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宗却无心理会他们,抱着早已血迹斑斑的青叶,急切的呼唤道:“青叶,你醒醒,你的主人来看你了,青叶!”
“主人?”青叶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裴宗,咧开嘴像是在笑,“你终于来找我了……你要是早点找到我就好了……自从我吃第一个人时,我就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了……主人,如果下辈子我们还会相见,你不能再像这样冷落我了好吗?”
“傻瓜,不要乱说话!我带你回去治疗。以后你不要再吃人了……我也不会再冷落你了……青叶……”
“没用了,主人。你多保重吧……我死后请把我的皮永远带在你身边。下辈子,你一定不要再冷落我……”青叶说完,便合上了眼,死掉了。
“青叶!”
裴宗大叫一声,终于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看看躺在一旁还在沉睡的莫言,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又梦到年轻时的那些事了……青叶?我很久都没有再梦到它了,难道它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吗?
他心情复杂的床来,抚摸着自己的贴身夹袄,舒适的手感是上好的狐皮精心加工而成。正是青叶的皮。
“青叶……”他若有所思地只顾怀念着,却突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难道?”他惊喜的赶紧低头看,月光中,却只见一只小灰兔跑了过去。
“唉!原来是言儿的小兔子。”裴宗失望的放下夹袄,青叶真的转世了吗?
第一佰一十五章:你认错人了吧?
“试试这件吉光片羽吧。”
早晨起来,宫女们七手八脚的围着莫言开始为他梳洗打扮。其中一个拿出一件浅紫色衣袍给他穿上,一边告诉他:“这可是遥远的西深国送来的贡品呢,传说是用神兽吉光的皮毛所制,穿上可以不怕火烧亦不惧严寒,世间仅此一件。陛下一直为你留到现在。”
“呃……哥哥为什么要留给我啊?”莫言有点不适应的问,这个奇怪的裴宗,好的时候真好,坏的时候真吓人。
“因为殿下你是我们陛下最重要的人啊。”另一个宫女接过话题回答道,然后仔细给他带上王冠:“这顶冠,是用三千颗细小的深海珍珠镶着五彩玉做成的呢,是您回来后陛下专门命人制作的,价值连城哦!你看,陛下对你多好啊。”
“殿下,试试这块玉佩……”
众人纷纷拿出华丽的衣冠佩饰来请他试穿,莫言不耐烦的想:搞什么啊,我又不是女人。但是,这么热情我如果拒绝了会不会令人生气呢?
好不容易等被装扮完,他终于松了口气。
“殿下,请到这边来,我们陛下在等你哦。”宫女们笑着,引导他出了门,往一个宫殿走去。
“去哪?”
“陛下那里啊。今天是我们陛下的寿辰啊。”
莫言跟着她们走着,周围的一切居然并不感到陌生。他四处张望,好熟悉的感觉,好像,梦里来过。
“寿辰?他过生日要我去干什么?”莫言犹犹豫豫的看看四周,如果突然说要回去,会被允许吗?
“陛下当然是要最重要的人和他一起过啊。”众宫女轻声嬉笑着,安慰他不要紧张:“我们陛下很期待呢,这次殿下你失而复得,陛下最近心情好得不得了,殿下请勿害怕,相信您会喜欢的。”
“……好吧,我去。”莫言只得硬起头皮跟着宫女继续往前走。
“小皇叔!”
突然,拐角里一个小男孩跑了出来,一把拦住莫言亲热的喊。只见他一身整洁的锦袍金冠,看起来应该是个皇子。
“你是谁呀?”莫言疑惑的看看眼前这个小男孩,“小皇叔?你是在说我吗?”
“当然啊!小皇叔难道不记得闵儿了吗?”男孩对他的这种意外感到不满,委屈的抬起头来问。
“这……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小弟弟,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
——正文完——
外传一:分桃之好
秋日的午后总是让人感到闲适散漫,这种无事一身轻的时光,出去走走未尝不是一件惬意的事。
裴宗放下手中已经处理的差不多的奏章,换了粗衣布衫,领着莫言出了皇宫。
“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啊?”莫言揉着午睡未足的朦胧睡眼,奇怪,很久哥哥都不带他出宫玩了,今个怎么有空了?
“随便走走,带你去造访一位绝色佳人。”裴宗意味深长地冲他一笑,示意他只管跟着。此时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路人,初秋的午后毕竟还是很热的。
“啥?去看美女?”莫言一听也来了精神,睡意全无地睁大眼睛,“什么样的大美女啊,居然能引动哥哥你亲自去造访?”
“朕也不清楚。”
“啊?”
“只是最近常常听人提起,说此女出身商贾望族,其父乃是有名的巨商:贾墙;”裴宗背着手,边回忆着关于那个女人的资料边告诉莫言,“世人皆赞此女天性聪慧过人,随其父初到清都便于那茶馆‘雅韵轩’中设一屏风,每日与京中众才子往来应答,以其善议治国之论自居;其父常与人前自赞其女曰:吾女可为女中之王也!故小字取名:女王。且生得盈盈风流,脉脉柔情。似如此国色佳人,岂能错过?贤弟愿往否?”
“这里竟然还有这样幸福的美女啊?”莫言兴致勃勃地紧跟着裴宗,穿过行人渐稀的大街;羡慕地问,“也就是说这个女子她又聪明又漂亮;而且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只坐在茶馆里和各种人聊天就行了?原来这里的姑娘们过得这么开放啊?”天呐!谁说古代女子保守的足不出户来着?听听这位贾小姐的幸福生活吧!别说现在的女生了,自己这个现代社会来的男孩子都没她过得滋润呐!也不用顶着升学的压力迎接高考什么的,只需每天要找人聊天……
“贤弟为何这般说?”裴宗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羡慕的样子,“莫非你觉得这种风尘烟花似的女子很值得效仿?”
“那当然啦!”莫言激动地说,“她不用上学,不用考试,也不用出去找活干养家糊口,每天还有这么多人来陪她聊天逗闷;就是我们那个世界的男孩子也没她过的这么潇洒幸福啊!还是做女人好……”
“傻兄弟,在这个世界,似这贾氏女一般者你又曾见着几人?”裴宗带他穿过一片阴阴柳行,走上一座漂亮的白石拱桥,“自古男主外女主内;但凡有些礼教的人家女孩,比不得男子;都是待字在家,多是不肯轻易出户抛头露面的。到了十六七岁及笄之时,便嫁与婆家任劳任怨的操持一生,生儿育女,这其中的辛酸泪只有女子心中自己清楚。然似那些不知诗书礼仪的铜臭商贾之家,能做到他贾家这般任由未嫁女儿如此行为者,朕也是初次听说。所以才想去见识见识,这世人口中的颖慧佳人到底是怎生一个人物。”
“哥哥,你说的不对。既然这些商贾人家不知诗书礼仪,又怎么会有这般一个知书达理还精通国事的姑娘呢?哥哥你以偏概全了。”
“也许吧……”裴宗无心与他争论,过了桥,往前走了约莫数里路,只见青石铺成的一条宽阔大街,东西两旁建筑民宅中只有西边一座茶馆里宾客盈门,红木彩绫中只见高大的门匾上刻着:‘雅韵轩’三个镀金大字,与那造型典雅的茶馆小楼相应得章,甚是别有一番风味。
“好漂亮的茶馆。”莫言好奇地四下张望,只见这小小的茶馆里虽然人来人往却并不显得拥挤吵闹;一共三层楼,每一层都是环绕着底层为中心东西两边设有两道楼梯,这样上下三层楼都能互相看见;每一层都装饰的雕梁画栋,纱帐帘幕;四面的窗口也都打开着,显得凉风习习。这三层楼里都是前来品茶的人;进门从第一层抬头望去,只见唯有最高的第三层人最少,只有数十个人两边围坐着,看起来一个个衣冠楚楚,不时还摇头晃脑的,似在讨论吟哦什么。那层楼里迎着正门的那面却不设一个客人坐,只隔了道粉红色的屏风,画着半透明的水墨画;隐隐约约看到里面似乎坐着一位穿红衣的姑娘。
“两位客官,里面请!”跑堂的小儿哥见了裴宗两人,忙带上职业化地微笑殷勤地跑过来招呼,“楼上已经没空桌了,就在一楼讲究些个吧。”
“噢?某观那三楼之上不是还有很多空位置吗?”裴宗抬眼看了看,笑问道。
“哎呦,客官,您是初来我们小店吧?”那小儿哥一脸虚假敷衍的笑意看的莫言有些累,“不瞒客官说,我们雅韵轩乃是我们家老爷专为我们小姐所置。只因我们小姐天生聪慧过人,一心想要结识天下有才之文人雅士,故老爷设此店供他在此以文会友,实不为图什么钱财交易。故那三楼只为清都的盛名才子们所设,乃是小姐之文友。不接来往的经济客人。客官权且讲究在一楼吧。”
裴宗听他这么一说,不觉得嘴角微微挑了挑;也不再与他作难,遂与莫言在一旁角落寻了个近窗的凉爽空桌坐了下来。
“客官,您想用些什么?我们小店虽不为挣钱,但是上好的香茗却是不缺的。”小二哥跟在后面继续殷勤。
“贤弟想来点什么呢?”裴宗饶有兴趣地望着坐在对面的莫言。
“什么都行。”莫言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扇子,扇了扇,“哥哥,茶太苦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冰镇的酸梅汤呀?”
“有啊!”那小二哥接过话头,殷勤地笑着,“我们这的酸梅汤可是最可口的呢!那酸中带甜的梅子香味若再配上小店拿手的名菜‘荷叶糯米鸡’更是美滋味!所有品尝过的客官都会喜欢上的,客官不如尝尝?似您二位一看就知是有身份的人物,就应该享用这种上等美食。那些拿不出台面的腌臜东西,咱也不好意思脏了您二位的口啊,您说不是?”
“小二哥这张嘴,倒是甜得紧。”裴宗微微一笑,“你且先上一份酸梅汤和荷叶糯米鸡好了,再来一壶阳羡茶,要山泉水二沸之后温冷冲泡的,记住,只要第二涝。”
“这位客官一看就是品茶的行家,阳羡茶就该这样用。好嘞!您等着。”那小二愉悦地笑着去了。莫言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偷偷发笑。
“你笑什么?”裴宗问。
“哥哥,这个小二哥他笑的好虚假,一看就知道他见了来喝茶的客人都这样笑,估计他自己都累了。我看他刚才那个僵硬啊,真难为他了。”莫言笑着收起扇子,捂着嘴道,“而且他说不为挣钱,却又极力推荐我吃什么荷叶糯米鸡,这跑堂当的真不容易。”
“他只是为了讨生活,养家糊口,不得不如此。”裴宗仰首望着高高在上的第三层楼里的人,示意莫言切不要做声,“且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贾姑娘端的好文采,有才有识。”只见那高高的三楼文人中,一个秀士摸样的人摇头晃脑的称赞道,整个茶馆里的宾客似乎也都是为了一睹这贾姑娘的文采风貌而来,皆都静静地仰视着那高楼之上屏风中的人影。
“柳公子过奖了,小女子只是胡乱妄议些自己的小见识而已,让各位见笑了。”花屏中的人声音娇嫩,温软轻柔,宛如黄莺出谷,又似绿柳燕啼;听得人骨头都有些酥了。
“贾姑娘,以你之见,何为治国为君之道呢?”另一个摇着扇子的书生道。
好大胆的问题!莫言听了惊愕地仰望着那楼上深藏不露的贾姑娘,心道:这哪是以文会友啊?这都赶上现代社会的记者采访了,这些文人雅士都是来听她个人演讲的吧?不过白梦朝也真开放的不像古代,百姓居然也可以议论朝政,还是这么光天化日的大众眼前……实在是太开放了……女性自由的唐朝估计也没这么开放吧?想到这,莫言不由得扫视了一下裴宗。但见他依旧不动声色地仰望着那姑娘,漠然的眼神看不出一丝感情的起伏变化。
“小女子以为,”那贾姑娘缓缓开口了,温吞水般慢悠悠地地似在卖弄,又似在吊人胃口,“欲治国者,当任用贤人远小人,建水利兴农业,富国强兵;不以物喜荒朝政,不以己悲怒他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正如当今万岁,任用的都是有贤德君子,罢免那些昏庸贪官,正是明君之道,天子之德。”
“贾姑娘真乃女中俊杰也!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闻姑娘一番高论,真个胜读十年书!”楼上楼下所有人都人异口同声地纷纷赞美。这时,那店小二端来了酸梅汤等物,摆在桌上,面子上也略带骄傲的神色道:“客官慢用,现在见识到我家小姐的才华了吧?我家小姐,那是京城里多少达官显贵都不能够轻易一睹芳容的呢!”
“……”裴宗接过泡了阳羡茶的紫砂茶杯,什么也不说,只是敷衍地笑了笑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哥哥,这个姑娘好厉害,居然深懂为君治国之道。”莫言惊叹地表示佩服,“假如她要是当了皇后,应该是一个贤内助吧!”
“噗!”裴宗听他这样说,终于忍不住笑了,他明亮如星子般的眼睛紧紧盯着莫言道,“贤弟真以为这是个贤德女子?”
“不是吗?她那么有文采,要不为什么满京城才子都佩服他呢?而且听她说的都挺有道理的,声音这么好听,估计应该是个大美女……”莫言充满向往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贾小姐身影,就差没膜拜她了。
“贤弟还是快用茶点吧,此物初时味最佳,待冷却了便失了原味。”裴宗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下去,只是端起茶杯抿了口,同时示意他该吃那香喷喷的荷叶糯米鸡了。
“……只不过,”不知谁又开口了,“听闻当今万岁有分桃之好,却是有些可惜了……”
“!!”裴宗听了,手中那正在拨弄茶杯的茶盖不由得一顿。
“天子迷恋什么岂是我可以等胡乱妄猜的!”贾小姐悠悠地开口了,“人有七情六欲,当今圣上又不是无道昏君,难道不能有自己喜好么?况不是还有过宠妃张娘娘么?怎么会有什么分桃之好?”
“哥哥,什么是分桃啊?你喜欢吃桃子呀?”莫言迷糊了,他听说过龙阳之癖;断袖之好,唯独没听说过这个词,再加上他一直以为裴宗对他绝对只是亲兄弟间的关爱,所以压根就没往哪方面想去。但是裴宗却已阴下了脸,眼神幽深地扫视了一眼楼上的文人们,低声道:“贤弟,我突然想起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今个且回去罢。”说完将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拉起莫言便走。
外传二:镜映花影竟无心
“哥哥,你怎么了?”出了门,莫言一溜小跑跟在裴宗后面,“喂,大哥你别走那么快啊。”
“贤弟……”裴宗意识到他似乎有些跟不上自己,便走到一株绿柳之下停了下来。
“哥哥,你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莫言追上来,扶着柳树热的只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