祚儿,祚儿,额娘一定会出来的。额娘定会将伤害过咱们母子的人!
胤褆、胤礽、惠妃,还有……胤禛!
浑浊的目光中满是仇恨疯狂,一下子变得粗重的呼吸让架着她的暗卫熟练的给了一记手刀,
却无人看到胤褆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那夜朦胧的黑影,他果然没有看错!
泅水之事最后自是不了了之,胤褆可不想在大事未成前先背上一条残害手足。
只要再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自己就可以兵不血刃夺下本就属于自己的皇位了!皇父,这一切要怪便怪你自己偏心吧!
既然宣布当初那女人的死讯何苦不让她死的彻底?斩草不除根,儿臣会给您上上一课的!
疯狂的狞笑,自小,自己便被胤礽压着一筹,额娘背后的辛酸,舅舅朝堂被索额图的打压。手猛的捶地,感觉不到痛楚,感觉不到血流的声音。
没有人可以压在我胤褆身上!没有人!我是最强的!
冷笑的看着手中的条子,康熙刚毅的面庞在烛火下恍惚间竟想的阴冷似蛇。时刻隐藏在草丛中给猎物致命的一击。
“行动,加快。”
三十六
后来的很多时候胤礽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初他们二人中有一个坚定的对待彼此,结局会不一样。
不,他不能要求胤禛什么,是他亲手毁去了二人,是他的不信任毁了那唯一纯真的情感。
原来自己到了此刻依然如此的不成熟。
或许自己对他的不是爱却已然超越了亲人的范畴。但既然他能接受皇父那换做自己。
时也,命也。
他和皇父的路早已注定,自己只是其中的一叶扁舟,掀不起风浪。
自木兰回来至今,胤禛便不曾在见过胤礽。
不是故意躲着对方,而只是因为种种的原因,他们总在擦肩而过,不复曾经亲密。
眼中偶尔滑过一缕了然的嘲讽却又很快沉寂消失无踪,在他,无知无觉间。
或许,他心中有个声音想要拉近过二人却不得法。
直至一个契机,二人决然陌路。问,是谁造就?天意?人祸。
“太子殿下宴请,胤禛自当领命,多谢公公相告。”又是如此客气,变得,不想彼时那个被康熙宠的纯粹的胤禛。
前来跑腿的太监只能尴尬的赔笑。
“还请公公回去告诉太子哥哥,定,要,备,好,膳食。若胤禛到时饿着肚子出来可会惹人笑料。”语气忽的一转,胤禛的眼里露出不满。
分明显得做作的神态却让那公公暗中松了口气。
诶呀,四阿哥这般喜怒不定定是太子又去招惹四阿哥的心肝十三阿哥了!不知这回是何原因持续多久……回去和他们赌一赌,最近手气不错,嘿嘿看杂家怎么通杀他们!
晚间
一通素宴吃的胤礽口中无味,无奈的苦笑自己竟找了这么个混账理由。受罪也怨不得他人,至今胤礽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给胤禛灌输了食素的念头。
“知你素来不爱饮酒,二哥特备了好茶,你尝尝。”招来一旁的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道。
“这是二哥手下人敬上的,二哥自己还没尝过呢,听说别有一番滋味。禛儿你觉得如何?”微笑着,胤礽看着水中沉沉浮浮的茶叶目中流光暗转。
“茶香浓郁,其味却苦涩异常,偶尔闪过一缕飘忽的甘甜,算的上异茶,可惜胤禛鲁钝品不出更高深的意味来。”浅尝一口便放下,胤禛皱着眉怒视胤礽那一脸的笑意,心知自己定是被这二哥戏耍了。
只是难得二人再次静坐下来,胤禛到未曾拂袖离去。
被宠惯的人总比他人多了许多特权,即便他不曾留意,很多习惯却是已渗入骨髓。
“是么,禛儿果然比二哥懂茶道呢,二哥只觉得这茶都是一个味。”放下手中纹丝未动的茶杯,胤礽不在掩饰眸色中的深沉。
太子,半君者。这一刻他终于在胤禛面前撕下了一贯仁兄的面具,唯一,带着真心的面具。
身体微微向后倾靠,抬起的下颚,烛火在身后跳蹿。让胤禛从自己角度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禛儿,你知这茶的名字么。”屋内的炭火不息,胤禛不知宫人是否添多了,身上闷热的难受,头亦是晕沉沉的,却不似风寒病中,耳边,是胤礽那带着蛊惑的声音。一瞬明白。宴无好宴,这,是一个局。而自己竟这般傻傻的跳了进来。
心,寒了。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胤礽要对自己做什么。
“山有一药,名为试情,这茶便是用试情草制成的问心。”屏退了余下的宫人,胤礽缓步走到胤禛身边搂着他,在他的耳边呢喃。姿势里说不出的暧昧。
“二哥要试胤禛什么?你又,何苦告诉胤禛。”已经听不出胤礽是抱着什么心情说这这样的话。
热,好热。身体内那突然冒出的火猛然蹿高,让本就晕沉的脑子更加的无法思考,心下一狠,胤禛用力咬破舌尖不让自己被这股莫名的热流控制。
“孤,只是想知道,你是否还是当年那个敢在二哥身上撒野的禛儿而已。”只是想问问,你的心,会不会被权势迷失。
胤禛忘了最后自己怎么回胤礽的,也或许,他只是给了他一个笑。
如果你信,那禛儿一直都会在,如果你不信,那我,还是那个雍亲王!
可惜……
你会料到么,有一日,你用来赠我防身的匕首会刺进胤礽,这大清太子的胸中。父皇你,料得到么?
如果你料到了,你是否还会将他赐给胤禛。
想要纵声大笑眼角却溢出清泪。
脑海中往事一幕幕的闪过,最终却是,风过无痕。
踉跄着,前行的身体醉酒般得左右晃动,一贯清明的眼再也看不清前面的道路,迈开的步伐失去了往日的坚定,体内的热流不止未散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焚烧吞噬自己仅剩的理智。
问心问心,你真的是要问我的心吗?二哥。禛儿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孩童,是你手下的人拿错了吧。
不想在最后这一声二哥中怀疑你了。
因为胤禛的心,真的,冷了。
飘飘扬扬的白雪为这红墙内外渡上银霜,本就不慎稳当的步伐,会滑到也是必然吧。就在胤禛以为自己就要摔倒于地时却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要接住我。
睁大了眼想要看清对方的容貌,然,浸湿的眼眸,蒸腾的雾气早已迷蒙了视线。仅靠着身体的记忆这才告知了自己来人的身份。
鼻头微酸,想要对着他宣泄自己的委屈。想要张口呼唤对方的名字,希望他给自己一点温暖,檀口却已被一个冰冷柔软的东西封住。
体内的热流像是找到了出口,从被动到相濡以沫分不清谁乱了谁的呼吸,最后的理智摇摇欲坠。
原本想要搂住对方的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颓然放下,就着此刻再次努力扬起面庞。有什么落尽了空洞的眼中,冰凉冰凉的。
“父皇,要了禛儿吧。”他听到自己如是的说,被热气灼烧的嗓子带着喑哑,此刻听来别有一番魅惑。
察觉到对方有片刻的怔然,胤禛的唇缓缓勾起,并不明显的微笑在康熙的眼中竟比任何时候都来的纯真。
“禛儿,我……”对方合起的眼轻摇的头,止住了康熙想要辩解的话语,沉默的横抱起对方走向乾清宫。
自己,会不会错了。
但,早已停不下来。
这一夜,注定了它不平凡。
淡漠无谓,睁开的眼看尽人生百态,伸手拿过散落在一旁的衣裳披上。胤禛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看着在一旁沉睡的康熙,裸.露在外地肌肤上那斑斑点点的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晓昨夜是怎样的抵死缠绵。
没有厌恶,没有欣喜。就这么静静的,胤禛等待着对方睁目的一刻。直到倦然。思想遨游于九天,漫步于云端,万物空茫。
若一直这般沉浮,也不错。
再次醒来,身上披着的衣裳已然不见,身体被人搂着,胤禛没有挣扎,感受着对方的呼吸知道他醒着,这才起唇道。
“昨日醉酒不慎伤了太子,请皇父责罚。”双肩猛的被禁锢,深入皮肉的指尖,疼痛像是不存在般,胤禛平静的等待对方的答复。
眼,依旧未正视康熙。
“是胤礽之过失,与禛儿,有何关系!”沉痛的看着那一脸漠然的人儿,康熙第一次觉得自己离他遥不可及。
“太子宴请,胤禛却是不知好歹刺伤太子,胤禛虽未官职加身,也是懂得君为臣纲,不管太子如何对待胤禛,胤禛也只有承受的份儿,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谓为忠。”非是虚言,也不是一心求死。更不是以退为进的打击。胤禛只是坦然直言自己的罪过。
“你将你我昨夜当什么。”强硬的抬起对方的脸逼他直视自己的目光,却发现即便如此自己依旧印不进。指尖颤抖着在他的眼角抚摸,有一瞬竟残忍的想戳瞎他!
“胤禛犯上,皇父若要惩戒胤禛甘心受罚。”眼底滑过讽刺,胤禛安静的靠在康熙的怀中低语。
“胤!禛!”嘶吼着,听到胤禛的话康熙如遭雷击。
为什么和朕想过的所有反应都不同,禛儿。为什么,对朕竟可以做到冷漠如斯。朕不相信你的心真的尘封!不相信你就此从心底抗拒与朕的亲昵。
我,不信!
是,是我故意耍了心机没有趁着药力强要了你,但只为了算计你,这代价,若非心甘情愿,朕,怎可能放下帝王的身段雌伏!
垂首覆上他的唇,先是狠狠的撕咬一番,然后突然醒悟般歉然的轻舐,舌从对方的齿间钻入,一点一点,传递自己所有的心。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理智,我也不愿伤害你。因为,玄烨是真的爱着胤禛啊。
当康熙退离之时,他衷心希望胤禛能够懂他,即便不谅解至少,至少,他们可以恢复到以往。
然,往往不尽如人意的才是现实。
“这便是皇父的惩罚么,胤禛受了,今日胤禛还要为十三弟讲解算术,胤禛可否告退了。”
三十七
惩罚,自己的吻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么。
自康熙十七年后,那一日康熙第一次因为被伤的碎裂的心罢朝不理政务。这可笑又可悲的理由。
原以为那不过是当时胤禛气急才会有的做派,隔几日,只要隔几日自己好好的赔笑一番他定会原谅自个,所以即便康熙真的被伤到以至连着几日都郁结于胸,将一竿子朝臣都发作了一通。仍未觉得心死。
他只是努力的试图忘记那日胤禛离去的背影。那个,让他恐慌的背影。
红与白在他脑海中交错。一边是雍正落在奏折上的咳血,一边是空茫一人的世界。都那么让他痛彻心扉。
而当他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忘记的时候,胤禛却又再一次开始打击他,地狱,在那一刻触手可及。
“胤禛即将成年,皇父是否该为儿臣挑选福晋。”站姿行礼,每一个细节都极其讲究,那夜后的第一次见面,是胤禛所求。只是此刻的他放佛换了个人一般,表现的恭敬疏远。
看向康熙的目光不在带着少年的濡慕。
“嘭——”康熙的手心缓缓的渗出血丝,他无感一般直愣愣的瞧着胤禛,像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一般,好陌生。
“皇父未曾考虑过此事么。确是胤禛唐突了,只是胤禛心中已有了人选,若皇父不反对便请皇父为儿臣和内大臣费扬古之女那拉氏赐婚吧。”盈盈浅笑,胤禛看不到康熙受伤的手,听不见那异样的碎裂声。只有在提到那拉氏的时候眼底流滑过一丝异样的情感。
霜,晶莹剔透,有着华丽的外表。雪,纯白无暇,不染凡尘。
冰,及不上霜的美,比不上雪的洁,却比二者皆来的寒。
他的禛儿有着霜雪一般华而不实的冷漠,眼前的胤禛有的却是带着坚冰的冷然。如果不是极其确定这是同一个人,康熙早已出手将他斩杀!
是他低估了胤礽对他的影响,还是禛儿猜出自己的下作对他的失望。
他的一声皇父曾拴住了他的心,他的一句父皇揉化了他的情。此刻这两个字是多么讽刺!
一步一步,康熙靠近那个两世唯一驻进自己心的人。是试探也是真情,他带着脆弱抱住了胤禛。
“为什么。”三个字,饱含了康熙所有。
他想出口他的爱,但皇者的骄傲让他不愿乞怜胤禛。他是怯懦的,先爱上的人输,他,不要做那个输家。
即便心早已沦陷。
“禛儿以为父皇你会问禛儿难道不爱你吗,倒是禛儿想错了呢。制衡明珠索额图挑起大哥对二哥的妒忌,以胤禛诱使大哥与六弟不和,进而挑拨二哥与禛儿的关系,花了如此多的心力,你,不就是为了得到禛儿的身体么。”歪着头,胤禛如儿时扑闪着眼帘不解的问道。吐出的话让康熙心惊。
禛儿,他什么都看的明白!
那双天真的眼,黑得深不见底,像是看出了自己那可笑的固执,不带喜怒的语气透着了然,说不出的嘲笑。又像是只为了将事实叙述的直白。
“你,不是朕的禛儿。”不是,不是那个自己疼爱了数年的禛儿,不是。闭了闭眼,康熙放开了紧抱的身躯,涩然的说道。
他要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从雍正年后至今,他要的只是一颗对玄烨敞开的心扉,胤禛的心,仅此而已。
为什么要污蔑朕,为何要用用这般下作的话唾弃朕。
“胤禛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玩物。
“为何是费扬古之女。”康熙确信胤禛今日之前从未见过乌拉那拉氏。若说此时他想对付胤礽,也不该是如此。
“不过是对了胤禛的眼缘罢了。”退后一步,胤禛适才的天真被隐去,又恢复成了那个谨遵君臣之礼的人儿。
“那么,便是她吧。朕,明日便为你下旨。”
翌日,果然康熙降旨为胤禛与那拉氏赐婚,但由于胤禛仍在丧期为佟佳守孝,故只是先订下婚约代胤禛丧满在大肆操办。同时又下令,命胤禛进户部学习彰显了胤禛的圣宠非凡。
进而使得朝堂一夕间风云莫测。
自明珠被罢黜职位,后虽官复原级但经凭他一己之力已然无法与索额图对抗,趋于平静的水面犹如落进了巨石波澜再起。
说句不恭敬的话,大阿哥到底比不上四阿哥。虽然四阿哥的生母早亡,其身份卑微比不上惠妃,背后也没有大的家族撑腰,却因为中间加了个佟佳皇后,地位上比太子仍旧低一截,可比胤褆来倒是高出一段。
半个嫡子身份,绝不是说的较一般阿哥好听而已。
如今在掌了实权说是进去学习,可放眼大清何人以此稚龄入朝,此之前更是从来就没有皇子分管部务的。圣上之心昭然若揭。若非足够的信心对方怎可能放权给对方?
户部管田赋,关税,厘金,公债,货币及银行等。
工部,圣上自不可能让他人哪怕亲子染指。毕竟工部虽然不可能直接掌握掌兵权,但私藏兵器却是轻而易举,而掌了户部则等于遏制住了军队的咽喉!
没有钱粮薪饷,士兵衣不附体饥不果腹,单靠皇帝的小金库如何负担?须知每年户部缴入国库的银饷数不胜数。皇子要捞油水伺机屯兵屯粮简直轻而易举。
四阿哥自幼与太子亲厚,然身为皇子几人甘愿屈居人下。尤其近来宫中风声不断……
“胤禛见过太子殿下,太子金安。”路的两端,胤禛和胤礽不期而遇,没有故意避开地向对方靠近。到了近了胤禛率先打千行礼,行云流水的动作丝毫看不出这是二人那夜后的首次相逢。
这厢胤禛面色淡然,胤礽几次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弥散,胤禛和胤礽尴尬的对立良久。直到日头从头顶开始偏西,胤禛从袖中拿起一方锦帕拭汗胤礽的唇瓣颤了颤终于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