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觉得——原来生病也可以这么幸福……心底忽然涌上了曾经不能够理解的，想要和人分享幸福的想法。
这……算是恋爱吗？
白梓歆回到公司的时候，会议室里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
“林堇还好吗？”
杨菲坐在转椅里，手里还握着一杯刚刚叫外卖送来的奶茶。
“嗯，发烧了。”
没有关心杨菲是怎么得知自己的离开是为了林堇，白梓歆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自己这一来一回，只用了一个小时。
杨菲放下奶茶，双手按在桌子上：“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速战速决了，各位。”
同样是一身黑的Evan同Lori对了个眼神，埋头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刚刚进行到哪里了？”白梓歆接过Lori递来的笔记本，上面的记录停留在“Dace Solo”一项。
“怎么？舞蹈种类定下来了吗？”白梓歆翻看了一下以前的记录。
杨菲有些漫不经心：“还没有。比较倾向于热舞。”
“性感的？”
“最好有异域风情。”
“节奏？”
“妖娆。”
“好吧。”白梓歆拿起笔，“把已经选出来的曲目拿来我看看。”
不同于温伦，杨菲的歌里有更多的快歌，都已经配有固定的舞步。当然这次演唱会，他一定会选择将全部的舞蹈重新编排，带给观众全新的感观，以显示诚意。
“如果是拿之前的快歌改编……好像没什么新意，很容易就被猜到了。”杨菲叼着吸管说着自己的构想，“不如拿最抒情的慢歌重新编排，这样就会更出人意料。”
白梓歆表示赞同地点点头：“那就从歌词着手吧。看看哪一首歌的歌词更贴切，更容易变得——性感。”
53.陈云逸
“导演，我的搭档状态不好，先休息一下吧？”
莫华聪举手示意导演注意面色苍白的林堇。在征得了导演的同意之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助手。
林堇揉了揉太阳穴——不算强烈的阳光仍旧让他感到十分不适。懒得去揣测莫华聪的心思，此刻的他确实需要休息。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是这样，林堇早上睁开眼的时候，还是在心底里渴望了一下自己能够创造一夜痊愈的奇迹——
可惜身体一晃就引发的剧烈头疼将他的幻想狠狠地驳回了。
支撑着身体小心地坐起来——昨天白老师走后的事情他都记不大清了。模糊中有一些浅薄的印象，像是被人细心的照料带来的安全感。
他并不奇怪白老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事实上，在他面前的白梓歆总是表现得非常可靠和贴心。可有时候，越是这样，他心中的不安就越是强烈。
自己何德何能，能够使得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心甘情愿地背负上这么一个包袱？
出门的时候白梓歆睡得正熟——想必昨夜他结束工作后回到家，又因为自己的事情折腾的不得安宁。早上起来的时候，额头上的毛巾还是凉的，床头柜上被子里的水还留着余温。
那一刻，心里不是不感动的。白梓歆心里想的事情，他是懂得的。可他却不能够像他期望的那样，忘记自己背负的责任，一味地追求一种安定而自私的生活。
就如同他坚持继续拍摄，不仅仅是为了搏一个带病工作的好名声——事实上，他并没有将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其他人——而是这种一鼓作气的精神，令他很想保留下去，或许会带来一个生活中完全不同的转变。
“赵先生来电话，叫你注意身体。”秦瑞见他过来，连忙递上杯温开水，“他说情况不严重的话，就先不和导演打招呼了。”
“嗯。”林堇应了一声。赵尹狄处理事情一向是圆滑得体的，这一回也不例外。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牌，总提这些和拍剧无关的事情很容易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还有……你的手机，一个上午好几个未接。”
不用看就知道是白梓歆打来的。早上出门的时候只是留了条短信，早上为了专心工作就将手机留在了秦瑞这里。
白老师不会生气了吧？
“你没接？”林堇拿着手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秦瑞憨厚地一笑：“白先生很关心你。”
“啪。”林堇闻言合上手机翻盖，“我说我这儿出点什么事都跟现场直播似的——说吧，我值多少钱？”
“半个月工资。”秦瑞在这个问题上显得无比坦诚，“白先生很关心你。”
林堇沉吟了一会儿，显然是对自己的身价还算满意：“你都需要汇报什么？”
“白先生没有要求。不过赵先生说，要事无巨细。”
林堇听得差点没拿稳杯子。
早说了艺人没有人身自由——可赵尹狄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点儿？
额头已经摸不出热度，可身体还是有些恹恹的不听使唤——导演见他状态不好已经改变了拍摄计划，他只需要待在原地等着午休时间的到来便好。
似乎从昨天，陈云逸出现之后，导演对于他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奇怪……原本对于一个半红不黑的小歌手，导演可不会这么体贴周到——可是这种事情就是这样，明知有可能是对方误会了什么，他也没法主动上前解释。
这一点真是令他郁闷。
“怎样，阿堇？听说你病了？”
正想着，引发他一切烦恼的源头——陈云逸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地出现在了他面前——一瞬间林堇头疼的几乎想给眼前这位跪下恳求他不要再给自己添乱了。
“我出去一下。”
秦瑞识趣地走出屋子，全然不顾林堇在他身后冲他飞的眼刀——这才两天，自己的生活就跟现场直播似的弄得全世界都能知晓。这个助手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
思忖了片刻，林堇终于决定打破沉默：“陈先生……”
“病好些了么？”
同时开口并没有造成陈云逸的尴尬。躲过了他试图伸过来触碰自己额头的手，林堇不着声色的向侧面躲了躲：“好很多了。”
“下次不要做这种事了。”陈云逸扶了扶镜框，“导演的决策你也可以提出异议的。像这样弄得自己生病，也不利于拍摄。”
“是。”恭敬地点头——林堇很想知道这位先生到底是打算干什么来的。
陈先生心有灵犀地伸出手拉住他：“走吧。”
林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反问：“去哪？”
“吃饭。”
……是了。昨天这位出现的时候就说过，“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可是这句话通常不只是句客套的托辞吗？怎么会这么快就付诸行动？
“可是，我还有戏……”不知道为什么，林堇对于陈云逸从心底里有一种抗拒的心理。
陈总笑盈盈地：“已经替你跟导演请过假了，放心吧。”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其实吃顿饭也没有什么吧。
林堇硬着头皮跟上了陈云逸的步伐，出门的时候还没忘狠狠地剜了站在门口的秦瑞一眼——怎么看着挺老实地一个人就这么拿自己当货物一样卖来卖去的。
不过对于赵尹狄的人，他应该是可以放心的。只是这种事事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令人感到很不爽。
匆忙间，他没有注意到秦瑞有些慌张的眼神。
坐在陈云逸那辆和外表颇为不符的，黑色的敞篷跑车里，两人来到了一间传说中必须有预定才可有座的西餐厅。
服务生动作有礼而整齐地表示着恰到好处的欢迎，衣装光鲜得让林堇觉得该是穿着牛仔裤T恤的自己为他们服务才是。
“这里环境还算不错，我偶尔会过来。”
在靠窗的两人桌坐下，陈云逸颇为自得地为林堇解说。林堇默默地听着——这样的生活方式不是没有见识过，可是心底里，他还是更倾向于地铁大排档的平民选择。
当然开销也是一个重要的决定因素。
“很漂亮的餐厅。”原木的家居，窗外靓丽的海景——令他不得不夸赞一句，对方确实是一个会享受生活的人。
“你喜欢就好。”勾起嘴角，镜片下的眼睛因为这一笑而变得亲和了许多。
“点餐吧。想吃点什么？”
林堇盯着餐牌上眼花缭乱的不知是哪国语言的菜名，再一次感慨果然有钱人就是喜欢自取其辱。
以最投机取巧的方式，在对方说了一长串不知所谓的菜品名称之后，林堇坦然的说了一句“一样”，为自己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对于西餐他有种打心眼里的恐惧。也不指望着这一顿能令他大快朵颐一番。
服务生规矩地布置餐台，有条不紊地像是机器运转时在遵从设定好的程序。只一会儿功夫，便再无人打扰面对面等待的两人。
林堇不是一个擅长和陌生人沟通的人，尤其是当陌生人不明企图地一味靠近的时候。垂下眼帘，他默默地开始研究刀叉柄上雕刻的精致的花纹。
“你果然很与众不同。”陈云逸忽然笑了一下，听得林堇狐疑地抬头扫了他一眼。
这样的开场白可真不怎么讨好。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说到这里，林堇开始考虑是否应该郑重地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毕竟在这半年里，电视台真的给了他很多的机会。
恐怕连一些当红炸仔鸡都比不上他的上镜率。
“当初《金曲精选》选人，我就说，你一定可以的。事实证明，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原来当初那个很有分量的保举人就是眼前这位——难怪电视台的编导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帮了这样的大的忙，自己却到了现在才知道真相。一时间，他真不知道该要如何感谢对方了。
“真想不到，原来是您……”徐徐地说着些前因后果，林堇感激的眼神显然很是受用。
陈云逸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用客气。我是真的欣赏你。再说我只是将机会给了你，真正把握住它，也要归功于你自己。”
到底是上位者，鼓励起人来也令人听着很是舒心。
几乎可以算是传说中的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林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如果你愿意，相信有更多的工作需要你。”陈云逸讳莫如深地笑起来，“不过，我一直对于你的能力，是有信心的。”
“可是——我不是最突出的。”林堇承认，自己的疑心病有点严重。
陈云逸向后靠在椅背上，放松下来：“你可能不记得了，我们以前见过面。”
很多年前，还是新人的林堇在电视台参与慈善演出，因为另一个乐队看不惯他的作法，演出时候的节奏和排练时有了很大变化，对方显然是想要恶整他让他演砸。那一晚，虽然跟伴奏跟得得辛苦，可林堇还是精准的完成了演出，几乎没有人发现配合的破绽。
那一晚，陈云逸作为嘉宾坐在台下。座位在第一排的他清楚地看到了林堇谢幕时眼中反射的依稀的波光。
大概那个时候起，他就不知不觉地对这个年轻人上了心。
54.聚少离多
“我想，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吧。”
陈年的红酒愈发的醇厚，两杯下肚，林堇只觉得体温又有了回升。
“多谢陈先生抬爱。”再一次举起酒杯——林堇有点怀疑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还能不能坚持回去拍戏，见到对方不赞同的眼神，连忙改口，“呃……陈大哥？”
忽略被陈云逸送回片场时被众人注视的眼神有多么怪异，林堇觉得若是他所言非虚，自己还真是交到了不可思议的好运。
或许他有时候也应该相信那些时也命也的说法才是。只除了一件事情——
莫华聪盯着他的眼神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你的情绪表露的……有点明显。”趁着下午拍摄开机前的走位，林堇终于忍受不住对方的视奸。可惜只换来了更猛烈的眼刀回击。
林堇只得苦笑一声。对方到底是专业演员，功底深厚。
他这一回来，一直担惊受怕着的秦瑞才放下了心——事实上，不仅仅是他，连带着身在别处的赵尹狄和白梓歆也跟着稍稍安稳了些。这些天几乎天天都要黏着白梓歆的杨菲敏锐的观察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等到他不经意间舒展开一直攒紧的眉头的时候，不忘了揶揄一句。
“危机解除了？”斜倚着柔软的沙发，杨菲勾了勾搭在茶几上的双脚——闪亮的能够反射出人影的皮鞋颇为炫目。
“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白梓歆收起手机，“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见对方不愿多谈，杨菲也识趣地不再追问：“唔……大概是，白老师，你愿不愿意配合我的演出？”
“什么意思？”白梓歆饮了口桌上的热茶。
“我想，以您的姿色……不好好利用真是可惜了呢。”杨菲抬头看了眼对方闻言后有些许不自然的神色，恶作剧般地继续。
“我只是一个幕后的音乐人。”见到他恶劣的笑，白梓歆猜出他的话有几分捉弄的意味蕴含其中，“出风头的事情还是能免则免吧。”
“唉，怎么能够这么说呢。”杨菲姿态犹如一只慵懒的猎豹，敏捷地起身欺近对方，“白老师说是想要低调……从你的行为上，可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白梓歆摘下眼镜，叹了口气：“我这是碍着您的路了。”
“白老师是聪明人。”杨菲直起身，话语中颇有些赞叹的味道，“我最喜欢的，就是和聪明人打交道。”
“不用急，我们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以慢慢沟通。”
随着拍摄进程的推进，林堇的空余时间越来越少——他已不再能够有足够的闲暇能够每天回家等候白梓歆下班。有时候，甚至连回去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想赶在春节之前完成全部的拍摄过程，导演赶起戏来，通常是没日没夜的。
莫华聪还是从前那样，私底下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阴阳怪气的，且每当陈云逸多出现一次，他的脸就会更黑上几分。也幸好陈云逸不至于整天无所事事，从那顿确立了两人关系的饭局之后，对方半个月里也就又出现过两次。倒是问候的短信时不时地出现。
枯燥的拍戏生活，林堇唯一的慰藉大概就是秦瑞隔天带来的换着花样的各式煲汤了。
据秦瑞说那些地道的充溢着各式食材药料的老汤都是白老师特地找人做的。随着年底工作的激增，白梓歆的工作更是没日没夜，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也竟然足足有一个星期没有打过照面。
只是这样的一碗汤，令林堇被宠爱着的感觉从未减淡，也更加期待着工作结束的那一天。
原本的好心情被愕然出现在片场的赵尹狄吓跑地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