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盖倒是无感的催促闵怀江接着往下说。
“我们相携长大,兄弟情谊自不必多说,后来一起被师傅踢出来游历江湖,也甚是行乐了几年,只是两年前的一夜之后,他突然不知所踪……”
“于是你就出来找他了?”书生点点头,自然的接口,唔,兄弟情谊啊!
“自然不是!”闵怀江好笑的瞥了一眼书生,“我们都这么大了,自是不会永远黏腻在一起,他不知行踪之初,我只当是为我寻药去了!后来也确实证明他是为我寻药去了,只是这药都是他托人递到了我手中,他人却再也没有出现,我这才上路去寻他!”
齐盖听罢倒是沉吟了半晌才问道:“他离开前一晚,你受了伤?”
闵怀江点头,“一场恶斗,我师兄武功不高,我一边护着他一边周旋,受了重伤,好像还中了毒,等我醒来时,毒好像解了,不过内力受损,我师兄就是去找补救内力的药材去的!”
“只是,这一走都两年了,还真不习惯这么久不见他!自然要把他找回来,不然在江湖上被人欺负了,他都没本事打回去!啧!”闵怀江砸吧了一下嘴,心里则狠狠的想着,找到之后他要先揍一顿,这么多年,到处乱跑,一会在南一会在北的,这小腿也太能颠儿了!
第二十章:打起来了
书生听着心里涌过一阵怪异的感觉,兄弟情原来是这样的么?
倒是齐盖煞有经验的扼住了关键点又问了一句,“你一般靠什么获得他的消息?”
闵怀江的眼睛亮了亮,映衬着火光,给书生一种他突然活了的感觉,这倒不是说他之前是死的,但比起眼睛亮起来的那一刹那,之前的闵怀江太过轻浮,只有眼睛发亮的那一瞬间,才令人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他。
“我师兄手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痕,是被剑锋划的,我们小时候比试的时候,被我给划伤的!不过他易容术高超,只要他想,他随时能把这道疤掩住,不过,他身上的另一件东西,只要他住了客栈,或买了东西,他都得用到!我就是凭借那个在找他。”
“是什么?”书生好奇了,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衣食住行都还少不了?
齐盖对着书生好奇的样子笑了笑,轻声接话道:“可不是,银子可是个好东西,走到哪都要用到的!”
“银子?”书生更加迷惑,这大圣王朝的银子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居然能做寻人的标记?
“对,我跟师兄闯荡之初,因为无门生财,便做了些劫道之事……”闵怀江看着眼露鄙夷的书生,连忙补充了一句,“放心,都是不义之财。然后把银子存在了商铺遍布天下的聚财商行,我们兄弟二人各拿一块玉阙,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就凭玉阙去各处商铺取!”
“我在师兄离开半年后,为了找到他,便托了商行的少东家,让他传达商令,凡是凭此玉阙来取银子的人,必须在他取走的银子上留下一个隐晦的标记。”他说完从胸口掏出了一个玉阙,乍一看没什么,很普通的一块玉阙,但仔细看就能发现,这是半块玉阙,且是好玉,只是缺乏好的雕工,显得有几分可惜,而另一半应该在他师兄手上。
“自此,即使我赶到他取了银子的地方找不见他的人,也能根据他在哪里花了银子去找他!”说着,他收起了玉阙,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只是可恨,每次得到江湖朋友捎来的消息后,赶去都晚了一步!”
齐盖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之后,抿了抿自己容器中的酒液,半阖了眼睑,不欲再多做探究的样子。
倒是书生嘴巴快过脑子一步,直愣愣的把自己听完后的感想说了出来,“你是不是与你师兄有什么误会?不然依照你这个方法早该找到人了,你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自然是有人不愿被找到吧!”
齐盖被书生一番话呛得直咳嗽,但是手下的动作丝毫没有迟钝,一个跳跃再一个伸臂,半携着书生就直直飘得老远。
书生一声惊呼卡在嗓子里:“啊——”
被齐盖带到了安全范围内以后,书生惊慌未定的看了一眼齐盖,从他眼中看到了安抚,才略略平息自己还不断的砰砰乱跳的心脏——那人,那人刚刚真是太骇人了!
只不过一句话,居然就握着扇子直逼自己的脑袋而来,一张本还算好看的脸,居然涨成了铁青色,活脱脱的地狱恶鬼!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说的话好像就值得玩味了,到底是被说中了老羞成怒;还是觉得自己说错了,却又怕自己一语成谶?
“小书呆啊,你可真能惹事,你自听他说得本就是模模糊糊,自然是有些事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你又何必去戳穿他的保护层呢?”齐盖狠狠搂了一把书生,伏在他耳边低声喟叹,刚刚真是太过惊险,若是晚了一步就……
想到此,齐盖除了泛起一身冷汗之余,又不禁想去补给闵怀江一掌,真真是太过冲动,若伤了小书呆怎么办?
书生无言的抬头回望他——他其实本没有说什么啊!现在怎么办?——他瞄了一眼已经和闵怀江打起来的凌园,再死死盯着齐盖望。
再说,他说的话其实很平常,只是听到有心人心里自然不是那么回事了!可是,到底他的哪句话成了有心话呢?
齐盖瘪了瘪嘴,最终还是败下阵阵来,只能安抚的捏了捏书生的耳垂,小小声的道:“现在开始我来说话,你别再开口了,知道不?”
书生不甘愿的点点头,形势比人强,再不低头,难保下次脑袋就不见了!
“闵兄,凌叔,别打了,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凌园在齐盖携着书生躲开的那一刹那,已然带着一股杀气迎了上去,截住了闵怀江的招式,两厢就斗了起来。
闵怀江自出手的那一刹那,心里就后悔开了,书生说的话其实没有丝毫怪异,怪只怪在他的心不对!他与师兄之间确实……而他花费了这样的人力物力去找还找不见,自是师兄在避着他了。
但这些谈清却也受不了人说,因为他是真的不能接受师兄与他从此陌路。
是以,等他好利索之后,就立刻出来满江湖寻人。
可是天下有多大,江湖就有多大;人心有多深,江湖就有多深;怎么寻的着?
只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就是有人点破这一点,更不能忍受的是,再见不着师兄,是以,一时失神下,自己的手像是获了本能的指示,已经攻了出去。
也幸好,书生身边的两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否则这一击若中,他心底也是难词愧疚的。
再一听齐盖的呼喊,他自是愿意收了招式的,只是这凌前辈手下不肯留情啊,除非自己肯硬接他这一掌,否则,就只能一直斗下去了!
闵怀江咬了咬牙,眼一闭,收了手劲和内力,只觉脑中轰鸣一声,五脏六腑都如移位一般火辣辣的犯疼,生生挨了凌园一掌。
凌园一掌拍完后,也收了势,眼底的杀意略略的收了收,只是神色还称不上好,只摆摆衣袖,气哼哼的说道:“以后带着眼神出门,不是谁都是你可以动的!”
闵怀江只回以苦涩一笑,然后立即屏气凝神调养内息。
其实凌园也是知道这个叫闵怀江的青年最后相让与自己,否则很难在他身上留下这么一掌,只是,对于他要伤阿卿的举动着实难忍!
齐盖携着书生在旁目睹了这一幕,不禁拿眼斜视了书生一眼。
“看什么?凌叔说的,你也得记住!”书生牛气哄哄的一扬脑袋,着实看不出他心底其实也带着几分喟然和歉疚,这个,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他的那句话戳中了闵怀江的痛处,但真追究起来其实是他有错在身,凌叔这短护得也太……
齐盖挠了挠脑袋,带着书生走到凌园和闵怀江身边,和凌园两人一起盘腿坐下为闵怀江护法。
书生无事,也有样学样的盘腿坐在三人身边,但只做了一小会,便忍耐不住这等无趣的事。
眼睛开始滴溜溜的乱扫,刚好扫到火堆旁的那名叫青青的女子,依旧轻柔的张着樱桃小口,慢悠悠的吃着闵怀江早前分给她的食物。
她也像有所感应似的,顿了手边的动作,幽幽的朝书生看来,只一眼,书生就觉得自己全身自发丝到脚趾都麻了一下,但脑中尚存一丝清明,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才回了神,立刻垂下了脑袋,再不敢乱瞄。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女人轻笑声传入了书生耳中,书生再无丝毫臆想,只觉头皮发麻,耳尖涨血,通红通红的一片。女人这种生物,看着可人,却真真是骇人的紧。
时光在书生懵懂糟乱的情绪里流过,再回神时,齐盖已经凑到了他面前,又是吓得他一跳,但是又实在是不敢表现出来心虚,所以难得的没去骂齐盖。弄得齐盖倒着实不甚习惯。
这一通打打闹闹,再加上护法调息,夜已经深了,众人再无精力继续闲聊,只得准备就寝。
只是在说到分配休息场所时,众人又争论了一番。
马车只一部,也算是够宽敞,本来书生三人,两人休息,一人守夜也是够的,只是现在多了个女人,虽与他们并无太多关系,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一个女人睡在外面,大男人去睡马车啊!
是以,在闵怀江的推辞,书生三人难得一致的邀约之下,那辆马车让给了闵怀江的姬妾青青,青青也在最后定案之时,扭着小蛮腰,移着莲花步,婉约袅娜的给书生三人福身谢礼。
书生连忙摆着手说不用,速度之快,远快于习过武的齐盖和凌园,惹得二人无端侧目。
等把青青安置好了以后,商议先由齐盖守夜,众人围着火堆铺上干草,再将车中的衣服斗篷拿出铺在了地上,枕臂而眠。
半夜时分,凌园起来换了齐盖,白天时他已追着马车跑了一天,并不能依他所言,真让他守上一夜。
是以,凌园虽在众人商议之初并未多说什么,但是睡到半夜时却强令自己醒来,要接了齐盖的班。
只是这一睁眼,却看到火堆旁坐着两个人,正合用着一个酒囊,算是以酒会友。虽没有什么大的声音响动,却能看出来两人相处的还是颇为融洽。
齐盖和闵怀江都不约而同的听到了凌园这边气息变了,回头一看,恰好和凌园的视线对上,双双回以一笑。
再转过头来的时候,闵怀江已经对着齐盖说道:“你去睡吧,下半夜我来守就可以了!”
齐盖笑了笑,没有再拒绝,拱手示意了一番谢意,就兀自轻声走到了书生身边,在凌园不满和诧异的眼神中,轻飘飘的滑落到书生身旁,还轻手为书生整了整盖在身上的充当被子的斗篷。
凌园张口欲做呵斥,却被闵怀江一句轻飘飘的话给堵了回去:“小两口的事,老人家就不要事事过问了吧!”
凌园顿时瞠目,心下戚戚然的同时,却真的再不好开口了!
阿卿……若是她在的话,必然也不会让他去管这等事吧!他翻了个身,愤愤的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孤远的皓月要挂在高空,已是半夜,除了火堆里时不时的有火星噼啵炸开的声音,一切如绝谷无人般寂静。
师兄,你在哪?望月人又灌进一口好酒,酒好无人陪,也做枉然情。
第二十一章:谈清
第二日一早,书生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嘴角缀着涎子的脸,着实骇了一跳,眼睛都木掉了许久,等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迤迤然的走出去老远,自己这一晚无觉中就被那个流氓给占了便宜,只得恨得暗自咬牙捶地,一张白玉的脸蛋如附了冰霜,牲畜所见无不退散。
众人就着火堆的余火,将昨日剩下的些许烤肉加了水煮了一锅肉汤,吃罢各自道别准备上路。
临别时,除了书生,众人等都是一派潇洒风韵,江湖飘摇,离散聚别本为常事。
可是书生确实不习惯,虽只有一夜,可书生却觉得这一夜发生的事如此之多,他们应该有更久远的路要一起走才更符合游侠传记里的广交天下友的准则。
可事实就是这样,他们要继续南下,闵怀江要朝西北方去,那里有最新的他师兄的消息。
他搂了青青上马后,又对众人一抱拳,珍重!一扬鞭,已是百丈之外。
书生眨眨眼,脑中突然冒出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带着自己的姬妾上路去找人?可是一转眼,等到凌园唤他上马车时又忘了这茬。
等到载着三人的马车再一次咯吱咯吱的前行起来的时候,书生才想起了早上那一茬来,二话不说,又踹了齐盖出车,让他一路颠着跟在了马车后面。
齐盖无语凝噎半晌,才认命的施展轻功跟在马车后面,心中暗恨:总有一天要坐着马车,再不叫小书呆赶出来!
这一行路就是五六天的功夫才又遇见一个较为繁华的城池,几人决定在此稍作休整,便直直进城寻了一家客栈。
凌园去客栈后院停好了马车,转到前厅来的时候,正遇上齐盖正跟客栈伙计在纠缠。
“小爷,小爷,我知道您是爷还不成吗?只是咱们这地毕竟要开门做生意的,要是放了您进来,我们掌柜是要找我麻烦的!我上有老下有小,就靠这一份工钱养家,您也别再为难我了,成吗?”小伙计缩着脑袋,看了看被齐盖一脚碾德碎碎的石块,心里早就纠成了一团,我的爷呦,怎么遇上了这么个悍匪,这城里什么时候连乞丐都这么有本事了。
齐盖依旧是笑眯眯的一张脸,不见怒气的样子,手里上上下下的的抛着几块石块,嘴里嘟囔道:“石块兄啊!看来你还是不够威猛,是不是要换个法子,人家还是不让我们进啊!”
客栈内里坐在厅堂中央的人都眼也不眨的瞧着热闹,客栈外的行人也是一边走一边不住的回头盯着客栈门口看。
小伙计看看齐盖这架势,心里着实如油煎碳烤一般,这正是吃饭的当口,要再这么下去,生意就跑光啦!
齐盖依旧悠闲的抛着石块,借着眼角的视线,时不时的偷瞄两眼坐在角落处已经面显犹疑的书生,让你不搭理我,让你不认识我的样子,咱们就接着耗吧!
凌园对着这阵仗皱了皱眉,正准备上前去为小二解难,却被一人抢先一步。
“小二,给我这边加双碗筷,请那位小哥过来!”在与书生南北相对的另一个角落里,一个同是书生儒服打扮的人开了口。
小二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开口的人是他们客栈近几日住进来的一位老客啦!他既开了这口,自然是有给这个乞丐付账的意思,自不必担心乞丐来吃霸王餐了,就是掌柜不乐意,这账也算不到自己头上了!
齐盖诧异的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己这幅样子还有人请吃饭啊?虽然有免费的午饭吃,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齐盖自进了城,本就几日未曾换洗的衣裳在他的有意所为之下,早已蜕变成一身乞丐服,再加上他故态复萌的乞丐举止和表现,打眼一看,就是个乞丐地痞的样子。
他也是故意晚了书生几步进门,就是想以这幅模样逼得书生搭理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行路这几天,只要是夜宿郊外,他就是忍不住的要去钻书生的被窝,每每都是晚间吃饭时才哄的书生搭理自己,再一觉醒来又惹急了他。
自己这习性可真不好,他自是知道的,但是当你有开始逗弄一只有趣的猫,而那只猫的一切反应都能弄得你心痒痒的时候,你明知不好也是停不下来的!
所而近日,终于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行为,把小猫逼上了墙,再也不搭理他,只是在齐盖看来,这并非难题,他若不理,那他便要闹到他搭理自己。
只是本已看到书生有几分松动的样子,齐盖暗喜在心中,脸上却不懂声色的准备再下一把力气时,却被另一个书生给坏了事!
唉!这天下的书生啊!都这般不知人心事还是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