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人，你那么爱他，他却抛弃了你。我好想有个人像你爱他那样爱我。”
这是个粗暴的吻，由上而下，从心底引发的快感。一手伸进对方的衬衫中揉捏，另一手在自己的下体揉搓。
李易北从未想过，自己会像今夜这么渴望应年的身体。
漆黑的夜，寂静的湖。
一人的性，一人的爱。
曲治辰不再住校。他把自己弄的很忙，学校医院两头跑。父亲的病没有好转。医生说，不超过半年。母亲哭到昏厥，醒来后拉着医生求他们救。客套的安慰。他们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早已成了习惯。曲治辰没有再哭过。有那么一刻，庄言晋真的要以为他是真的坚强了。
“全绣伊这个女人还要不要脸了！以为跟李维杰接吻了就了不起了吗？跟个鸡一样！”
“生什么气呀你，没听到最新消息啊。”
“什么？”
“李维杰说了，他不过是寂寞了跟全绣伊玩玩。想要她就要，想一脚踢开就踢开。跟她说了，还不信。“
“哈哈，真有这事！瞧她那贱样，啧啧啧。”
……
满学校都是这恶毒的话。现在是放学时间，讲的更凶了。曲治辰骑着自行车，穿梭在这些对话里。李维杰啊李维杰，你毁的岂是一个女人的感情！
现在的夜黑的特快。教学楼内一下子就没了人。时不时就吹来的阴风与楼道内昏暗的灯加在一起，让人感觉阴森。过长的走廊也像是没有尽头的。
走到班级的时候，曲治辰舒了口气。还好，灯是开着的。明亮总比外面的黑暗来的真实。
所有作业平整的放在课桌上，庄言晋不算好看的字迹写着要做的页码。旁边那张李易北的课桌椅还安静的摆着。他坐上他的椅子，趴在他的桌子上，心里复杂。脑中的所有回忆快速播放着，直到他们分手的那天停止，然后一片黑暗。
出于本能，朝着门口跑。一路撞倒的桌椅，像是发出的悲鸣。昏暗的光线下，是两人惊讶的表情。
“治辰。”李维杰先开了口。才两个字，说起来竟是苦涩的。
曲治辰默然地望着眼前的人，没有回话。
“治辰……你就开口跟我说句话好吗？我错了，我错了。”不由得有些急了，上前握住眼前人的手。
“放手！”曲治辰朝他的脸上一圈打去。李维杰没有防备，吃痛的捂住脸。
趁此机会向外跑。没跑几步，便摔在了地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伤，比起上次更疼。
曲治辰支起身体，坐在地上，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双眼。李维杰擦了擦嘴角的伤，靠近，想要扶他起来，却被甩开了。“我还没有软弱到，连起身都还要有人帮。”话虽这么说，曲治辰却没有想起来的意思。
李维杰无奈，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今晚的月亮似乎就跟曲治辰的心一样……
“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多到不知要从哪说起。”
“如果我要你证明呢。”
“那么就给我一点点时间，一点点耐心，一点点信心，让我证明我有多爱你。”
他说的是爱……我说的是喜欢……
文字与感觉的隔阂如同当时的全绣伊。现在，李维杰便是曲治辰伤心难过时的发泄工具。不用管对方的心，自己爽了就好。
人人都是这样，人人都是混蛋，靠着下一个人对自己的感情来伤害，然后循环再循环。
Chapter 6
记忆回到1996年，那时的李维杰9岁。
今天从校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老师和位哇哇大哭的孩子。开了家门，他低着头愤愤地奔进了房间。“呯！”的一下甩上房门。女人朝着他那个方向，无奈叹气。转而对着老师跟孩子陪着不是。
女人进来前，李维杰一直都是贴着门，听着外面的一切。母亲一句一句的对不起，让他恨不得再冲过去揍那孩子一顿。如果可以，那孩子被他揍死了也不足为惜！谁让他嘴贱！
门外说话声停止，接近房间的脚步声。李维杰扑到床上，被子蒙住了头。
“为什么又打人？”女人站在床边，冷声道。
李维杰没说话。你不是知道了吗，那个贱人不是已经跟你告过状了吗！再来问我烦不烦！
算是耐心等了很久。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一遍，还是没回答。
被子被猛地拉开，一巴掌直甩脸上，火辣辣的疼。李维杰捂着脸，愣是两秒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打我！”李维杰手指指着女人，冲着她吼。
“你又为什么打人？”
“他说你是小三！是狐狸精！勾引人家老公！我没爸爸！我是私生子！好了我全说出来了，怎么样？满意吧？开心吧？”
女人心里颤了颤，望向儿子因为愤怒和五个手掌印的脸。所有来告状的老师都将这些话说成别的，来告诉她错的其实是自己的儿子。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们，她自己犯下的错都是见不得光的，别人骂她、打她，她无所谓，只是可怜自己的儿子。她明白，自己的儿子已经比同龄的孩子懂太多，在该是有美好童年的时候就承受这些。她的错，她无力挽回。
“再给你转次学，再不行就回你爸爸那，好吗？”女人温柔下来，摸上儿子的脸。眼里、话里满是祈求。
李维杰愤怒地甩开她的手，随手拿起一本书砸向门口。“转多少次学都没用！我也不会回去！我就呆在你身边，哪都不去！”
不久后，还是换了学校。新的环境，新的老师，新的同学，一切重新开始，这回又能呆多久？永远一样的自我介绍，永远都是冷冷的三个字——李维杰，永远都令老师尴尬笑笑，之后安排座位。
“你就做庄言晋旁边吧，庄言晋举个手。”
“这，我在这。”抬眼，是个白白嫩嫩的孩子。
李维杰在庄言晋身边的位置坐下，另一边的男孩子也冲他一笑。
“我叫李易北，叫我易北好了。呵呵，我们同姓呢。”
“我我我叫，庄言晋。叫我晋，一个字晋。很帅是不是。”
……
庄言晋：“李维杰，一起吃午饭吧。我爷爷给我烧了红烧牛肉。看！这种有牛筋的最好吃了。”
李维杰：“谢谢。”
庄言晋：“李维杰，一起来踢足球啊。”
李维杰摇头。
庄言晋：“你不喜欢踢足球？”
李维杰又点头。
李易北：“那我们打篮球好了。”
庄言晋：“李维杰，我们等等坐校车最后一排，那里我们三个正好。”
李维杰：“好。”
庄言晋、李易北：“李维杰，拜拜，明天见~”
李维杰：“明天见。”
……
庄言晋：“李维杰！李维杰！我不要叫你李维杰了，我要叫你阿杰！”
李易北：“阿杰。”
李维杰愣了愣，道：“恩。”
突如其来遇到这两热情的人，还真倒让他不习惯。从未有孩子毫无顾忌的与他这样说过话……他把自己藏的太好，总是冷冰冰的对待所有外人。小小的年纪，装出大人的冷漠。谁都猜不透出他的内心世界，想了解却不给了解。距离太远，隔着一道界线，那只是他自己竖起的防备。
李维杰安稳的在这学校呆了一个月，他开始变得习惯，让女人也安心。但是一切却在家长会后变得不一样。家长们的议论纷纷，孩子们一字一句听在耳里。
这天，体育课。
班里的王胖子带着别班的学生来到操场上，指着正在打篮球的三人。“就那个穿白衬衫打篮球的，我跟你说啊。她妈妈是勾引别人老公的小三，他是私生子……”
“要是我的话，就没脸待在这了。”
“我要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不要脸的事，就去死了！”
……
“啊！”王胖子被篮球砸中，伸手摸鼻子，一手的血。被打了，丢人了，嘴上却还贱的不饶人。“妈的！哪个王八羔子打的老子？当心老子告诉我爸！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李易北冷笑一声，站到王胖子面前。“我砸的。怎么？你那个校长助理的爸爸能把我怎么样？”
王胖子被李易北的气势吓得语气都软了下来。“我说的又不是你，干吗……啊！”王胖子话还没说完，又是惨叫一声。身后的庄言晋不知哪找到的棍子，朝着他那只会想出贱话的脑袋一击下去。“阿杰是我跟易北的朋友，骂他就等于骂我们！”
王胖子被打的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冲着一边的喊：“你们上啊！揍他们！揍死他们！往死里揍！”
三个人鼻青脸肿的站在办公室外等着里面老是与家长的谈话结束。
李维杰低着头，失神地望着自己的鞋子。从未有过的朋友之情，他现在感受到了。本以为自己的一生除了母亲，都不会有别的重要的人出现的。
他们管他叫朋友。
他们与他一起吃饭、一起打球。
他们对他无话不说。
他们为他打架，他们三个一起打架。
然而他也能在母亲甩上一巴掌后，笑着冲母亲说“我不转学了。”
从小就开始积起的友谊，真是比什么都单纯、珍贵。
“我爸啊。你说哪个爸？前爸在日本，后爸在昆山。”学校后山，三个男孩一一躺着。其中一位嘴里叼着根杂草，猛然站起来，一口吐了嘴里的杂草，“嘿，那什么，我上次去日本在我前爸的酒吧还看到木、木村拓哉来着。就演《爱情白皮书》的那个！”
李易北无奈一击毛栗敲在庄言晋头上。“说你爸呢，怎么给扯到明星上去了。”
庄言晋恼怒地揉头，道：“这不感叹下吗！一生能见到多少明星啊！”
“哈哈。”一直躺在一边不做声的李维杰突然一笑。
庄言晋翻起白眼。“笑什么你！”
“你傻。”李维杰冲李易北相视一笑。
“你两个同姓的联合起来欺负我个别家姓的是吧！看我不收拾你们！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Hello Kitty啊！”说着，扑到两人身上，“扭打”了起来。
“别别别……哈哈……别……”
“庄言晋！哈哈……你够……你够哈……”
“啊哈哈哈哈哈……”
……
“好了好了，晋。”李维杰推开还压在自己身上胡闹的晋，坐起。朝李易北道：“说说你爸。”
原本笑着的脸突然淡下来。
“我爸是个同性恋。我6岁的时候他被那个男人带走了。”李易北说的轻描淡写。
微风吹过，也只听得到草“沙沙沙”的声音。
时间飞快，小学生活就这样结束。三人进了同一所中学，同一个班。感情好的，更别说了。偶尔的还要进KTV，通宵唱歌。周华健的那首《朋友》他们能连唱好几小时。再偶尔，KTV管的严了，未成年禁止入内了。三人便拎着啤酒，坐在河边，扯着嗓子嚎叫。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
“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
李易北学起了跳舞。他说他要成为明星。唱起歌来不错的他，那么就要学习跳舞，他要做全能的。每一年的迎新活动上都能看到他能唱能跳的身影。
李维杰过早发育，长到了一米八。凭着身高的优势进入了篮球队。每次带领着篮球队为学校争光。
庄言晋呢，也只有他，一个人无所事事，成天把妹。邪气的脸，甜蜜的嘴，是初中女生情窦初开时最喜欢的。
人生匆匆。三年时间不过是弹指一瞬。
能有太多事怀念，却又能有多少事至死不忘。
想起李维杰曾经说过：我朋友少，但是都靠谱。
那时三人被打的狼狈坐在街头。
一句话，听得真实。
几年后。
夜晚摇曳的风中，李维杰骑着自行车载着曲治辰，耳朵上插着耳机。歌曲的随机播放，放起了周华健的《朋友》。
“这些年一个人……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
望向前方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停下车，拔下耳机，塞进包里。
后座的人抬起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他淡淡一笑：“没什么。MP3没电了而已。”
“哦。”
回过头，望向前方的黑暗，拼命地狠踏车蹬起来。
Chapter 7
这一年的春节特别早。外面的鞭炮声与春节联欢晚会倒让万年都安静的医院热闹了几分。姨妈一家拎着一堆补品来到病房，有说有笑地道着新年好。井颜怀孕了，多好的喜事。倒也成了曲治辰与余立聊起的话题。
“姐夫，想好给你儿子娶什么名了没？”
抬起眼瞧曲治辰猥琐的笑脸，笑了。“你怎么知道会是儿子？”
曲治辰白了他个白眼。“儿子儿子，说的好听的都说儿子。不然我问‘你女儿什么名？’讲究点的人都要骂我会不会说话了。”
“你啊，说话的腔调还是老样子。”抬手，递去了一个剥好的橘子。
曲治辰一副享受的表情接过，毫无形象的一口咬下去，汁溅了一身。拉拉衣服，低头瞧瞧，抽过纸巾随意一擦，也就这样表示干净了。余立看着他这样子，无奈，又是一笑。
最后一片塞进嘴里，反手抹了抹嘴。抬脚踢了踢余立。“余立。”
“叫姐夫。”
“……姐夫，我跟你说，刚吃橘子时我想到一个乱好的名字，挺适合你儿子的。”
“说。”
“余苑颜。”
苑颜？怨言……
“余立加井颜，好……”一个苹果塞进了嘴巴。“唔……唔唔……”
窗外鞭炮声越来越响，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上倒数着。
“10、9、8、7、6、5、4、3、2、1——”手机再口袋里开始震动。“0——”
李维杰：治辰，新年快乐！
庄言晋：新年快乐~~~红包红包give me~~~give me me~~~
A同学，B同学，C同学……以及就在面前的井颜和余立的。“姐，姐夫，就在面前发什么短信。”
井颜道：“怕你短信太少，我俩来给你补补。”
“去去去，给爷发短信的多着呢。”不服气的将还在震动的手机在他们面前晃。小孩子气的举动引来一阵笑。
鼓起嘴，瞧着笑成一团的一家子，又拿出手机看着短信目录，一遍又一遍。之后朝着那串熟悉的号码发出“新年快乐”四字，最后失落地趴在窗台上看着烟花。
“下雪了……”
李易北，过年了。你会不会像以前一样，突然出现在我家楼下，打着手机叫我下来。黑暗的角落里我们偷偷抱在一起。不过今年有点特殊，是在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