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纯音(穿越 FZ)上——岫几重

作者:岫几重  录入:01-05

“是要回去了?”见净念点头,索翰华笑问,“这几天待在这里,学会了怎么设陷阱与机关没?”

一些基本的东西学会了,只是除此外,陷阱有各种变化,还讲究甚么阵法,更厉害的,会驱使蛊虫。这般想着,净念摇了摇头。

索翰华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脑勺:“太复杂了就不必勉强去学,了解到是怎么回事就够了。”在大型战争中,这些有点取巧的手段并不是很合用,何况术业专攻,用这些手段不必劳烦到净念。

不过……目光转到净念身上,索翰华对于这人为了自己认真地去学习一事,是非常满意:似乎从那天说将来有一日要他去战场后,这个孩子就开始格外地注重学习与军事有关的一切。

次日吉时,蓝苍族新族长正式即位的仪式在神址举行。场面之宏大,与那日敬神仪典一般,整个上关城都挤满了人。毕竟除了少部分家族是居于城中,大部分族人是分散在岷山一带。现今几乎所有的青壮年族人都赶来参加仪式,自然把上关城挤得水泄不通。

仪式的程序,与敬神仪典有一些相同,但需要族长带头磕首,并唱吟起神偈,然后是长老们领着十六位使者按“神之仪”的舞步围着族长祈愿,最终以圣长老交付印玺,并给族长戴上“金峨流殊”结束仪式。

由于索翰华的一番话,几位长老也只好改了规矩,让净念躬身上香便算了事,好在底下的族人都是匍匐跪地,看不到神台上的景象。至于唱吟神偈,净念不能说话,自也是免了。

接过了蓝苍族族长印玺,戴上了有些沉重的项珠,净念的族长即位仪式总算结束了。没有再关注神台下欢庆的人们,他走到索翰华身边,把手放进男人伸出的手心里,任由对方牵引离开了神址。

“那么……净念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是时候离开了。”

【四二】虹飞天

“族长哥哥,”前族长幼子,亦即净念的表弟蓝韶策,踮着脚举起兽骨项链,想要送给净念,“你以后一定要经常回来。”毕竟只是个不满九岁的孩童,在刚知道还有这样一位亲人时,对方就要离开,自然有些留恋。

净念看向已经与几位长老说完话的男人,低头望着孩童有些仰慕有些畏惧的眼神,缓缓地接过兽骨项链,遂跟上男人的步伐,毫不犹豫地坐上了牛车。

至于蓝苍族族人怎么想这位新族长即位没几日就离开一事,根本不在净念的考虑范围内。当然,有那几位精明的长老,总会给出让人信服的理由吧。而原本应完全属于净念个人的四十死士,因还需要经过特别训导,姑且此次并未跟随离开,约定半年以内会回到净念身边。

护卫使一直将净念一行人护送到岷山脚下,当日天色已晚,几人就在村庄里找了一户人家借宿了一夜。次日清晨,索翰华并没急着回蓝苍城,带着净念直朝东去。净念也不好奇到底是要去哪里,完全跟随男人的脚步。

一行四人,在野外又露宿了一夜,次日午时前渡过了凿壑江,来到蓝河谷地的一座小镇上。

“此镇就是《宴平》里所提到的酒风之乡清濯镇,是清耀族人聚居之所,”索翰华自然地牵起净念的手,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与对方解说,“马上就是五月底了,恰逢他们最隆重的节日酒酺节。”①

净念认真地听着男人的话……不知几时起,每至一地每逢一景,或物或人,若在书中有所描述过,索翰华就会给他仔细地讲说起来,天文地理、文化历史、民生风俗,无所不有。

“因为清濯镇的酒酿醉人,景致也不俗,每逢酒酺节,也有不少外乡人慕名而来,有少数好酒的闲散江湖人,大多是些文人墨客。”

“清耀族并不讲究教化,族内风气开放,酒酺节也成了少年男女择偶的佳日,”说及此,索翰华轻轻一笑,“所以明晚,净念可不要轻易上街头。”

虽然有些糊涂,净念倒是真的认真点了点头。索翰华见了,笑意渐浓,遂继续说着这酒酺节:“这里的酒以香醇闻名,不会很烈,净念或可品尝一下。”

酒?净念快速地摇头,前世因为被做各种实验,身体无法沾酒,遂养成了对酒敬而远之的态度。

“不能喝酒吗?”索翰华没多想,道,“也好。”喝酒容易误事。

说话间,两人信步走在青石板铺垫的道路上,商贩吆喝此起彼伏,两侧时有酒旌招展。

索翰华决定要在清濯镇待到六月初再离开:“这几天你可以在这里感受一下书中所说的那些,有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很多道理都必须由你自己去看去听去感知。”

“所谓天有九野地有九州,九州有不同,九野有各异,俱是独一般风流。这世间,人有百千种,事有万般变,多见则洞察,广闻则博识,博识而明心。心者立志,志方成大事。净念你经世甚浅,闻知寡少,才很多事情都不懂。”

“所以以后,这片大陆每一寸土地,为父终会带你走经一遍,你意下如何?”

穹庐微黯,乌云卷起。净念抬头看着渐渐被暗云盖过的太阳,待听完男人的一番话,心里慢慢琢磨起男人的意思。

索翰华含笑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少年,眼角余光瞟到一家酒楼,遂脚下一转,牵着净念走了进去。已至午时,是该用些饭食了。

待坐稳后,净念才反应过来,望着对面男人微笑的脸,轻轻地点头。非莫守着两位主子,曲默已经找好了这几天的住所,是镇东一座清幽小苑。

这酒风之乡的酒楼,倒是有一点雅致。客人们都是闲适地品啜着美酒享用着佳肴,丝竹声声,不时有文人墨客讲道对诗,别有意趣。净念吃完了饭,见男人闲适地靠着椅背,望向镂空的阑干外,此时正是大雨磅礴。

遂又发起了呆,净念端坐了许久后,听着这连绵的雨声,竟渐渐地起了睡意。

“让掌柜添置一个矮榻。”

净念听到索翰华吩咐非莫,还不清楚是甚么事,不消一会就见酒楼杂役搬了一矮榻过来。他们坐的地方不算包间,不过有一侧放置了一些花木,将这里与外面隔开。

“不是想睡觉吗?”索翰华看着发愣的少年,目光落到了矮榻,“你就在此歇一歇。”遂又看向外头,“看这雨势三两刻内是停不了的。”

矮榻是特地给他睡觉的……净念迟钝地反应过来,有些不解地注视着男人淡然的脸色。半晌,他缓缓地走到榻边,把鞋子解开后,躺了上去。

净念在歌声中醒来。女子婉转优美的嗓音,时起时伏,在酒楼里飘荡。

“清歌绕梁,有佳人醺醺起舞;酒卮闻香,有君子轻裘宽带;雨作丝竹,琴心语女思;绡似彩云,墨妙写倾风……”

有一瞬的迷糊,随即便想起身在何处。感觉到一抹细致的温热在眉眼上流连,净念睁开眼,便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索翰华收回抚摸对方眉毛的手,淡声道:“走吧。”

雨水止,天色亦晚。

风中潮湿的水汽,带着一丝凉意,沐得人神清气爽。净念跟着男人缓慢的步伐,走了不多远,便听来往行人惊叫起来:“看,是虹蜺!”

他只在书中见过彩虹,前世之时,缩在狭小封闭的小屋里,看着父亲留下的画集,有一副正是彩虹的图片。净念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回头正看到一抹七彩的拱形横亘半边天空。他忍不住再看,这种印象,便是美罢!

索翰华察觉后驻足,转身看向天空,明晰少年的想法:“从未见过虹蜺?”

没有。净念摇头。

“美则美矣,却是不甚吉祥。”

不吉祥?净念不解地望向索翰华,他记得以前看过对彩虹的解释,说是女娲补天之时炼制的五色石所发出的彩光。

索翰华轻声解释道:“虹蜺谓之双头怪龙,是一雄一雌。虹蜺一出雨水便止,故说其专吸食雨水,南方雨水少则庄稼不利,百姓视之为不吉祥的妖虫。”

净念闻言思索起来。

“也说虹蜺名为螮蝀,乃天地之淫气,乘日而行,朝西暮东。故古有‘道’之说,若能广怀德泽,则会‘虹蜺不出,贼星不行’。”②

净念有些迷惑……彩虹,不就是自然现象吗?天空的彩色渐渐消淡,索翰华低头见净念一副茫然的模样,顿时失笑:“净念是不相信本王的说法吗?”

净念有些迟疑。他毕竟有前世记忆,不过鉴于自己的灵魂重生也非科学能够解释……一时不清楚,何为真伪。

“这皆是圣人书中所言,”索翰华淡淡地解释道,“这世间,天有万象,各有道法,阴阳制衡。所谓虹蜺不吉,本不过是臆测之论。而说虹蜺出则雨水止,实为颠倒了道理。万事皆有源头,但以祥灾传天道,多是叵测之言,或是民愤不满,或是君子失德,人言为有心之用,而成众口之说,传多则铄金。净念可记得前次你听到那说书人所讲述的江湖会一事,也便是此种道理。”

“所以君子要懂得明视听、辩真谛、正行为。读书亦然,要知其精髓驳糟粕,否则不若无书。”

直待夜幕降临,净念已经坐在了小苑庭院的香木之下,才想清楚索翰华一番话的意思。那个男人是在教导他如何去对待他人之言,怎样去辩听思考。

经过这么些天的学习,净念逐渐地懂得了一些东西,不深刻的已经可以领悟,比较神秘奥妙的还是懵懵懂懂。但有索翰华的教导与牵引,他已经能够慢慢地学会了思索辨识。

索翰华站在台基上,望着夜色里身形变幻的少年。在懂得“参悟”之后,净念的武功进步极快,几乎快达到了登峰造极,以他十六岁的年龄,这样的成就,谁也不知是好是坏。

曲默沉默地看向练功的少年,遂暗自叹息,有些忧虑地对索翰华说道:“少主子身体虽然恢复了,但……他这身武功,本就不是正常途径得来,亦非纯粹的迦空心法,若不控制些,怕会累多伤身。”

索翰华没有回答,只静静地注视着净念变化莫测的招式,直等夜色已深沉。

净念躺在床上,感受男人在额头上落下的晚安吻——似乎在第一次之后,索翰华便形成每夜给他一个晚安吻的习惯了——心间有一种轻快的情绪,遂闭上眼准备睡觉。

“净念,想不想学习天甲子留下的武功,应该是不错的,对你身体或许有好处。”

对于武学莫名的执着,让净念立马睁开眼。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了。索翰华看着他略睁大的眼,扬起唇角:“那么等过了几日,本王找人破解了你铃铛与剑上的文字。”

那些字都是古文字,而且雕纹太小太浅淡了,寻常人是无法知道写的是什么。之前虽然知道上面有这些东西,索翰华并没有着急派人去破解。如今想到曲默的一番话……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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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酒酺节,取义“酒酺”。酒酺是政府所特许的表示欢庆的聚饮。②虹蜺,又螮蝀(didong)

【四三】归思沾

五月最后一天是清耀族的酒酺节,其隆重与热闹堪比年节。净念坐在竹楼二层的廊道上,望着小苑内一片喜庆。一整上午,主人家的奴仆在打扫与布置庭院,院中那颗高大的香木开着淡淡的紫花,枝干上挂了一些木质的祈福符。

即使待在屋内,也能听得见街上的爆竹声,夹着孩子们的欢笑与尖叫。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甜腻的香味,净念能够闻得出香气中带着些许酒精,似乎是从灶房方向传过来的。清濯镇果不愧为酒风之乡,这里的人喜欢在食物里调一些酒料改善口味,甚至是甜点都会带着一丝酒味。

净念尝过这些带点酒味的甜点,这一世的身体对酒精已经没有了过敏的反应。便如此他也没打算尝试喝酒。

午饭时,竹楼的正厅里只有净念一个人在用饭。这两天索翰华在忙着一些事,一般中午都不在。主人家做好了饭菜,非莫检查了后再由他亲自送过来,都是净念常吃的几样荤素菜——今天还有“甜品”。

净念看着“甜品”——淡青色瓷碗比一般盛饭的碗大了不少,里头装着半透明的液体,有些像粥,不过米粒不太多,而且这米是紫色的。青色的碗底,黏糯的晶莹的甜品,再配上甜腻的香气和淡淡的酒味,引起了净念的食欲。

没多想,他就拿过这甜品,就着碗没多时便喝完了:味道极是好,舌尖都浸透了香气,满嘴的甜味……唯独不妙的是,酒味很重,比闻起来的重得多。

非莫端着盛好米饭的碗进了屋,就看见少年总是苍白的脸今已透红。他一愣,尚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净念已经看到他,将青瓷碗递过去:再来一碗!

非莫傻住,他以为意会错了少主子的意思:“少主,您这是……还想再喝一碗归思?”

净念点头。

非莫吃惊,连忙反问道:“可是您不是不喝酒的吗?”本是没打算把这“归思酒”给净念喝的,只是主人家的意思,归思酒是清耀族最出名的酒之一,每逢酒酺节饭桌上定要上一坛。尤其是,若酒酺节里有外乡人在主人家借宿的话,当天主人定会送给他们归思酒。

归思,曰“思之归”,是想念家乡之时,把情感寄托于酒中。这里主人送客人归思酒,实际上的意思是希望客人在节日这天把清濯镇当做自己的家一样,不必伤怀。而这种酒,闻起来没多少酒味,甚至喝起来也是甜腻过多——那是为了每个人都能喝一口——但实际上,酒的后劲却很大。没有酒量的人最多只能喝两三小口,酒量好的,两碗差不多就能醉过去。

……而现在,净念足足喝了一大碗。

净念应是不知道这归思是酒。非莫有些懊恼,瞧着净念微微眯起眼,也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醉,便再次开口:“这归思也算是烈酒。”

烈酒?净念用比平时迟钝了几许的脑瓜想着这个问题……这酒尝起来,很好吃。遂把碗又朝非莫递过去:再来一碗。

非莫默然,遂点了点头,没再劝阻。

这第二碗归思酒,净念只喝了两口——确实只是两口。酒是很奇怪的东西,在他看来,虽然这酒吃起来像甜品,但明显会让人变得不自在。头脑有着沉重,此时的身体也似乎不受控制——这是净念尽量避免的,决不能让自己陷入一种无法自控的困境。

快速地用完午餐后,非莫紧紧地跟着净念:到庭院坐一会,然后又是大雨,再回到竹楼二层。看着少年酡红的脸,还有那双清冷明净的眼睛此时总会微微眯起……应是,醉了吧?

“少主子,您……要不睡一会儿?”

过了好半天,净念缓缓地抬头,平静地望了一眼对方,遂又低下头,把面前久未翻动的书翻过一页。喝了那归思酒后,感觉慢慢地有些不舒服了,不过对于睡觉,净念向来都会控制。

索翰华回来时,就看着沐在晚霞中的少年,端坐于竹廊之上,面前摆放着一本书。与他前两天没有不同,只似乎,那桌上的点心没有动过,还有……

净念的脸色有些奇怪,是他不曾见到过的红润。

“主上,”非莫低声回答了他的疑惑,“少主子中午误喝了一碗归思酒。”

怪不得。索翰华挑眉:“所以?”

“他好像有些醉了,也不肯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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