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南疆已经好几个月了,别的院子或多或少都传出过进蛇的消息,唯有他们这里,从来没有过。
“少爷,您说,会不会是那条锁链的功用?”白勇猛地想起勒满进门那日带来的粗黑锁链。
因为有毒,江陵特别交待过了一定要小心避让,原本白勇是收在厨房后的一口大瓦缸里,可勒满愣是找了出来,放在他自己的床铺底下。因也不算碍事,白勇就随他高兴了。
现听江陵提起,他倒是又想起一事,“说来还真是的,咱们这院子里不仅不来毒蛇,连蚊虫都比其他屋子少得多。上回我听那院的陈嫂说给蚊子咬了好大个包,还想着在咱们房里熏熏艾草来着,可一直也没见有蚊子,便也忘了。三爷,您说,这是不是也是勒满的缘故?”
很有可能。江陵交叉着双臂抱于胸前,突然想起勒满从前被果诺囚禁之时,可是以毒蛇为食才捱过了那些艰辛无比的岁月,又炼制了那条毒链。可是自从来了将军府,他却连半条蛇也没碰过。
想了一想,江陵交待道,“你往后多留意下,看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尽量照顾下他的喜好,再打听打听珞龙族的风俗习惯,务必要让他过得舒舒服服的。”
就算勒满真是块石头,也得想法把他给捂热了!
白勇明白,点头记下。
“小江!”陆人杰忽地热情洋溢的跑了进来,高高大大的青年男子带着最真诚的笑意,大嗓门的嚷嚷,“我昨儿跟手下在外头发现一个小馆子很不错,那老板也是咱们京城附近的人。做的白切肉,酱爆羊肚都很地道,你肯定喜欢。晚上我请你过去喝两盅,如何?”
“真的么?”江陵还未答话,白勇先自喜形于色了,咽了咽唾沫,馋嘴的道,“好久都没吃过家乡菜了,三爷您要去的话,回头给我带些剩的回来就行。”
“吃什么剩的呀!大伙儿一块去不得了?”陆人杰很大方的邀请着,“叫上青苔,这里我派人来看着,包管出不了事!”
扑通一声闷响,从勒满所在的客厅里传来。
急急赶过去一看,却见他不知怎么不小心摔了椅子,正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眼都不敢抬。
江陵心思一动,忽地有了个主意。
16.替他更衣
初春的夜风仍有些凉意,但不冷。尤其是喝得酒酣耳热之际,更显惬意。
只是陆人杰的心情却无法如这夜风般舒爽,提议出来吃饭的人是他,但现在后悔的人也是他。
“来,先吃口饭,我再给你挟菜。”
眼看着对面的江陵百般细心的照顾着那位痴痴傻傻的大叔,陆人杰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在他的心目中,象小江这么斯文秀气的男孩就天生是应该被照顾而不是照顾别人的。但现在看他体贴入微的照顾着勒满,似乎又水到渠成般自然。
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嘛!一仰脖,将杯中酒灌下,烧得胃里灼伤般热辣,才能盖过那种苦涩的感觉。
“你呀,也别喝太急了。”江陵不动声色的将他的言行尽收眼底,转头吩咐,“白勇,快给陆公子盛碗汤来。”然后继续给勒满喂饭喂菜。
他今日也是灵机一动,才故意带勒满出来刺激陆人杰的。相交多年,好话歹话全都说尽了,可陆人杰仍是对他执迷不悟。江陵无法,只好出此下策。
此举既可让陆人杰看到,他不是需要人照拂的娇弱小花,也可以借此试探试探勒满,用这种近乎照料婴儿的嘘寒问暖,来激发他的真性情。
现在来看,效果不错。
陆人杰一口接一口的喝酒,脸上阴云密布,而勒满的红眸自从垂下来就再也没有抬起过。
是在强自忍耐么?江陵暗笑着去看他的双手,却发现仍旧是藏在袖子里,象鸵鸟一样。
是紧握成拳了吧?坏心眼的放下筷子,突然把他的袖子一捋,果然看到那只紧攥着的拳头猝不及防,象受惊的小兔子般弹跳了一下,才又掩饰性的松开了。
“吃饱没有?”挂着最柔和的笑意,携起他的手,江陵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要不要我带你去更衣?”
在汉人的酒席中,更衣并不是真的去换件衣裳,而是作为出恭的代称。
这回不仅是红眸垂下了,连头也深深埋下了。
别说白勇看得目瞪口呆,连青苔也略顿了顿。但也只是略顿了顿,他依旧踞案大嚼,权当刮过一阵耳旁风,心内却忍笑忍得辛苦。三少爷别的没学到,倒是把侯爷的那份无赖学到了骨子里。
伸手包住勒满的手,拉了一下,人不动。江陵玩心忽起,又用力的拉了一把,强硬的把他拉了起来。
“你们慢用,我们去去就来。”
白勇彻底窘了,“少爷,您还真……”
“阿勇,你慢慢吃,多吃一点啊。”江陵笑眯眯的看着他,目光中却隐有威胁之意。
白勇顿时哑巴了,青苔倒了杯酒,“敬你。”
得,他也甭管这么多闲事了,喝!
出了门,江陵的手就似有意似无意的揽在了勒满的腰上,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子立即僵直了,也不拿开,还上下摸了摸,“真瘦,以后得多吃点。”
夜色暗沈,灯光闪烁,掩饰了那双红眸里的所有神色。
这家饭馆新开不久,茅厕当然也很干净。为了怕影响客人食欲,不仅不时就进来清扫,还点了熏香,盖住了所有不雅的气味。
拉着勒满进了一个单间,江陵满脸不加掩饰的戏谑,从背后抱住细瘦的腰,先是撩起他的衣袍掖在一边腰带里,然后动手开始解他的裤绳。
所有的动作故意放得很慢很慢,一点一点的逼进,就如钝刀子割肉,分外延长了那份猥亵的意味。勒满的身体绷得极紧,连寒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我这才发现,原来你比我还高一点呢!”因是并肩而立,所以很容易就发现彼此个头上的差距。
从前只觉勒满太清瘦,又成天低垂着头,所以显得矮了。现在紧贴在他的背后,分外瞧出高下之别。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年轻人的自尊心有些受伤,虽然不过是两指阔的距离,却足以让他懊丧无比,也就益发生出了要整蛊这位大叔的恶劣心肠。
左手环抱着不盈一握的细腰,右手掀开他的里衣,从光滑柔软的肚腹处紧贴着肌肤滑了下去。
很明显的,有低低的抽气声响起,然后被苦苦隐忍下去。可是那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显得十分抗拒。
还装!江陵体内源自尉迟家的劣根性被充分激发,再接再厉。
右手打着圈缓缓滑向男性的脆弱,在他耳边低低揶揄,“你这儿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剃的?”
幽幽的香气里,勒满死死闭上了眼睛。
他的下腹处,光洁一片,连半根体毛都没有。当然,也不仅是这里,在他的全身上下,除了一头长发,其余地方亦是如此。
他初进府时,白勇给他沐浴之时就瞧见了,江陵当然知道。关于这问题,后来问过军医,他也不解,只能归结于勒满体内的剧毒。
原本江陵从来没有想过以此来逗弄勒满,可是此情此景,似乎这么小小的欺负他一下,也很有意思。
察觉到勒满的尴尬,江陵不说了,只伸手将他那缩成一团的男性脆弱掏出来把玩着。
即便是灯光幽暗,但也能清晰的看到那不见天日的小东西,尺寸形状虽然正常,却白皙得异乎寻常,一点也不似寻常壮年男子的粗黑丑陋,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爱,“真白!尿吧。”
这让人怎么尿得出来?勒满的体温在迅速升高,不知是愤怒的,还是羞窘的。
可江陵不肯放过他,附在他耳边调笑,“我帮你吹口哨,嘘——”
因为从小照顾两个侄子,他做这些已经熟能生巧了。不仅会吹口哨,还会有技巧的按摩肉根四周的膀胱。
这是罗怀仁那个贪财大夫当爹之后总结出来的,因为小孩子不懂事,时常会有憋尿的现象。端尿时不尿,一放床上他就尿了,处理起来很是麻烦。所以他就苦心钻研了这套手法,尉迟家近水楼台,当然很快就学了去。
而这样专业的手法不仅对幼童有效,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有着更加强烈的刺激。不管勒满愿不愿意,尿意当真被成功激发,并不顾主人的意愿喷发出来。
江陵等他尿完,还习惯性的替他抖了抖那根东西,这才收回他的裤中。一转头,就看见男人虽闭着眼,但仍是咬牙切齿的羞愤表情。
闷笑声在胸腔内响起,震动着勒满的后背。
“再装下去,还有意思么?”忽地,江陵戏谑的声音正经起来,“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现在除了我,你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勒满的身形震了震,然后那双红眸缓缓的睁开了。第一次不再躲闪,不再痴傻的望着江陵。
坦然迎向他的目光,二人对视了良久,江陵一脸严肃的告诉他,“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不会太久。朝廷既然在南疆设立了郡县,就绝不允许这里还会有无法掌控的存在。你,别无选择。”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勒满避开了他的灼灼眼神。
可在逃开的一瞬间,江陵并不意外看到了他仍在犹豫、忐忑和担心。只是怎么会,还有一抹羞涩?
真是个别扭大叔!
小宴结束了,陆人杰心事重重的独自回去。
因为带了勒满出来,出于安全的目的,江陵安排了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分别往三个不同的方向回去。
陆人杰自然没那么好命能跟朝思暮想的人同处一车,只能独自上路。只是这一路上,他都在翻来覆去的想着江陵照顾勒满的模样,越想越觉得别扭,越想越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让他不敢再想下去。
“卖同心结咧!保佑缔结良缘的同心结,没成亲的大姑娘小伙子,快来买一个吧!”
蓦地,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吸引了陆人杰的注意,“婶子,你卖的东西真能保佑缔结良缘?”
“那是当然!公子,这是我们南疆的风俗,这同心结是在掌管姻缘的月神面前供奉过的,只要您买一个戴上,就能保佑您在求亲时顺顺利利。”
陆人杰苦笑,“若是世间姻缘真有如此简单,又岂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见他意兴阑珊的要走,那巧舌如簧的妇人又追了上来,“公子,您要是怕这同心结不保险,我这儿还有一味药,绝对能保证您求人得人!”
17.谁与同心
入了春,天又放晴之后,就一日暖过一日。穿了大半个月的厚重冬衣终于可以脱下,换一件稍厚的夹衣,在明媚的阳光下便很得宜。
将刚挑来的两大桶井水倒进大缸,白勇抬臂蹭了蹭头上的汗意,一转眼,却不经意的瞧见院子里那茕茕孑立的瘦削身影。
离上回夜宴已经有十来日,这些天,勒满不再有意装傻,只是越发的沉静。沉静的象一口幽深的古井,让人看不清内里的半点涟漪。
白勇也不知道那天江陵跟他说了些什么,只是回来之后就暗中嘱咐,要他跟勒满保持适当距离,多给勒满留一些独处的空间。他若是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必大惊小怪,只别让他伤到自己即可。
白勇其实真的很想上前告诉他,自家少爷是个完全值得信任的人,他要是真有什么冤屈和不平,大胆说出来,就算仅凭江陵一人之力做不到,但尉迟家一定会有办法替他昭雪平反的。
“阿勇哥!”院门外,突然传来年轻女子清脆娇柔的呼唤。是茶香,府中的婢女。
“来了!”白勇应了一声,放下水桶迎上前去,“茶香,有事么?”
自从勒满住进来后,江陵的住处就是将军府的禁地,没有里面人的召唤,任何人不得擅闯半步。
明丽娇俏的南疆女郎热情而活泼,大大方方取出一只精心编织的同心结,“阿勇哥,你帮我把这个送给将军好么?也请你转告他,花朝节那晚,我会到你们后院来唱歌。”
咳咳,白勇的面皮明显抽了抽,心想这里的姑娘真也忒大胆了!
这花朝节于汉人是女孩儿祭祀花神,踏青求缘的节日,但于南疆儿女,却是可以更加直白,表情达意的时候。
如果有相中之人,就赠他一个同心结,晚上到他家院外去唱歌。如果歌声能够把人打动,那就一拍即合,订下终身。方便的话,甚至可以当晚便引其入室,洞房花烛。
这茶香姑娘自见过江陵一面,便动了少女情怀,可白勇还当真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到这种地步,这就由不得她妄为了。
“茶香,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少爷可是汉人。家里还有长辈,他的婚事要听长辈们作主,不能肆意妄为的。这同心结我可以替你转交,但那歌儿你真不用来唱了。”
可惜白勇这一番好言相劝却不能打消茶香的痴念,“阿勇哥,我知道你们汉人规矩多。但唱不唱在我,愿不愿意在他。于旁人又有何干?若我不能打动他,那是我自己没本事,可你总不能连歌也不让我唱一回吧?”
这……白勇无语了。那行,愿意来唱就唱吧!收了同心结,送进江陵的房间,白勇接着去干他的活了。
却没有留意到,一直在院子里听着的勒满,脸上突然一阵红,一阵白的,似乎极为纠结。
江陵晚上回来见到那同心结时,忍俊不禁的摇头叹息,“怎么才一个?难道本将军的魅力仅限于此?这可实在有损我们尉迟家的威名!”
满屋笑倒,就连那双一惯沉静的红眸也微眯了眯。只是目光又很快的落到窗台上那开了一茬又一茬的飘香白花上,似是在做什么艰难抉择。
可是江陵也不必太过妄自菲薄,他的第二只同心结很快也送来了,这一次,不再是妙龄少女,而是许久未来打扰的陆人杰送来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信,里面是铁划银钩的几行字:花朝夜三更,江边望月亭。备酒候君至,来去凭君心。
江陵静默了一时,将同心结放进信中,贴身收起。
青苔低声问,“要不要陪您一起去?”
江陵摇了摇头,“不必,估计这也是人杰最后一次约我了。我去说清楚就行,人多反而尴尬。你留在家,谨防有人趁我不在作乱。”
“那您诸事小心,侯爷常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就算陆公子没其他意思,但信江边上着实荒凉,又深更半夜的,可别给有心人钻了空子。”
江陵点头,“我省得。”
他心中也明白,如若有人要借陆人杰之手生事,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转眼,花朝节便到了,蓝澄澄的天空下是一片春暖花开的无限春光。但在南安郡王府的一角,却是紧闭着门窗,阴冷幽暗的。
“你说,事情都安排好了?能确保万无一失么?”这是果诺的声音,在这不需要掩饰的地方,分外透着阴谋的味道。
“郡王放心,已经全部安排好了,除非他不来。只要他来,咱们就等着瓮中捉鳖吧!”
“很好。但本王一人还不足为信,得邀几个见证才行。”
“那何不去请鄂东族的族长连塘和纳敏族的族长赫哲?那连塘最是个最贪生怕死的,近年来年纪越发大了,更加胆小怕事。赫哲更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又贪财好色。郡王平素待他二人不薄,他二人也颇忠心,不如就请了他们来作见证。有赫哲那个直肠子的草包,到时也不需要您亲自出面作恶人。”
果诺显然很是满意,“你这就派人去通知他们,说本王今日兴致很好,请他们泛舟饮宴。除此之外还备有两份厚礼,一份上好药材是要给连塘医治他那病秧子儿子的,一位美人要给赫哲。若是不来,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属下领命。”獐头鼠目的谋士刚退出书房,便瞧见有个婢女躲在花丛后的衣衫一闪。当即厉声低喝,“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