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我巴不得他早死早超生!”血辟邪即时暴跳。
“是么……”左临风轻勾的双唇笑意更是诡秘之直,直笑得血辟邪背心发毛,浑身都不自在起来,暗忖:“他是看出我的用意,还是准备出手制住我?”
血辟邪怕他不肯继续前走,正想着要不要对他说真话,左临风只顾拚命剥松子吃,又攀着松枝把上面的积雪吃掉解渴,急得血辟邪眼里冒火,左临风竹棒轻挥,脸上仍是那副莫测高深的轻笑:“我可不想还未踩上陷阱,先累死带路的……现在可以了,走罢!”说着人已当先掠起。
“他只是逼我停下来休息?这瞎贼的脑袋究竟在想甚么?”尽管血辟邪心中怀疑,仍是领着左临风前行。
左临风试探出血辟邪比他更焦急,对血辟邪的意图更感奇怪,二人各想各的,但却半刻也没躭延,只一夜功天,双凤的藏身的山洞已然在望,血辟邪刚松了口气,忽见左临风骤然面色微变,箭也似越过血辟邪,直奔二人身处的山洞!
“他怎知正确方向的?”血辟邪大感惊讶,想加急追前,可是连续两天的奔走,加走来也休息不到两个时辰,体力早已过度透支,没法再加快脚步。
到血辟邪跑到离山洞不远处,祗见左临风的竹剑青芒如风翻云卷,将一个用黑色长索做兵器的枯瘦老着劈得身首异处!地上还躺着一头死狼和两具跟那人装束相同的死尸!衣衫不整的凤主却一脸欣喜的半躺在洞口旁边。
血辟邪所找的山洞确是十分隐蔽,凤主守着凤逍遥平安地过了两天,到这晚天色快亮时,洞外有些微光闪动,不是有人来袭,而是有两头狼在洞外徘徊,那微光正是野狠的双眼!
如换了平日,凤主略施小术,便可将狼驱走,但她为保凤逍遥生机不灭,灵力已耗得所剩无几,已无馀力驱狼,只能将火堆移向洞前,野狼怕火,在洞外巡睃不敢近前,但凤主也不能出洞,到柴草烧光时,野狼便再无顾忌,到时二人随时成了野狼口中的饵食。
凤主决意冒险一拚,拔起灵犀剑,走上前去,藉火光巧妙地将剑光反射两狼的瞳孔中,二狼被骤来的强光所惊,凤主一口气冲出洞外,挥剑将一头野狼斩杀!凤主虽然只是略懂武技,但灵犀剑何等锋锐,兼且生死关头,更是不顾一切,狼头竟被她一剑劈掉半个!
另一只野狼见势头不对,急忙退走,凤主怕狼未去远,故意拿剑乱晃,一面匆匆的捡些枯枝回洞口加大火堆,谁知这几下剑光竟然闪来另一个麻烦!
之前三名舍弃同伴,落荒而逃的西域魔人恰好经过附近,本来并未发现二人藏身处,谁知野狼的惨嘷引起他们注意,然后远远望到剑上寒光,看出似非凡品,登时起了歹心,潜近前来,只见凤主一个年轻姑娘手持宝剑捡拾枯枝,步覆之间似乎无甚武技,三人不知她是天池凤主,只看出她不是汉人,兼且容貌甚美,不但意图夺取宝剑,更想凤主动强!
凤主没料到刚赶跑了狼,却来了比狼更凶狠可怕十倍的魔人!她自知没有能力对抗,更怕他们对凤逍遥不利,只好强装镇定,取出于阗国主的令牌,声称是于阗使节,希望拖得一刻是一刻。
三魔人生姓多疑,见她说话从容冷静,谈吐不凡,一时惊疑不定,但凤主看到三人目光闪烁,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罢手,心中发愁之际,幸而心头的凤火已跟左临风起了感应!她正在尽馀力传感召唤之际,三人发现了洞内凤逍遥冰冷的“尸骸”,三人肯定凤主是在拖延时间待援,不约而同的狞笑一声,轻易将逃到洞外的凤主追上点倒,缴下灵犀剑,随即将凤主衣衫撕裂,便似三头豺狼一样,将凤主抓在手心尽情凌辱!
只要再迟一刻,凤主便遭大劫,幸而左临风及时赶至,一听到三人猥亵的笑声,便猜到三人的卑鄙行迳,不由得怒火中烧,开口叱骂也嫌费事,连人带剑幻起一片疾风,从三十馀丈外极速颷前,比先前交手奇幻迅快十倍!
三人没想到这么寃家路窄,又再撞上这煞星!左临风的剑快得三人连拿凤主作人质也来不及,黑索毒蛇般猛然窜起,激起一片劲风,交错着向空中青影卷劈攒刺!
左临风怕他们伤害凤主,风吟鸣动在盛怒下全没保留地出击,竹剑未到,雷霆震怒般的鸣响,利刃一样直刺入三人耳中!三人登时耳鼓剧痛,双眼也模糊起来,快逾电光的流风剑撕破黑索的包围,把逃跑也来不及的三人尽数封锁在剑网之中,一一毙于剑下!
六十六.接玉(1)
血辟邪赶到时,左临风正将最后一人杀却,回身向血辟邪冷喝:“你布下的就是这种下流陷阱么?”
“小邪是自己人,公子不要误会。”凤主见他眉间杀气笼罩,连忙加以解释。
左临风有些奇怪,但还是先上前扶起凤主,解开穴道,一声不响的脱下身上狐裘给衣衫破碎的凤主披上,凤主知他是体贴自己,轻握他的手背手背表示谢意,血辟邪登时讥诮:“朋友妻不可窥啊!”
“你的舌头不给我安份点,当心我剥光你吊到树上去!”左临风心中仍对他下毒害立秋的事,十分不快,说话自然客气不到那里。
“不怕毒烂手的只管……”“小邪!”被凤主一喝,血辟邪竟然乖乖的闭上了嘴。
左临风深知血辟邪绝不是甚么善男信女,他会听凤主的话真是天下奇闻,心里大是不解,但他记挂着凤逍遥的安危,没空多理这些闲事,忙问:“野凤在哪?”
凤主难过地摇头:“他就在你面前,可是敏锐如你,竟然也察觉不到他……唉……”她领着左临风到洞中,将他的手放在凤逍遥冰冷的雄躯上。
“凤?野凤……”指尖的冰冷的触觉,灵觉上的知感都在告诉左临风,那个人已没有任何生命气息,那个不覊顽强,潇洒如天外凤凰的人……真的会吗?
左临风的手剧烈地抖震着,神色由怀疑不信变成悲愤莫名,“谁!是谁!”悲声的长啸划破空气,在洞中反覆回荡,冲击得他心底那片地狱之火猛然窜起,那种想将一切毁灭的杀意再度蠢动,空间中霎时充斥着冰样酷冷而暴烈疯狂的杀气!
“你要做的不是报仇!是救他!”凤主见势不对,玉指点出,一缕灵力传入他眉心,左临风眉心一凉,霜华真气运转,心头凶焰杀气敛退,倒退两步后坐倒地上,抱着头如梦初醒似的道:“我怎么……对!野凤他……”
凤主苦笑:“看来有麻烦的不止凤公子,青帝你的问题也相当不少……”
左临风有些头痛地道:“我也发觉自跟贺兰独笑一战后,越来越难抑制心中杀意,刚才我杀了那几个人,竟然越杀越是亢奋……不过现在阿凤的事要紧,他这样还能救吗?”
“以公子的现状,真的不宜妄动心神……”凤主很是不放心。
左临风坚决地摇头:“先救他。”
血辟邪看着他坚决的神情,心头也不知是何滋味,原来愿意为这家伙牺牲的,并不止自己一个啊……
凤主道:“逍遥曾向妾身提到,浴日神功的终极乃是由绝而生,他此刻虽然早已功散气绝,但生机似乎尚未散尽,妾身知道青帝亦是深悉此功秘奥的人,故此尽力保着他这一线生气,以待公子前来,望公子设法以神功窍要相救。”
“凤主所说虽然不错,可惜神功最后一重早已散佚不存,左某纵是有心相救,但亦不知从何救起。”左临风惨然道。
“甚么!”血辟邪大受打击,没想到雪孤帆千方百计夺取的秘笈,根本残缺不全,既救不了凤逍遥,也救不了他血辟邪,一时间万念俱灰,别说动手杀人泄愤,连发声说话的力气也似全然失去。
凤主心如刀割,但仍不肯放弃,再问:“真的无法可想了吗?或者合我们二人之力,可以找出一试之法?”
“其实左某早想将神功补完,以了阿凤的心愿,可是左某一直未能参透当中玄机,此刻纵有姑娘相助,也是救不了急……”
左临风长叹一声,没再说话,默默摸着凤逍遥冰冷的面庞,陷入沉思之中,过了半天,忽然自语似的道:“我还是啸天宫主的时候,所有人对我不是恭恭敬敬便是战战兢兢,再不然就是敬而远之……只有这家伙,一点也不管我是谁,闻到酒香便大马金刀的坐在我旁边,一把抢了我桌上的酒壶喝个精光,一边大叫好酒,一边跟我要酒喝,那副天经地义的样子啊,真的让人很想狠狠揍他,可是他一笑,我便气不起来啦,这不要脸的居然拉着我大谈酒经,我被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由美酒开始不知鬼扯到那里去了,向来孤独自大的我,就这样跟他做了酒友……跟他一起喝酒的时候,总觉得很自在,甚么拘束也没有似的……”
“的确……逍遥就是这么的一个人……”凤主发出认同的低笑,左临风像平时跟凤逍遥说笑那样,拍拍他的脸笑道:“你死了,我还那里找酒友去啊?”他停一下,俊丽的眉眼扬起不可羁勒的豪气雄姿,以令人无法质疑的语气道:“就算没有浴日神功,这野凤也死不了的,你们先到外面回避一下罢!”
“你想甚样?有法子便说出来,少给少爷打哑谜!”早已不耐烦得要死的血辟邪焦躁地道。
左临风故意气他一气:“相好是我的,怎样救用得着你管么!你给我好好守着,别让人来打扰就行。”语气倨傲得十足是在呼奴喝婢,血辟邪气得直瞪眼,可又不能在这要紧时候跟他吵闹,只好怒瞪着左临风,眼中的怒火如果是兵刃的话,左临风早被杀了十七八次。
凤主隐约猜到左临风想干甚么,骇然道:“公子你莫非……不行的!”
“这是我的事,凤主不必费心。”左临风淡然到理所当然似的答了一句,伸手扶起凤逍遥靠着洞壁坐好,自己也盘膝坐到他对面,挥手示意二人离开。
六十六.接玉(2)
凤主见他神情坚决,情知这是唯一可行之法,尽管心中为难之极,再三思量下还是点头同意:“万望公子保重。”说罢向他深深一拜,转身出洞。血辟邪虽然很想留下来监视,然而这瞎子摆明他们不走便不动手,到底凤逍遥性命要紧,只好深深不忿的走出去。
“你想就这么睡大觉去!没这样便宜的事哩!”左临风笑得很轻松,真的当凤逍遥只是睡昏了而已。
“这次换我来叫醒你喔!”左临风笑着捧起凤逍遥的脸,柔色的双唇毫不迟疑地一口亲下去!
至清至寒的先天玉种真精以双唇作桥梁,流入凤逍遥全身大小脉络,脏腑间的馀毒捷如响应地从皮肤上排出,左临风替他褪去上衣,拭去毒汗,但凤逍遥的人仍僵硬冰冷,一点回生的迹象也没有。
左临风并没有失望,如果这样容易便救得了的,这野凤早已自己修复,跳起来到处乱跑了。左临风接着徐徐脱下外袍,赤着上身将凤逍遥冰冷的“尸身”抱住,他之前坚持要凤主二人离去,施救时太不雅相亦是主因之一。
左临风一抱住凤逍遥,双手立时飞舞起来,比最好的琵琶手更快地轮指急弹,一道道直气剑刃般直贯入凤逍遥背上各处大穴,然后略略将他的身体推开,一口气不停的点他再前胸肚腹各处要穴,以淬玉真气贯通凤逍遥全身大小经脉。
一轮急指点罢,左临风脸上涌现一阵潮红,刹那又变成惨白,额角汗水一滴滴的沁出,显然损耗甚钜,但是凤逍遥脸上却微微地多了点血色。之前二人在皇宫修炼,真气互通,所以不论是凤逍遥还是左临风,体内都留有对方的真气,某程度上可说是同源而异,特别容易融合,淬玉真气一进入凤逍遥体内,立即引起他残馀的真气反应,随着左临风的真气引导,开始滙聚蠢动。
“就差最后一步……也许这是对啸天宫最好的报复……”左临风诡秘地轻勾唇角,放开凤逍遥,自行运起功来,过了片刻,他忽然以一种奇特的姿态舞动起来,便似全身骨节都卸脱了似的,一阵如蛇儿蜕皮的动作过去,他再次抱紧凤逍遥吻了上去,二人肌肤同时相触至紧密无间!
左临风头顶上缕缕白气冒起,全身热气蒸腾,小腹丹田处却有一小团以虚非虚,似实非实,散发着寒光冷雾,恰似一颗半实质的夜明珠,渐渐透出肌肤之外,晶莹幻丽的冷光团大只寸许,但却蕴含着无限生意和力量,这团冷光便是凝聚了左临风所有真元形成的先天玉种!玉种在二人之间不足方寸的距离下微微旋动着,缓缓渗入凤逍遥的丹田中。
玉种冷光进入凤逍遥体内的一刹,左临风不能自控地发出痛彻肺腑的低吟,十指死命地紧抓凤逍遥肩背抖震不住,看起来十分的抵死缠绵,可是左临风此时只有痛苦欲死,欲仙可是半点边也挨不上了。
当左临风忍受着玉种离身,跟生命流失无异的的虚脱感和骨肉撕裂一样激烈的痛楚煎熬,竭力维持灵台一点清明,籍着唇间的联系,令真气交流,尽量抑制玉种进入凤逍遥体内所产生的排斥反应。
同一时候,守洞外已久的血辟邪忍不住低声咒骂:“瞎贼卖甚么关子,装神弄鬼的,他拿命跟臭凤对换不成!”
“可以这样说……”凤主刚说了一句,娇躯一晃,不是血辟邪手快,险些软倒在雪地上。
“怎么啦!”血辟邪尽管一脸的不耐烦,看着凤主疲累怯弱的模样,还是把她扶到洞口附近,有大石遮挡可以避风的地方坐下休歇。
凤主有气无力的道:“这几天,我的精神灵力消耗太过,有些疲累而已……”其实这几天她毒伤未愈,便要不眠不休的以灵力维系凤逍遥的生机,早已累得精疲力竭,心力交瘁,只靠着无上的意志强撑到此刻。
血辟邪见她俏脸煞白,连幽秘的蓝眸也黯淡下来,人已疲惫憔悴不堪,知她撑不住,于是哼了一声道:“没用的丫头!你睡你的去,这里有本少爷哩!”这恐怕是他血辟邪自出娘胎以来,最最善意温柔的话了。
凤主笑笑,毫无戒备地靠在血辟邪身边,回头望了望洞内,低声道:“我还不能睡,你跟我说话。”
“女人真麻烦!你当本少爷是给你消遣找乐子的吗!喂!你还没说那瞎贼在搞甚么鬼把戏!命也能换的吗?”血辟邪抱怨不了两句,又记挂起凤逍遥的情况来。
凤主道:“命是不能换,似是青帝可以用另一样等同性命的东西救逍遥,那就是他的玉种,只有玉种蕴藏的生机,才有夺天换命的可能……”
“淬玉功我也知道,可就有这么厉害吗?这么说,随便找个功力深厚的人也能起死回生咧!”不知是妒忌还是甚么,血辟邪对左临风格外不服气。
“不,只有青帝所练的先天玉种才有足够的生机,取代神功的功诀,激发逍遥自身已入灭的生命之火,使之由绝地重生,可是青帝他却……”凤主说到此处蓝眸里忧色转浓。
爽到极点的血辟邪风凉地道:“顶多断送了功力,你怕他丢了命吗?他功力尽失那就更妙,看这瞎贼以后还嚣张个鸟!”
他的刻薄话立即惹来凤主的训斥:“小邪!青帝正舍命救你重要的好友,你怎可以在这里幸灾乐祸?”
自被凤主进入他心灵,得悉他一切过往隐秘后,血辟邪便对凤主有着奇特的感觉,既似最亲密,但又有些抬不起头似的,被她一说,便不由得有些虚怯,忙摇手道:“我不说就是,不用你罗哩罗唆的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