶进了府,在甑一刀面前肯定博得了更多愧疚与爱怜,在众人之口,也获得了贤妇的名声,但是对于那位如夫人,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从中使了多少绊子,让一个妙龄女人硬生生从江湖好女忍成了一个痴女啊!”
否则依照甑一刀一贯充满匪气的江湖习性,怎么也不会把一个给他生了儿子的女人置之不理那么多年,甚至连自己的独生子都不怎么关注,这不符合他男人的作风,更不符合他江湖义气的本性。凌园在心里暗叹。
书生抖了抖耳朵,立刻来劲了,“就是啊!那个城主夫人也着实是个女中英杰啊,厉害极了,手段老练,眼光长远,利弊衡量得道,周全家族,保身立命都是很有一套的!可是……”一般人,即使是个男儿能有其中一样就不错了,可惜,大部分人连成娉婷那份取舍有道的气度都没有,权势,金钱,怎么能舍弃其一呢?
“也依旧过不了‘情’字一关!”齐盖接话,“涉入了后宅妻妾的圈子,人就变成怪异的东西,像是逐尾绕圈的狗,追,追不到;舍,舍不了。”
书生感叹的点头,再一想到最后那一幕,正室病了,侧室痴了,儿子愤懑,女儿怨恨,这个甑一刀看来不光是江湖一霸,更是江湖一傻啊,这么多年来,看不清自己处在了什么怪圈里,周围没有一个心性正常的人,就是他还不自知了。
不过,他能娶了成娉婷也是他这一生最难衡量的福祸了,不说其他,这满院子的各种暗涌都是以她为中心在攒动啊!但是只这一次,借着齐盖的手,就说服了甑一刀舍弃整个泗水城的城池,保全了性命的同时也得了声誉!
真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啊,对人心把握的太深刻了。
让齐盖和甑一刀比武,既解开了甑一刀的心结,又借着这次比武的死生之际,顿开甑一刀的心念,让他把眼光从权势之间抽出,放回到他最为心心念念的江湖,又令他感受到生死一瞬,什么权势,什么效益,转头皆为空!
这一举,掌握的可不单是甑一刀的心,更是摸准了齐盖的心,笃定了他有能力赢,又不会下杀手去杀了他夫君。
这个女人,还真是……
如果她不是受身体所限,肯定不会有那个侧室,也不会有甑念水吧?
甑念水,这么一念叨,书生又想起了甑念水最后那雾蒙蒙看不透的表情,心下立刻又生了烦闷感。
书生的表情一向浅显,更何况,在面对这两人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在座的另外两人将他的表情看得透透彻彻。
两人相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开口:“想什么呢?”
书生一愣,扯了扯嘴角,说道:“没有……没想什么……”
凌园有几丝迷惑,小书呆一直以来被夫人和他教养的很乖,即使有心事也会跟自己说,可是……是真的长大了吗?
齐盖倒是带着几分了然的深深看了书生一眼。
几人半晌无话,晚间吃了晚饭后,各自叮嘱早点休息,明天就要赶路离开了。
这一天着实忙碌,又是拜访又是爬树的,书生一向文弱的身体早就吃不消了,晚饭后让小二打了一桶水,暖洋洋的泡上一遭,早早的就躺倒了床上,这一趟就是一夜好眠!
月华敛去,金乌东升之际,书生才迷迷瞪瞪的起床,这一睁开眼,就吓了一跳。
自己的床前守着两个黑黝黝的脑袋,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未知的动物。
“凌叔!齐盖!”书生有几分怒意,一大早就被这么一吓,心情都要不好了!
两个脑袋上嵌着的四只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才清醒的看向一脸怒容的书生,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后,才闲适对着书生打了个招呼。
“早啊!”
“早什么早,你们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书生没好气的送了齐盖一个白眼,至于凌园,出于对长辈一贯的尊敬,他没敢这么做,但是在心里悄悄的补全了。
“小书呆,你还真是呆人好命啊!昨晚整个泗水城都沸腾了,你都能睡的呼声震天啊!”齐盖捏了捏自己的脖子,伏在床边一夜,脊椎酸疼不已。
书生一愣,“什么沸腾?你们说什么?昨晚发生什么了?”
凌园也扭脖子甩腿的站起来,看了看还在状况外的书生,也不由的在心中感慨,真的是呆人好命啊!
“昨晚有人夜烧城主府啊!”凌园走到了桌边,准备倒点水喝,结果水还没喝进口就被书生的大叫给惊得发呛。
“有人夜烧城主府?”书生直愣愣的从床上站起来,还因为站得太快,额头狠狠的扣在了床梁上,磕得生疼。
书生一边龇牙呼疼一边追着桌边喝水的两人问详情。
“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知道,就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全城响起了警讯锣鼓声,整个客栈都差不多被弄醒了,人群慌乱,我们还以为是山匪攻城呢!我跟凌叔出了房门,才被客栈伙计告知是城主府失火了!全城的民兵和壮年都被征调过去帮忙灭火呢!”齐盖端着水杯说道。
“不过没我们什么事,我们只算是过城的路人,只是被勒令要乖乖呆在客栈里,不能随意走动,大概担心有人趁乱闹事吧!在后来,我们就发现你没出门,以为你出事了,就撬开了你的房门,结果发现居然有人在这样的环境里还可以睡得像只猪一样啊!”齐盖促狭的看了看书生,有意加重了“猪”的音节。
一番话说完,书生的脸也涨得通红,齐盖的嘲弄他自然是听明白了,可是却没有言辞可以反驳,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想到自己可以转移话题,不用在这个问题上死磕啊!
“只是失火啊,那你们为什么说是有人夜烧城主府?”
凌园和齐盖对视了一眼,才看向了书生,异口同声的说道:“过一会你就知道了!”
书生看着两人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由的砸吧了一下嘴巴,心里暗道,凌叔也学坏了!他以前从不这样的!
三人今日还要上路,继续苗疆之行,是以都没有多做耽搁,各自洗漱了一番,吃了早饭退了房,从后院迁出自己的马车就准备上路。
出了客栈的大门时,书生才知道那两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说一会就知道了,因为整个泗水城的戒备突然变得异常严整,到处都是巡逻的卫兵,没有拿图纸,只是领队的人一般看到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打扮的,都会带着人凑上前去好好的打量一番。
显然是因为昨晚城主府失火的事啊,不过这些卫兵的态度也很奇怪,如果知道是何人纵火,必定是要画影图形张贴全城的啊!如果不知道,看这些卫兵的架势又不像,明显是很有目的的再找人啊!
齐盖体书生将所有的包裹和干粮都放到了马车里以后,才唤着出神中书生,让他上车,结果书生才爬上马车,掀开门帘就愣在了当场,圆圆的屁股就那么撅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齐盖趁机狠狠的在书生屁股上捏了一把,然后稍稍用力将他推了进去,之后自己才跳上了车,一撩布帘钻了进去,凌园最后跳上了马车,小小的马鞭一抽,车轱辘就滋溜滋溜的向前滚了起来。
马车里,书生正摸着自己的屁股,一会瞪向挤进来的齐盖,满心怒火和羞辱感;一会又瞪向早已依靠在马车一角闭目养神的青年人,瞳孔全是疑惑和好奇。就这么兜兜转转的来回交替了几次情绪转变,就在齐盖以为小书呆的眼睛要抽筋的时候,角落里的男人开口了。
“多谢二位相助,今日之恩必不相忘!”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睁开了一下,深深的看了齐盖和书生一眼,说完之后又闭上了。
书生本欲接话,被他这闭上眼的举动给弄得嘴巴尴尬的张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于是也就讪讪的闭上了口,继续那仇恨和怒火冲天的眼神凌迟齐盖。
为什么不动手?这不是还有外人在嘛!
马车通行的很顺利,虽然城门处设了层层关卡,但是守城中却有一位认人的老者是当初那个将他们引进府的管家,显然是知道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份,只对守城卫兵说了一句,车中是城主的贵客,就让卫兵放行,根本没有多加阻拦。
只是在马车与老者擦身而过的瞬间,书生模模糊糊的听到了一句“好好保重”的叮咛声,他不由的看向了车角里的那个青年,只见他也愣愣的睁着眼,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但是脸上还是不知所谓的样子,空荡的很。
马车出了城门疾行了十几里后,才缓缓停下,凌叔撩开了车帘对着角落里的那个青年喊道:“已经离了泗水城的范围了,可以出来了!”
青年抬眼看了一眼凌园,缓缓的点点头,对着车中二人说了一句:“多谢,珍重!”就下了马车。
书生一个扑身,趴在了车门处,看着已经站在了马车下面的青年,除了一身衣袍,算得上是茕茕孑立的典范了,没有包袱,也不像带着银子的样子!除了那双眼看上去还有几分清明,整个人的气质都是灰蒙蒙的。
“你……甑念水,你以后去哪?”
第十八章:夜间行路
“去哪?”甑念水无意识的反问,“其实离开那里,去哪都一样吧?”
书生看着他这幅样子,只觉心田处有一种叫做愤怒的小火苗正欲燎原,“你怎么这么没用,天下间,除了那里,哪里都不一样!江南多水,水乡摇匀;漠北多沙,长河落日;西有异族,风俗迥异;南接天海,浩浩汤汤。怎么就是一样呢?一样的只有你那腐朽的高墙内院,一样的只有你那莽匪一样的老爹才是一样的!”
书生一番话说的连个喘气间歇都没有,车内的齐盖和车架上的凌园听得都有一瞬间的呆愣,没想到啊,这个书生爆发起来也有这么大威力!
两人齐刷刷的从马车内外,一个向书生的头致以欣叹——孩子长大了!
一个向他还停留在车内的臀部致以感慨——不愧是念书的,看这一番话说得多漂亮!
至于站在车外的甑念水,则懵懵的看向书生,书生没好气的对他龇牙:“看什么看!”
书生气冲冲的甩下帘子,煞有气势的对着帘子外面的凌园喊道:“凌叔,上路!”
凌园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的对着甑念水拱了拱手,甩了甩马鞭,对着马儿的屁股上就是一鞭,马儿轻鸣着扬起前蹄,咕噜噜的,车轱辘又滚动了起来。
甑念水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行进的马车,直至马车在前方的弯道处拐了进去,看不到影迹了,才收回了目光。
“原来,哪里都不一样啊!”他轻声细语的呢喃,一句话说的极轻,却又如鼓锤敲在了心间的那架蒙了尘的响鼓之上!
“轰”!第一声敲响,震得其上的蒙尘纷纷掉落。
“原来,只有那个地方才是一样的!”他侧目远视着早已看不到的城池。
“轰隆”!第二声鼓响,心间微微动漾,蒙尘乱舞,却不再沾身。
“呵呵……”他嘴角开始微微带上笑意,“天下真大!”
“轰隆隆”!第三声,尘去身显,响鼓必鸣!
马车行进之间,齐盖一直想网书生身边凑趣,可是书生正兀自生着闷气,对于齐盖讨好的笑容全然视而不见。
齐盖逗乐了半天也不见书生赏个脸,只能无趣的开口道:“别赌气了,那个人聪明着呢!”
“什么?”书生懒懒的开口,倏地想起,还没有问问,为什么那个人会在自己的马车里呢!“对了,他为什么会在我们的马车里?”
齐盖听着这话,不自觉的开始在心里傻乐,听听,是“我们”的马车,小书呆说我们呢?
“收起你的流氓样,快说!”书生不愉的拿脚去踢齐盖,脸上什么表情,看着就去想撕下来!
齐盖立刻配合的一正面部表情,规整严谨的跪坐在书生面前,除了眼中调侃和不断扩大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还真有几分认真的样子。
书生砸了砸嘴,最后还是忍住不去扯他的脸皮,眼里的笑意那么明显,真当自己是瞎子么?
“城主府就是他烧的,而且,还是他主动找上我们帮忙的!”齐盖看了看书生隐忍的表情,见好就收,乖觉的把书生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