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拂袖而去。
回到房里匆匆的收拾了点东西,拿了信用卡和几百元现金,揣了手机,不顾胡威威反复劝阻,摔门而去。
凉爽的夜风吹着南晓棠肿胀的脸颊,才让他有些清醒。他没拿老房子的钥匙,本想今晚到哪个朋友家里借住一宿,却意识到自己现在无人可以投奔。江昭早就回了英国的学校,白是家里有个小继母,她和她父亲关系又不好,自己怎么好意思去麻烦小白。陈雪年最近队里集训,吃住都在宿舍,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回她自己家里。崔淣就更不用提,他逃课被老师告状给他家哥哥,惹了他哥发怒一通教训,估计现在还肿着屁股趴在床上……
南晓棠无奈的一耸肩,抬头一看,正是一家名为“浪客”的小网吧,罢了,先在这儿对付一晚再说吧。
第二章:离家的小孩(二)
南晓棠挣了挣绳子,费力的翻了一个身,侧躺在地上。心里一阵苦笑,莫不是这一年来跟着父亲生活娇气了许多,现在离家倒是寸步难行了。现在他四肢紧紧束缚,眼前一片漆黑,先别说想办法逃出去,就是动一动都十分费力。
心中懊恼自己一时大脑发热,行事冲动,被父亲打骂也不是头一次,怎么偏这回受不了?那天他听到左冉溪和Pendy对话,虽然没有追问,但一直神情恍惚。
他想起那次在学校用书砸了英语老师,回家后遭到北源毫不留情的痛责,但是他又告诉自己“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温润的眸子直视自己。
那时候他意外的从母亲好友杜阿姨口中知道北源就是自己的父亲,一时间惊愕得不敢置信,又是庆幸的偷笑,原来自己也是有爸爸的……
去年除夕,他在楼下看到小孩子接近正在燃烧的鞭炮,想都不想的冲上前把鞭炮抓住扔出去,手上被炸伤差点断了筋,回去北源脸色不善,拿着鸡毛掸子狠狠把他修理一顿……
那时候他醉驾被抓,半夜叶弋把他从局子里捞出来让他做入侵,事后又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把他塞回去。他恼恨北源对母亲的始乱终弃,后怕于自己醉酒驾车,恐慌于入侵北源的公司。半夜,他梦见北源带了一群警察把自己抓走,北源冷笑着看自己进到少管所的铁门。然后他哭醒,便死死的抱住旁边北源的腰身不肯松手……
那时候入侵事件被发现,北源冷着一张脸厉声问话,当他原原本本地交代过后,北源却没有想象中一样向他发难,反而是反复叮嘱自己出去暂避,不要露面,不要轻举妄动。虽然事后一通狠打,疼的半个月都不能下床……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是他的爸爸呢?
可是Pendy和大伯也没有必要说谎啊,当时他们不会知道门外还有一个偷听的自己。或许是父亲最开始的时候搞错了,但是已经认下了自己,又不好反悔的,再加上父亲现在和Pendy在一起,以后也根本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就这样将错就错到现在了。
南晓棠闭上眼睛,十分纠结。
崔淣那小子虽然疯疯癫癫的,但在大事上没有含糊过。虽说学习一直十分末流,但他却不是笨蛋。如果他能看到键盘上的求救信息,应该会想办法通知人,把自己救出去的吧。这小子经常和一帮混混痞子厮混在一起,这网吧的作案手法如此低劣,应该也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最怕的就是找到了关系,可人家网吧就是抵死不承认,没有证据,警察都不会强制调查,更何况这些不着调的小痞子。
一阵思索间,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一道白晃晃的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顿时心惊,还来不及辨认来人的样貌,就被人粗暴的从地上拉了起来,脚上的绳子被解开。
两个人迅速的围到他身边来,架着他的两只胳膊,拿了条黑布把他眼睛蒙上。
那两人带着蒙着眼睛的南晓棠绕来绕去,七拐八拐,一阵夜风扑面,南晓棠可以感觉到,这是到了外面。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他们这么快就要有行动了么?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做什么?。现在在外面,腿脚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应该找个机会逃跑。
可是,还未等到南晓棠找到逃跑的机会和法子,他就被塞到一辆小车上,他隐约的感到周围有人在低声交谈,具体内容就听不清楚了。
谈话声渐渐消失,忽然眼前一阵清凉,随即便亮了起来——蒙眼的黑布被摘了下来。
南晓棠揉揉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Taxi上,旁边坐着的人,竟然是崔淣,前面的副座上还有一个人戴着帽子,把帽檐压的很低遮挡住了面容,南晓棠看不清他的脸,想来这就是和黑网吧交涉放他出来的人吧。他开口向那人道谢,那人却没有搭理他,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一时间又惊又喜,他竟然真的来了,那么自己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吧,想不到这小子脑袋还挺灵光。
感激的目光投过去,不打不相识,两个人的情分早就从去年那一场争端中“打”下了基础。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可不是担心你,你要是真出什么事不得赖我身上,谁让我是最后一个给你打过电话的人。”崔淣不以为然的撇嘴,扭过头去。
南晓棠额上,三道黑线顿生。
“小子,你够胆大啊?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蔫坏!”崔淣的目光在南晓棠身上上下打量,好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就在昨天,他晚上突然接到南晓棠电话,说他从家里跑了出来,崔淣顿时惊呆,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问得急了就闷闷的来了一句“我和我老子八字不合”。他自己虽然也是个不安分的,三天两头惹出祸来,气得哥哥屡次动手教训,挨打的时候也恨得要死,但往往过了那一阵儿就好了,至于离家出走,他还没有想过。
出租车七拐八拐,绕了不少路,终于在市中心附近的沃尔玛超市门前停下。崔淣拉着南晓棠下车,抬头张望,指着不远处一辆棕色宝马,回头一笑,“熟悉吧?”
南晓棠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那是,那是胡威威的车骑。
胡威威坐在驾驶位上,面色冷淡,烦躁地吸着烟,烟灰缸里一片凌乱,几个烟屁股散落在里面。南晓棠怯怯地偷看过去,对方那冰冷的眸子忽然射出凌厉的目光,一下子扎到他的心里。
很少看见胡威威沉下脸生气的样子,他心道不好,前天他一时之气跑出了家门,导致他这几天他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现在连Pendy都在生自己的气了。
胡威威看到他过来,气恼的冲他招招手,南晓棠七上八下的凑过去,胡威威掐了烟,附上他耳朵耳语几句。
南晓棠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着胡威威的目光十分苦涩,一脸的哭笑不得,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他忽然有种回到四月一号的感觉。
胡威威愤恨的瞪他一眼,不解气的拧过小孩儿的耳朵,骂道:“胡思乱想!这种想象力怎么不去写三流狗血言情小说啊!”
南晓棠吐吐舌头,试探着拉开后座的门,还未等坐进去,余光就看见父亲北源从副驾上下来,跟着他一起坐在后座上。南晓棠看着他面无表情,倒吸了口冷气,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但是车上空间有限,他又能退到哪去?
北源冷眼乜他,不管他的胆怯,抓着他手臂一把把他拉倒在自己身上,不由分说,动手去解开他上衣,北源探寻的目光在赤裸结实的肌肉上逡巡游离。又动手去拨解他腰带,裤子一下给褪到小腿,北源翻了他身子在后座上。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外伤,除了手腕脚腕上被绳子磨破皮的地方。
南晓棠一阵心惊,恐慌的看着父亲,心道他不会气得现在在这车上就要打吧,这车上空间狭小,他也支摆不开啊。后来才反应过来,父亲哪是要打他,分明是在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南晓棠鼻子一酸,心里十分愧疚。
在那狭小黑暗虫鼠泛生的地方被绑了整整一天还要多,强作的镇静压不住心头真实蔓延的恐慌。他看不见,动不了,不知道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甚至都没有人进过那间屋子。他甚至绝望的想,他的下半辈子都要毁在自己一时的冲动与不慎上了。他现在又想,这一切的诱因只是自己的一段无证据的臆测。
南晓棠懊恼的晃晃脑袋。
也许真的是上天襄助,那天早上南晓棠被擒走后,崔淣很快就到了那家“浪客网吧”,顺利的在单间里看见了键盘上的求救信息。崔淣把那几个沾了血的字母抄写下来,经过几番拼凑,很快就读出了HELPNXT。他一阵心悸,那家伙一定出了危险。他不敢耽搁,第一时间便想办法通知了北源胡威威。他们找到那有名的侦探Leo。Leo作为侦探,之所以十分出名,很大程度上是归功于他广阔的人际关系。
找到他的时候,这个金黄头发白皙皮肤的年轻男孩做出很夸张的表情,不满地牢骚道,“我都快成你们家私家侦探了!”
北源到底还是不放心,带着儿子去医院做了一个全方位的身体检查,折腾了大半宿,才带他回到家里。
一路上北源沉着一张脸,十分阴郁,跟他半句话都没有,南晓棠心虚不敢违抗,只好任由着他摆弄不敢有半点异议。
北源和胡威威并肩走在一起,南晓棠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不敢太落后,也不敢和他们站在一起,面对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怒火,慌乱之中,他想起上车之前胡威威对他说的“悄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乱想些什么,我只问你,你长没长嘴,会不会说话?!心里不明白会不会问!听风就是雨,你是八卦女人吗!”胡威威气愤地骂道,清脆的巴掌打在南晓棠脖颈上。
南晓棠缩缩脖子,胆怯的目光充满了疑惑。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爸不是你亲爸了?听力不好就别好信儿听那不该听的东西。”说到这里,胡威威气闷的拧着小孩儿的耳朵,“你伯伯说的是北誉耘不是北源!”
南晓棠一阵惊怔,啼笑皆非。
他貌似还听说过这个“北誉耘”,他是父亲北源的表弟,是北源舅舅家的儿子,和父亲的关系好像还不错,比北源小五六岁,前些年大学毕业到娱卡做摄影,现居在C市。但是南晓棠还没见过这位年轻的小叔。
南晓棠苦笑,北誉耘,语速快一些读起来就像在说“北源”一样。
他有种瞬间回到愚人节的感觉。
到楼门口的时候,南晓棠看着他们停下步子,只见父亲冷峻的脸上眉头皱起。回头看见磨磨蹭蹭的儿子,像是一下子失去了耐心,火气上冲,疾步向前,一把抓住南晓棠额前的碎发,用力拖着走向家门。
南晓棠被父亲突发的暴躁弄懵了,恐惧蔓上心头,头皮像要被撕扯下来一般剧烈的疼痛。他一边踉跄地跟着,一边惊叫出口,被揪住的刘海经不住力量的撕扯,成绺得簌簌下落。
“爸!爸……我错了,我不敢了!不敢了啊……”认错,告饶,南晓棠惶恐凄厉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里回荡。
胡威威兀自走在前面,并不理会后面那一对父子。这次他心里也是一阵担心,晓棠这次闹得太过了,莫说北源是他亲生父亲,就算不是,他也不该如此冲动一走了之。这回亏是他机灵才有惊无险,要是真出个三长两短,任是谁都追悔莫及。
第三章:离家的小孩(三)
南晓棠被北源一路拖拽着到家里,北源才松开那一把可怜兮兮的头发。南晓棠跌在地上,还未等站起来,就听得北源指着客厅里的沙发一声低吼,“过去趴着!”
南晓棠强作镇定,抬眼看到胡威威已经向书房走去,根本不看他一眼。他心里暗暗咂舌,这回只怕真是有些过了,连Pendy都气得不想帮他,把他交到父亲手里挨打。面对着父亲的威慑,他也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但要他现在把自己乖乖放在案板上作那待宰的鱼肉,他又不肯这样死心。正在脑中迅速搜刮着方法,以减轻这场不可避免的责难。
北源看他不肯乖乖就范,一股火气直冲上脑,等不了他这般反复思索,上前一把抓住他胳膊,拖着他按趴在沙发上,也不等他自动脱下裤子。直接解开南晓棠的裤子褪到膝弯,抽出腰间的皮带,放在手里粗暴的撸了两撸。
南晓棠心里发慌,不知所措,瞬间被按趴扒了裤子,身上却是不敢动弹。父亲很少有这样一句话不说直接打的,多半都是之前把道理讲得一清二楚,打自己个心服口服,边打边让自己反省过错,痛定思痛。
北源退后一步,扬起皮带“唰”的带起一阵风,“啪”的一声清脆,皮带狠狠落在赤裸的肌肤上。皮肤上先是显出一道白印,随即便迅速的隆肿起来一指多高,然后就转了发黑青色。
“啪啪啪啪……”北源毫不停歇,一口气抽了十多下,臀上顿时伤痕累累,黑紫色的宽阔僵檩纵横交叠着,完全没有章法,十分凌乱。
南晓棠自知有错,开始几下他还忍耐着不叫出声来,但是后来力道渐增,打得又快又狠,他索性也不再隐忍,一声一声哀叫冲口而出。
那条平常系在自己裤子上的腰带,此时变成了打人的凶器,如刀割斧砍般的在臀上肆虐,皮肤上简直是撕裂一样疯狂的疼痛。他发誓,这回完事后,他定然会把这条皮带扔进垃圾桶里,以后买裤子千万要看好腰围,一定要合身,不能再那么糊弄地随随便便了。这条皮带还是江昭临走前送他的名牌真牛皮皮带,他暗暗下决心,这种便宜不能贪。
“啪啪啪啪啪……“又是一阵清脆的皮带抽在肉上的声音,有很多伤口都在重复叠加。南晓棠呜呜的哀叫,脸上一片湿润,不知是疼的出汗还是疼得流泪。整个臀部夸张的肿起来,一片凌乱的皮带印子,泛着骇人的黑紫色,交叠的地方破了皮,点点血珠渗了出来。
或许实在疼不过了,南晓棠费力的闪过身子,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躲开了狠厉肆虐的皮带。皮带抽空在沙发上,真皮的沙发竟然抽出了一道裂口。
“爸别打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爸,爸,别打了……”南晓棠泪流满面地看着满面怒容的父亲,认错告饶的话一溜的顺嘴说出来。
这一串认错的话不但没有讨到便宜,反而更拱起北源的火气来。北源挟着他胳膊把他提溜起来,扔到沙发上,“你给我趴老实了,再敢动一下就绑起来!”
说着便动手归置他摆好姿势,规规矩矩地伏爬在沙发上,南晓棠脱力的趴着,身后火辣撕裂一样的疼痛,他喘着粗气,低低地叫了几声也没了动静。
北源扬起皮带又抽了二十几下,屁股上黑紫一片,经不住再打,这二十多下尽数打在两条大腿上。从腰到膝弯,皮肤都夸张的肿胀着,一大片都是凌乱无章的皮带印,黑紫青肿,色彩斑斓,惨不忍睹。
南晓棠两只大眼睛空洞的睁着,眼泪簌簌干流,大概是疼得太过厉害,哭都哭不出声了。北源见他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也不忍心再打。
昨天早上崔淣来报信的时候,他是既生气又担心,这孩子也没个轻重了,跟他赌气也就算了,万一要是把自己折腾出个好歹,他不敢想象,只怕下半辈子都寝食难安,追悔莫及。不知道南晓棠是被绑架还是碰到打劫的强盗,抑或是不小心看到了别人的秘密对方企图灭口……经过一天多的调查周旋,小侦探Leo报给他消息说孩子平安,他这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那是他的孩子,那是他血脉的延续。
这颗心放了下来,愤怒就直冲上脑,没轻没重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真以为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有本事了!这回就暗暗决定一定要打他顿狠的,一次让他长足了记性,以后想起来就再也不敢胡闹。
打人是个力气活,北源喘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余怒难消地把皮带扔到地上,厉声训斥,“知道错了没有?还跑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