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卿筱曦的话,旁边的杜涵矞就开始咋呼了,猛地拨开我就站了起来和卿筱曦对视,动作之大从我后仰靠在以隽身上的力度就可想而知,以隽闷哼了一声,我赶紧坐直了身子焦急地查看有没有把以隽压疼了,以隽一脸平静地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我先把桌上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这杯酒我代尚易尧喝了。”杜涵矞说着就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举杯朝向卿筱曦,把酒送到嘴边正欲喝卿筱曦就出声叫住了杜涵矞。
“等一等,这杯酒我一定要和尚易尧喝,你要想喝,我待会儿再敬你一杯就是了。”卿筱曦一步不让,干脆还把酒杯搁桌上了,不想和杜涵矞喝这杯酒的意思再明显也不过了。
“不是你……尚易尧他不能……”杜涵矞还没说完的话被我眼疾手快地伸手堵住,一把把杜涵矞拉着坐了下来,我略带抱歉的对卿筱曦笑笑说:“主要是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不清不楚的你叫我怎么喝这杯酒啊。”
卿筱曦一脸的恍然大悟,又重新端起酒杯,向我娓娓道来:“就是上次元旦文艺汇演那天,在台上我好像和你说了一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可能让你有些不高兴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想找你好好解释解释的,可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趁着大家都在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向你道个歉,敬你一杯。”
哈?我还当多大回事儿呢,原来就是上次那点儿屁大的事儿啊,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再说我也不是真的生卿筱曦的气,我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被人用那种眼神注视着而已,没想到卿筱曦还把这件事记了这么久,也算是她有心了。
得了,既然人家这么有诚意的向我道歉,我哪有板着脸不接受的道理,肩膀碰碰杜涵矞示意他给我倒一杯酒,杜涵矞拉拉我的衣袖一脸扭曲的表情还压低了声音悄悄对我说:“你真能喝?没问题吧?要不还是我代你喝?”
看着杜涵矞一副很为我着想的样子我真是悔恨我居然欺骗了一个这么纯真善良的少年的幼小心灵,不过我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谴责自己的良心,只对他挤出了一个略带为难的笑:“再喝一杯应该没问题吧。”
第三十九章:庆功(下)
我端起酒杯倾身向前想和卿筱曦碰一杯,卿筱曦会意地一笑也微微向前倾身,两只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撞击引起杯中的啤酒漾起层层浅浅的波浪,有少许的啤酒还溅了出来,滴到高温的锅沿上迅速蒸发,发出“嘶嘶嘶”的刺耳声音。
仰头豪气的一口气干了杯中的啤酒,但是由于天气太冷又喝得太猛,胃里禁不住一阵抽搐痉挛,差点恶心得反胃,强忍住没有喷出来,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我把杯子倒转过来底儿朝上对着卿筱曦举了举。
卿筱曦等我喝完之后才把酒杯送到嘴边,动作优雅的缓缓喝着,喝完之后也学着我的样子把酒杯倒转过来,作势还要再和我碰一下空杯。
我勾起嘴角一抹浅笑,很绅士的把左手背在背后微微倾身向前,右手托着空的玻璃杯等着卿筱曦来和我碰杯。
卿筱曦咧开嘴笑了,露出嘴边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十分惊艳,璀璨的笑堪称迷人。
我从来不知道卿筱曦笑起来竟能这般孩子气,可能是她平时当班长那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和铁面无私的处事手段给我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以至于今天忽然见到完全不一样的她让我有些欣喜,仿佛回到了前世那段最开心的时光。
卿筱曦举着酒杯慢慢朝我的酒杯靠近,还差一厘米就要碰到了,卿筱曦手中的酒杯却突然滑落,底下正好对准了正在滚沸的汤底,我刚反应过来准备收手却还是没有来得及,滚烫的热油和我的右手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烫得我连手里的空玻璃杯都没抓稳,摔在桌上,砸倒了好些杯盘碟子,发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嘶……”我硬是咬紧了牙没有发出很痛苦的叫声,只把右手放嘴边呼呼吹着气,希望能减轻一点疼痛。
以隽吓得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拉过我的右手仔细查看情况,脸上焦急和心疼的神色让我心里为之一暖。
卿筱曦早就被吓得脸青面白,拨开旁边的卫蔓霖就直挺挺跨到我面前,碍于以隽拉着我的手正在查看情况她也不好行动,只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儿的想看清楚我被烫到的地方,脸色极其不好看,两条细细的眉紧紧皱在一起,嘴唇紧抿着。
剩下的人也都一脸严肃地望着我们三人,刚才还在嬉笑打闹的同学们一下子就都全部噤声了,忒有默契。
“必须马上用冷水冲一下。”以隽准确而又迅速地作出判断,然后拉着我的手就要往门外走。
“我去吧。”卿筱曦跟了上来,拦在我们面前,精致的脸颊皱成了一张苦瓜脸,非常抱歉地说,“是我一时手滑了没握紧杯子,真是太对不起了。”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我舅舅陪我去就好了,你先进去吧。”
虽然手还火辣辣的痛,但是哪个男人不好面子?所以我硬是挤出了一个正常的笑容对卿筱曦说道,旁边的以隽已经不耐烦了,脸色变得更沉,抓住我手臂的手禁不住加重了力道,意思就是想告诉我: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真想发炎了才爽是不是?
卿筱曦没说话也不回包厢,以隽急了,也不管卿筱曦是不是还站我们面前不肯让道,拉着我绕过卿筱曦就直奔洗手间外面的洗手池。
冰凉的自来水一冲果然感觉好了很多,火辣辣的感觉也没先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以隽一直按着我的右手在水龙头下冲着水不准我动弹分毫,英挺的眉一直皱着就没展开过。
“差不多了吧?”在冲了十来分钟冷水之后我小声问道,以隽的脸色半点儿都没有好转,看得我一阵心疼。
“再多冲一会儿,至少要半个小时,要不然处理不好很容易发炎的。”以隽头都没抬,眼睛一直定在我受伤的右手上,眉头依然紧锁,不过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只听得出满满的全是怜惜和关心。
“呵呵呵呵……”
我一个没忍住居然就这样笑出了声,惹得以隽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哆嗦了一下,立马就收了声,继续专注在不断出水的水龙头上。
“好了,我再看看。”足足在水龙头下淋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以隽才关了水,关切地牵过我的右手仔细查看。
右手手背上红红的一片,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可怜,真是祸不单行的右手啊,上次打球打得脱臼,这才刚好就又被滚油给烫伤了。
“没刚才那么疼了,真的。”我老老实实交代此时此刻的真实感受,看着以隽这么担心的样子我心里也不怎么好过。
“待会儿去药店里买一只治烫伤的药膏涂一涂,要不然明天可有你好受的了,烫伤都是第二天才真正开始发作,那时候才是真的钻心的痛。”以隽一副很懂的样子,说着还把我的手送到嘴边轻轻吹着气,生怕吹气吹重了也会弄疼我一样,长长的睫毛俏皮得微微上翘着,从我这个角度俯视下去正好可以看见以隽白皙的脸上睫毛下印出的两块小阴影。
“以隽。”轻唤。
“干什么?”以隽小心翼翼地放下我的手这才抬起头和我对视。
“都说了你皱眉的样子很丑了,你还皱眉。”我伸出没受伤的左手为以隽轻柔地抚平皱眉,笑得很浅,“以后再也不要皱眉了,好吗?”
“你不要让我再担心了才好,为什么每次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呢?”以隽的语气明显软了下去,脸色由心痛换成了担忧。
我很想说意外的事情谁又能提前预知呢,不过最终还是把话又咽了下去,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嬉皮笑脸地说:“我以后再也不和卿筱曦喝酒了,热油好像长了眼睛似的,溅起来都只烫我不烫她的说,太不公平了。”
以隽板着脸横了我一眼,终究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僵硬一下子被打破,犹如冰冻三尺的湖面上突然破冰绽开了一朵艳丽的出水芙蓉般。
这样让人心动的容颜实在太耀眼了,我的心猛地一颤,情不自禁地倾身向前在以隽额头上深深印下一吻。
以隽并没反抗,还闭上了眼很享受我的吻,眉眼间的笑意掩都掩饰不住。
这个时候来火锅店里吃火锅的人差不多都吃完了各回各家了,更没人来关注这个犄角旮旯的洗手间,以隽也放开了戒心,任由我在公共场合吃了一回豆腐。
“我们回去吧,他们该等急了。”
恋恋不舍地离开以隽的额头,我笑着揽过以隽的肩膀和他一起回包厢,刚出来就迎头撞上了正要进洗手间的卿筱曦,我面上保持着镇定,依然把手搭在以隽肩上没有收回,这种时候越是心虚就越容易穿帮,所以我大胆地选择静观其变。
以隽也很镇定,丝毫没有表现出异常,还对着卿筱曦友好一笑:“易尧的手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卿筱曦点点头,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的神色,可能也是我们太过敏感了,在班上谁不知道我和以隽是舅甥关系,就是揽揽肩膀他们也绝不会把我们的关系复杂化的,全当我们舅甥俩感情好了。
“刚我出去买了一只药膏,专治烫伤的,涂上应该会好得快一点吧。”卿筱曦递上一只管状的药膏,脸上除了歉疚还是歉疚,看来真是我太多心了,心头大石不禁也落了地。
我“嘿嘿”笑着接过药膏:“既然买了那我就收下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真没关系的,我皮粗肉厚的,过几天自然而然就好了。”
卿筱曦轻轻应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了,转身先我们一步回了包厢,我和以隽紧随其后,进了包厢才发现除了我们三儿就没人了。
看出我们脸上的疑惑不解,卿筱曦耐心解释道:“刚才我出去买药膏的时候就叫他们先回家了,毕竟时间也不早了。”
“也是。”我笑笑拿过外套穿上,以隽也自顾自的穿着外套戴着围巾、手套。
卿筱曦是出去买药膏的时候就穿戴好一切的,所以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我和以隽,被人注视着的感觉不太好受,所以我尽量把身子背向卿筱曦,手上动作飞快。
一切搞定之后我们三人一起出了火锅店,下完最后一级阶梯卿筱曦突然开口问我们:“你们怎么回家啊?这个时候也没公交车了,刚好我们家的司机过来接我,要不我叫司机送你们回家?”
“不用了!”我脱口而出,说完顿觉语气太过生硬了,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不用这么麻烦你了,我们叫一辆出租车回家就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卿筱曦还想坚持着劝我们一下,以隽也开口婉拒道:“真的不用了,我和易尧两个男孩子哪能让女孩子送呢,反正出租车是24小时都有的,只要有钱还怕回不了家吗?”
我和以隽态度坚决,卿筱曦也不再固执己见了,向我们挥手道别之后就朝着前方停着的一辆银白色轿车走去,我和以隽站在原地目送着卿筱曦,想等她上车了再去叫出租车回家。
“卿筱曦,等一下。”
卿筱曦拉开车门正要进去,一把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我们背后响起,我和以隽都是一愣,卿筱曦也满脸惊奇地望着原本已经回家了的杜涵矞。
杜涵矞从我们身边走过并未和我们打招呼,直接往卿筱曦身边靠,高大的身影整个把卿筱曦覆盖,不过空荡荡的街道回音效果特别好,即使隔了五六米远我们都清楚听到杜涵矞的话。
“我有点事想和你说,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
“好啊,你说。”卿筱曦关上车门背靠在车上仰视着个头比她高出十几公分的杜涵矞。
这个场面……我忽然想起上次杜涵矞拉着我在楼下吹冷风的事,难道?肯定八九不离十了,终于鼓起勇气了吗?
“我们走吧。”拍拍以隽的肩膀,我轻声说道,人家的私事我们外人听到了也不太好,还是早点儿脚底抹油才好。
以隽大概也猜到了一些,轻笑一声,然后就借着身体的遮挡牵住我的手往反方向走,出了街口直接就可以叫到出租车,与此同时我在心里也默默为杜涵矞祈祷着,希望他能马到功成。
第四十章:废柴
期末考试在即,学校已经全面停课,把时间都交给我们自己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来分配。
学术氛围本来就很浓重的教室现下变得比教堂还庄严肃穆,同学们一个个的都老老实实地坐自己座位上为期末考试做着做后的冲刺,就连平日里最贪玩的那几只也都全部静下心来专心备考,对于关系到过年会不会过得很好的期末考试大家都予以了最高程度的重视。
还记得那天晚上和以隽一起去GANSO的门店取蛋糕时我承诺过以隽一定会考到和他一样的大学,我不能要求以隽故意把高考考砸和我一起读二流大学,所以我必须调整状态到最好,拿出我前世在国外的那种冲劲儿,稳稳当当地挤进班上前几名再说。
平时上课没怎么用心听课,临考前就不得不抱抱佛脚了,不过好在底子还在,即使隔了这么多年才来重读,脑子里对那些曾经学过的知识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翻翻书熟悉一下数学公式和化学方程式,背背古诗词,考前的准备工作正在稳步进行中。
唯一和我们不合拍的人就只有我的同桌杜涵矞,整天都有气无力地趴课桌上装死,书也不看,练习题也不做,整个一废柴。
自从庆功那天晚上之后,我见着杜涵矞都是一副颓废的样子,不用问也该知道是他向卿筱曦表白失败了。
而卿筱曦?啧啧啧,真不愧是班长,定力非常人所能企及,这些天都是自顾自的复习着,完全不把杜涵矞当回事,见着该打招呼的同学就自然地打招呼,脸上标准到无可挑剔的笑容是她一贯的风格。
为了不触动杜涵矞心中的伤痛,我一直都装傻充愣不问他那天晚上我和以隽走了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一心一意翻看着课桌上九成新的教材和练习册,心里默默记下一些重要的知识点。
“你的手好些了吗?”
本来一直趴课桌上装死装了快一个上午的杜涵矞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惊得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手按在胸口顺了顺气我这才把眼光转向我已经颓废了很多天的同桌,尽量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顺眼一点。
为了不打扰到周围认真复习的同学们,我刻意伏低身子压低了声音说:“已经好很多了,再涂个几天的药就该痊愈了。”
杜涵矞扫了扫我还有些泛红的右手手背,轻轻点了点头,忽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略带点委屈的对我说:“你怎么都不问我那天晚上你们走了之后的事情?非要我主动揭伤疤给你看吗?”
呃……我想挤出一个笑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像石头一样,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我要是知道你表白成功了我还不追着你要喜糖吃啊我!
想想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狠心绝情,毕竟人家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第一次表白就遭遇了重创,还把自己搞得这么废柴,我好歹也是过来人,耐下性子来宽慰宽慰他也是应该的。
清了清嗓子,我准备以一个兄弟的身份来开导开导杜涵矞却不想声音稍微大了点儿,引来了前面两排的同学一致回头的鄙视眼光,我抱歉的朝他们咧开嘴笑笑,安抚他们在复习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被人打扰的烦躁心情。
等让我如芒刺在背的眼光都收回了之后我这才按着杜涵矞厚实的背趴课桌上,借着课桌上一摞摞书的遮挡用最小的声音说:“不是我不想问,我这不是怕伤了你的心嘛我,其实表白失败又不可耻,你成天把自己搞得像丐帮中人一样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